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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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至眨了眨眼睛,像是不太明白太子的意思,想了想才呆呆地回答說:“哦,好。”
顏玖在心裏為樂至喝了一把彩:好!終于比“哦”多出了一個“好”字!樂至選手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帷帳的輕幕一垂下來,倒挂在帷帳頂上的袁楓便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樂至照舊無視這袁楓的全部舉動,打算繼續伏案小睡,只是這會兒功夫外面的賓客們也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帷帳外頭的人聲鼎沸,即便是樂至,此刻他臉上居然也露出了顏玖從未見過的、睡得不甚安穩的跡象來。
顏玖稍稍探出小半個腦袋掃了一眼,外面如今的情況堪稱是一場大型相親會。待字閨中的貴女們、還有數不過來的青年才俊們在寬廣的大廳裏面三五成群地聊着天,為數不多的幾個中年人也在目光銳利地給自家孩子挑選着對象。
唔,真是壯觀的相親大會啊。顏玖這麽想着,接着之前的問題問道:“那三大世家除了肅王的言家,還有你剛剛說過的聶家,還有哪一家?是太子的娘家麽?”
袁楓已經能非常鎮定地忽視顏玖詭異而不拘小節的措辭,稍稍搖了搖頭,繼續傳音道:“太子的母親、當今盧皇後是寒門出生,是因為她的兄長盧奇戈骁勇善戰,戰功屢屢,如今已經成為骠騎大将軍,而皇後又是皇帝的糟糠之妻,所以皇後才得以掌了鳳印。”
唔,原來是大将軍的妹妹啊,顏玖若有所思地想着,怪不得手段如此出色,讓好端端一個皇帝統共就只有六個兒子。
袁楓自然不知道顏玖心中的宮鬥小劇場,繼續道:“三家當中最後一家是許家,許家這十來年年也因為戰亂的緣故人丁衰落,只剩下一個還不到而立之年的小公子許策當家,因此許閣老也是歷史上最年輕的閣老。
不過許家那位年輕的閣老就一件事特別出名——”
袁楓特意停下想賣個關子,結果聽的顏玖完全不領情,滿腦子還是剛才的宮鬥小劇場,興致缺缺毫無誠意地追問道:“噢?是什麽事情?”
袁楓悻悻然:“他總是遲到,不管做什麽,許策他都一定會遲到。”
顏玖無言以對:這算什麽大事?這種事情都能傳的很出名這個國家的國民得有多閑的慌?這個時空果然沒有正常人了,一定是她的穿越方式不太對。
外頭正喧鬧成一團呢,突然間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并不算太大的聲音道:
“聶七公子來了!”
未出嫁的一幹貴女們幾乎在這一個消息傳來的剎那立刻與旁邊的青年拉開些距離來,一個個姿儀頓時比起剛才要高貴了好幾分,秀雅端莊看得顏玖直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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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聶七公子究竟是什麽人?”顏玖驚恐道,“這架勢難道是這幫貴女們的夢中情人麽?”
袁楓聽到那聲“聶七公子來了”也愣了片刻,稍稍沉吟一下道:“聶七公子聶诤,是聶氏唯一的嫡子,他才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以睿智而著稱,才名遍及天下。而從地位上說的話……”
顏玖追問道:“如何?”
袁楓想了想才回答道:“太子也會尊稱他一聲聶卿。”
顏玖聽罷搖了搖頭,不要開玩笑了,才學?地位?就她的經驗看,這幫貴女絕對是一幫看臉的生物嘛:
“我了解這幫貴女,她們這副模樣,絕不可能是因為這位七公子才學甚高或是地位尊崇,哼哼,只有可能是一個原因。袁楓,其實這位聶七公子還是當朝第一美男子對吧?”
袁楓橫了顏玖一眼,滿臉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聶七公子再美,自然也沒有我家公子爺長得美。”
顏玖看了一眼樂至那張看起來還停留在兒童時代的娃娃臉,果斷無視掉袁楓狗腿的成分,心中頓時肯定了聶诤便是當朝第一美男子,頓時感興趣地問道:“那七公子長什麽樣?描述來聽一聽?”
袁楓看了顏玖一眼,對于自家公子被顏玖無視一事不甚高興,沒理她。
顏玖郁結,哼,說好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呢?怎麽你看美女就是正常,我關心一下帥哥就不對了?
顏玖閑得無聊便又飄到旁邊去問樂至:“樂至樂至,聶七公子長得怎麽樣?”
樂至本就因為外面喧鬧而睡得不踏實,又被她的聲音吵醒,索性也不睡了,稍稍想了想,極認真地回答:“他的長相啊,有一點跟你非常像。”
自己居然跟當朝第一美男子很像?顏玖頓時沾沾自喜道:“真的麽?哪一點?”
樂至笑着搖了搖頭:“聶七公子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門口了,你躲在牆裏飄過去看一眼便知道了。”
雖然對被要求躲在牆裏這一行為很有意見,不過對于能讓這麽一大群貴女都翹首以待的美男子的好奇心很快便打敗了這種事關面子的顧慮。顏玖依言從牆裏頭飄了出去,沒過多久就又飄了回來,一臉驚恐萬狀。樂至眨了眨眼睛問道:“你以為他長得如何?”
顏玖搖頭:“那裏圍着人太多我沒敢湊近,還沒來得及看他的臉呢。”
樂至順手拿起桌上的提神的香料,放到鼻子下面吸了一口,低聲問道:“那你看到了什麽?”
顏玖回憶着剛才一眼掃過的那白裘裹着的身影,道:“他怎麽會那麽瘦?!簡直是形銷骨立!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瘦削的人!”
袁楓在一旁鄙夷地瞪了她一眼:“你說你從沒見過那麽瘦的人?莫非你從來沒有照過鏡子?”
顏玖大小眼回瞪:“我一個鬼魂怎麽照鏡子!”
樂至照舊無視了袁楓,向顏玖解釋道:“聶七公子有宿疾,因而極其畏寒,所以非常消瘦。我說他跟你相像的,便是這一點。”
雖然相似的對象是位傳說中的美男子,不過這好像也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顏玖無比郁卒地看了看自己如同骷髅般的手指,又低頭看了看身上那件空空蕩蕩簡直快要随風飄蕩的肥大病號服,努力回憶了一下生前最後一次照鏡子的時候鏡子裏自己的模樣,低聲抱怨道:
“……我上輩子是病死了,變成了鬼難免要瘦一點,你們請體諒一下痨病鬼的心情嘛……”
作者有話要說:
阿笙:本文第一次交代女主顏玖同學的長相,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
顏玖(消沉中):畫圈圈畫圈圈……
阿笙:其實也不是第一次啦,你想啊,要是西施那種美女,做什麽都很美不會吓人,而顏玖你第一章的時候稍微龇了個牙,袁楓就被你吓着了,不難猜測你什麽模樣嘛……
顏玖(充滿希望):我要是胖一點會漂亮麽……
阿笙:作為一個魂魄,要變胖一點有點難啊……
顏玖(消沉臉):畫圈圈畫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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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野神 醬的雷~~雖然後臺抽到今天才吐出來……
下集預告:
得聶七者得天下!
(多麽恢弘霸氣的預告詞!)
☆、關于拉郎配
這時候正是夏末秋初,暑氣已然消盡卻也并不太涼快,因而聶诤裹着的一身白裘被身旁的丫鬟扶着,在人群中便顯得異常顯眼。
縱然是隔着大半個大殿,顏玖遠遠地并不能看清那傳說中的美男子的臉,然而單是看着那被人扶着慢慢走向殿前的背影,卻也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清華萬端。
随着聶诤走進大殿,殿內喧鬧的氣氛陡然間安靜了不少,原本正在低聲囑咐石簡凡接下來事情的太子與正在言家主身旁的肅王皆察覺了氣氛的改變,一回頭看到正在走進殿中的白裘青年,盡是立刻撇下身旁的人,雙雙向聶诤走來。
“聶卿今日如何來了?”太子伸手便從那丫鬟手裏接過聶诤的胳膊,親自扶着他向上座走去,“我見聶伯父獨自來了,只當聶卿今日不會再到了。”
太子對着聶诤都只用“我”來自稱,一旁的肅王自然也帶上親切得有些過頭的笑容道:“聶卿前兩日風寒可曾大好?為何不多歇息一些?”
聶诤似有意還無意地多看了肅王一眼,道:“多謝殿下關心,微臣今日已經好多了,有勞殿下挂礙。”
太子愣了愣,聶诤前兩日得了風寒的事情并不曾告知外人,雖說太子私底下也拿到了消息,不過肅王這麽直接便承認了自己在聶氏安排了人手,還真是讓太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來得好。
肅王自然是在滿心歡喜聶诤居然先回答了自己說的話,完全沒留意到太子的面色有些不自然,立刻又道:“聶卿,我昨日裏偶然得了兩只六百年的人參,成色頗好,正值聶卿身體欠佳,我這就派人送到聶卿府上。”
聶诤微微偏頭,尚未來得及答話,便見太子挑了挑眉,毫不相讓:“這真是巧了,我昨日也得了一棵千年靈芝,前兩日見聶卿面色困乏,想來是少睡眠了,我這就讓人送去聶卿府上,予聶卿補氣安神用。”
他們三人對話聲音并不大,怎奈大殿中自聶诤進門以來便安靜得多了,外帶一大波剛才還巧笑嫣然的貴女們,此時一個個團扇掩面、含羞帶怯地拿餘光關注着那邊,因而這段對話總算也是鬧得人人都聽分明了。
顏玖無聊地以手托頭:“這聶七公子究竟何德何能,能讓太子和肅王都對他這麽畢恭畢敬的?不過他們倆這谄媚得也太明顯了吧?這麽不加掩飾,聶七公子怎麽可能同意落人話柄呢。”
顏玖話剛說完,便見那白裘青年稍稍躬身行禮:“聶某不才,這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微臣在此謝過二位殿下了。”
要不是身為鬼魂既沒有實體的舌頭也沒有實體的下巴,顏玖這會兒肯定要麽把自己舌頭咽下去了,要麽就得伸手接着自己掉下來的下巴。顏玖愣愣地看着遠處那青年人,震驚地道:
“天哪,他居然同時收了雙方的禮物?他這是真的不怕兩邊都記恨于他?等等,這究竟什麽情況?”
樂至難得清醒着,随手拿了塊糕點送到嘴裏墊一墊肚子,輕聲道:“當年五燭大師為皇家祈福,為皇家諸子算了一卦,得出的卦言說‘得聶七者得天下’,因而聶七公子肯收他們的禮物,他們便喜出望外了,談什麽記恨?”
顏玖點頭表示理解,怪不得敢這麽托大,原來是有恃無恐,等等五燭大師這個法號為什麽有點耳熟……“你說的五燭大師是我上次見過的那個五燭大師麽?”
樂至一臉無辜地點了點頭。
顏玖:……那個老神棍的話真的能相信麽?
太子跟肅王已經一左一右擁着聶诤向主座上走去,顏玖好奇地道:“那位五燭大師那麽随口一說,大家便深信不疑了?”
“聶家八子當中只有聶七公子聶诤是嫡出,聶夫人生育他的時候難産而死,因而聶七公子的身體也一直都不太好。”樂至又有了些睡意,因而聲音都有些軟糯起來,“聶诤博聞強識,謀略過人,在朝中也很是有名,所以說得聶七者得天下大家也很信服……”
眼見着已經睡過去的樂至,顏玖臉皮抽了抽,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想找袁楓說話,結果一回頭,顏玖卻發覺袁楓不知何時居然不在原地了。
顏玖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樂至的帳子便被人猛地掀開了,所幸樂至還沒完全睡着,倒也來得及睜開眼。顏玖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居然已經暴露在整個涼池大殿所有人的視線之中了。
顏玖驚恐地掃視了一遍所有人的反應,花了好一會才安心地拍了拍胸膛,幸好幸好,看來這大殿裏除了樂至和袁楓之外沒人看見了她這個鬼。
掀開樂至簾子的,是一個長相清麗的女子,瓜子臉微有些紅,高挑的眉眼之間滿是不加掩飾的傲慢氣息,身材豐腴,只需一眼便看得出她想必出生極高,且素來居于人上。
那女子高高昂着頭,不屑地看了一眼樂至,尖着聲音道:“本宮聽聞今年涼池之宴居然有區區一個野種出席,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涼池之宴的品格也愈發不濟了!”
大殿之中霎時間一片靜默,顏玖亦是目瞪口呆,居然敢對太子與帝師邀請的賓客如此惡言相向,這不等同于在當着衆人的面扇太子與帝師的耳光麽?這女子到底是膽子太肥還是腦子太瘦啊……
衆人之中也唯有樂至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慢慢吞吞地離席行禮:“草民樂至見過太子妃。”
唔,原來是太子妃,顏玖默默地遞給遠處太子一個同情的眼神,娶了這麽一個老婆也真是挺悲催的。
剛剛扶着聶诤坐下的太子聞聲變色,快步走了過來,低聲喝斥道:“落溪,阿至是本宮邀請的賓客,不得無禮。”
太子妃穆落溪一臉驕縱和委屈:“殿下怎麽請了這麽個出生都不清不白的人來?臣妾所知道的涼池之宴可是只有皇室與士族才能參加的啊!”
太子沒理會自己妻子一副委屈得語氣,一把把她拉到身後,低聲向樂至道:“阿至,落溪年紀小口無遮攔,阿至不要往心裏去。”
樂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哦,我……草民知道了。”
穆落溪扯着太子的袖子還待說些什麽,太子回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穆落溪總算委委屈屈地住了嘴,太子這才面色不善地拉着她向自己的帷帳裏走。這邊帳子放下,袁楓才再度從帷帳頂上落了下來,一臉憤恨卻又無法發洩的模樣。
顏玖非常體貼地替袁楓問道:“樂至,你真的不介意麽,她那到底是在……”
顏玖話沒說完,眼見着樂至已經閉上眼睛不由停住了話頭,等了片刻才聽到樂至不甚清晰的回答:“她怎麽想,我如何能幹涉,又與我何幹。”
顏玖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笑,枉費她還為樂至擔心了一把,原來樂至根本不曾把別人的話往心裏去,倒也不失為心态良好的典範,不過方才那位太子妃的态度也委實令人不爽,顏玖回頭問袁楓:“那位太子妃什麽出生?”
就這智商情商,能混到太子妃的位置上,顯然不是靠自己的啊。
袁楓臉色很差,顯然不願意多談這位太子妃,只簡短道:“許策的表妹,京城禁軍統帥穆安的孫女。”
顏玖“唔”了一聲,怪不得。
這邊群臣尚未平息對剛才穆落溪那一大頓恣意妄為的震驚,太子卻明顯不欲多談此時,因而高聲宣布涼池之宴開始。
司禮寺的禮官們峨冠博帶地沿着彙入涼池的泉水一路高歌而去,司禮寺飼養的青鳥随之從水面上掠過躍入不遠處的涼池。
複雜的禮樂聲響起,雖說涼池之宴真正的賓客僅二百餘人,然而禮樂之衆卻是整整列了九列,堪稱恢宏壯觀。
開篇的儀式整整持續了将近半個時辰,禮樂畢,涼池之宴才總算進入了正篇。
按着慣例,作為一個附帶功能為相親宴的宴會,開始的時候皇帝總得随便點兩個鴛鴦譜出來。如今皇帝身體不行不能出席,太子便代司其職,負責扯紅線。
這便來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太子今年才十九啊,他自己老婆還沒娶幾年,眼見着剛才那一出嘛,太子的婚姻生活也不像是多麽幸福美滿的樣子,太子哪裏就有這個閱歷來給別人說媒了?
大殿裏青年男女們一時間人人自危,生怕太子亂點鴛鴦譜的時候砸中自己。
太子環顧一圈,終于看中了自己禍害的對象,開了金口:“唔,言家二妹妹今年也已經十六了,我記得還不曾許配給人家?”
咦,言家?顏玖剛才既然已經知道沒人看得見她了,索性也就飄到帳子外面,擡眼看過去,太子所說果然便是之前袁楓提到過的京城第一美女言寂姑娘。
言寂那邊的丫鬟為言寂掀開帷帳的門,顏玖趁機湊過去一些細細地打量這位第一美女。
言寂是個典型的冷美人,肌膚細白賽雪,面容姣好,長得确實很美卻透出一股傲氣來,此時被太子點了名,也只得膝行兩步,并未出自己的帷帳,恭敬道:“回太子的話,尚未。”
顏玖饒有興致地發覺,言寂在回這句話之前眼神飛速地向着聶七公子聶诤的帷帳掃了一眼。顏玖咧了咧嘴,唔,果然冰山美人也是會懷春的啊。
太子顯然也注意到了言寂那個眼色,因而笑了一聲道:“這麽說起來聶卿比孤小一歲,也不算小了,尚還不曾娶妻,言二妹妹素有才女之名,也不辱沒了聶卿,聶卿以為如何?”
言寂聞言身形微動,臉上雖說仍舊是冷冷淡淡的模樣,然而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明顯添了幾分璀璨的光澤。倒是上面四個最大的帷帳裏言閣老言錫林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笑話,他的孫女可是要給肅王做正妃的!未來肅王奪了皇位以後便是要成為皇後母儀天下的!怎麽能如今嫁給聶七那個病秧子!
沒等言閣老有所表示,聶诤所在的帷帳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咳嗽聲止了,才聽到有中氣不足的聲音傳出來:“微臣多謝太子一番美意,只是臣自幼體弱多病,宿疾難愈,大夫早已斷言恐活不過而立之年。如今臣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因而不欲娶妻以白白耽誤姑娘一生,還望太子收回成命。”
顏玖看到言寂眼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了。
唔,不止言寂,在聽到聶诤不願娶妻的話之後,在場一大半貴女臉上都黯淡了幾分。
言閣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表情輕松地坐了回去。
太子趕緊說了兩句勸慰聶诤好好養病、不要灰心喪氣的話,随即四處看了看,顯然對于自己剛剛抓出來的壯丁不肯放過,目光再度定格在一個帷帳之上。
顏玖順着太子的目光看過去,渾身一個激靈,立刻飛回去對着已經睡得不省人事的樂至吼道:“快起來快起來!太子要給你賜婚啦!!”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這年頭,當個媒人真難。
聶诤:這年頭,想要不被逼婚真難。
言寂:這年頭,想嫁給心上人真難。
言閣老:這年頭想安安靜靜地做一個陰謀家真難。
樂至:樓上都不要吵了!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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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
大家都不要第一美女的話不如留給本閣老好了!
☆、關于遲到的閣老
樂至聽着顏玖大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正聽到太子很是欣賞的聲音:“說起來阿至只比聶卿小半個月,也未曾娶妻,阿至與言二妹妹倒也很是般配。”
大殿裏一片靜默,只聽見一大片酒杯被失手摔碎的聲音。
三大世家之一的言家嫡出的京城第一美女,跟丞相府一個私生子,太子殿下您到底從什麽地方看出般配了?!
言閣老言錫林在這樣一波三折、驚心動魄的時刻心髒病都快發作了,天哪,這還不如剛才嫁給聶诤那個病秧子呢!
言寂一臉心如死灰的表情,也不知是因為沒能嫁給聶诤,還是将要嫁給樂至。
袁楓的大腦被這個消息砸得昏昏沉沉,要不是顏玖在他耳邊吼道:“碧荷要掀開簾子了!你快躲上去啊!”他幾乎忘了要趕緊藏起來。
樂至滿臉都是迷糊的表情,呆呆地想了片刻,太子也不急,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才聽到樂至很是直接且冒着傻氣地拒絕了:“恩,草民不大喜歡言寂姑娘的長相,草民不想娶她。”
顏玖發誓,她聽到了大殿裏面一大片下巴砸到地面的聲音。
居然對着京城第一美女說我不喜歡你的長相?!要是眼刀真能殺人,樂至這會兒應該已經被言寂姑娘的追随者們憤怒的視線千刀萬剮了。
太子很是遺憾地“哦”了一聲,轉頭安慰道:“言二妹妹不要急,這裏青年才俊還有很多,孤慢慢給你挑一個如意郎君。”太子自顧自地說着,似乎完全沒發覺,在場所有人心裏幾乎都是崩潰的。
言寂心如死灰臉:假如那個人不是聶诤,是誰都是一樣的。
言錫林捶胸頓足:太子爺你就不能把我孫女指婚給肅王麽?
肅王淡定臉:反正我對這個表妹兼內定的未婚妻也不是很感冒,三弟你随便指吧。
樂至:只要不塞給我,你們請随意,我先睡了。
聶诤:咳咳咳咳……請給我來杯水。
外帶一大票滿臉寫着“太子殿下請把她指給我”的青年才俊。
太子的目光正在青年才俊們身上逡巡到第二圈的時候,忽地聽到大殿門口有爽朗不羁的聲音傳來:“今兒個涼池之宴怎麽這麽安靜?莫不是在等我吧?”
來人也不難猜,自然是那位以“遲到”而聞名的許家年輕閣老許策。既然太子妃是許策的表妹,太子與許策也勉強算是有姻親之緣,因而太子素來與許策親厚,聞聲擡頭笑道:“等你?等你許策到了我這涼池之宴還要不要舉行了?!”
出現在大殿門口的青年面上眉眼笑得輕松舒展,因着有聶七公子聶诤在側,相形之下此人的容貌也就只能算得上是清俊,并不太引人注目,一眼看上去很是溫順純良的模樣。
許策一身天青色長袍,手裏還握着一把白色的扇子,步履輕快地走近殿來,朗聲笑道:“今天遲到可不能怪我,我早早地就出了門,誰知道在路邊上看到一個賣字畫的老頭,他鋪子裏居然有把扇子是九溪居士的真跡,我一時沒忍住就去買了那把扇子,也就耽擱了一會。”
太子笑罵:“你哪次遲到不說不能怪你了?買把扇子能耽擱多會兒功夫,哪裏就遲到這麽久了?”
許策頂着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緊不慢地打着哈哈走到自己的帷帳邊上,突然側頭向着聶诤的帷帳道:“咦,阿诤你居然還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病得下不來床了。”
像這麽親熱地稱呼聶诤為“阿诤”,還緊接着便是一通出言不遜的,在這大殿裏顏玖也是第一次見到。不過笑得一臉純良無害的模樣,出口便是最放肆無禮的話,這位年輕的許閣老還真不是易于相處的人。
恐怕是許策素行無狀久了,大家居然也沒什麽過激的反應,只是太子稍稍斥責了一聲:“阿策,休得胡說。”語氣也并不嚴厲,沒什麽責怪的意思,只是禮節上的喝斥而已。
從帳中傳來的回答語氣平淡,聽不出對許策有什麽親近的意思:“托許公子的福,聶七尚還有氣力能走動。”
許策“哈哈”笑了一聲,也不再啰嗦,自己掀開帳子,一屁股坐了進去,一臉高高興興地問道:“宴會已經開始了呀?怎麽沒看到開始比武了呀。”
太子好脾氣地解釋道:“孤正在給言二妹妹挑一個良婿呢,阿策可有什麽好的提議?”
許策笑了笑:“言二妹妹的夫婿?言二妹妹,你看在下可入得了你的眼啊?”
這一回簡直莫名其妙,就連太子聽到這麽一句都愣了一愣,他執意要給言寂指婚,當然是為了防止她與肅王聯姻穩固肅王的勢力,只是若是許家執牛耳的許策要娶的話,這裏面的關系就得重新考量了……
太子這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許策便一副登徒子的語氣沖着言寂道:“言二妹妹莫不是嫌棄在下配不上你?在下求娶言二妹妹,言二妹妹可有異議啊?”
言寂過了半晌還未答話,太子只當言寂這是不好意思親自拒絕許策,一二幹笑兩聲:“言二妹妹不必把阿策的瘋言瘋語放在心上,阿策素行無狀你是知道的,不必理會。”
太子話音剛落,便聽言寂如同外貌一般清冷的聲音回答道:“回太子、許大人的話,言寂沒有異議。”
許策挑了挑眉,頗為輕浮地吹了聲口哨,那邊言閣老言錫林幾乎沒兩眼一翻暈過去,太子呆了呆,沒來得及細想這裏面的利害關系事情便已經成了定局,只能順勢趕緊宣布:“好!孤這便為阿策與言二妹妹賜婚!銘揚,你去通知司禮寺擇個良辰吉日正式宣布,再盡快挑個好日子給阿策和言二妹妹成婚!”
許策頂着下面一幹青年才俊們又嫉又恨的眼光很是開懷地笑道:“沒想到來參加一個宴會還能順便帶回去一個美人老婆,也真是值了。阿诤,你可羨慕我啊?”
顏玖扶額,這許策和聶七公子究竟什麽地方不對付,怎麽處處針對聶七公子?
太子尴尬地輕咳一聲,又不好直說這是人家聶诤剛剛不要的老婆才被你娶回家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許策,只得裝作沒聽見。
聶诤平靜溫和的聲音透過帳子傳出來:“聶七在此恭喜許公子,今日倉促,不曾準備賀禮,改日聶诤命人送到許公子府上。”
雖說聶诤回答得也算是頗有那麽兩分誠意,許策仍舊深覺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癢的,極其郁結,一時也沒說話。旁邊太子期盼許策閉嘴已經期盼了許久,得了這麽一個空子趕緊清了清嗓子:
“既然大事已定,孤也不多說,涼池之宴的武宴便就此開始吧!按照慣例,各家願意參加武宴的請各自站到大殿之前來。”
顏玖對着再度睡着的樂至喊道:“樂至!武宴開始了,你要參加麽?”
樂至眼睛都沒睜,果斷地搖了搖頭,繼續打瞌睡。顏玖也并不意外,樂至這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能與那些高手單挑的,她擡頭看看場上,太子與三大世家每頂大帳之前都列着二三十人,其中不少竟是些出生不低的貴女。
顏玖自然不會武,因而問袁楓道:“這些人都很強?”
袁楓搖頭:“多的是濫竽充數的,每家的派出的人裏面,能算得上強的,也就兩三個而已。”
顏玖好奇道:“欸,哪些人很強?”
袁楓仔細看了一陣,道:“聶家最前面的那兩個是聶三公子聶謙和聶家唯一的女兒聶澈,他們二人都算是個中高手,太子跟前能稱得上的是石簡凡和他身邊的大理寺丞趙勝,言家這一回派出的高手多些,最前面的是言大公子言起,還有旁邊那兩男一女我沒有見過,認不出來是誰。咦,奇怪……”
顏玖回頭:“怎麽了?”
袁楓皺着眉搖了搖頭:“許家派出的人裏面,無一稱得上高手。”
顏玖極端無語地看向仍舊在嘻嘻哈哈與太子打岔的許策,嘴角抽了抽。
“你剛剛提到的那些果真是很厲害?”顏玖問道,得到袁楓點頭的答複之後,又追問了一句,“厲害到什麽程度?”
袁楓思索了片刻,很是認真地答道:“他們中最厲害的,差不多能在我手下撐二十招。”
顏玖:……袁楓,你聽說過一種美德叫謙虛麽?
顏玖無聊地聽着禮官宣布武宴的制度,它的賽制用現代的說法便是小組內淘汰賽外加十六強淘汰賽,比武在殿中的圈內進行,認輸或是出圈者敗,規則倒也是簡單明了。
顏玖耐心地聽着分組名單,長嘆了一口氣:“袁楓,這名單訂得,給各家均等機會的意圖也太明顯了,能出線的不看都知道是哪些啊。”
袁楓立刻表示“雖然沒怎麽聽得懂‘出線’什麽的是什麽意思,但是我可以意會猜一下大概”:“本來就是為了維護各家的顏面,前三甲本來也就是三家各一的狀況。只是不知道許家就派這麽一堆人要怎麽辦。”
不等顏玖與袁楓考慮清楚許家的打算,第一輪混戰伴着不斷的喧嚣聲便開始了。顏玖不會武,自然看不太懂,百無聊賴地看着樂至絲毫不受影響地接着睡,有如孩童般細長的睫毛還随着聲音一顫一顫的。旁邊的袁楓為了防止這個帷帳一直沒有聲音傳出引人懷疑,還得偶爾低調地模仿着樂至的聲音跟着喝兩句彩,不可謂不辛苦。
袁楓眼光很毒辣,第一輪混戰結束的時候,仍舊留在場上的十六人便包含了袁楓先前點到的那八人。顏玖仔細看了看,經過一輪混戰,即便是這十六人中,确實也只有那八人衣衫完整,似是未曾如何費力的模樣。
十六人不出意外的是各家四個,除了言家是四位高手之外,聶家與太子那邊都各有兩個僥幸贏了的。許策嘻嘻哈哈地向着下首聶诤的帷帳大聲笑道:“阿诤以為這一回留到最後得會是哪幾位啊?”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許策為什麽總是針對聶诤的問題的解釋各個版本:
許策:因為本閣老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只有聶七公子才配為本閣老的敵人!
袁楓:因為許策他是個神經病。
樂至:因為他神經病。
太子:因為阿策神經病。
聶诤:因為他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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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預告:
當着一個妹控的面砍他妹妹這個行為的俗名就叫“作死”……
☆、關于炮灰和被炮灰(捉蟲)
聶诤咳嗽了兩聲,并不曾作答,只聽一陣悉悉索索地起身的聲音,一個小厮入內扶着聶诤出了帷帳。顏玖看到聶诤的身影時候怔了怔,聶诤進那帷帳不過不到三個時辰的功夫,遠遠地看起來竟然愈發虛弱了不少。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