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回合,石簡夏VS樂至
石簡夏【獰笑】:哼哼哼哼……
樂至:睡在坑裏果然不舒服……
顏玖:裁判!請求換人!我方樂至根本不能算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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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預告:
蛇蠍心腸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會少。
☆、關于母親
“嘛,再後來,我父親也不經常來了,畢竟我的弟弟才是家庭的希望,他們本也該多花些心思,去照顧弟弟。
平時我在學校……呃,就是類似太學或者私塾的東西,我們那裏所有孩子都可以上的。我在學校裏也故意不去交朋友,你想啊,要是我交了朋友,人家要是不是真心對我好,我不是很難受麽?可是要是人家真心對我好,等我死了,對方不是很難受麽?
所以啊,到最後死的時候,也沒什麽人來看我,就有一個歷史老師不知為什麽為了掉了好幾次眼淚,現在想起來平時因為懶得背書,覺得自己反正快要死了就不好好學歷史真是對不起他了。
我的人生沒什麽可說的啦,沒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也沒認識多少有意思的人,就那麽平平淡淡地過了一輩子。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平淡得離譜啊哈哈哈……”
“你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樂至沒理會那種太過于故作輕松反而令他有些不适的語調,忽然間開口問道,這聲音裏帶着某種奇特而參悟不透的情緒,顏玖聽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才仔細回想了一陣。
“我母親?母親她……她是個鋼琴家。啊,鋼琴是一種我們那個世界的琴,能發出很美好的聲音。”顏玖笑了笑,像是有點懷念的意思,“母親很漂亮,我沒得病之前總想着要我跟着她學音樂,只可惜我這性子完全像我父親,喜歡建房子,喜歡計算,一直讓她不大高興。不過聽說我弟弟沒滿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能登臺演出了,我想母親現在應該也算是得償所願才是。
我母親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喜歡做飯,喜歡養花,喜歡一切美麗的東西。可憐她一輩子不曾經歷過挫折,卻偏偏要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而且不是一次性的痛苦,是那種長達十餘年,看着自己健健康康的女兒一點一點死去,宛如鈍刀割肉一般的痛苦,也不能怪她不想要見我,是我對不起她。”
“哈。”顏玖說着說着,突然自嘲般輕笑了一聲,“不過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也不必全信,我從六歲之後就沒再見過母親,這些記憶,就算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記得的,還是驟然離開母親之後,為了自我安慰在心底裏編出來安慰自己的。
總聽說很多孤兒會堅信自己見過父親母親,想來便是在心裏編造了一段記憶,本來想用來騙人,到最後反複地想着,卻是連自己都信以為真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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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實恨過她吧。”樂至的語氣沒有什麽疑問,帶着相當的肯定,“你恨過你母親。”
“曾經。”顏玖沒想到樂至會這麽問,臉上輕松的表情稍微淡化了一瞬間,随即重新坦然地笑笑,也并不掩飾什麽,“當然會恨吧,我絕望得不想活的時候,她重新生了一個兒子。我疼得生不如死的時候,她忘了我去寵愛着那個孩子。等到我死之前,她來看我的時候,那個眼神分明已經認不出我是她的女兒了。”
樂至沒說話,看着顏玖臉上神色愈發從容而坦然:“我死之前恨她恨到極致,說了不該說的話,要她內疚一輩子。我跟她說:母親,我一直都在想你,每天都想見你一面,我等你等了好多年,你怎麽現在才來看我……
母親,你老了好多,怎麽也不帶當初的發卡了呢?我一直都記得你那年的模樣,好溫柔好漂亮……你身後那是我的弟弟麽?長得好可愛,母親,你要好好寵愛他,連愛我的份一起……
我一直等着能夠見你一面,如今現在願望實現了,我終于可以安心地死了……母親,你握握我的手好不好……”
重複着自己說過的話,顏玖忍不住咧嘴笑了一笑:“就是這種話吧,我一直說着,說得情真意切,直到看着她被一度強行遺忘的痛苦擊潰我才洩了那口氣死了。
只是如今卻是後悔得很,她素來沒經歷過什麽挫折,驟然面對我命不長的事實,自然會覺得痛苦。失去一個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女兒,和失去一個一起生活十幾年的女兒,她當然會選擇輕松的那個,這種事情,本來就無可厚非啊……
我明知她不肯來見我是因為想要自欺欺人,我也知道,當一個人淪落到想要靠自欺欺人來過日子的時候,已經不值得恨了。我最後,實在不應該把她那層僞裝都撕了,為了讓她記得我……”
“樂至?”顏玖看樂至眼神稍微有些呆滞,忍不住喚了一聲,“你怎麽了?我都不覺得難過了你難過什麽?”
樂至聲音愈發中氣不足,語氣卻愉快地厲害:“等她自欺欺人的時候……就不值得恨……了麽?哈哈……”
顏玖被樂至這種前所未見的愉悅感吓了一跳,只見樂至眼白微微有些充血,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栗了起來。
“樂至!樂至!”顏玖驚道,“你怎麽了?!”
原本還靠在土壁上的樂至驟然間倒了下去,霎時間縮成一團,上下牙齒因為打顫而激烈地對撞起來,他口中呼出的霧氣簡直都開始凝結出霜花,他費力地控制着上下牙齒,像是勉強想要說什麽,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來。
“樂至!”平日裏無論表面上如何炸毛,心裏始終冷靜得幾乎置身事外得顏玖,在這一刻終于慌了神,她甚至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不是人類的事實,慌亂之間居然想不起來自己能做什麽,竟是很蠢地扯着嗓子喊了兩聲:“救命啊!!有人嗎!!救命啊!!”
喊完了她那已經亂成一灘漿糊的大腦才終于想起來,她的聲音,根本就沒人能聽到。顏玖飛身就想去找袁楓,然而樂至見狀總算是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別去……我求你……”
顏玖怔了怔,停了下來。她知道天底下有時候有些東西會比性命重要,比如尊嚴,比如正義。她不知道樂至如此堅持是為了什麽,然而樂至現在這個樣子分明是在說,有什麽事情,遠遠比他的性命來得重要。她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她知道假如她違背了樂至的意思讓他勉強茍活下去,未必就是對的。
她強行克制住自己去找袁楓的沖動,飛回樂至身邊,聽着樂至痛苦地蜷縮着拼命喘息。除了不停地喊着樂至的名字,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個世界的植物她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毒,她也不能解,說到底她不過是個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不會的異世來的幽魂罷了,什麽都做不了。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根不在這裏,因而她總能置身事外。像現在這樣,慌了神,如此痛恨自己沒有實體,不能把溫度傳給樂至,好溫暖他已經泛起青紫色的身體的,還是第一次。
“樂至……”顏玖不知道除了喊他的名字還能做什麽,只看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一些的樂至勉強露出一點微笑來,語氣平靜帶笑:“小玖……要是我能活下來,你能不能答應我……不再把我當書裏的人?”
顏玖拼命點了點頭,徒勞地想要抱住樂至卻不能夠。然而樂至卻稍稍睜大了眼睛,語氣稍微有些詫異:“小玖……你有點溫暖……”
這是什麽意思?顏玖愣了一瞬間,驟然想起了聶诤說過的,只要她真正地開始乞求實體,便能如願,而此刻,她才明白,所謂對實體的劇烈渴望是什麽意思。顏玖剎那想到了能夠救樂至的方法,心中愈發開始默念着想要一個實體的願望。她想要一個身體,就算不能武功絕世,就算不能救樂至出去,起碼,起碼她是一個溫暖的“人”,能在這寒夜之中有一點暖意。
…………
東方的晨曦利刃般撕開了重重的夜幕,伴随着清晨騰起的武器一起籠罩在這片竹林之中。氣溫,随着落下的陽光,終于開始回升。
只聽得不遠處傳來細碎而紛雜的腳步聲,顏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到底是沒能成功地擁有實體,所幸勉強算是給了樂至一點暖意讓他撐到了有其他人到來。她飄上去看,卻意外地看見石簡夏與她父親——當今五寺之首丞相石崇敬,帶着一大幫丫鬟、家丁名色不善地趕了過來。
“爹!”石簡夏看到這個坑的時候停了下來,一臉梨花帶雨的哭容,向着石崇敬道,“表哥……不,樂至那個混蛋……就是在這裏想要對我行那……那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嗚嗚……我失手把他推下坑了,爹,你要為我做主啊!!”
剛剛因為樂至脫了險而松了一口氣、心情幾乎是有些愉悅的顏玖,對着這急轉直下的情形簡直渾身都凝固了,她近乎是崩潰地想着,石簡夏這心機,也未免太過歹毒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後兩天加更哦~因為第一卷快結束了,雞血中……】
要宅鬥了你們造麽?!:
樂至:哦,知道了。
顏玖:呵呵,換我上場分分鐘完爆石簡夏哦!
袁楓:公子別怕!我保護你!
碧荷(磨飛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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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預告:
顏玖:石簡夏這也太毒了,幸虧老娘一直防着她。
樂至:呵。
☆、關于卑鄙手段
樂至腿骨在摔下去的時候受了些傷,到了白天氣溫高了些,寒症倒也不大嚴重了。只昏迷了不久,他便醒了過來,被石崇敬命家丁直接扯到了祠堂之前的空地上。
盡管腿上傷勢還不分明,疼痛得厲害,然而樂至還是乖乖地跪在石崇敬和哭得滿面通紅的石簡夏面前。
“這是怎麽了?”石簡容連近侍的丫鬟都不曾帶就急匆匆走了過來,看着面色鐵青的石崇敬,語氣略微有些焦慮,“父親,這是怎麽回事?”
石簡修和石簡凡看起來也是剛剛下朝,緊随其後也到了這裏,石簡凡見狀淡淡地看了石簡夏一眼,又轉頭看了樂至一眼,也不多評判什麽,靜靜地站到了石崇敬身後,冷冷地看着樂至。
樂至被石簡凡和石簡夏兄妹瞪着,只垂着頭,一言不發。
石簡修見狀呆了呆,随即想要說什麽,然而石簡容不着痕跡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閉嘴。石簡容在石簡夏面前一直維持着好姐姐的形象,因而她慢慢走過去,極力掩飾住自己的情緒,作出擔心的口吻來:“簡夏,發生什麽了?來,告訴姐姐?”
石簡凡偏頭看了石簡容一眼,仍舊是冷着臉沒有說話,石簡夏一直喜歡這個姐姐,也不疑有他,立刻撲進石簡容懷裏,大聲哭道:“姐姐!樂至……樂至他……”
石簡夏使勁啜泣了數下,石簡容耐着性子拍了拍她的背幫她順氣,石簡夏才繼續哭道:“他昨日派人來與我說,有事情與我商量,讓我晚上去小竹林中。誰知……誰知我一過去,他便想……便想……”
石簡夏這邊哽咽得說不下去,她身後的丫鬟——正是顏玖昨晚見到的那一個——立刻接話:“這個人便想對小姐行那禽獸之事!一定是他一個私生子想要分得石家的家産,所以想對小姐霸王硬上弓,好逼得小姐嫁給他!老爺明鑒!這人實在禽獸不如!”
石簡容自然不可能相信這種鬼話,聽着臉便黑了幾分,厲聲斥責道:“你家小姐還沒開口,你多什麽話?!退下!沒見過這麽沒規矩的丫頭!”
石簡夏委屈地扯着石簡容的袖子:“姐姐!樂至他欺負我!要不是他背後正好有個坑,我把他推下去了,我就……我就……”
這種牽強的話說出來,旁邊站着的石簡修尚且不相信,更不要提心智本就過人的石簡容了。石簡容擡頭看向父親石崇敬,心中揣測着石崇敬的打算:“爹……”
石崇敬一張老臉一直冷着,一言不發地掃視着全場的人。
氣氛頓時僵住了。
今日屋梁上躲着的不止袁楓一個,碧荷居然罕見地也隐在屋梁之上,袁楓聽着石簡夏信口雌黃直氣得臉色發白,若不是碧荷用力拉着他的胳膊,他幾乎想要立刻沖下去教訓石簡夏一頓。
“碧荷!”袁楓咬牙切齒地傳音,“放開我!”
沒等碧荷有反應,便見顏玖迅速地從樂至身邊飄了上來:“袁楓住手!等一會兒!”
袁楓被兩個人阻攔,總算冷靜了一點,沒立刻沖出去。
石簡夏見衆人皆沉默,只當是他們都不相信,咬了咬牙,從袖袋中取出一樣東西,哭哭啼啼地道:“他昨日便是讓下人拿着這東西作為信物來找我的!”
衆人皆看了過去,一時間神色各異。石簡夏手裏的,是一塊潔白的玉,玉石通透而且內部剔透飄渺,看起來宛若雲朵一般。石簡夏眼底有些掩飾不住的得意:“歲敏姑姑平日裏最寶貝這根排雲簪了,我想着樂至會拿出排雲簪上的一塊來找我必是大事,這才如約前去的……”
屋頂上的袁楓呆了好半天,才總算是明白了石簡夏這丫頭心思竟然歹毒至此。從一開始她強取排雲簪、弄碎了送回來,就藏起來了一塊,時至今日再作為證據栽贓給樂至。她甚至擔心直接拿走整個排雲簪會讓樂至提前懷疑她有所圖謀,特意挑了一片不易被樂至察覺的小塊留下。
石簡容低頭看着懷裏的石簡夏還在不斷啜泣,不由臉色微白,迅速回頭給石簡修使眼色,示意他趕緊脫身去找聶诤來救場,石簡修花了好一會兒才領會了石簡容的意思,還沒來得及找出什麽借口離開,便見石崇敬面色變了幾遍,聲音冷了冷,揚聲道:“樂至!證據确鑿!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這便是定了樂至的罪。樂至并不如何端正地跪在地上,慢慢地擡起頭來,神色間宛若平常,并沒什麽特別的表情,語氣也是一如既往地有些呆愣:“我沒什麽要說的啊。”
石簡夏聞言立刻掙開石簡容的懷抱,向着石崇敬的方向走了兩步,尖聲叫道:“他承認了!爹,你看,他承認了!”
石崇敬臉色也黑了黑,看了臉上淚痕未幹的石簡夏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那按照石家的家法,我要命家丁重打你六十大板!你可有什麽話說?!”
樂至如今身體虛弱,腿骨尚還有傷,這六十大板下去哪裏還有命在!
石簡容面色蒼白,立刻想要反駁,然而樂至在她身後平靜得仿佛根本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一樣道:“哦,好啊。”
石簡容驚得幾乎沒一個踉跄摔下去,回頭正對上樂至那張近乎天真懵懂的娃娃臉。他臉上的神情不谙世事,就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這是一場如何卑劣的誣陷,也不知道石崇敬剛才那段話幾乎代表着他的死期将近。
他甚至對着石簡容平和地笑了一笑,就好似渾然不介意這世間的一切加諸于身。
幾個家丁拖着腿腳不便的樂至便往旁邊走,樂至神情淡淡的,甚至有些漫不經心,他稍稍擡頭看了顏玖一眼,正對上顏玖滿面憂色,他竟是極平靜地、安慰般地微微搖了搖頭。
顏玖冷冷地道:“袁楓,我讓葉夷放的排雲簪碎片他偷偷放在哪裏了?”
袁楓沒想通裏面的關節,然而也稍微明白顏玖這必定是有主意了,愣了愣才傳音回答:“在石簡夏的腰側縫着的暗袋裏。”
顏玖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來:“袁楓,讓碧荷用最小、最不易察覺的暗器劃破她的暗袋。”
一陣稀裏嘩啦的金屬、玉件砸地的聲音響聲清脆,讓祠堂門口站着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排雲簪剩下的部分從石簡夏右邊的暗袋的破口裏掉了一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麽表情來才好。
石簡夏那一套說辭已然站不住腳。排雲簪剩下的部分在她這裏,便是說明了她方才起碼說的不是真話。石簡夏如同見了鬼一般盯着地上那些本來應該已經被她送回去的碎片,愣了愣,直到石簡容語氣略冷地開口問道:“簡夏,這些怎麽會在你這裏?”
石簡夏聽一貫溫和的姐姐這麽問,慌忙讓開兩步,像是想要跟那些碎片撇清關系般用力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擡眼見衆人眼裏皆是懷疑,頓時更加慌神,轉頭看見剛剛被拖到一旁的樂至,立刻叫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趁我不注意栽贓我的!一定是他!”
這個借口本身便是個笑話。倘若樂至想要以這個方法栽贓她,那本身不就說明了樂至并沒有想要強她麽?大家都沒說話,事已至此,這個借口太過于拙劣以至于明眼人都看得出真假來。
石崇敬方正滄桑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地看着石簡夏,再回頭看了看長子石簡凡,又轉頭看了看女兒石簡容,再重新看着石簡夏和樂至,似是權衡了許久,才終于下了決定:“樂至,你已然犯下大錯,居然還想要嫁禍給簡夏,實在是罪無可赦!再加二十大板!”
顏玖剎那間臉色煞白。
她以為她已經将事實呈在所有人面前之後,石崇敬卻做出了這樣的回答。
她錯了,在這個世界上,正義這種東西不是唯一的,唯一的,是地位。
樂至一個私生子,怎麽可能有人會為了他而去懲罰嫡女出生的石簡夏?是了,石簡夏這一場栽贓本就拙劣不堪,石崇敬也混跡官場數十年,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卻硬是不肯怪罪石簡夏!
“樂至!樂至!”顏玖飛速地飄了過來吼道,“你忍一會!拖一會兒時間!千萬不要受刑!我現在就去找聶七公子來救你!你撐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樂至稍稍搖了搖頭,背着衆人做了一個“不要”的口型。
顏玖呆了一呆,竟是一時間有些不知名的憤怒。事已至此,你就如此不吝惜自己的性命麽!倒是我這個在這裏要救你的在自作多情了不成?!
顏玖別過臉去,看到袁楓向她投來乞求的眼神,微微嘆了一口氣,權衡片刻,還是動身決定去尋聶诤。她才剛剛轉過身去,便聽到有家丁闖了進來:“老爺!老爺!宮裏的人傳信來,說帝師大人帶着太子殿下的旨意向着這邊過來了!”
詭異的沉默一下子在室內彌散開來,石簡凡回頭看了衆人一眼,冷靜疏離地說了一聲“我去迎接太子的旨意。”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石崇敬忍不住叫了一聲:“簡凡!”
石簡凡頓了頓,随即石崇敬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話:“簡凡,樂至他是你表弟!”
顏玖一呆,眼見着周圍幾乎所有人都一臉莫名其妙,唯獨石簡凡看起來竟像是聽懂了沒多說什麽,直接走了出去。
石崇敬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石簡夏眼見着這是要饒過樂至,不情不願地撒嬌,“爹!女兒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怎麽能就這麽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石丞相表示左右為難,哪邊都不好做人,人生艱難,哪個孩子都不省心。
放心吧,石簡夏姑娘我遲早虐給大家看……
【為了家族的風評着想,我要先把簡容妹子嫁出去。
話說本文是不是懸念埋得太多了,以至于覺得很繞?額,原諒這只被阿加莎克裏斯蒂那種“最後一次性抖開所有謎團”的習慣影響過深的阿笙,我會在39章開始的下一卷開頭把前面的線索絕大多數解釋一次性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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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預告:
【正經嚴肅】作為第一卷最後一章,快來成為開啓後續宮廷政鬥的重要開端吧!
(算了,身為作者都為上面這句中二指數爆表的話笑了……)
【汪,最近零點之後是不是jj一直在抽風經常打不開頁面?我把每天淩晨的更新提前到前一天23點左右一點怎麽樣?
畢竟這是篇古代文嘛~~我們按照子時來計算一天的開始~每天23點更新是第二天的哦~~】
☆、關于宴無好宴
“簡夏!”石簡修心情本就不好,礙于石簡容一直沒有發作,這時候也實在忍不住,“你不要以為……”
“好了!”石簡容拉了石簡修一把,“你也是隸屬太子之下的衛尉寺,快去換衣服接旨!”說着看向石崇敬和石簡夏,“妹妹,簡夏,乖,随我去換衣服吧。父親,我們先告退了。”
石簡夏素來對這個姐姐還尊敬幾分,因而也只是嘟了嘟嘴,便乖巧地跟着石簡容離開了,臨走之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樂至一眼。
石崇敬等石簡夏走了才向樂至走了過來。顏玖浮在樂至身邊,冷冷地看着石崇敬走到樂至面前,一向不茍言笑的臉上沒有其他表情,仔細看了看樂至,嘆了口氣,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樂至輕輕笑了一聲,低聲道:“舅舅,對不起,還有,樂至多謝你的養育之恩,只怕……”
顏玖禁不住大怒,這說的什麽話!她還沒來得及發作,便見石崇敬又嘆了口氣:“樂至,舅舅我也沒辦法了,你自求多福吧。你要是心裏難過,別怪你娘,也別怪簡凡,他們兩個只是……唉!你也只能怪命了!”
這……是在說什麽?顏玖眉頭抖了兩抖,完全處于雲裏霧裏,只看見樂至又笑:“我明白的,我也去換一身衣服,放心吧,我不會讓舅舅和簡容為難的。”
石崇敬再度使勁嘆了幾口氣,那張本就蒼老冷峻的臉上陡然間仿佛又老了幾歲:“要不是當初我把簡凡……唉!要是簡容是個男孩……唉!”
說着,他止不住地嘆着氣,轉身走開了。
石簡凡殷殷切切地迎出去一條街那麽遠,領着太子的老師、當朝帝師易承冕走進了石府的大門。
石家衆人皆跪地拜見,易承冕笑容清朗,也不曾多作表示幹脆直接地對着被碧荷扶着跪下的樂至道:“阿至,太子有口谕,他今日中午設了小宴,邀請你晚上去太子府赴宴。”
樂至擡頭看了看石簡凡,石簡凡面色冷硬如常,偏開頭沒有看樂至。他再看了看易承冕,笑道:“草民多謝太子殿下盛情,草民領旨。”
易承冕容貌俊朗,此時微微一笑氣度非凡:“阿至現在便去換身衣服随我過去吧,不要讓太子久等了。太子設的是小宴,只邀請了你這一個賓客。”
有史以來第一次,樂至俯身禮數完備周到地回道:“草民誠惶誠恐。”
易承冕看起來并不意外,笑着轉頭信口道:“石丞相,昨日許閣老遇刺的事情,大理寺卿錢餘聲年紀尚輕,剛剛入職不久,經驗也不甚豐富。他早晨來問我如何處理,我想着石丞相乃是五寺之首,便讓他找你共同商讨此事,石丞相以為如何?”
石崇敬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帝師言重了,微臣本也當為五寺做出表率,協助錢大人乃是微臣分內之事。”
那豐神俊朗的青年聞言淺笑點頭,随即轉頭道:“阿至,你便一同随我和簡凡前往太子府吧?”
碧荷立刻伸手扶着樂至站了起來,慢慢地跟着易承冕向外走,跟在易承冕身後的石簡凡冷冷地看了一眼,沒說話,也沒動手來扶,倒是易承冕見狀立刻吩咐自己的馬車夫将車子趕近些,好讓樂至先坐上去。
一路近乎尴尬的沉默,石簡凡不說話,易承冕只透過車窗看着外面,樂至閉目養神。因為擔心樂至腿上的傷勢而跟過來的顏玖也只得默默地飄在樂至身邊。
“阿至,你怎麽得罪簡夏了?”易承冕笑道,看來先前石簡凡已經告訴了他石府早晨的那場鬧劇,“她怎麽總是針對你?”
樂至笑着搖頭,聲音低低的:“沒什麽,是我不好。”
易承冕知道樂至這邊也問不出什麽,轉頭向石簡凡,語氣嚴肅道:“簡凡,你妹妹再怎麽說也是石府嫡女,未來不提嫁入皇家如何,便是嫁給三閣中某家,這個脾氣也遲早要出事的。她這幾回是真的太無法無天了,你母親素來溺愛這孩子,你這個當兄長的也稍微管管她。”
石簡凡對着易承冕頗為信服,立刻躬身道:“簡凡受教了。”
易承冕稍稍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萬一将來要嫁入皇家,這性子……唉!”他一嘆氣,顏玖看看旁人的神色,頓時确信了易承冕這句話是在暗諷太子妃穆落溪那個不懂事的性子。
太子成年之後在宮外另有府邸,這一回設宴便不在宮裏,而是在太子府上。帝師與石簡凡都不與樂至一道入席,在進如太子府的大門之後,他們二人便下了車,辭別之後便各自離去。
顏玖心中對于這位帝師大人的去向頗為好奇,稍稍跟蹤了一陣,易承冕卻是在太子府裏兜了大半天圈子,終于停在了太子府側邊的一片花圃之前。
這是秋季,雪白的木蓮擁擁擠擠地開着,繁盛,看起來卻像是不曾修過。
易承冕站在花圃前,發了一會呆,忽地伸手托住了其中一朵:“啊,你看,木蓮又開花了。”
顏玖聞言渾身一個激靈,四下無人,這莫不是在跟我說話?他難道也能看得見我?!
易承冕不曾回頭,微微地笑:“我終究還是做了,我對不起你……”
顏玖一陣惡寒,一個大男人對着一朵花說“我對不起你”真的好麽?!不過可喜可賀,他其實看不見自己。
易承冕渾然不覺一個魂魄飄在他後方,只繼續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知道,天下太平這才是你的願望。”
顏玖鼓足勇氣也沒能看得下去一個大男人跟林黛玉似的對花自憐的模樣,想想時間,恐怕宴會也快開始了,便一溜煙找過去。
太子手持着花紋精細的銀質酒杯,緩緩地仰頭飲了一杯,笑道:“阿樂,這兩次祖母找你,你怎麽一直都不曾去?”
一旁捧着酒杯的丫鬟給樂至再倒了一杯,樂至握着杯子,極單純地笑了笑:“母親病重,我不便出行。”說着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剛剛到達得顏玖聽着這麽一句話差點沒飄不穩砸到地上。你母親确實是病重了,可是我從來沒見你去看過啊?話說,樂至你什麽時候能在太子面前如此順暢地說話了?上一次見的時候你還停留在“哦,好”那個階段啊?
仔細看看,樂至臉色紅得厲害,眼神已經略微迷離了,想必也喝了不少,難道酒喝多了會有助于順利說話?
太子擡手示意丫鬟給樂至倒酒,顏玖湊過去看看,倒完這一杯,整整一壺酒大概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樣子,果然是喝了不少。
太子笑道:“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母後與歲敏姨交好,歲敏姨常常來玩,歲敏姨長得比父皇的妃子們都漂亮,二皇兄還說将來必定要娶一個像歲敏姨一般的美人呢!”
聽太子這般提起自己的母親,樂至神色也絲毫沒有改變,只是笑着輕聲道:“太子這是醉了,禹王殿下已經歸西了,還是莫要輕易提起的好。”
顏玖這才想起來,太子的二皇兄禹王,應該就是那個袁楓說過的、在宮裏喝酒喝醉了掉到池子裏淹死的那一位著名的草包皇子。
太子也有點醉,看起來對那位傳說中的草包二哥也沒什麽感情,聽着樂至這麽說“哈哈”一笑,甚至有些遏制不住地得意,端起新滿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阿至,不說那些了!喝酒!”
樂至亦舉杯,剛剛湊到嘴邊,便看見太子的随侍銘揚急匆匆地跑進來,大呼小叫:“殿下!殿下!”
太子放下杯子,不悅道:“什麽事情?如此不莊重!”
銘揚驚慌道:“殿下!聶七公子說有急事要見您……”
太子愣了愣,随即道:“讓他稍等……”
銘揚正要開口再說什麽,眼角餘光已然看見一襲白色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
太子酒氣尚未散去,看見聶七進來有些慌亂地起身相迎,心裏震驚于沒有自己的命令聶诤居然直接進了內院。太子這邊還沒想清楚,便見聶诤身後再出現了一人,神色間頗有些尴尬的意味:“三弟啊,我早晨正好去拜訪七公子,哈哈……結果七公子拜托我說有急事,哈,我就命令你府上侍衛讓開了,事急從權,事急從權哈!”
肅王這麽打着哈哈,卻見旁邊素來溫潤的聶诤擡眼看了看場上的人,面色罕見地冷峻如霜,一步走到桌前,竟是直言呵斥道:“樂至!當着太子的面醉酒這是何等失态!”
聶诤這一怒,一口氣沒調上來拼命咳嗽兩聲,顏玖呆了呆,回頭看看置若罔聞的樂至和面有怒色的聶诤,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
朝臣在君主面前卻是不該醉酒失态,太子尴尬地笑笑:“聶卿,是孤請阿至來的……”
“殿下!”聶诤肅容道,“即便在府內,殿下亦是太子之尊!豈可如此放浪形骸!”
太子被抓了痛腳,立刻哽住,讪讪然不知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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