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欲說還休

“十點了。”

止煙揉揉眼,秀氣的打了個呵欠:“嗯。咱們吃飯去吧。”

顧子祁背上包,拿起止煙的雙肩包,應了一聲:“嗯。”

止煙覺得十分驚奇,整個人一下就精神了,站起來就圍着顧子祁轉來轉去:“哎呀,這還是我的子祁哥哥嗎,怎麽這麽痛快的就答應了?”

聽着止煙語氣裏濃濃的戲谑,顧子祁有些頭疼,他剛剛還覺得這丫頭委屈了,現在看來果然是想太多了,故意板着臉道:“你再多說一句就讓你去喝牛奶。”

顧子祁給止煙的硬性規定是十一點之前必須睡覺,睡前三小時不能吃東西,十三年過來別的規矩他都不知不覺中遷就了許多,唯有這一點雷打不動,所以止煙今日聽他答應的痛快才覺得驚奇。

止煙趕忙讨好道:“子祁哥哥最好!”

顧子祁一邊往外走一邊道:“說兩句好聽的,不然就讓你去喝牛奶。”

止煙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顧子祁你羞不羞你求我我就說好聽的。”她最擅長的,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顧子祁這人十分霸道,又只吐了一個字:“嗯?你說,還是不說?”

止煙恨自己恨得不行,怎麽就這麽怕這人呢?

跟在顧子祁身後亦步亦趨:“好聽的好聽的好聽的……”

“你在念叨什麽?”

“你讓我說‘好聽的’的!”

顧子祁一時無言。

止煙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隐形的小尾巴翹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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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夜幕如星海,月光淺淡,兩個人并肩而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地上的影子,一個高大一個纖細,一個寬肩一個纖腰,看着十分美好。

“你有沒有想念我做的拔絲山藥?”止煙問。

“你知道我不喜歡甜的,”頓了頓又說:“但是你做的我還是會吃的。畢竟那是你十幾年來能做出的唯一能吃的東西。”

止煙:……這人果然是有仇必報。

顧子祁帶止煙去喝了粥,止煙十分不滿意,認為自己犧牲了人格說了“好聽的”顧子祁卻只是帶她喝粥,最後顧子祁答應她第二天帶她去吃超級辣的麻辣香鍋止煙才罷休。止煙偏愛的口味都很極端,要麽甜得發膩要麽辣的慘絕人寰,相比之下顧子祁的口味就淡了很多。

兩個人出了東門找了一家錦江之星要了一間雙人房,看着止煙睡下顧子祁才上床睡覺。

燈一關止煙閉着的眼就睜開了。

止煙數到二百二十的時候,她聽到了顧子祁淺淺的呼吸聲。

大腦帶了些亢奮的疲累,止煙認真的想着這一天。

雖然同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一流名校,但是她敢肯定,自己的分數報考同華絕對沒有問題,不能否認,她确實從來沒有想過跟顧子祁分開。

就像初中高中一路跟着過來的選擇,她總覺得,顧子祁選擇的,就一定是她選擇的。

可是同華那樣學術氛圍濃厚的地方,北京這樣繁華的大都市真的是她想要的嗎?還是因為顧子祁在這兒,所以她從沒考慮過她是不是想要,是不是喜歡。

止煙真的有些迷茫了。

她跟在顧子祁身邊十三年。

十三年,是習慣,是依賴,可是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歡。她沒想過跟顧子祁分開,可是今天卻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如果,有一天,顧子祁跟別人談戀愛跟別人結婚,她會介意嗎?

止煙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吓了一跳。

第二天顧子祁一醒來便看到了頂着熊貓眼一臉怨念的止煙。

“子祁哥哥我要回去,在這兒睡不好。”止煙充滿怨念道。

顧子祁覺得止煙這個念頭來得突然,她好不容易從青城溜出來怎麽就這麽輕易地要求回去了呢?不符合她的一貫作風。

“好。”

“現在去買票,你送我。”

顧子祁吃了一驚:“現在嗎?用過早飯再走也不遲,何必這麽趕?”

止煙看着天花板:“止煙你還聽不聽話了我不是讓你在青城等着我嗎?”

顧子祁聽着止煙模仿的惟妙惟肖,一時哭笑不得:“不行,你要是真這麽聽話,就吃了飯再走。”

“我不,子祁哥哥,你就聽我一次。”止煙一臉平靜的看着顧子祁。

顧子祁比誰都了解她骨子裏的倔勁兒,現在的止煙卻讓他覺得莫名的陌生:“好。”

一路無語。

兩個人買了票,止煙選了八點零五分回青城的一班火車,看着候車廳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流,止煙心特別累。大包小包的行李雖然沉重,可對于歸去的人是甜蜜的負擔。

顧子祁默默看着一臉心事的止煙,把手裏溫熱的豆漿遞了過去,俊朗儒雅,風度翩翩,背對着人流面向止煙,俊臉因光線投下的暗影而愈發層次分明,整個人斂着淡淡的光彩,這樣的光彩,鋒芒畢露而又讓人覺得低調。

止煙接過豆漿,溫柔的咧咧嘴,發絲毛毛躁躁的飛起來:“謝謝你。”說完就專注的插上吸管鼓着腮開始喝豆漿。她不敢承認,她現在有些害怕與顧子祁的獨處,止煙總隐隐約約的覺得自己在一步步遠離着顧子祁的世界,雖然她說服自己這是一場短暫的為了未來靠近的離別。

眼角的餘光偷偷瞥了一眼顧子祁,止煙在心底幽幽的嘆了口氣。書上說,有質量的物體都會産生引力,質量越大引力就會越大,因為地球的質量大于月亮,所以,月亮圍着地球轉。我們說,這是萬有引力。如果顧子祁是地球,而她是月亮,就算沒有萬有引力這種自然科學的束縛,她也會義無反顧的圍在他身邊吧。

顧子祁覺得,止煙喝豆漿的時間太過漫長,低頭看着一臉認真在喝豆漿的止煙滿口的話不知從何說起。

止煙也是十分煎熬,她怕面對顧子祁,與其讓兩個人一開口便面對都不知說什麽從何說起的尴尬,倒不如就這樣靜默吧。

時間讀懂兩個人的心事,多年的默契讓他們在短而粗的時針勻速跑完一圈半的裏程中,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七點五十分檢票,止煙沖着顧子祁笑笑:“我先走了。”她盡力,自然而大方。

顧子祁竭力壓制着自己想要質問止煙突然冷漠的情緒,淡淡一笑:“嗯。”

止煙聽了顧子祁低沉中帶了微微喑啞的一個“嗯”字,心恍然一沉。轉身便是心頭一酸,淚不受控制不知所起,便刷的落了下來。

顧子祁看着她越來越遠,不禁喊了一聲“止煙。”

止煙剛過了檢票口,檢票的阿姨看見她滿臉是淚卻不肯擦,只是停住了腳步,不禁嘆了口氣:“姑娘,鬧別扭難受就回去吧,面子哪裏有那麽重要。”

顧子祁見她不肯轉頭,立馬猜到止煙是哭了,他攥成拳的手心裏都是汗,力道太大骨節都犯響,顧子祁大聲說:“止煙,我一直在。”

止煙更加忍不住,淚流的更兇,一步步走向了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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