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楚天闊處數峰青

九月中旬的煙臺還帶了淡淡的暑氣，中午烈日尤甚，帶着微微腥氣的海風吹得也是溫柔，時而悶熱時而燥熱，不變的只有強勢不改的紫外線。九月開學季，各大高校陸陸續續迎來了大一新生，在小城中随處可見三五成群嬉笑打鬧的“迷彩軍”。

止煙此時正狂奔在前往籃球場的小路上，身上斜挎着軍綠色背包，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拎着水杯，看到不遠處那些海軍藍正松松垮垮的在聊天，心下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還好，教官還沒有來。

把背包和水杯放下，止煙這只遲到的大頭兵不慌不忙的走混進了革命隊伍。一旁站的舍友莫莫打趣道：“小美人兒，又貪睡了吧？”

止煙一臉懊惱，拿了帽子扇來扇去，傲嬌的別過臉去不搭理莫莫。早知道煙臺這麽曬，打死她也不來了，真是被程程學姐給坑了。Y大有南北兩個校區，南校主要是住宿區，北校區則是老校區，教學樓圖書館林立。新生都是住在南校的，所以不管軍訓還是上課，都要南北北南的跑一年。

“誇誇誇……”

一聽到這整齊誇張的跑步聲，止煙一副苦瓜臉趕緊扣上了帽子。莫莫沖止煙擠擠眼，止煙笑着看了她一眼，做了個“花癡”的口型給她。

幾排身着綠色迷彩的一道杠站定，整個籃球場的軍訓隊伍便立馬安靜了下來。Y大有國防招生，這幾年都是國防生給新生軍訓，倒也不是十分嚴苛。

莫莫兩眼放光，直直的盯着教官隊伍。

眼見着莫莫不再理會她，一臉花癡相的盯着隔壁的教官，口水都要流下來，止煙不忍直視的扁扁嘴，把臉扭到了一邊。莫莫是個豪放的東北姑娘，170的個子，長相清秀，最近迷上了隔壁班的教官，天天期待着延長軍訓時間，嚷着那是她老公，誰都不許搶。

只是，這姑娘換“老公”的頻率實在太高了些，剛開學的時候就跟止煙她們自我介紹說，霍建華是她老公，過了沒三天，又眯着星星眼道李易峰才是她真愛，軍訓的第二天，隔壁班的教官便成了她口中的老公。

舍友們都對莫莫的行為不恥，說莫莫擱古代，就是一個妻妾成群的博愛郎君。一群小姑娘打着鬧着，隔壁班教官的愛稱便從老公變成了小媳婦。

“軍姿半小時，站好了，不要動。”止煙她們班的教官黃興然剛跑過來便笑眯眯的說道。

“莫莫，頭長歪了？正頭！”莫莫偏着腦袋，顯得格外怪異，楚興然一眼便注意到了。

莫莫打着哈哈：“昨天落枕了。”

楚興然意味深長的看了隔壁班一眼，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止煙卻是實在忍不住，偷偷抿了下嘴角，心下笑着莫莫這個傻子，難不成以後要天天說辭落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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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煙這一笑，楚興然覺得好玩，扭頭瞄了一眼隔壁班冷臉的某教官，便故意板着臉道：“止煙，你笑什麽？”

止煙心下覺得無辜，不冷不熱的答道：“報告教官，我不是在笑，”左右她不過是抿抿唇而已，心一橫便視死如歸的說道：“我只是口渴了，所以才抿唇的。”

楚興然一雙桃花眼彎彎：“渴了就打報告，我又不是周扒皮，還壓榨你們這一點剩餘勞動力是不是？去！”

止煙聽他這樣說，只能硬着頭皮出去，打開水杯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口水，見附近的幾個教官和幾個班的學生都盯着她看，止煙不由得頭皮發麻，立馬咕咚咕咚的灌下一瓶子水，向表示她是真的渴了，而不是故意碰瓷。

歸隊的時候，止煙恨恨的看了一眼莫莫，憑什麽呀，這城門都沒失火，她這小小的池魚就無辜遭殃了。

莫莫一臉堅毅的歪着頭，表情嚴肅，可渾身都是小人得志的嘚瑟勁，滿臉都寫着掩蓋不住的幸災樂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止煙想上廁所的感覺愈發強烈。心下還在猶豫着要不要打報告，她本身不是一個糾結的人，可是一想到剛開始站軍姿她就去喝水，現在半個小時都沒過又要去上廁所，不用說別人，她自己都會贊嘆自己強大的排洩力的。

止煙一副苦瓜臉，心裏默默發誓，以後午睡一定要早起，給自己留下上廁所的時間。

站完軍姿練習了幾回原地擺臂，終于到了大休的時間，大家剛盤腿坐下，止煙便想起身去上廁所。

還沒起呢，只聽楚興然一副好奇的語氣問道：“聽說今年錄取的最高分在你們經管學院？”不等大家回答，又說道：“啧啧，法學院一幫老頭兒可氣的兇着呢，不過經管專業倒是不錯的，這個同學應該是學會計的吧？”

楚興然的聲音分貝略為高了那麽一點，話音剛落，不僅自己班，隔壁幾個班都齊刷刷望向了這邊。

正想悄悄溜走的止煙感受到了将她包圍的目光，尴尬的咧嘴笑笑，一張小臉頓時染上了幾分紅色。

楚興然仿佛沒有看到止煙想要偷偷溜走這個“大逆不道”的行為，一臉驚奇的看着止煙，問：“是你啊？考那麽高的分怎麽來這樣一個大學學國貿？怎麽不去北京？”

止煙聽他這語氣，心下便覺得有些煩躁，一聽他提起北京，立馬想到了顧子祁，言語也變得犀利起來：“難道考高分就一定要去北京嗎？聽楚學長的語氣似乎看不太起這樣一個大學？”

“我沒有。”

“那你特地強調不去北京是什麽意思？你沒有接觸過我，也不會了解我，可是你就因為我考了高分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我不應該跟你們是一個大學走出去的，這是一種對優秀變相的嫉妒，難道我比你們努力比你們有天賦卻跟你們是一樣的歸宿就應該淪落到被你們歧視嗎？你們就把我看做一個明明可以去985卻來Y大的高分怪物嗎？扪心自問，我說這些話并不感到慚愧，有人說高考就是一個分離層，因為從高考之後周圍跟你相處的都是差不多的人，我承認這話适用于大部分人，可是，我，止煙，今天在這裏說，我将一直站在你們站不到的高度上。”

北籃球場鴉雀無聲，止煙強忍着淚意道：“不好意思，報告教官，我要去廁所。”說完，也不理會衆人的反應，一步一步向着籃球場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