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絕對的臺階上(3)

杜宇風的去世, 對杜荔娜和王子猷都是突然的。但江世敏和王子謙,則并非全無準備。

醫生宣告搶救無效,病人死亡後的十分鐘內, 江世敏已經命令財務部止付了一帆所有的對公賬戶。

半小時內,集團所有的企業公章、財務章和法人章都集中到她本人手上。

重要的老關系和政界領導,江世敏不等主動問詢, 親自打電話告知, 只是拜托對方暫時封鎖消息。

公關部提前拟好了九稿聲明, 包括對投資者的,對債權人的,對客戶的,對員工的, 還有對社會公衆的, 等等。她拿着紅筆, 自己一字一句地比對修改。

仿佛杜宇風臨走前, 還有充裕的時間把身後所有的細節一一安排好,而江世敏是當之無愧的繼任者, 和一絲不茍的執行者。

只有在場的人知道,杜宇風走得突然,什麽都沒有交待。杜宇風唯一的女兒和托付遺囑的常玉忠律師, 此刻都還未趕到。

江世敏的幾員心腹大将:副總裁孫非凡、財務總監胡文、行政總監李遙,還有總裁助理吳優, 如護法天王一般圍在身旁,俨然把醫院的臨時會客室便成了辦公現場。

王子猷趕到醫院的時候,王子謙正隔着玻璃門, 觀察着江世敏的舉動。

“這個老女人, 還是低估她了。”他說。

他看一眼手忙腳亂的王子猷, 皺起眉:

“怎麽不接電話?”

王子猷一窒。

“娜娜說你回公司加班了。這什麽破借口?多容易戳穿?”

王子謙敏銳地端詳他:

“你不會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吧?”

Advertisement

王子猷一驚,旋即矢口否認。

王子謙倒也沒打算深究。:

“娜娜那邊我替你解釋了。我讓老黃和你嫂子一起去接她,應該快到了。……在這節骨眼上,一定要謹言慎行,明白嗎?”

王子猷只得點頭。

“遺囑的事情……”

“我還沒和娜娜說。”

王子謙擺擺手:

“我猜到了。我給常老打過電話,他口風很嚴,堅持要到追悼會上才宣布。但我聽他的語氣,結果對我們還是有利的。現在你要做好的就兩件事,第一是要保護好娜娜,她精神本來就脆弱,不要讓她受到任何人的影響。第二,就是盯緊江世敏的一舉一動,不要讓她有任何篡改遺囑的機會。明白嗎?”

王子猷點點頭。

每每遇上大事,他總是深愧自己及不上大哥的沉穩。不能完全用年齡差距來寬慰自己,有時他覺得,這輩子也追不上大哥的深謀遠慮。

順着王子謙的目光,他也看向江世敏。

忽然,一個念頭浮現在腦海中:

江世敏知道杜蘇拉已經回鶴市了嗎?

還有,杜蘇拉今天出現在鶴大附屬醫院,真的和杜宇風的去世無關嗎?

莫名的寒意籠罩了上來。他忽然意識到:

他對王子謙隐瞞了早就在鶴市遇到杜蘇拉的事,這是不是個錯誤?

王子猷沒有時間進一步理清自己的思緒。因為杜荔娜在王家大嫂于慧的陪伴下,已經趕到了醫院。

她甚至還沒有看到杜宇風的遺容,只是望見那方白布遮蓋的身體,就崩潰地大哭,直到劇烈的情緒引發腦部缺氧和大量脫水,暈了過去。幸好護士早有準備,上了輔助呼吸設施,她才悠悠醒轉。

醒來後的杜荔娜緊緊握着王子猷的手。

“爸爸騙我。”

王子猷一愣。

“爸爸說,會為了我堅持下去。上次見面,他還在說,有他在,沒人能欺負我。”

她的目光着落在虛空之中,沒有焦距。

“子猷,我只有你了。”

王子猷反握回去。

“娜娜,一切有我。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

遺囑宣讀的三天後,杜荔娜和王子猷在王家大宅吃晚飯。

王家大嫂于慧出身書香世家,溫柔賢惠,是企業家太太的典範。飯後,她拉着杜荔娜到書房聊天。

兩個女人喁喁私語,王子謙便對弟弟說:

“出去走走?”

兄弟倆在小區的綠道上慢慢行走,偶爾有一兩個牽狗的行人擦肩而過,王子謙便停住話語。

“也不是我多疑。去年中厚的李總,就是在自家小區被人竊聽了商業機密,虧了三千萬。”

王子猷點點頭。

大哥的做法總是對的。

“這兩天太亂,沒機會跟你細聊。我讓人查了一下,杜蘇拉,一年前就回到鶴市了。她根本就是杜宇風找回來的。這事,你知道嗎?”

王子猷搖頭。

王子謙并沒有懷疑弟弟,皺眉深思了一會兒:

“我算是看明白了,江世敏能在一帆坐大到今天的地步,離不開杜宇風的支持。他這是打定了主意,把一帆交給江世敏了。”

王子猷猶豫了一下:

“大哥,我有不一樣的看法。”

王子謙有點意外:

“你說。”

“如果我岳父只是想讓江世敏取得控制權,只要讓江世敏的股權比例超過娜娜就行了。反正《一致行動協議》是繼承的前提條件。為什麽還要拉第三個人進來呢?”

“有道理。那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麽?”

王子猷受到鼓舞,認真道:

“我岳父這個人,深謀遠慮,又特別自負,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有智慧的人。我覺得,他是希望借蘇拉,在江世敏和娜娜之間維持住一種平衡。”

王子謙笑起來:

“三個女人一臺戲,不把戲臺子吵翻就不錯了,還平衡!”

王子猷沒有笑。如果非要他說出他大哥的什麽弱點,那就是,偶爾會低估女人。

娜娜和大嫂這樣的女人,是大哥熟悉的類型。但江世敏和蘇拉則不是。

這可能,就是大哥在和江世敏的多次策略交鋒中,屢屢落敗的原因吧。不能對對手保持足夠的尊重,也就無法保有足夠的警惕。

他耐心地等大哥這句幽默的餘響過去。

“據我所知,江世敏和蘇拉的關系,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母女關系。當年蘇拉離開杜家,江世敏沒有多說過一句話,在那之後,江世敏也沒有給蘇拉寄過一分錢。”

王子謙表示懷疑:“你這個信息,靠譜嗎?”

王子猷猶豫了一下:

“哥,你還記得,我上高中的時候跟蘇拉同班嗎?”

“是嗎?”

“是。那會兒蘇拉總是考全校第一,爸媽還經常拿她來鞭策我。”

王子謙嘆氣:

“你這樣說,我好像有點印象。”

王子猷笑笑:

“那時候娜娜跟我說過一些她家裏的事情。蘇拉高一以前,都在老家讀書,和江世敏相處的時間很短,江世敏很少管蘇拉的事。她們母女之間,既不像親人,也不像仇人,反而很像是陌生人。”

“但是,虎毒不食子。血緣永遠是最穩固的聯系。就像你跟我一樣,你明白嗎?”

王子謙深深地看着弟弟,然後雙眉一舒:

“當然了,你說的這個信息也很重要。這樣吧,我找人去查查江世敏之前那段婚姻的過往,沒準能抓住她什麽漏洞。”

“那我們的策略是什麽呢?”

目前一帆正在逐步恢複正常運作。日常決策都由董事會決定,暫時還到不了股東會層面。但誰也不知道,江世敏會在何時出招。

王子謙:

“短期內,你最重要的就是穩住娜娜。只要你們的感情穩定,外面的事,交給我來操心。”

王子猷有點不甘心:

“還有呢?”

“還有……”王子謙笑笑,“你去盯緊那個杜蘇拉。如果可以,把她争取到我們這邊。”

他的目光在王子猷英俊的臉上有意無意地掠過:

“你剛才提醒了我。當年娜娜出車禍,好像就因為,她和杜蘇拉都喜歡你,兩個小女孩争風吃醋,才搞出這麽多事?”

“必要的時候,動用一點個人魅力,也是可以的。”

王子猷一呆。

那些青春期的懵懂、執着、沖動和背叛,被他大哥這麽輕飄飄的一說,就像個沾了灰的笑話。

他嘴唇翳動,想說當年并不完全是那麽回事,卻又不知如何解釋。

王子謙拍拍他肩膀:

“你知道,有多少家族企業能成功傳承到第二代嗎?”

“……不知道。”

“只有30%。傳承到第三代的,只有12%。而傳承到第四代的家族企業,只有3%。”

“子猷,創業難,守業更難。京岚這份家業,是爸媽辛苦了一輩子攢下來的。我們一定要兢兢業業地守住它,發揚光大。”

兩人回到家中,杜荔娜的情緒已經平緩了許多。

王子猷聽了個尾巴,于慧善解人意地規勸着:

“娜娜,別太擔心。話該怎麽說,事情該怎麽做,他們會提前安排好的,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王子謙便附和:

“是啊,學學你大嫂,萬事不操心,除了帶帶孩子,就是出門和朋友聚會。唉,下輩子,我也想投胎當個女人。”

于慧瞥他一眼,淡淡一笑。

這時,王家的兩個孩子們由保姆帶着回來了,一個八歲,一個五歲,一進門就大呼小叫,圍着門廳的柱子亂跑。

王子謙撈起小的那個,抱在懷裏,作勢抛高,孩子就咯咯直叫。

于慧面上浮現柔情:

“娜娜,現在你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給我們王家再添幾個搗蛋鬼。”

丈夫向她微微點頭,她受到鼓勵,繼續道:

“咱們女人,還是要以家庭為重啊。”

一家人到齊,管家打開了電視,和在海外療養的王家父母視頻連線。

王家父母的叮囑和于慧的說法如出一轍,他們對杜宇風的猝然離去表示震驚和惋惜,對杜荔娜的傷痛和無助感同身受,也叮囑王家兄弟一定好好好照顧杜荔娜。

“資産清算期間,需要什麽,只管讓子猷去買。娜娜是嬌養慣了的,到了我們王家也一樣,不要不舍得花錢。”

王家媽媽這樣叮囑。

王子猷遂微笑着握住杜荔娜的手。

“娜娜,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然後,話題轉向了別的方面。

孩子們清脆地報告着最近的考試成績,和今天出門玩耍的內容。

視頻通話的結尾,王家媽媽堅持要截一張合影存在手機裏翻看。兩位太太遂各抱着一個孩子坐在沙發上,兩兄弟站在兩側,環住自己妻子的肩,形成親密無間的構圖。

畫面截下的時候,杜荔娜的臉色黯淡了下來。

她勉強支撐到通話結束,低聲對王子猷說:

“我們回去吧,我有點不舒服。”

王子猷心中微微不快,但還是向兄嫂解釋了一下。

兄嫂自然表示理解,年輕的夫婦便禮貌地告辭回家。

兩人驅車返回自己的居所,一路竟是無言。

王子猷想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氣氛,杜荔娜卻冷不丁地開口了:

“子猷。”

“嗯?”

“你見過砌磚嗎?”

王子猷有點無語。他當然見過。他們家就是幹這個的。

“我記得小時候去臨南,常常看見修補院牆或者增建新房,工人伯伯拌一攤水泥,一塊磚抹一層泥,往牆上一壓,那塊磚就不見了。它就變成了牆的一部分,和隔壁的那塊磚,再隔壁的那塊磚,都一模一樣。反正從外頭看,是看不見了。”

王子猷倏地煩躁:

“你到底想說什麽?”

杜荔娜輕輕地嘆氣:

“我今天覺得,我也是那樣一塊磚。”

被砌進一堵堅固的牆以後,就不見了。

王子猷沉默了,然後,他緩緩将車停在了路肩上。

“娜娜……”

他盡量壓抑着自己心裏的不悅。

“你的意思,我大嫂,也是一塊磚是嗎?”

杜荔娜怔了怔。

“還是說,我大哥、我,也都是一塊磚?”

“……”

“娜娜,我們全家,已經非常努力和用心地愛護你了,你感覺不到嗎?”

杜荔娜低下了頭。過了很久,她讷讷地說:

“對不起。”

“子猷,我壓力太大了。我沒想過,爸爸會把我安排到這樣難的處境。我從來沒有……我根本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唉。”

“子猷,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只要你說了,我就照你說的做。”

她的困窘瞬間勾起了王子猷的憐惜。他輕擁她入懷:

“娜娜,別怕。我和王家,都是你的堅強後盾。”

“我知道。可是我讨厭她們每一個人。我真想把股權賣掉,離她們遠遠的。”

王子猷捧起她的臉:

“我明白。可是娜娜,現在還不行。”

“協議規定,有效期三年,期間你們三人不得轉讓手中的股權。娜娜,你要有耐心,長期來看,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三年後,《一致行動協議》失效,我們合計控股超過51%,就能真正掌控一帆。”

見她還是一臉困惑,王子謙咳了一聲:

“晚點我會派個專業的律師,給你詳細解釋一下遺囑相關的條款。”

“所以,在這三年期間,我都必須聽那兩個女人的吩咐,是嗎?”

王子猷斟酌了一下用詞:

“理論上來說,如果你能和蘇拉達成共識,那江世敏就必須聽從你們的意見。”

杜荔娜木然。

“誰?你說我和誰達成共識?”

“娜娜,我知道你很為難。但從長遠利益考慮,我需要你至少在表面上,和蘇拉維持和平。當然,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讓她站到我們這邊。甚至,你可以利用她對你的愧疚……”

杜荔娜微張着紅唇:

“可是……當年的車禍,是她推的我。你忘了嗎?”

又來了。

王子猷按住眉心,半晌才重新鼓起和她對話的勇氣。

“我知道。”

“娜娜,我們現實一點。你的說法,連警察都不支持。而且……那麽多年都過去了啊。”

“……”

似乎有一個精巧的小錘子,緩慢而有力地敲碎了杜荔娜眼中,那層玻璃一般的期待。被敲碎的東西化作眼淚,無聲地流了出來。

她挪動了一下因情緒而變得僵硬的右腿。

“我明白了。我會努力做到的。”

第二天是個周末,王子猷和杜荔娜還在熟睡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催命一樣響了起來。

杜荔娜根本不肯睜眼,推着王子猷去找手機。

王子猷半夢半醒地爬起來,越過杜荔娜拿起她的手機,接通後開了免提。

是杜宇風從前的司機,曹叔。

“曹叔,有什麽事?”

曹叔壓低了聲音:

“蘇拉小姐正在去臨南老宅的路上。我覺得這事,還是應該和小姐說一聲。”

“……她說,她是去清點老板的遺産。”

杜荔娜在睡夢中睜開眼,猛然坐了起來。

杜家的臨南別墅,已經十年沒有人住過了。

自從杜荔娜出了車禍,蘇拉離開鶴市,杜宇風和江世敏都很少回到這裏。再後來,為了讓她放下過去,面對新的生活,他們在市中心區買了新的房子。

從那以後,杜荔娜沒再回去過。她需要什麽東西,就讓保姆回去拿,但大家嘴上都不再提起那個地方。

杜荔娜和王子猷匆匆趕回臨南老宅。王子猷還在停車,杜荔娜就沖了進去。

她憑着直覺,奔上三樓,果然,蘇拉正站在她從前的卧室裏。

那是個大大的,有四柱床,大陽臺,赤腳可以跑跳的木地板,兩面牆衣櫃和當年最新款游戲電腦的卧室。除了衣櫃以外,其他的家具都覆蓋着一層白色防塵布。

“你怎麽會有鑰匙?”

蘇拉笑了一下,像在嘲笑她的無知。

她伸手去開櫃子,杜荔娜撲過去,擋在櫃門前。

“這裏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嚴格來講,這件屋子裏所有的物品都是杜叔的財産,除非你能提出相反的證明。”

杜荔娜難以置信:“我的裙子、首飾,是我爸的財産?”

“是不是,要一件件過了才知道。”

蘇拉輕輕撥開杜荔娜,她手勁兒很大,一下子就把杜荔娜推到一邊。

杜荔娜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上。她扯過蒙在床上的白布,狠狠朝蘇拉扔過去。

積灰飄得滿屋子都是,蘇拉嗆着灰咳了半天,黑色套裝上蹭滿了灰印。

“杜荔娜,你怎麽還像小孩子一樣?”

杜荔娜渾身發抖。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扮演優雅溫良、恭順可愛,但在蘇拉面前不行。

可她打不過蘇拉。這個野丫頭從來都是體能上的強者。

她猶豫了一會兒,掉頭走出房間,右腿分明在發抖,還把地板踩得登登響。

蘇拉狐疑地跟過去:

“你去哪?”

杜荔娜不由分說地下樓,來到當年蘇拉住的小房間。

房間很局促,只有一張一米寬的小床和一套書桌衣櫃連體組合,桌上摞了幾層書,罩着一層塑料薄膜。

杜荔娜打開衣櫃,一件件把裏面的衣服扔出來。

“這些呢?這些也都是我爸的財産吧?畢竟都是用我爸的錢買的!”

小衣櫃裏蘇拉的衣服不多,大部分是當年的校服。

杜荔娜把裏面的衣服都扔了出來,還不解恨,索性嘩啦一聲,把書桌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面上。

那時候,蘇拉最寶貝的東西也就是這些書了。杜荔娜記得裏面有一本藍黑色的小書,不知道誰送給她的,她還不肯給自己看。

蘇拉倚着門框看她發洩。

“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遺産清點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杜荔娜不理她,蹲在地上找記憶中那本書。她要當着蘇拉的面一頁頁把它撕成碎片。

驀地,她的動作僵住了。

蘇拉也僵住了。

散落的書本上,躺着一張不知從哪一本裏掉出的老照片。

那是十六歲的杜荔娜,站在更衣室的衣櫃前,只着抹胸,大腿裸露,勻稱、修長、青澀。

杜荔娜喘息了一聲,朝蘇拉撲了過去。

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掐住蘇拉的脖子,讓她哭,讓她求饒。

王子猷聽見聲音,沖進來時,杜荔娜已經抓破了蘇拉的臉,蘇拉也拽掉了杜荔娜一绺頭發。

王子猷從來沒見過杜荔娜展示出這樣強烈的攻擊性。印象中,她情緒最失控的時候,也是柔弱可憐的,哭就是她最常用的武器。

但蘇拉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上次杜荔娜用咖啡潑人,已經令他非常驚訝了。沒想到這次,她直接像個潑婦一樣和別人扭打起來。

一時間,王子猷疑惑自己是不是娶錯了人。

“你做了什麽?”他問蘇拉。

蘇拉用手背擦了擦下嘴唇,上面破了一個口,不知道是自己咬的還是杜荔娜打的。

“我只是來清點財産。她來幹什麽,我不知道。”

她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杜荔娜又向她撲過去:

“她收着那張照片!”

王子猷看到了地上的照片,只一眼就明白了。

他撿起照片,小心放進口袋裏。

“娜娜,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

“沒有!”

王子猷一呆。

杜荔娜瞪着他和蘇拉,好像他們兩人是一夥的。

“你過去了,她過去了,爸爸也過去了。所有人都過去了。”

“……只有我沒有過去,只有我留在了原地。”

“這對我,公平嗎?”

王子猷心裏猛地抽痛,還未說出寬慰的話,蘇拉卻先開口了。

她輕輕扯起嘴角:

“杜荔娜,想要公平,得站起來去搶。不要坐在地上哭,抱怨別人不給你。”

這個動作,讓杜荔娜瞬間崩潰,她失聲痛哭:

“你!……一直都是個壞人!這個世界上最壞的人。”

王子猷上去拉她,被她一把甩開。

她轉身,向外走去,右腿一瘸一拐,顯得狼狽不堪。

蘇拉沖王子猷一挑眉:

“還不追?”

王子猷恨恨地瞪她一眼,追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只有30%家族企業能成功傳承到第二代,傳承到第三代的,只有12%。而傳承到第四代的家族企業,只有3%。這個數據來自《守住你的財富(增訂版):律師寫給企業家的49個財富傳承法律忠告》(蔣力飛著)提到的一份哈佛大學的研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