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更

丹羽飛鳥和松田陣平一起, 在日比谷急救醫院的附近找了間24H的便利店。

随便買了份便當,拜托了店員加熱後,兩人就在落地窗那一側的吧臺座位前坐下。

外面的焰火已經放完了, 夜空重新恢複了寧靜。一片深青之中, 總算露出了那幾顆剛才被花火閃爍的光點蓋過的碎星。

玻璃之外的步行道上是來往的行人,大家都是行色匆匆,也沒有人會因為便利店而駐足。

畢竟這種本就是給人提供便利所以才會被稱作便利店的位置,并沒什麽東西值得多看幾眼。

這樣也好, 就不會有人注意過來了。

“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坐在便利店裏随随便便吃晚飯。”飛鳥忍不住這麽感嘆了一句。

盡管在便利店裏解決餓肚子問題是一件很常見的事, 但對幾乎每天都在承包家裏料理工作的飛鳥而言,确實是人生第一次的新鮮體驗。

以及……她覺得便利店的便當有點貴。

松田陣平哼笑了一聲, 又用一貫懶散的玩笑語氣答道:“那還真是抱歉了啊又奪走了你一個第一次。”

貨架之間無意聽見了對話中幾個關鍵詞的店員正在整理貨物的手一頓, 忍不住擡起頭朝着玻璃窗的方向看——

長相柔弱的女高中生和一身黑色套裝好像個黑.道打手的男人……

這種組合配上什麽“又”啊“第一次”啊之類的詞,當即勾起了八卦之心。

不過這道過分好奇矚目的吃瓜視線,很快就被朝這邊偏頭看過來的松田陣平用完全惡人的乖戾表情給吓了回去。

店員:“……”

默默收回了視線,店員繼續低頭整理起了沒有收拾完的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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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松田陣平這麽說,飛鳥感到幾分失笑。

她當然知道松田陣平是在開玩笑,但确實誠如所言,她在松田陣平這裏已經打破了很多個“第一”。

第一個陪她一起洗碗的異性,第一個說她哭着很醜的人……

第一個陪她一起經歷生死的人,第一個會在她情緒崩潰的時候把她按在懷裏的人, 也是第一個讓她挂心得……竟然會感到有點不知所措的人。

如果商住大樓的爆.炸中死掉的那個人就是松田陣平, 飛鳥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自己死了時間會回溯,那松田陣平呢?

在這之前,好像也沒有遇到過松田陣平一個人死亡的情況。

可如果真的遇到那樣的事……

額頭上突然又被用手指彈了一下的疼痛打斷了飛鳥的沉思。

“嘶……”飛鳥怨念地瞪向使壞的手指的主人, “幹嘛又彈我啊!”

松田陣平收回了手, 轉而托在了自己的下颚處。

低沉的聲線以慵懶的腔調再次響起:“不要再發呆了, 快點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公寓。”

“那松田先生呢?”

“哈?”

“今晚……松田先生應該不會留在公寓了吧?”

“你在問什麽廢話?那是當然啊,明天的事我還是直接待在警視廳裏比較方便。怎麽?你又不敢一個人過夜了?”

“怎麽可能不敢了啦!”

句末一句調侃的話讓飛鳥有些羞赧地激起了情緒,她嬌惱地盯着松田陣平,大聲反駁着。

只是那樣的玩笑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飛鳥确實不能否認自己閃過一絲希望松田陣平會留下和自已一起的期待。

“我就是……”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罷了。

她就是感覺心裏被什麽揪着,但又說不出來具體。

後半句“放不下心”的話飛鳥沒有說完,她主動停了下來,抿了抿嘴唇,然後不再繼續

出聲,以至于這半句話的中斷聽起來有一點突兀。

看着松田陣平那依舊是雲淡風輕的随性表情,飛鳥默默按下了自己心底鼓動的情愫。

她在期待什麽啊,明明某些鋼鐵直□□本就不會有回應……

她垂下眼簾,露出的幾分落寞,倒是難得地被松田陣平給捕捉到了。

松田陣平換了一只手撐臉,偏過了飛鳥的視線,用半側着的後腦對着坐在身邊的少女。

他的目光投在玻璃之外,沒有焦點地望得很遠。

“放心吧,我沒那麽容易死。”

低沉的煙嗓輕飄飄地這麽說了一句,好似正言,也像個玩笑。

“诶?”

“你剛才就在想這種事吧?”

松田陣平沒有看着飛鳥的眼睛在說這些話,因為他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死了的話……

商住大樓的爆.炸事件确實很兇險,僅僅只是受傷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

再者,飛鳥和他提過的,在米花中央病院被他忘記的那部分記憶,就是因為他在電梯井裏和飛鳥一起被炸.死。

如果真的死了的話……

“‘要是松田先生死了我該怎麽辦嘛嘤嘤’在想這種事吧?”松田陣平學着飛鳥平日裏的措辭習慣,把他自己也想了一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次。

“什……我哪裏會用這種口氣說話啊!”飛鳥不滿地控訴着松田陣平那過于嬌柔做作的表演成分。

雖然,松田陣平确實說中了她的心中所想。

飛鳥看着松田陣平那頭卷毛,有一點點郁悶。

這個人……是會讀心術嗎?明明已經側過了頭的他也沒有在看自己的眼睛啊……心思是怎麽被看穿的?

彼時,松田陣平又接着把話說了下去:“我雖然很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的規則,不過和人的約定……說到做到好歹是誠信做人的基本吧?”

語畢,松田陣平把臉的朝向重新轉了回來。

他看向了飛鳥的眼睛,捕捉着女孩微微顫抖的目光,也看着飛鳥眼底自己的縮影,堅定了神色。

“我好歹也是個守約的人,怎麽?你不相信我?”

這個問題很熟悉,飛鳥的回答是以前就說過一次的答案:“沒有,我一直都很相信松田先生。”

“那不就得了?”

是啊,那她還有什麽好糾結的……

飛鳥也偏過了身體,正面對向松田陣平。

她直直回視着松田陣平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認真地盯着對方的眼睛。

“明天……松田先生明天中午要給我打電話啊。”

在她所“預知”的那個事件結束之後,給她打電話。

飛鳥多少都對于報平安這件事有了點執念,因為澀谷的爆.炸後松田陣平的突然失聯,她确實被吓得不輕。

所以才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她看着松田陣平的眼睛,對方卻十分果斷地拒絕道:“那可不行。”

“為什麽啊?!”

“你自己的手機也沒法接電話吧?我怎麽給你打?我的手機明天可沒法借給你用。”

原來是因為這個……

飛鳥還以為是松田陣平自己不願意,比如寧可讓佐藤美和子給她打電話轉告也不願意自己打。那樣的話……她多少都會感到有一點點難受。

“電話亭!我會去路口的電話亭等!”

女孩眸光透徹的眼底似乎有某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期待在閃動,松田陣平就陷在這兩汪純真的清澈裏,微微失神。

“這個也算作和我的約定吧,好嗎!”

飛鳥說着,擡手翹起了小拇指,完全就是要做拉鈎定約的架勢。

“‘說到做到好歹是誠信做人的基本吧’,松田先生剛剛才這麽說的!”

她壓低了嗓音,學着松田陣平說話的口吻把剛才對方的話重複了一次。只不過清甜柔和的音色和那完全沒有學到精髓的彈舌,讓這句話模仿得一點都不像,甚至還有幾分滑稽。

然後松田陣平就聽笑了。

“噗——”

“不許笑我!”飛鳥又把小拇指往前伸了伸,“吶,我們再做一次約定吧?”

松田陣平無奈地搖了搖頭,寵溺地順着女孩的行徑而附和。

“知道了,就拉鈎是吧……”

他亦擡起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女孩那比自己細弱短小了一截的蔥白手指。勾住的同時,他又使壞地勾得很緊還用力地晃了幾下。

“嘶很痛啊!”飛鳥把手猛地抽了回去,怨念地瞪了松田陣平一眼,“手指都要被你勾斷了!”

“這樣就可以了吧?”

“嗯……”

“幹嘛?還是這樣不滿足的表情?不是都答應你了?”

“可我總感覺還是少了點什麽……”

即便又和松田陣平做了附加的新約定,飛鳥心底的不安,還是在隐隐作祟。

是因為擔心松田陣平在負傷狀态下去處理明天的事件嗎?還是因為其他?

“安心吧,不要胡思亂想那麽多。有這個時間你還不如考慮一下,萬一明天早上你一覺醒來回去了,七號,你不是有全國模考?你複習好了?”

“啊……”

對哦……

回去。

聽到松田陣平提及這個字眼時,飛鳥愣了愣。

自從昨天白天去波洛把兼職給敲定下來之後,她就下意識地把自己放在了或許永遠都無法再回到三年之後的立場裏了。

所以自己心裏這種不安的感覺,是快回去了嗎?

“啊什麽?快點吃吧,吃完送完你回去我還得去警視廳。還是說,你要我喂你?”

“喂……什麽鬼了啦!不要戲弄我啊松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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