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夜。

床邊木櫃上,仲夏氣氛的玫瑰花燈燈光柔和,仿真花的材質,旁邊放着白色香薰,暗香浮動,沉靜美好。

寧嘉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烏黑的卷發如擡筆的水墨,鋪散在枕頭上。

蔥白指尖無意識地捏着枕頭套,盯着木櫃上的手機發呆。

屏幕還暗着。

寧嘉轉了個方向。

目光随着轉身落在另外一側靠牆的黑胡桃木衣帽架上。

底部的藤編置物簍上嵌着一塊玻璃蓋板,跟木櫃高度平齊,上面放着另外一盞小夜燈。

頂部的三杆帶帽拖的胡桃木架上,挂着一件手工黑西裝,一絲不茍,剪裁精致。

是郁江的。

回來時外面晚風輕拂,最近天氣變天,S市又将迎來連綿陰雨,晚間有些冷。

寧嘉出門時只穿了一件黑色複古流蘇圓領的針織上衣,黑白斜紋傘裙,複古好看,不過經不住晚間的冷氣。

剛從小區停車場出來,外面的風還未吹來,肩上就披了件手工黑西裝,帶着獨有的草木香。

一回頭,跟郁江輕笑着的眼眸撞上。

“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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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江順勢抓着她的手,喉結滾了兩圈,看得出他的忐忑,像故作鎮定一樣地看着前面。

寧嘉又轉了個方向,平躺着,愣愣望着天花板。

腦海裏仍浮現出他的臉。

幹淨清秀,乖巧好看。

說話時,嘴角不自覺勾起,帶着點羞赧,眼裏流淌着笑意,像暗自慶祝的害羞小狗。

可有時候,又會展現出異樣的霸道。

今晚發生的一切,在寧嘉的計劃之外。

幾個小時前,她問郁江在哪,半是因為想明白,半是由于這段時間很少跟他說話,總覺得他會因此不開心。

想來,總歸就是因為在意。

她之前從不關注別人的生活,什麽時候說過話,交流過幾次,見面頻率如何,都不會考慮,這段時間,因為郁江,糾結得多了起來。

她起初一直退避三舍,知道卻沒有給确切答案,原因很多。

一是三周前從上一段戀情裏走出來,還沒做好再談戀愛的準備。二是,她是個俗人,會在意別人的看法與議論。

郁江、郁羲和都姓郁,是堂兄弟,短時間內跟郁江在一起,不管是他,還是她,都得淪為其他人的飯後談資。

利害得失擺在面前,寧嘉不得不多思考。

但郁江似乎跟她完全不一樣。

他大膽,坦誠。

想給她時間,卻又是不是闖進她的世界,像他傳來的淡藍色便利貼,隔三差五地提醒她——“可不可以不要忘了他”。

這兩天,謝曉雯和谷思不止一次在新拉的小群裏面隐晦打探情報,見沒什麽進展,言語裏都是對郁江的可惜。

郁江的偏袒明目張膽,而她,思索得小心翼翼。

跟郁江發消息,是想通了點,想問問他的近況,知道在晚宴,又喝了點酒,不免想到上次她跟郁江赴約溫莫寧時,在小酒館裏,她調侃的話。

——不能讓我們的好看實習生喝酒,萬一喝多了,被別的小姑娘騙走,就完蛋了。

郁江說,他沒有喝酒,很聽她的話。

似乎在暗示,他不會跟人走。

乖得可愛。

寧嘉這才鬼使神差般隐晦地說可以喝酒。

其實當時,就想着過去接他。

自家的弟弟,自己接。

**

寧嘉到酒莊時,聽到了他們的争吵,小跑進去後,現在已經鬧了起來。

她看到了郁江擡起又默默放下的手。

盡管如此,她質問的對象,依然是郁羲和。

出來後,月光浮動。

她當時很生氣。

氣憤于他耍小心機,最後沒有還手。

郁江太在意郁羲和,寧嘉只覺得沒有必要,完全不必因為這種人,讓自己倒在牆上,因此受傷。

可是,看到他抿着唇小心翼翼打量她,看到他老實巴交地實話實話時,依然忍不住心疼他。

後面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計劃。

可感情本身就無法理性地控制與衡量。

寧嘉翻身看着手工西裝,蔥白手指不自覺撫了撫唇角。

軟的。

似乎還有親他時,留下的淡淡草木香。

溫熱,鼻息裏還有醇香的紅酒味。

脖頸也滑膩膩的。

處處都很好。

寧嘉腦袋埋在枕頭裏,腳趾羞赧地蜷縮起來,耳尖緋紅,嘴角不受控地洋溢着笑容。

“滋——滋——”

木櫃上傳出沉悶的震動聲。

寧嘉從枕頭裏彈出個腦袋,忙拿起手機看。

是郁江的消息。

【我睡不着】

寧嘉來回翻看,忍着沒回。

她想表現得更沉穩一點,不會因為一條短信就亂了陣腳。

【一閉眼,腦海裏就是你】

直來直往,愛意洶湧。

寧嘉更難睡着。

抿着唇想了一會,最後起身半躺在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雙手捏着手機,一字一字地回:【我怎麽了】

嘴角勾着笑。

【[語音消息]】

寧嘉頓了頓,彎身,猶豫着點開。

聽筒放在耳邊,起初沒什麽聲音,時不時傳來兩聲輕輕的雜音,恍惚間,有淡淡的呼吸聲順着電流湧來,輕喘的呼氣,仿佛抵着耳畔,酥麻,帶着些癢意。

“親我。”

他的聲音低啞,溫柔,像四月暴風雨來之前的晚風,鋪天蓋地輕拂而來,把她緊緊環抱着,低啞在耳畔回響,一遍又一遍。

“親了好多次。”

寧嘉唇角微熱,腦袋暈乎乎的。

随即,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房間裏,只有一盞小夜燈亮着,光線很暗,寧嘉半躺着,平靜了一會輕輕接通電話。

“寧嘉。”郁江輕喚着,聲音融進香薰的暗香裏,缱绻溫柔。

萬籁俱靜的夜裏,暗流湧動。

“你有沒有跟我一樣。”他小聲問。

寧嘉緊了緊手機,沒有正面回答,只說:“很晚了。”

“嗯,我睡不着。”

“如果你現在睡覺,明天早上還可以有你閉眼時,腦海裏出現的。”寧嘉語氣裏帶着笑意。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

半晌,他有些懊惱地說:“你把這句話收回去。”

寧嘉微愣。

“我更沒辦法睡覺了,寧嘉。”

寧嘉笑得燦爛,聲音嬌嬌的:“活該。”

未等郁江說話,徑直挂了電話。

再說下去,她也沒辦法睡覺了。

臨睡前,兇巴巴地回了句:【早點睡,晚安】

幾秒後,郁江回了條語音。

“姐姐,晚安。”

語氣低啞,慵懶,沾着似有若無的□□,莫名勾人。

撩的人七上八下的。

寧嘉又氣又想笑。

他睡不好,也不讓她睡。

不過郁江還是很懂事的。

三分鐘後,又打了一個語音電話過來,清了清嗓子,聲音幹淨:“我跟你講故事。”

寧嘉把手機放在枕頭邊,滅了香薰和燈。

黑夜裏,郁江的溫柔與聲音,在房間裏四下發酵。

安靜,溫柔,舒适,輕哄着房間裏的人,漸漸進入夢裏。

“晚安,寧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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