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封情書

晚上九點, 謝渝去學校的室內體育場運動了一個小時,回宿舍時已是十點半了。

進宿舍門的時候,其餘幾人正聊得火熱。沈朔似乎也是剛回來不久, 頭上的帽子都沒來得及摘,背對着宿舍門笑得爽朗。

“她撞到我的時候沖着我笑了一下, 卧槽!好看絕了!聲音也超好聽。”

“有照片嗎?”

“照片沒有,我不好拍啊。不過活動部應該有部員的照片吧?”沈朔說着,打開手機在部群的相冊裏翻找照片。

謝渝對沈朔的話題不感興趣,他出了點汗, 正慢悠悠地從衣櫃裏取出要換的襯衣,準備換衣服洗澡。他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很好, 差不多能夠在十一點準時躺倒床上入睡。

“有了!”沈朔翻到照片, 大聲地喊了句。

“就是有點糊,看不清臉。”

一號床的室友湊過去看了眼,圖片很糊, 但還是能夠一眼捕捉到最右下角穿着牛仔短裙的女生。她在一衆人裏簡直太出挑了。

栗色長發過肩,皮膚白得發光,即使再模糊的照片也能看出她漂亮的五官, 一眼甜妹。

“啊!”室友大叫了一聲,“我知道她,是叫蘇夢是吧?數學系的那個妹子, 我之前見過一次。”

“蘇夢?卧槽,早知道今天你叫我的時候就跟着去了!”另一個下午時跟沈朔聊過天的男生無不後悔地道。

顯然, 蘇夢在整個理學院的大一學生中很有名。

外表出衆的人走到哪裏都容易吸引眼球,何況蘇夢的成績、品行都非常優秀。

“我可是有問過你了, 是你自己不去的。今天來的幾個女生都挺好看的。”

“有一個蘇夢帶過來的朋友, 眼睛賊漂亮。”沈朔遺憾地道:“但就是有點不愛說話。我一個晚上都沒跟她搭上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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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渝的衣服換到一半忽然轉過頭, 襯衣還卡在腰部,露出流暢的肌肉紋理。

“她叫什麽?”

“啊?你說蘇夢嗎?”

“不是,眼睛漂亮、不愛說話的那個。”

“呃,嘶……叫喬什麽來着?”沈朔費勁地回憶雲昭的名字,“喬雨?我記不清了,她不怎麽說話,只有蘇夢一直跟她聊天。”

“你問這個幹嘛?”

謝渝沉默兩秒,“她是我女朋友。”

“……噗咳咳!”

沈朔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尴尬地不知道說什麽。

“你确定?”

他剛剛才當着謝渝的面誇了他的女朋友!

“嗯。她不叫喬雨,叫喬雪。你們去做什麽了?”

“沒、沒做什麽啊,總共有六個人一起去的,我們就吃了頓飯,然後大家一起看了電影。”沈朔把“大家”這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謝渝将他那張茫然的臉上下打量一番,發覺沈朔的确長了一張還算不錯的臉。

他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想到自己居然還推薦沈朔戴了帽子去赴約,就愈發心堵。

謝渝承認自己的占有欲要比常人強那麽一些,不希望雲昭有可能會将視線落在其他異性身上。

“那個,我們真的沒做什麽。”沈朔趕忙把自己擇出去,撇清關系。

“我知道。”謝渝的語氣冷靜。

他的女朋友大概率是被蘇夢拽過去的。畢竟她那麽懶,恨不得一輩子不挪窩。

沈朔仔細觀察了下他的表情,頓時松了口氣。

差點忘了,感覺謝渝跟他女朋友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他看上去完全對這段戀情不上頭嘛!

念及此,他忍不住叭叭了句:“不過你不是說她很忙嗎?忙到都沒時間給你打電話。”

能跟人出來玩,說明也不是沒有時間陪謝渝這個男朋友嘛!

“……可能是因為她不想打擾我。”

畢竟她連送份情書都會擔心打擾到他。

沈朔的表情霎時變得一言難盡。

這位大哥是否腦補太過了?他可真擅長用邏輯自洽來說服自己。

但凡他能把學習上的質疑精神用到感情方面,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吧!?

他的女朋友沒準根本就不喜歡他,否則怎麽可能對他這麽不上心呢!?

而且謝渝看上去貌似不是很重視這段感情,不然也不會一個多月不聯系對方了。

沈朔嘆了口氣,決心好好勸說一下自己這位舍友,“我說兄弟,憑你的長相應該不愁沒人追吧?”

“什麽意思?”

“我說是,要是這戀愛談不下去也沒必要一直僵着。”沈朔自信地勸說道:“你看。你倆感情也一般,平時連面也不見,談着多沒意思啊。”

謝渝理解了他的意思,錯愕地道:“你是指分手嗎?”

他從來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一想到他們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分開,他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下。不只是手指,他的心髒在這一瞬間仿佛都在抽痛。

過度的恐慌讓他将分手的可能迅速抛出腦海。

“這不可能。”良久,他緊繃的雙唇才緩緩張開:“她很喜歡我。”

沈朔:“?所以?”

“如果我們分開,她一定會傷心欲絕的。”

“……有、這麽嚴重?”

謝渝緩緩點頭。

他猶豫了會兒,從桌上撿起手機,在置頂的聯系人信息欄中打了幾行字。

手指在“發送”按鍵上停頓半晌,卻又一一全部删掉。

推出微信,打開通話頁面,從通話簿中翻出“喬雪”的名字,按下通話鍵。

他沒有等待太久。

“喂?”

幾秒鐘後,話筒很清晰地傳來雲昭略帶迷茫的聲音。

謝渝居然晃了下神,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很久沒聽到過她的聲音了。

他緩了兩秒,才開口:“你今天出去了嗎?”

“你怎麽知道?嗯,蘇夢想跟人出去玩,把我也叫去了。”

謝渝聽出她平淡的語氣,就知道這次外出不是很有趣。

果不其然。

“不過有點無聊。人太多了,我不是很喜歡。”雲昭壓低聲音跟他抱怨了句,“下次蘇夢再叫我跟她一起,我一定拒絕。”

明智的決定!

謝渝微微松了口氣。

“不過,你為什麽不跟我打電話呢?”

那頭安靜了片刻,像是在理解他這話的含義。

幾秒後雲昭問他:“你需要讓我給你打電話?”

謝渝頓了下,“也還好。”

“我只是覺得,你有空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想見面也行,我會抽出空來的。”

“哦。”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平時還是挺忙的,上完課要回宿舍睡覺。

雲昭又沒了音兒。

謝渝早就習慣跟她這樣對話。

雲昭一向缺少主動挑起話題的意識,通常別人問她什麽,就答什麽,別人不問她時便絕不會浪費口舌多說一句。

在高中他們還坐同桌的時候,她就經常以一個“哦”字結尾後不再說一句話,然後兩人的對話就到此結束。

可今天,他不想就這樣結束。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面,他有點想念她的聲音。

“明天你有空嗎?”

“有吧,我好像最後一節沒課。啊,不對……”雲昭安靜了二十秒,翻看完課表後說:“我明天滿課。”

謝渝抿住唇,“那就算了。”

“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想見見你。”謝渝總算說了句實話。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等你哪天閑下來也行。”

來到大學之後,他們的距離卻比從前更遠了,就連見一面都要預約彼此的時間。這種感覺很陌生,也讓他莫名難受。

“這樣啊。”那頭的雲昭輕松地道:“那我逃課好了,你想什麽時候,我就逃哪一節。”

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去上課。

謝渝怔住。

她居然為了我逃課?

謝渝心裏頓時湧上無限感動,兩周以來積壓的情緒因此一掃而空。

半晌沒聽見他回複,雲昭主動提了個時間:“晚上管理學的老師不會點名,七點鐘可以吧?”

理智告訴謝渝,她的學業遠比一次見面要重要得多。可是他實在是太久沒見到她了,他看過經濟系的課表,基本上都跟他的空餘時間相撞。

他懷着愧疚遵從了自己的私欲,“……可以的。”

“那就這樣。”已經快十一點了,雲昭的生物鐘早在十點鐘就該睡了。

她打了個哈欠,“我好困,要睡覺了。”

咬字因為困頓而有些含糊,微微發悶的聲音鑽入謝渝的耳朵裏,令他輕輕打了個戰。

他忍不住将手機拿遠了點,但又在下一秒重新湊到耳邊。

“嗯,再見。”

電話挂斷。

謝渝久違地睡了個好覺。

次日,雲昭如約在七點鐘來到S大的羽湖——地點是謝渝定的。

她到時,謝渝已經在湖邊等着她了。

雲昭望了望四周,發現周圍加起來也沒幾盞路燈,附近的草木又多,環境十分幽暗。

為什麽要選在這種地方見面呢?在明亮一些的地方豈不是更好。她抱着疑惑走近正等待她的人。

謝渝的目光從她踏入他的視線範圍的那一刻,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們之間從來都是謝渝先挑起話題,他不開口,雲昭就沉默地在對面忍受他的目光。

她想戴個面具在自己臉上,好抵禦他熾熱直白的視線。

“你逃課出來漏掉的內容,我會幫你補上的。”

終于,謝渝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沉默。

“不用,反正我就算上課也不會聽多少。”

他們繞着羽湖散步,從湖面掠過的風中帶了一絲潮濕的涼意,在入秋不久的夜晚格外舒适。

謝渝滔滔不絕講了許多他在圖書館裏學到的令人拍案叫絕的物理理論,雲昭撐着眼皮聽他瞎叨叨。

她想,如果晚上睡覺的時候在枕邊放上一只謝渝,應該會很有利于助眠。

直到手背覆上一只溫熱的手,她的瞌睡猛然驚醒。

身邊的謝渝不知何時不出聲了,他握住了她的手。

“為什麽牽我的手?”

謝渝沒回答,反問她:“讓你不舒服嗎?”

雲昭皺着眉思索片刻。

她倒也不是很讨厭,謝渝的手幹燥又溫暖,手心相貼的感覺并不難受。

“還好……就是感覺有點奇怪。”她答道。

謝渝手指微微松了一點,卻沒完全放開手,“是有些奇怪,不過多适應一段時間就好了。”

“……”

所以究竟為什麽要牽她的手呢?

雲昭側過頭,在暗色的環境中瞧見謝渝唇邊勾起的微小弧度,只好默默忍住沒吱聲。

對于謝渝的要求,她總會比對其他人要多一些耐心,甚至偶爾會忍痛舍棄一部分自己的利益。

這是雲昭為她曾經所享用的白食付出的報償。

作者有話說:

這個世界不會很虐,頂多有一點點也很快就過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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