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封情書

晚上近十二點, 謝渝和雲昭趕在宿舍門禁前回了學校。

分開後,謝渝帶着雲昭送給他的麋鹿玩偶回到宿舍。

他回來得晚,沈朔今天在外面過夜, 剩餘兩個室友都上了床,不過還沒睡, 兩張床上各自亮着手機屏幕的微光。聽見謝渝回來,還都翻了個身問了他一聲。

“約會回來了?”

“……嗯。”謝渝應了聲,安靜地回到自己的床位下,把手裏的禮物放在桌上, 準備去洗漱睡覺。

打開臺燈的一瞬間,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在禮物盒的兩個角, 倏地頓住了。

系着大紅蝴蝶結絲帶的透明禮物盒不知什麽時候被攥得變了形, 盒子的那兩個角徹底癟向內部,看樣子已經無法修複回去了。

謝渝猜測也許是他在公園聽到雲昭那番話時,由于情緒過激而不小心弄壞的。

他一邊懊惱自己怎麽不小心把她送的東西弄壞了, 一邊又迅速想辦法補救。

最後,他把書架上的一個用來擺放天體模型的亞克力盒子騰了出來。

盒子的空間稍有些大,放那只麋鹿玩偶顯得空了些。

不過他暫時沒有別的選擇。謝渝不想他的麋鹿有被落灰弄髒的可能。

做完這一切, 他将被亞克力盒子裝着的玩偶擺放在了枕頭旁邊。

洗漱完回來,宿舍裏很安靜,另外兩名室友床上的屏幕光也都暗下來了。

謝渝靜悄悄地上床, 仰面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出神了半晌。

按照往常, 現在的時間點他的生物鐘早該有所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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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謝渝睡不着覺。

他努力裝了一天鎮定自若的樣子。

即使聽見雲昭承認了他們的情侶關系,他的惶恐也沒能得到緩解, 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跟她去那家賣甜品店裏吃芒果冰的時候, 他手裏的叉子好幾次因為顫抖碰到淡黃色的瓷碟上, 發出高頻的“當當”聲。

她就坐在他旁邊,問他“你很冷嗎?”

這絕對是謝渝這輩子最丢臉的回憶。

亞克力的盒子占據了床鋪三分之一的寬度,他不得不調整了下自己的睡姿,往外側挪了一點。

謝渝翻了個身,側躺着看着他的小鹿。

玩偶不大,但做工很精致,兩顆用黑色玻璃制成的眼珠嵌在上面,仿佛也在透過盒子注視着他。

他偶爾會不好意思盯着雲昭的眼睛看,不過看這只玩偶的眼睛倒是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謝渝跟他的麋鹿對視到後半夜,大腦終于耐不住疲憊,沉沉睡去。

這之後,謝渝對愛情那副淡然的模樣徹底不複存在。

他每周都會跟雲昭進行至少一次校外約會。

然而無論他再怎樣學習經營與雲昭的這段感情,也不懂得要如何做才能夠确保她會一直留在他身邊。

謝渝以為雲昭之所以承認跟他在一起,是那晚的芒果冰起了作用……因而時常陷入焦慮中。

他總是擔心,如果換個人來用同樣的方式去勾她,雲昭也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他。

并且,這份焦慮并沒有随着他們交往的時間越來越長而逐漸遞減,只是換了一種形式存在在他心底。

平常謝渝把它埋藏在內心最深處,可當他獨自一人時,又會忍不住将其翻出來反複查看。

不過好消息是,在他們确認了戀愛關系後,謝渝切切實實地體會到雲昭與平時的一點不同。

她的确把他當作男友來對待,甚至有在學習要怎樣與戀人相處。

最開始,雲昭對習以為常的牽手活動都有點別扭。

不過她的适應能力相當強,對謝渝的态度很快就恢複如常。

他們很少親吻,但也并非完全沒有。主要原因在于謝渝。

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經常因為一個簡單的吻就變得情難自禁。

雲昭默默忍受了很久,終于在某一天皺着眉責怪他:“為什麽你這麽容易?”

“………”

“你就不能學着控制一下自己的身體嗎?這又不是什麽難事。”

謝渝被她數落得面紅耳赤,一雙耳朵燒得通紅。

是,他的确受不了她任何一點撩撥,他承認自己這一點很丢人。

可他實在沒法随心所欲地控制身體的每一處。

于是從那以後,謝渝減少了親吻的次數。

所幸效果很不錯,難受的人從雲昭變成了他自己。

……

升大四的那個暑假,他們一起回了A市。

趙家的房子在去年被趙老大翻新過,不過為了省錢,二樓那兩間簡陋的房間沒有裝修。包括那道邁一下腿就能翻越隔壁的矮隔牆也都還在。

雲昭回來的第一天,被謝渝拉着在趙家吃了頓飯。

趙老大早知道他們倆的關系,飯桌上面對雲昭時居然裝得幾分文雅。

他年紀不小了,過了五十歲還沒有結婚,本以為有了幾百萬暴富之後就能讨個老婆,誰知道反而疑心病重了起來,跟誰談戀愛都感覺對方是在觊觎他的錢。

思來想去,覺得這樣也不錯。

比起外人,他更放心自己這個不在意錢財的外甥。只要謝渝到時候給他收屍,剩下的遺産給了他也無妨。算是物歸原主。

趙老大呼嚕嚕吸了口餃子湯,放下碗筷後看着兩人問:“畢業後準備啥時候結婚啊?”

啪嗒。

雲昭的筷子被驚得掉到了桌子上。

結什麽?

[結婚。]系統替她将詞語補充完整。

趙老大毫無所覺。

在他的認知裏,只要有條件,年輕人怎麽能不結婚呢?當然了,他自己這個老光棍是個例外。

況且,謝渝跟隔壁姑娘都談了好幾年了,怎麽看都是準備走那一步的。

謝渝淡淡道:“還沒決定好,以後再說吧。”

語畢,他體貼地幫雲昭把餐桌上的筷子撿起來,擦幹淨後重新遞回到她手上,

對于婚姻,他此前沒有任何期待。現在雖然有了想法,卻也不心急。

就算是三十歲、四十歲、哪怕是七老八十了再談婚論嫁,他也不覺得有什麽。

雲昭拿着筷子,看着碗裏的餃子一動不動。

結婚?結婚……

滿腦子都是“結婚”這兩個字。

跟謝渝交往的這兩年,雲昭可以給這份體驗打個五星評分。雖然謝渝有一些奇怪的毛病,不過大體上他們相處得非常愉快。

但如今乍然提起結婚這個字眼,還是讓她微微茫然。

在此之前,雲昭從來沒想過這種詞會跟自己扯上關系。

她有點莫名的慌張。

直到她的手腕被謝渝碰了下。

雲昭擡起頭看他。

謝渝沖着她彎起唇,“吃你的。”別想太多。

鑒于趙老大在跟前,他沒把後半句說出來。

但他的态度還是很好地安慰到了雲昭。

她的食欲得以恢複些許,重新動筷子夾自己碗裏圓滾滾的餃子。

“欸對了,”趙老大想起什麽,望向雲昭:“老喬好像住院了?就半月前。也不知道啥病……這麽久了還沒出院吶。”

雲昭沒什麽分量地回了一句“是嗎”,又夾了一顆餃子。

有系統在,她對于喬志生的了解遠比住在喬家隔壁的趙老大要多。

上個月她就聽到系統帶來喬父住院的消息。

系統偷偷進入喬父所入住醫院的數據庫,從裏面找到他的病歷。是免疫缺陷類的疾病,以及□□染上的其他髒病。

不出意外的話,喬志生以後的人生會有一大半的時間在醫院度過。

從雲昭高考結束那一段假期,喬志生被送進了戒毒所強制戒毒。這事兒瞞得不緊,附近巷子裏的人随後都知道了。

謝渝不知道從哪裏也聽說了,大學期間每次放長假,他一天往喬家跑好幾趟。哪天喬父要是回來了,他就态度強硬地讓雲昭睡在趙家。

大概十月份,喬志生從裏面出來,居然真的老老實實地去找了一份苦力活。

可惜的是,戒毒所只是改變了他很短一段時間,對早就習慣于享樂的喬父而言,一旦與外面的世界接觸,複吸是早晚的事。

他壓根沒有徹底遠離毒品的毅力。

出來後的兩個月掙到的幾千塊,很快就被他花了出去。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再一次複吸,甚至變本加厲。根植于喬父骨子裏的惡習在複吸後的幾天內全部表露出來。

雲昭大學這幾年打得最多的電話,除了跟謝渝的日常電話,就是遠程舉報喬父。

喝酒、濫|交,加上毒,喬志生幾乎把身體能夠加的buff疊滿了。

應該說,他的身體垮掉是早晚的事。

趙老大被她這輕飄飄的、毫無關心之意的語氣噎了下,只好看向謝渝:“那什麽……等喬雪去看老喬的時候,你也跟着買點東西去探望一下。”

未等謝渝說什麽,雲昭先他一步開了口:“不用,我不會看他的。”

趙老大:“……”

這話聽起來屬實有點沒良心。

對方是養大她的父親,連病了都不去看一眼。放在常人眼裏怎麽看都是個白眼狼。

趙老大在心裏嘀咕了句:果然小怪物長大了也還是怪物。

然後再去看自家外甥的表情,卻發現謝渝的表情連變都沒變一下,像是壓根兒不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

——差點忘了,他家這個也是個怪物。

趙老大重重嘆了口氣,又是拍大腿又是唉聲嘆氣的。

完球蛋啦,等到他死的那一天,這一對兒能給他好好收屍嗎?他還想住在城裏的高級墓地裏呢!

他之前見過一次,那叫一個高檔氣派!

雲昭與謝渝皆是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搞不清楚他的行為藝術後又朝着對方轉過去面面相觑。

謝渝也沒理解趙老大在做什麽,看着她的臉說了句:“吃你的就好。”不用管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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