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書與鮮花
第二天, 祝憶早早醒來去廚房準備早餐。
只要想到家裏還有另一個人還在安睡,他便覺得整個心髒都是暖烘烘的。
雲昭的存在令他感覺無比安心。
祝憶打了兩顆雞蛋,大腦不住地開始幻想以後他跟雲昭結婚了的場景。
周末的時候他從夢中醒來, 雲昭窩在他的懷抱裏仍在沉睡。
他得保證在不吵醒她的前提下起床準備好早餐。
嗯……過程會有點麻煩。
不久,樓上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祝憶從幻想中回神, 等到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都腦補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後,他懊惱地放下手裏的雞蛋碗。
他還沒打算就這樣跟她結婚呢。
結婚以後一定會有數之不盡的麻煩事來幹擾他的生活。
就在兩周前,他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退掉跟她的這門親事呢。
一想到退親,祝憶的眉頭便擰緊了。
他們将會成為毫無關系的兩個人。
“你在做早飯嗎?”聽見他在廚房忙活的聲音, 雲昭揉着眼睛從樓上下來問道。
祝憶側過身子,“對, 你想吃點什麽?”
“都可以, 我不挑食。”雖然這麽說着,雲昭還是探着腦袋去看他究竟在準備什麽。
她瞧見了案板上剝好的又白又胖的牡蛎肉,以及祝憶面前的雞蛋碗, 連音調都輕快起來,“早飯吃海蛎煎呀!”
還說不挑食,她究竟懂不懂什麽叫做喜怒不形于色?
祝憶的唇角悄悄翹起來。
“我快一點做, 我們早點回去。”
雲昭只負責吃,自然愉快地應了聲“好”。
九點多,他們驅車返回顏家。
車子停好臨下車前, 雲昭喊住了祝憶。
“你的眼睛上落了只小蟲子。”
“在哪?”祝憶擡手,準備去摸自己的眼皮。
雲昭扯住他即将擡起來的袖子, 說:“我來吧。”
祝憶看着她解開安全帶,朝着自己傾過來, 便垂下視線, “……我的眼睛上最近總有蟲子落在上面。”
“……”雲昭心虛地道:“是啊……這些家夥真是煩人。”
然後迅速将手指上粘着的傳感貼片貼到了他的太陽穴處。
系統的聲音在此時出現:[二號傳感片已進入表層皮膚, 預計在三秒之後連通交感神經。]
成功了!
雲昭暗自高興。
她還裝模作樣地在他的眼皮上輕輕吹了一口,好吹走那只并不存在的小蟲子。
[三、二……]
祝憶垂眸望着與他不過十公分距離的雲昭的面容。
她的呼吸灑在了他的臉上,有點癢。
他仍然沒有理解旁人口中她如何如何貌美。
不過最近,他發現她的長相很可愛,挺翹的鼻子、豐潤的嘴唇、柔軟的臉頰……
那是一種不同尋常的可愛。
路邊的小貓也可愛,櫥窗裏的玩具熊也可愛,可都與她不一樣。
因為他絕不會試圖去品嘗玩具熊的耳朵,卻常常想要輕輕地咬一口她的臉頰。
[一。]
[傳感片已連通,目前情緒感應結果:不穩定。]系統如實播報出它引進的先進機器的顯示結果。
[他的神經處于興奮狀态,心率也很快。難道他開車前喝過咖啡了嗎?]
雲昭沒能夠回應系統的問題。
她驚異地看着眼前忽然間靠近自己的人。
她的臉頰傳來溫熱的觸感,然後是很輕的牙齒擦過皮膚的細微觸感。
盡管那感覺很細微,可雲昭還是清楚:他咬了她一口。
“……”
雲昭不大冷靜地推開了祝憶,覺得他大概是餓昏了頭,“你已經吃過早飯了。”
“……”
祝憶的神情怔怔的,就好像被咬了一口的人是他一樣。
剛才碰到的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彌留在嘴唇上,牽連着整個身體的神經都是酥麻的。
雲昭皺眉問:“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的。”祝憶點頭,“抱歉,我剛剛……可能是早飯沒有吃好。”
“我化了妝。”
祝憶眼睛慢吞吞眨了下,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雲昭的意思。
他翻出車上的瓶裝水,迅速地漱了口。
完蛋了。
祝憶心想。
他直接跳過了擁抱環節,快進到了親吻。
盡管嚴格意義上,他剛才的舉動算不上親吻——他只是碰了碰雲昭的臉頰。
他有點茫然了。
祝憶不知道他下一步應該如何調整他的游戲進度,他把自己的計劃徹底打亂了。
人們通常不會先結婚再戀愛,也不會先親吻再擁抱。
他還沒有抱過她呢。
祝憶想到了他的退親大計。
他親過她了——雖然那不能被稱作吻。
他開始問自己是不是一定要退掉這門親事?
她是否讓人難以忍受?
——當然不。
她是否會影響到他的生活?
——有一點,不過無足挂齒。
他是否喜歡她?
—— ……
——或許有那麽一點吧。
那麽,他真的一定要退掉跟她的親事嗎?
祝憶思忖再三。
——也許,沒有這個必要。
如果她肯坦率地承認他的廚藝很好的話,那他以後抽出一些時間來做飯也不是不行。
他固然不希望有人來打擾到他的生活,不過她那樣安靜,如果最後他們結婚的話,就跟養了一只小貓沒什麽區別。
只要定時投喂,偶爾忍受她的脾氣,似乎也費不了多少心力?
決定放棄這個念頭以後,祝憶的內心忽然間輕松下來。
“我們得下去了。”雲昭提醒他說。
“好的。”
祝憶看着雲昭的臉頰,他方才的動作很輕,現在她的妝還很服帖。
等到他們結婚之後,他也許可以在她早上還沒來得及化妝的時候親她的臉。
這樣她的妝也不會花,他也用不着漱口了。
這樣打算着,祝憶打開了車門。
祝憶本想幫襯着布置完明天生日會的東西再離開,但葉琳溪擔心他公司還有事情,怎麽說都不讓祝憶留下來幫忙。
無奈,他在十點不到的時候就離開顏家回到了公司幹活。
次日,“顏姝”生日當天。
衆多與她年紀相仿的富家子弟前來參加她的生日會。
顏姝喜好珠寶的名頭顯然在這一衆人裏面傳開了,他們帶來的禮物幾乎都是些名貴的寶石首飾。
不過空間裏的顏姝卻沒有很激動,她遺憾地說道:“可惜我上輩子都已經看了許多遍了,沒有什麽驚喜感。”
幾天前與雲昭見過面的紀準竟然也來了。
他帶來了一件非常絢麗的紅寶石戒指,在所有的禮物中也算是稀有珍貴。
不過倒也不會搶人眼球,只是相較其他人的稍微特別一些。
顏姝滿意地哼了一聲,“他還挺會審時度勢的,知道你有祝憶了,就送了件普通點的禮物。”
雲昭聽出她話中隐含的意思,問:[這麽說,上輩子他送你的不是這個了?]
“不是。”
[哦……你記憶力真好。]雲昭驚嘆一聲。
這麽多年的禮物居然也記得清楚。
顏姝忽然大笑起來,“他是我的丈夫,怎麽可能忘記?”
“丈夫!?”
雲昭驚訝地喊出了聲,引得紀準投來詢問的視線。
她立刻閉上嘴巴。
忽然間,大廳的嘈雜聲稍微弱了幾分。
雲昭擡頭,朝着大門看過去,果不其然看到祝憶不知何時進了門,正四處張望着尋找她的身影。
不過他第一眼沒看到雲昭在哪,卻掃到了那個不久前見過的高大身影。
紀準手中捏着酒杯站在角落。
祝憶心中冷嗤。
這人還真是厚臉皮。
“祝憶!”雲昭被人群擋着,擔心他瞧不見自己,便踮起腳尖朝着他揮了揮手。
祝憶耳尖地聽到她叫自己,循着聲音看過去,果然望見了她高高舉起的爪子。
“果然是大了。”葉琳溪頭一次聽見雲昭喊祝憶的名字,揶揄地說,“小時候你都是跟着小祝後面喊哥哥呢,”
雲昭:“……”
祝憶走過來時也恰好聽見這一句。
他們對視一眼。
雲昭發現祝憶的耳朵今天看上去很紅。
“生日快樂。”他說。
祝憶把手中的黑色禮盒遞到了雲昭的手上。
雲昭打開了它。
那是一條極為驚豔的藍寶石項鏈,鏈條被繁星般的鑽石鑲嵌。
而被它們用以襯托的主石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藍色,如同最深邃純淨的海洋,靜谧、獨特。
顏姝差點忘記了喊出聲,但是最終她還是秉持了自己的優良傳統。
“啊啊啊啊!它可真美!”
“要是我能把它放在手心裏就好了。”
“要……戴上試試嗎?”祝憶問她。
雲昭猶豫了下,将項鏈從盒子裏取出來。
——它可真沉,比兩顆雞蛋還沉。
這是雲昭拿到手的第一反應。
然後她想:誰會把兩顆雞蛋戴在脖子上呢?
她在心裏問顏姝:[它很貴嗎?]
顏姝咬了下手指頭,“少說也是八位數了,如果是拍賣會上的成交價格,大概要更貴。”
有錢真好!
上輩子活了九十多年,她最最珍愛的幾件藏品也不過就是這個價格。
顏家雖然是豪門,但是豪門也要分許多層級。
顏家與那些眼睛眨也不眨就購買價值上億珠寶的頂級豪門還是完全不同的。
顏姝二十五歲之前最奢侈的一次消費,就是她的那條鑽石項鏈。
當初購買的價格也不過剛過千萬。
雲昭皺起眉。
“你不喜歡嗎?”祝憶小聲問她。
“當然不會。”
只是有點太貴重了。雲昭想。
而且,等她的生日會結束,他們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她沒理由收下這麽珍貴的禮物。
她得還給他。
就在今天結束以後。
“我覺得現在戴上它有點太紮眼了。”雲昭說。
祝憶有點遺憾。
她那樣白,這條項鏈一定很襯她。
雲昭偷偷擡眼,瞧見的便是祝憶溫暖的目光。
她不由得別開眼,随即心裏湧上來的便是強烈的負罪感。
雲昭想: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她更殘忍的人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