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

◎回宮◎

屋中。

沈欲并不急于解釋什麽。

他只是俯身替美人擦去面頰上的淚, 繼而緩緩開口。

“倘若……我活不到三十,你也不肯再多陪我幾年嗎?”

知虞似怔了怔, 随即淚眸下的情緒更是氣惱。

“不許胡說……”

沈欲道:“沒有胡說。”

“你走之後, 我的眼角流出過血淚,老大夫便說,我壽數長不了了……”

知虞原本還陷入他帶走阿寶不與她說一聲的氣惱中。

可聽到他這樣的話, 心裏卻越來越震驚。

“沈”字到了嘴邊, 剛說了一個字便立馬止住,随即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對方。

“皇後……皇後沒有好好照顧你嗎?”

沈欲自是聽見了那一個“沈”字,面色愈是捉摸不透。

“你說的是沈蓁嗎?”

知虞默了默,垂下眼睫“嗯”了聲。

沈欲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光是口頭上的說辭, 也許還會産生更多的誤解和偏見。

想來,這麽些年她一直都将沈蓁心心念念的放在心上,總是要讓她親眼見過了,她才會相信。

知虞不知他要帶自己去看什麽。

但阿寶已經被他給帶走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坐以待斃。

更何況他後面又說出了那樣令人驚愕的事情, 他說他命不久矣,可知虞怎麽也不願意相信。

可是……

他的确吐血了又是怎麽一回事?

外面的馬車早就準備好了。

小皇子和春喜還有白寂帶上了另一輛馬車, 直接先行護送回京。

路途上, 便只有知虞與沈欲相對。

可偏偏馬車出了城鎮, 只去到了相鄰縣城的位置便停了下來。

知虞原以為要走上很久,可這一路上的心亂如麻讓她幾乎都沒有在意時間的流逝。

是以仿佛才上了馬車沒多久就立馬到了。

沈欲告訴她,沈蓁就在這裏。

知虞愈發不可思議。

沈蓁竟就在與她相鄰的另一個小縣城裏。

竟這般巧合?

她被帶下馬車後,車夫便領着他二人走在一處高坡上。

這高坡是當地書塾的後山,俯身便可以看到書塾裏正在讀書的孩子。

知虞滿心困惑不解時, 等到那些孩子下學, 便瞧見了孩子們陸陸續續沖到院子裏玩耍。

又過了片刻, 那學堂裏才走出來一個清麗的女子身影。

知虞看得目光不由一怔,發覺那手裏抱着書本的女子越看越像是沈蓁,只是眉眼更為成熟了一些……

她看向身側的男人,不待她 發問,沈欲便扶住她的腰,防止她被地面的石子兒崴到腳,讓她繼續看。

知虞便只得按捺下來,繼續朝底下看去。

接着,便瞧見了孩子中其中一個粉白玉嫩的小姑娘撲過去抱住了沈蓁的腿,喊她一聲“母親”。

接着母女倆便牽着手,出了書塾。

知虞目光一錯不錯,原想看她們要去向何處,不曾想沈蓁帶着那孩子出了書塾後沒走多遠,恰好撞見路邊一個乞讨婆子。

路邊有個嬸子似乎對這婆子很是憐惜,搖頭嘆氣,便要從蓋着細布的籃子裏取出一只幹淨饅頭丢進對方碗中。

沈蓁便在這時上前去呵止了對方。

“離這瘋子遠一些……”

那嬸子詫異,“沈娘子認識她?”

“我不認識她。”

沈蓁牽住小女孩的手,緩緩與那嬸子說話,“不過她在這裏瘋了許多年,還曾傷過別人。”

“嬸子萬不要可憐她,這種人既是因為害別人才瘋,那麽幫她無疑是害更多人……”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遠,獨留下那瘋婆子坐在原地瘋狂流淚。

沈蓁不認識對方,可知虞卻還是在那瘋婆子擡起頭的瞬間隐約認出了對方。

那是……容太妃?

知虞記得,沈蓁從前見她母親時,那時候容太妃臉上并未修複,一直戴着頭紗無法看清真容。

後來進了宮,沈蓁便一直處于昏迷之中,只怕對修複了容貌的容太妃更沒有什麽印象。

問題就在于容太妃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為何又始終不開口說話,向沈蓁解釋?

她腦中浮現出太多的困惑,思緒愈發混亂。

既不明白容太妃為什麽不在後宮裏做太妃反而成了瘋婆子,而沈蓁為何又不在宮裏做皇後,還平白無故多了個女兒?

那女兒該不會也同阿寶一般……

沈欲一邊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一邊适時地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不是我的……”

知虞登時不可置信地回眸看他。

“皇後……不是沈蓁?”

“她自然不可能是。”

沈欲垂眸凝着她,“皇後宮中常年空缺,之所以會有,也只是為了兌現答應一個人的諾言罷了……”

知虞在這一刻,思緒幾乎都要扭轉不開。

只等沈欲将這件事情捋順了說與她聽,知虞才知曉,在她離開後,沈蓁被另一個男人給救走了。

沈蓁之所以會出現在宮裏,并不是她要順着她女主注定的宿命發展,而是被容太妃下了藥。

就連一頭碰死的阿冉,也都是容太妃的人。

“容太妃的确撫養過我……”

沈欲語氣古井無波道:“所以我不殺她,我只讓她服下啞藥,讓她從此都張不開口,抹去她的身份将她丢在她女兒的面前……”

比直接弄死她要更為殘忍的事情是将選擇權交給她的親生女兒。

沈蓁若會可憐她,也許會收留她。

可惜沈蓁厭惡她。

她便只能日日夜夜都活在她親生女兒憎惡的目光之下。

“可是沈蓁喜歡你……”

她喃喃自語,似乎又好像是在問她自己。

沈蓁喜歡他,為何沒有和他在一起呢?

“那是過去的事情,我已經拒絕過了。”

他說着,便瞧見美人眼睫驀地一顫,随即擡頭看向他。

“是……在我離開後拒絕的?”

男人卻否認道:“是在沈蓁離開沈府之前。”

他越說,知虞便越是錯愕。

原來那時候沈蓁會離開并不是因為自己……

是因為……沈欲在那個時候拒絕了她?

可是為什麽?

“我心裏有了旁的女子,自然不喜其他人來打擾,阿虞還不明白嗎?”

知虞定了定心口的情緒,“你是說,你那時候便……便心裏有我?”

沈欲卻替她撫平被風吹亂的碎發,緩緩道:“五色嫣并非沒有解藥,只是調制起來頗有些麻煩,且也磨人。”

他不管她清不清楚這些事情,也只是兀自地将這些事情一應說清。

“最舒服的辦法便是男女交丨合……我既然見不得阿虞吃苦,又本對阿虞有心,自也是想與阿虞一道品嘗那情愛滋味,與你更近一步罷了……”

用這種方法,那是一種将極樂推向更為極樂的作用。

作為當事人的知虞自然對這種難以啓齒的快樂深有體會。

只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那時候,劇情就已經産生了這麽大的差錯。

她原還想要繼續問為什麽,想要問他為什麽可以輕而易舉地改變這一切。

接着,她才忽然就明白,她作為一個局外人想要改變劇情,自然是千難萬難。

可沈欲作為主角,自然不會受到任何限制,想如何改就如何改。

他恰恰是一直不肯服從劇情,所以系統才會派她過來。

“你走之後,我便總會想起你說想要做皇後的話,那時……我便覺得一定是我安排的太慢了,才叫我的阿虞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沈欲甚至也曾想過,那些百姓說他對大皇子不好,對二皇子好,她會不會心疼,會不會忍不住回來看他們的孩子一眼。

可這樣的想法沈欲自己都覺得很是可笑。

“所以……”

知虞似乎隐隐猜到什麽,“所以你身體這樣不好……”

“是我經常通宵達旦,忙于政務罷了。”

沈欲淡聲道:“你走後,我始終想要好好治理這個國家。”

“我怕我一直都找不到阿虞,又怕萬一世道不寧,阿虞在外面被欺負了怎麽辦?”

可只要這個國家能夠國泰民安,百姓人人安居樂業,那些宵小之輩盜賊匪徒自然也會少上很多很多。

這樣,即便他一輩子都找不到她,至少她遇得到危險的可能會更低一些。

知虞眼眶瞬間微微發酸。

她聽到這處,突然間便想到自己這些年并不是每次都很平安。

有次經過另一個小城鎮落腳時,聽說當地匪患十分嚴重。

知虞當日便想離開,不曾想那土匪竟直接帶着一群人将她所住的那片區域圍了起來,只道等天一亮,便挨家挨戶開始宰割。

期間很多人都想要逃出去,都直接被一刀砍下了腦袋。

知虞便只能抱着懷裏的阿寶躲在地下室裏,膽戰心驚。

當地的縣官原也十分絕望,聽聞天子推行的一些新政後在一個月前曾不抱希望地上奏過。

一個月下來都沒有什麽消息,所有人仿佛都要放棄。

可在那些土匪搜到她們母女倆附近之前,便有上面派下來的兩百名鐵騎趕到,直接将那些漸漸形成規模的土匪給一舉剿滅。

他的确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同樣保護過她們……

“阿虞,如果我活不過三十,只餘下幾年的壽命,你是不是就願意可憐可憐我了?”

知虞:“我……”

她噙着淚,本能搖頭,“不會的。”

她想他那麽壞,那麽會欺負人。

可怎麽會因為她又是受傷又是吐血?

他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極厲害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會保護自己,所以才放心将阿玄放在他身邊……

她……自也有自己一些心思,覺得就算阿玄不是他最喜歡的那一個孩子,他也不會虧待他們的孩子的。

她便是這般篤信。

所以,她也僅僅是想她和他都過的好,便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可是,沈欲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并沒有走向任何一條既定好的命運。

這讓知虞既覺得意外,又覺得很是荒誕。

一層淚霧幾乎要讓她看不清眼跟前的畫面。

可男人只是沖着她緩緩伸出了手,“你若實在是不願意……我總不能勉強你一輩子?”

“那便只能送你與阿寶回去……”

“我也還會繼續再等下一個四年,等到阿虞回心轉意那日……”

知虞站在風口處,被那風生生刮落了一滴淚珠。

其實她那時原本就已經要應他的。

之所以執意要離開,也是怕搶了沈蓁的東西,怕應驗了阿冉的話。

可即便她離開了那麽久,他也并沒有讓這一切發生過。

反倒是她,一直為了自保,逃的很遠很遠。

她忍住想要哽咽的語氣,輕聲道:“你先帶我去找阿寶……”

她将手放到了他的手掌心裏,雖沒有直接給出正面的答案,可卻幾乎委婉地答應了他。

沈欲收攏五指,将她的手輕輕握住。

他垂下眼睫答了個“好”。

知虞忘記自己離開的時候,走走停停走了多久才來到桃源村這個地方。

可回去時,乘着宮廷馬車,卻只花了幾日的光景便趕到了京城。

那個久違到讓她都隐隐産生了陌生的地方。

被送入皇宮後,她心急如焚地找到了阿寶,便瞧見阿寶正在庭院中和宮女們高興地玩游戲。

阿寶見到母親,眼底浮現出大大的開心,跑過來抱住知虞,“母親,你來的好慢呀,這幾日都是好多漂亮姐姐陪着阿寶玩。”

知虞俯身抱起她,心情複雜道:“阿寶喜歡這裏嗎?”

阿寶笑道:“喜歡呀,父親說,晚些時候會安排比文先生武師父更厲害的人來教阿寶,阿寶還沒見過那麽厲害的人呢……”

知虞:“你叫他什麽……”

阿寶老實巴交地說:“漂亮叔叔說他就是阿寶的繼父,阿寶便叫他父親。”

知虞:“……”

她一時間都不知阿寶這幅沒心沒肺的模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了……

可阿寶的确生來便該是公主身份,反倒是她将阿寶帶走,讓這孩子與自己一起做了許久的平民……

知虞對此并未過于糾結,只是阿寶玩了半天剛好困了,抱住她後便要睡覺。

身後的春喜便立馬将知虞引去了屬于中宮皇後的鳳鸾宮。

一屋子的宮人見到知虞踏入後便立馬齊聲行禮,“奴婢參見皇後。”

知虞邁入殿內的腳步不由微微僵凝,一旁春喜則笑着在她耳畔低聲道:“皇後娘娘不必拘謹,這位置一直都是您的……”

知虞便只好先将阿寶送入內殿的寝榻上,讓這孩子先睡舒服。

等過幾日,沈欲做好了一些安排,便過來對知虞道:“等挑出了良辰吉日後,我便會讓人宣布,阿寶是我們的孩子,只是出生時命數有礙,需要送到庵堂裏度化三年方可化解……”

關于阿寶的事情原本就在知虞心頭盤亘了數日。

見他陡然提出,她便頗為緊張地開口道:“阿寶今年四歲……”

沈欲怔了下,兀自點頭,“還是阿虞想得頗為周到……”

若阿寶與阿玄是龍鳳胎,不僅當初欽天監想的名字能對的上,且在前幾朝龍鳳胎都視為不祥。

需要送到庵堂裏度化的理由便更有說服力了。

知虞:“不是……”

她想要直接說出。

可話到嘴邊,又想起他如今的身體狀況。

她想着上回連四歲的阿玄都能将他氣得吐血,他這般不穩定,是不是忌諱着大悲大喜?

她頓了頓,想也不急于這一時,等她晚些時候問問老大夫想必更為妥帖。

沈欲是巴不得想要讓阿寶落實了公主名分,不虧待了阿寶,也好留住她這個母親。

而知虞則也因為阿寶的确本該就是公主,對他所做的安排也都覺合情合理。

兩人雖然思路不在一條線上,但對這件事情卻是統一的,那便是不能再虧待阿寶分毫,還要将最好的公主榮耀都給這孩子才是。

沈欲低頭發覺她似乎懷有心事,等從殿裏走出來後,便讓白寂将先前的事情重新撿起來去查查。

宋家,以及那小小桃源村的一切。

找到她人以後,便也可以倒着摸查,一直追尋到她來京城以前的所有路線。

他怕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不肯說。

原先不令底下人查,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做出令她反感的事情。

當下終于留住了她人,他自也能恢複理智,仔細吩咐底下人辦事。

白寂應下後,便開始着手安排這件事情。

這廂知虞一面帶着阿寶在宮裏緩緩熟悉下來,阿玄每日過來拜見她時的态度格外親昵,同樣也讓宮人們一直對鳳鸾宮裏存疑的皇後終于打消了疑心。

若非自己的親生母親,二皇子焉能如此孝順,又親近對方?

且打從小公主接回宮後,不僅皇後的病好了,開始頻繁露面,小皇子也變得有人氣兒多了點。

私底下許多人都偷偷傳這小公主當真是個福星呢。

宮裏還有一個大皇子,知虞後來也漸漸打聽過了他的事情。

她召見過對方一回,可那孩子實在是膽小得很。

戰戰兢兢地拜見過知虞後,知虞連聲安撫,令他別怕。

他既是被用來替阿玄擋命格的人,無論是單純的迷信還是旁的,知虞都不由憐惜他許多。

“你喜歡皇宮嗎?若不喜歡,我便勸說陛下送你離開……”

大皇子連忙搖頭,“還請皇後娘娘容我栖身之所,我……我若出去了,也許就連飯都吃不飽了。”

知虞見他可憐,也只好輕聲道:“那好。”

接着便又贈了一只荷包給他。

“這些年,只怕辛苦了你。”

大皇子很是吃驚地接住了那只荷包。

這可是皇後娘娘親手做的,他知曉小公主和小皇子都各有一個。

但卻不敢相信剩下的一個竟然是給他的。

他受寵若驚,說話便更是磕磕絆絆。

末了知虞又柔聲對他的內侍叮囑,好好照顧大皇子,那內侍立馬機靈地答應下來。

等大皇子走後,知虞坐在原地都好似好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宮裏什麽都安排好了,甚至這些年沈欲令人以她名義做的那些好事,都生生地讓她什麽都沒做,一回來變成了人人愛戴的“賢後”。

等她終于稍稍适應了一些時,恰好這時底下宮人告訴她,知虞回來後打聽的老大夫終于帶着徒弟從外面采藥回宮來了。

知虞聽了這消息,便忙不疊往太醫院中去找對方。

隔了四年後,老大夫與她再度相見,不由長嘆了口氣。

“他的執念果真很深吶……”

知虞一見到老大夫人,便立馬要跪謝于他,可卻被老大夫立馬攙扶着臂膀阻止。

“您現在貴為皇後,萬萬不可對老臣行此大禮。”

知虞道:“您是恩人,在恩人面前,并沒有什麽主臣之分……”

老大夫無奈地嘆了口氣,見她眼神仍是淳樸,出去一圈後竟也并未被世俗所污,不由感到難得。

兩人敘舊時,他與知虞說了些沈欲這些年身上發生過的事情。

他是如何發了瘋一般到處去找,又是如何自暴自棄,在一陣時日裏生出過癔症,将二皇子保護的過了度。

“有一日夜裏,我循着地上的血跡進入寝殿,便瞧見陛下眼角處流出了血……也許是他在殿裏撞到了頭,也許是心病過重,總之,他那時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看起來很是面目可怖……”

就像是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明明屬于幽冥黃泉,卻偏偏要行屍走肉般活在人間。

他不肯治,也不肯看。

只等天一亮,擦了臉又能如常上朝,身體自是虛耗的厲害。

只是打那之後,他卻再也沒有那樣過了。

即便是夜裏也只是無法入眠,卻并未再使得殿內碎過一樣東西,也不曾生出過異狀。

知虞聽得心口一陣一陣抽緊,可面上卻不曾表露出分毫。

只等老大夫似乎想起什麽,忽然問她:“孩子的事情……”

知虞這才猛地回神道:“我原是要告訴他的,可又怕他情緒變化太大,會影響身體,所以便暫且順着他的意思……”

老大夫點頭,“也是。”

他似乎認可了知虞可以暫時不說的做法。

不過他倒不是出于為天子考慮什麽,單純覺得這厮蔫壞,活該要被瞞上一陣。

知虞終于忍不住與他提及,“我這次來,還想問問關于陛下如今身體狀況的事情……”

“我想知曉,如何能治療他這樣的病症?”

老大夫臉色頗為晦澀,“這……沒那麽容易。”

知虞心口驀地一提,随即繼續道:“至少,我想多知曉一些這方面的醫理,這樣也好知道他平日的忌口,或是吃什麽會更補一些。”

以及多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事情,她一應都想了解。

底下的宮人慣是害怕沈欲的臉色,知虞先前隐約聽過一二,他在桃源村時雖三餐一頓不落,可在宮裏時,他便是不用膳食,也無人敢阻撓他。

這般無人管束的情況下,便是身體康健,也都會逐漸敗壞。

老大夫嘆了口氣,“這東西一次也說不清,皇後不嫌棄的話,往後每日抽半個時辰過來同我的徒兒們一起學習一會兒即可。”

他說着頓了頓,對知虞頗為委婉道:“另外,皇後娘娘也可以試着和陛下交丨合一次,便能知曉一部分答案了。”

老大夫是大夫,連給知虞接生的活都幹過,對于這些男女之事他并無任何忌諱。

知虞聽了這話後,便好似抓住了一絲線索,卻更是不解了些。

但有一點的确奇怪。

她突然間便想到與沈欲重逢後,對方便一直都不曾碰過她……

只等到了晚上,天子身邊的內侍說陛下今晚會過來皇後宮裏。

知虞霎時有些緊張。

沐浴時,宮人替她擦幹身體後,要往她身上塗抹香膏時,她忸怩了一陣,也并未阻止。

那香膏柔膩,揉在身子上,便會使得柔膩的地方更膩于指,身子隐秘處裹上衣物後,也散發出幽幽靡香。

連精心打理過的烏發都黑得好似柔緞,再披上一件貼身淺色的蛟绡紗裙,知虞只稍稍照了眼鏡子,發覺鏡子裏的自己眼含春波一般……又燙到般挪開了視線。

可當夜她睡在榻上,沈欲過來後,見她裝睡,便用指尖點在她的唇瓣上。

她眼睫顫得厲害,睜開眼,發覺他黑眸裏含着戲谑在逗弄自己,更是羞紅了眼角,看得人心癢難耐。

沈欲輕笑,“今夜有兩名大臣要與我商議重要的事情……”

知虞忙撐起身道:“那你豈不是不能休息了?”

她頓了頓,不由叮囑他,“若後半夜能結束,明日既是休沐,早上便也別忙着早起辦公了,可要先多睡一會兒。”

對方答應下來,卻只是坐在她榻旁揉捏着她的手 掌微微出神,沒坐上片刻外面內侍催了,他便立馬起身離開。

仿佛也只是在這空檔裏過來與她聚聚,僅此而已。

知虞等他走後才發覺自己方才竟沒有留他下來,光顧着叮囑他別忘了睡覺。

可他的确有要務在身的話,她也怎麽都做不來讓他放下公事陪自己的行徑……

在他們剛回宮這段時日裏,忙碌也是常事。

就連知虞适應着自己住在鳳鸾宮的生活也都忙了一陣。

期間知虞要出宮去見一見宛塵師太,沈欲再忙也都要抽空親自陪她去一趟。

知虞到了庵中,便将慧真師太去世前交給她的部分東西轉交給了宛塵。

“慧真師太時常提起您,還曾叮囑過,若有緣分,我也可以到您這裏來落腳。”

知虞與宛塵師太說起在慧真師太庵堂裏發生的事情,宛塵師太亦是唏噓。

宛塵師太道:“師父她老人家既然已經仙去,便是修行圓滿了,你能送來這些東西,我心裏很是感激……”

兩人說了片刻的話後,宛塵師太打量着知虞道:“阿虞的變化很大,似乎煩惱消失了許多。”

知虞道:“也是聆聽着師太的教導,許多迷茫時候,每每想到師太的話,這才找到一些出路。”

宛塵師太笑道:“如此,為師便再送你‘及時行樂’四個字。”

人生苦短,若總是瞻前顧後,想着幸福也許在發生過的從前,也許在還未發生過的未來,卻唯獨不在當下。

那麽這個人就很容易錯過當下的幸福。

知虞從前給宛塵師太便是如此心态。

如今她若能釋然,便該及時纾解心結,及時行樂。

知虞認真地聽着宛塵師太的話,心底似有所思。

只回去路上,知虞坐上馬車後,沈欲便發覺她始終一言不發。

殊不知,知虞将老大夫的話反複地揣度着,對此始終心神不寧。

緊接着馬車一個颠簸,她注意力不集中,果真險些摔倒。

沈欲怕她磕碰到哪裏,索性将她抱在膝上。

知虞對兩個人的親密仍有些臉熱。

畢竟四年都不曾有過過分親密的舉動,哪怕是上一次,她亦是羞得難以自持。

如今白日便坐在他懷裏,自然也叫她仍然無法适應。

可發覺這也正是極好的時機,便突然從走神中回過神來。

她盯着他的面頰,最終便只能就着他下巴那裏,像是不小心碰到般羞赧地觸了觸。

沈欲呼吸微微一窒,垂眸盯着她方才主動的紅唇,眼神愈發漆沉。

馬車兀自行駛在寬敞的道路上。

可馬車內,男人捏着懷裏美人的下颌,俯身将唇齒侵入她的口中。

蛇鑽入了口中,濕漉漉的,也滾丨燙。

一點都不像是冷血動物,反倒貪婪地将她口中的香舌纏裹不休,連口涎都吐着興奮地蛇信子一點不留地吞吃幹淨。

馬車行到宮裏。

宮人本能将簾子掀起一角,就瞧見馬車裏的美人背朝着自己。

美人的衣襟滑到了背上,雪白的肩露出半枚吻痕,美人卻渾然不知,眼神迷蒙,舌尖乖巧地舔着男人的指尖。

舔得潮濕。

讓男人眸色驀地黑沉下來。

接着美人才突然發覺了簾子外的小宮女,立馬面紅耳赤地将沈欲推開。

那小宮人立馬慌亂地也将簾子放下。

知虞沒想到這就到了皇宮,立馬面紅耳赤道:“還……還給我……”

小衣被他壓在了身下,她只能掩住襟口,勉強遮住。

這樣走出去,只怕薄衣凸顯出些什麽來,她就沒臉見人了……

沈欲一面将小衣遞給她,一面目不轉睛地盯着。

看她要手忙腳亂地穿上時,他不幫忙也就罷了,甚至還色丨欲熏心地低下頭顱。

隔着那件衣裳,小蛇都不管不顧地将那衣服表面上凸起的玫瑰花瓣吞吃了下去。

車上的人并沒有耽擱太久,可知虞到底還是被沈欲抱下車的。

她心裏又氣又惱。

小衣是穿上了,可……外衣上卻有兩團濕痕,比不穿小衣還要不堪入目。

她被放在榻上,霧眸中都被羞出些許水光,讓他走。

沈欲愛憐地吻了她片刻,又恰逢公務纏身,等走了後,知虞才想起來自己是要勾引他的。

這樣一來,豈不是叫他白欺負了……

晚些時候……還得再來一遭?

知虞還是不理解老大夫的意思。

因為沈欲并沒有不方便的情況。

相反,知虞不僅能感覺到對方漲得厲害。

四年不見,他似乎也更為拔高俊挺了一些,連帶着那裏……

隔着衣物。

比之從前變化似乎也更大了些……

她臉頰驀地滾丨燙,愈是不願再去細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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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作話那個是狗鏈啦是狗鏈,你們這樣……作者到時候拿不出一條狗來很難收場,苦澀.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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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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