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推斷有誤?

歐陽曼兒歪着頭想了一會兒,不過是前兩天剛發生的事,她印象還算深刻,道:“三娘墜樓那會兒,我正在服侍母親和弟弟用飯。我想想,四少剛死,馮家堡來了不少官府中人,母親憂心忡忡,擔心馮家趕我們走,胃口不好,還将弟弟罵哭了,當時奶娘和送飯來的丫鬟都可作證。後來母親帶着弟弟去見太太,那是她的姨媽,我又不是母親生的,沒得跟去惹人厭,看看睡覺還早,便去找了二少。”

“二少?馮明業?”

“是呀。”

燕如海臉色黑如鍋底:“他昨天可不是這麽說的。”

“他不敢承認嘛,二少這人有色心沒色膽,其實我倆還沒到肌膚相親那一步呢,每回我一吓他說‘你爹來了’或是‘你大哥來了’,他就萎了。那晚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不再光是跟我說星星說月亮,結果他兩個弟弟又出了事。”

燕如海斥道:“這般不知羞恥的話,本官實不知你一個女子如何有臉大肆宣揚?若在我安興縣衙,定要掌嘴不可!馮盛教子無方,難怪惹下這等禍事。”

歐陽曼兒微微一哂,沒有還嘴。

韶南卻在思忖:“她所言是真是假?馮二少傷了腹部,需要靜養,先前問他話不過是走了個過場,歐陽曼兒既然敢如此說,二人必然已經是對好了口供。偷情是背着人的,沒有旁證也在情理之中,這到是有些不好辦了。若事情真是她做下的,目的何在呢?同謀又是誰?”

影影綽綽的,她好像抓到了點什麽,臉上不動聲色,問道:“既然你說與馮明謙和馮三娘關系都還不錯,他二人慘遭不幸,怎麽也不見你難過,尤其是在得知馮三娘墜樓而亡之後,竟還有心情去同人幽會?”

歐陽曼兒當即扮了個哭唧唧的表情:“這樣麽?算了吧,要這樣,下個死的說不定就是我了。他們喜歡我,不就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沒心沒肺嗎?我爹被抓,親娘被賣我都沒哭呢,越是倒黴越要笑,這樣黴運就不會來纏着我了。”

“下個死的就是你?……那你來猜一猜,他們幾個死于誰手?”

歐陽曼兒已經掰了好一陣手指頭,這會兒豎起手掌來,對着光端詳自己粉嫩的指甲,全未将屋裏幾人放在眼裏:“我怎麽知道,找出兇手那是諸位大人的責任。或者等人都死幹淨了,最後剩下來的那個自然就是了。”

燕如海擺了擺手,示意蔣雙崖可以讓她離開了。

歐陽曼兒施施然起身,走了兩步旋身回頭,長裙随之翻起一道優美的弧度,回答韶南道:“這位小姐,真要瞎猜的話,那我就猜大少爺馮明通,要不然怎麽死的都是庶子庶女?定是在樓船之上,那位仙師傳了他殺人神通,諸位也都小心些吧。”說完轉身高昂着頭出門去了。

聽了最後這句疑似威脅的話,燕如海一時竟未反應過來。

還是蔣老爺子問了句:“燕大人準備如何處置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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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案犯的家小,叫馮盛将歐陽家的其他人也一并交出來,先由馬大人收監,等本官回安興時一并帶回去吧。”

蔣老爺子點點頭,對燕如海這等安排頗為滿意:“那老夫去和姓馮的說,他父子若敢推三阻四,正好連他們一起抓。”

韶南放下了筆,細細研究這份供詞,沉吟道:“現在看來,歐陽曼兒是這些人裏面最為可疑的,四起命案當中唯獨馮明謙被殺兇手沒有故布疑雲,似是臨時起意,兇器便是馮明謙房裏的短刀,我們就從這起案子來着手分析。馮明謙十分信任兇手,卻不願意叫丫鬟們知道他和此人有來往,二人見面很是隐秘,最可能的原因是對方是個女子,傳出去對兩人的名聲都不好。在他貼身丫鬟提供的那份名單上,沒有一個人符合這點,但歐陽曼兒卻可以借由馮三娘的關系,去接觸馮明謙。唔,依她的魅力,能迷住馮大少和馮二少,再加一個老三也不是什麽難事。”

燕如海大皺其眉,斥道:“燕韶南,注意你的措辭,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真是很久不曾對着女兒這麽聲色俱厲了,話一出口,頓覺又是痛心又是慚愧。

女兒變成這樣,還不是被自己逼的麽,說到底,都是因為當爹的沒用。

但他真不能因為有愧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啊,蔣老爺子還磨磨蹭蹭地留了條腿在屋裏呢,分明是在豎着耳朵偷聽,要是嘴不嚴傳出去,韶南還嫁不嫁人了?

偏韶南一點都不怕他這當爹的,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半帶着撒嬌央告道:“說案子,說案子。”

“一個性情爽快不扭捏的紅顏知己,同自己有着說不完的共同話題,哪怕拿了刀在面前把玩,甚至将刀拔出鞘,馮明謙會有所提防嗎,我猜他不會。馮明謙只防備自己家裏人,看他博古架上的擺設裏有奇形怪狀的小帆船,還有不少海外的玩意,便知此人讨厭束縛,內心渴望冒險。”

“而害死馮三娘對歐陽曼兒更是簡單,馮三娘受了她太多影響,會把那種書視作珍寶藏起來,足見平時是有多麽寂寞和無知,只要歐陽曼兒手裏有那種來自海外的致幻藥,哄騙她服用再容易不過,甚至不用在場。”

“至于另外兩人死于虎狼之類的野獸,她還有其他的幫兇。蔣老爺子,蔣老爺子!”韶南站起身,高聲喊道。

蔣雙崖根本就未走遠,聞聲回轉:“叫老夫何事?”

韶南毫無心裏負擔地指使他跑腿:“老爺子,麻煩你去和馮盛說一聲,叫他把歐陽澤的家人全部交出來,問清楚馮家人來的時候有沒有管家護院之類随行,老爺子你小心點兒,此人很危險。”

蔣雙崖閑了多日,正覺無聊,聞言有些摩拳擦掌:“危險好啊,老夫到要看看他能有多危險!”

蔣雙崖這一去就是大半天,燕如海擔心他同馮家交涉不順利,正打算叫阿德也跟去瞧瞧,方才見他和馮明通一起回來。

老爺子臉色有些古怪,帶了點看好戲的模樣同燕如海道:“大人,老夫剛才問了馮大少,歐陽家來馮家堡的只有四人,歐陽澤的妻兒和一位奶娘,再就是剛才的歐陽曼兒。歐陽澤的小兒子歐陽冬剛四歲,并沒有什麽管家護院跟着。”

先前他聽燕韶南分析得頭頭是道,還真有些被唬住了。

誰知一問全不是那麽回事。

馮明通連連賠不是:“大人勿怪,歐陽澤的妻子是我娘的外甥女,是我的親表妹,我等并不是有意欺瞞,實在是親戚落難求到門上,不收留不好。”

蔣雙崖又道:“就在咱們剛才叫了歐陽曼兒問話的工夫,歐陽冬和奶娘在春華院被兇手用刀抹了脖頸,辛刑書今早回歸川府去接袁禦史一行來馮家堡,現場馮大少已經命人保護起來了,大人可要去看看?”

蔣雙崖剛才找了半天才找到馮明通,見面就聽說歐陽澤的兒子被殺,馮明通的表妹受了極大的刺激,現在連馮盛和陳氏也都去了春華院。

種種跡象都顯示燕韶南的推斷有誤,他只好将馮明通領了來。

燕如海看了女兒一眼,起身道:“去看看吧。”

韶南眉頭深鎖,歐陽家的人也出了事,歐陽曼兒又不會分身術,不可能是兇手,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春華院父女倆前兩天剛來過,今日再來卻覺着變化不小。

原本院子裏空閑地郁郁蔥蔥長了很多喬木,樹冠遮擋住豔陽,留下大片的樹蔭,夏天住在此地別提多涼爽,都不必用冰。

就這兩三天的工夫,不少一人粗的大樹都被自根部鋸倒了,橫七豎八堆在院子裏,好好的園子看上去十分淩亂。

馮明通在前面引路,解釋道:“我爹下令鋸的,樹沒了還可以再長,不能給兇手可趁之機。”

燕如海點點頭,他現在腦袋裏一團亂,不知該由何處下手。

馮明通又道:“昌公公就在回廊過去的第一間屋子裏養病,他撐不了多久了,連辛刑書也救不了他,常千戶和他那些部下、甄老大、還有當時船上那些船夫、下人們全都集中在這個院子裏,若我伯父的死真像趙大人所說另有真兇,那兇手此刻就在這圍牆之內。”

韶南按他所比劃的擡頭四望,見春華院果然不愧為馮家堡裏的第一園,圍牆又高又厚實,若想翻牆只怕得需要賊禿叢朋那樣的身手。

她粗着嗓音道:“我問個問題,當時在船上,你落水之前,和那女冠打過照面說過話沒有?”

馮明通面露不滿之色,冷哼一聲:“若是見到正臉說上話,哪還會叫她跑了?那娘們每回見了我都要紅着臉笑一笑,眼睛在我身上亂瞟,若不是存心勾引,她臉紅個什麽?”

韶南正待細問,突聽不遠處有人喚了一聲:“啊,小……”

她循聲望去,就見旁邊房檐下站了個妙齡少女,那姑娘這會兒已經自知失言,捂住了嘴,只露一雙眼睛眨呀眨的,卻不是檀兒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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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現莫名其妙少了兩朵小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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