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書院命案

馮全被殺影響太大,案子雖已告破,餘波卻需要很久才能平息。

燕韶南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态。

不管怎麽說,她爹燕如海這次算是一案成名了,一時間朝野無人不知安興的燕縣令不但破案查出真兇,還抓到了那條“惡龍”,狠狠打了提刑按察司郭大人的臉。

周浩初寫信來恭喜好友,說他在翰林院幾次聽人提起燕如海大名,估計着燕兄離直達聖聽不遠了。

到令燕如海好一通緊張。

蔣老爺子追着文青楓不放,不知跟京裏怎麽報告的,沒過幾天,文青楓通過祝大林傳了個口信兒給燕韶南,說老家那邊的生意出了點問題,他需得趕回去一趟,等解決了這個小麻煩,再來安興拜會。

燕韶南原本想盡盡地主之誼,感謝對方在津昌的盛情款待,文青楓來不了了,她也不覺着如何惋惜,到還松了口氣。

辛景宏來向燕家父女倆告辭。

蒼松書院步老山長的幼子即将成親,辛景宏身為步明璞的得意學生,師兄大喜之日肯定是要在場的。

不管是辛三少還是燕如海,雙方都默契地沒有提相親那事。

馮全案順利告破,辛景宏在當中出力不少,但這對他而言卻并非什麽好事,雖然當時大江屯已經被官府控制,所有“信衆”都是差役所扮,他這“大仙”還是給袁正方留下了詭谲狡詐的印象。

辛草農到是沒說什麽,通判趙曦現在拿燕如海當自己人看,私下同他隐晦地提了兩句,道袁正方性情古板認死理,這般深刻的第一印象,往後怕是很難再改變看法了。

燕如海破案上雖然浪得虛名,為人卻沒得挑,乃是至誠君子,做不成翁婿,卻不妨礙他認可辛景宏的本事,對他好感陡增,因而也就格外愧疚。

他沒瞞着辛景宏,怕他以後因此而吃虧,辛三少卻覺着無所謂,很是潇灑地道:“燕世叔不必如此,反正小侄也未打算去參加下一科的會試,一不入官場,二不觸犯大楚律,他再不順眼又能奈我何。”

“話不是這麽說啊,不管怎麽樣,總是虧欠賢侄了,往後若有什麽事情是世叔能做的,不要客氣,只管開口。”

燕如海很想補償面前這年輕人,只要不是想要求娶他的女兒韶南,但有所求,沒有不答應的。

辛景宏灑脫笑笑:“好,若小侄日後遇上為難之事,一定記得向世叔求助。”

燕韶南同他打過不少交道,主要是沒少支使人家,本着相親不成情義在,在辛景宏出門的時候,主動道:“三少,我送送你。”

兩人走過縣衙二堂長長的回廊,辛景宏忍不住道:“燕小姐,能不能打個商量,你別叫我三少了,別人這般稱呼還沒覺着如何,不知道為什麽,從你那裏聽到這兩個字,總覺着你在嘲諷我。”

燕韶南頗覺冤枉:“哪有的事,休以你之心猜忌于我。”

辛景宏幾乎翻白眼:“看看,又來了吧,你大小姐哪回與我說話能不帶刺?”

兩人對望半晌,忍不住一齊笑起來。

燕韶南抿嘴樂道:“那世兄,送君千裏,終有……”

“別別,先別急着交待後事,你這哪有千裏,連一百步都沒有,我好歹在安興嘔心瀝血過,能不能有點誠意?”

燕韶南遭他搶白,好脾氣地問:“那我該當如何?”

辛景宏自相識以來,第一次由頭至腳地好好打量她一番,皺眉不解道:“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臨走弄個明白吧,你為什麽要一直抱着這張琴呢?”

燕韶南狡黠笑道:“因為……會彈琴了不起啊。”

辛景宏眉頭皺得更深了,一臉的不信任,停了一陣方道:“那算了,既然這樣,了不起的燕大小姐能否為在下彈上一曲送別?”

“可以啊,你要聽什麽?”燕韶南歪頭看他。

一旁正好有個歇腳的亭子,裏面有石桌石凳。

“随便吧。”

“随便?随便可不好彈。”

燕韶南略一沉吟,依言坐下來彈奏一曲。

等她彈完,辛景宏輕輕擊了兩下掌,欣然道:“好一曲《挾仙游》,志在寥廓之外,逍遙八肱之表,謝燕小姐吉曲相贈,告辭了。”

說罷,他不再停留,将手一負,腳步輕快地走了。

燕韶南起身,望着他直到走出大門都沒有回頭,輕輕“啧啧”兩聲,贊道:“先前沒發現,這位辛世兄還真有些特立獨行呢。”

崔繹自然知道,她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心中嗤然:“什麽特立獨行,明明是一直被你欺負,臨走故作此态,想要扳回一局罷了。”

這叫他頗有些擔憂,燕韶南這小姑娘聰明是極聰明,可大約是腦力過盛,對一切她不了解的人或事都充滿了好奇心,而好奇,往往是被引誘的第一步。

若她當真陷進去,少女墜入情網的時候往往沒有什麽理智可言,下次那小子再問古琴的事,她還會為自己保守秘密嗎?

這麽一想,還真不能掉以輕心了,他得時刻留意着這小姑娘,必要的時候,該使手段就不能客氣。

想到這裏,崔繹震了下琴弦,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先把她的注意力轉移開。

韶南果然回神。

其實崔繹有一點分析對了,燕韶南最大的弱點就是好奇心旺盛,但一直以來,最叫她覺着神秘,想要一探究竟的,正是他羽中君啊。

“咦?什麽事?”

“你關心一下你爹。”

“我爹?他怎麽了?”

“人怕出名,出名亂事多。”

“哦,也對。”羽中君因條件所限,向來言簡意赅,燕韶南卻是一點即通。

其實這兩天已經有苗頭了,幾位上司有意無意總在父親面前提及歸川府的一些舊案子,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棘手事也找上門來。

“給他找個能幹的師爺。”

“計航不是……”燕韶南沉吟。

她覺着還不錯的人選,崔繹卻看不上,他不說計航能力不足,只道:“再找個。你操心太多,小心老得快。”

燕韶南才剛十六,哪會憂心衰老的問題,笑道:“是哦,羽中君就沒有這種煩惱了。”

“……”崔繹滞了滞,他覺着辛景宏說的真不錯,燕韶南這丫頭說話确實跟小刀子似的,句句往人心口上紮。

他也很想有身體好不好。

“我也有煩惱,怕琴弦會斷。”

“我會小心保護你的,羽中君。”她要把人暖回來,也只需一句話。

崔繹心想:自己本來就答應幫燕如海找個師爺,說了沒做,應該想辦法兌現了。他想找個既會處理衙門公務,又能斷案的,可以幫着燕如海抵擋一陣,把燕韶南解脫出來,叫她別那麽累。

可國公府的人他現在又差遣不動,有本事的幕僚往往自視甚高,只憑燕如海的名氣和地位怕是很難招攬得到。

但這難不住崔繹,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合适的人選。

這個人名叫陳嘉陽,現在應該正在白州老家,處于窮困潦倒當中。

陳嘉陽是個受人滴水恩便湧泉相報的性子,若是不加幹涉,他會在差不多一年之後投奔崔繹的死黨梁王。

梁王那人重武輕文,狂放沒有野心,并不将王府衆幕僚當回事,陳嘉陽一直郁郁不得志,卻在梁王故去後,獨居白州,守着他的靈位。

直到崔繹決心遠走海外,陳嘉陽還在籌劃着為梁王翻案昭雪。

梁王救不救得了,還要看他能不能出得琴弦,恢複真身,先免了陳嘉陽的十年辛苦和餘生不甘再說。

崔繹打定主意,想着怎麽同燕韶南說。

白州位于大楚朝國土的最南邊,距離安興着實不近,燕韶南若是沒個理由貿貿然跑去,叫不知內情的人聽說,還當她是奔着那辛三少去的,到時閑言碎語怕是不好聽。

這世道,女子行事,總是有太多的顧忌,叫人十分不痛快。

他這裏一猶豫,天氣一天冷過一天,秋天就快要過完了。

燕如海卻突然接到了辛景宏輾轉托人捎來的一封書信。

信裏說,他已經回到了蒼松書院,幫着準備師兄步飛英的婚事,山長之子成親,本來應該是一派喜慶熱鬧,但最近卻發生了一件詭異命案,搞得人心惶惶。

書院裏都是熟人,大家朝夕相對,親如一家,而今出了這種事,真兇明顯就在大家中間,一方面,衆人急着把兇手找出來,另一方面,懷疑誰都覺着尴尬別扭。

他也試過破案,但是不成,想起臨別的時候燕世叔曾言道若是遇到為難之事不要客氣,只管開口,這才寫信求助,想請燕世叔派人前往書院,找出真兇,繩之以法。

随信還送上了幾張請柬,請客的步明璞乃是蒼松書院山長,白州有名的大儒。

燕如海拿着這信,真有些不好拒絕。

不過他也知道,辛景宏表面上是向他求助,實際醉翁之意不在酒,猶豫半晌,把女兒叫至跟前:“白州太遠了,去是不去你自己決定吧。”

韶南看過信之後笑了:“去啊,為什麽不去。正好這段時間閑着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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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開始了。

大家的留言我都看了,鼓勵和鞭策都收下。接下來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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