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隧道內很黑。
越往裏走, 四周越是昏暗。
手電筒的光亮僅能照亮一小塊範圍,沈葵持着電筒走在前面,季尋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像個尾巴。
走了不知多久,沈葵回頭一看,他們來時亮着燈光的隧道口已經化成了遠方一個細小的光點,周圍徹底陷入黑暗,隐約間似乎有水聲滴滴。
兩人沉默地沒有說話,腳步聲在空蕩的隧道內回響。
噠, 噠,噠……
聽得久了,竟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封閉時間太久的緣故, 隧道內始終有股揮之不去的黴味, 從下月臺起就一直萦繞在鼻端, 聞久了令人十分難受。
兩人又走了一段, 季尋腰疼得厲害, 忍不住喊停:“咱們能不能歇會兒,我實在走不動了。”
沈葵看看時間, 出乎意料地是, 雖然她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很久, 但實際上才剛剛過去了半個小時。
四公裏的距離, 按照他們這個步行速度來看, 大概需要走兩個小時, 既然還有一大半的路程,現在休息一會兒倒也無妨。
想到這裏, 她點點頭:“那就休息十分鐘吧。”
她話還沒說完, 季尋就一屁股坐了下來。他從小嬌生慣養, 隧道裏走半個小時已經算是吃苦,當下就哎呦哎呦地叫喚起來。
沈葵走過去拍拍他,“腰疼?”
“是啊,痛死了,每走一步都痛,你都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季尋一邊揉腰,一邊委屈地嘟囔。
“我幫你按按吧。”沈葵示意他往旁邊坐一點,自己在他背後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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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會按摩啊?”季尋有些驚訝,倒也沒有排斥她的舉動。
沈葵将手電筒放在牆角,光線打在兩人的側面,在對面的隧洞牆壁上投出兩個巨大的人影。
“學過一點。”沈葵淡淡地說。在孤兒院的幾年,她學會了很多看似無用卻能取悅于他人的技能,這背後的原因細細想來令人心酸,因此她沒有解釋。
她将雙手搓熱,放在季尋的腰間,輕輕地上下按揉着。
季尋雖然看起來白淨秀氣,平時穿着打扮也是松松垮垮、吊兒郎當,但沈葵一上手就感覺到他寬松衣服下的肌肉緊實而流暢,不像是疏于鍛煉的樣子。
“你身材不錯。”沈葵裝作無意地誇了一句。
季尋一聽,立馬來勁了:“是吧?!不枉我辛苦鍛煉了兩個月呢!要不是最近出的這檔子事忙得我沒時間去健身房,我都快有腹肌了!”
“那你還能挖個坑就把腰閃了?”
“害,剛才不是說了嘛,因為之前每天都在鍛煉,這一下子歇下來,可能肌肉放松過頭了吧,就……”季尋讪讪地摸摸鼻子,自己也覺得有點尴尬。
“也不是什麽大事,養養就好了。平時注意動作幅度別太大。”沈葵寬慰他。
“嗯嗯。”季尋像模像樣的點頭,沈葵按摩的力道适中,手指靈活,令他十分放松。
人一放松,就難免東想西想,季尋漫無目的地看着前方,忽然,他的餘光瞥到投射在對面牆上的影子,只見就在兩人的投影中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巨大、怪異的頭顱!
那頭顱十分古怪,前尖後圓,兩側還有些許伸出的毛發,被燈光投射到牆壁放大後顯得極為可怖,季尋看了一眼,就“啊”地一聲叫出來!
他顧不上腰疼,一邊叫一邊往後縮。沈葵趕忙伸手抵住他,再挪兩下都要撞到自己身上了:“你幹嘛?”
“那、那、那是什麽?!”季尋指着牆上的投影顫聲道。
畫面中的頭顱似乎也被季尋的驚呼聲吓了一跳,沈葵剛轉過頭,只來得及捕捉到一閃而逝的虛影,那頭顱便消失了。
她疑惑地看向電筒,又看了看前方隧洞深處,黑暗中似乎有窸窸窣窣的響聲傳來,她凝神聽了一會兒,說道:“應該是老鼠。”
“老鼠?”季尋頓時大松口氣:“難怪呢,我說那玩意兒怎麽長得這麽奇怪。”
“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咱們繼續往前走吧,不出意外的話,還有一個半小時就到了。”沈葵說着就站起身,将手電筒重新拿上。
季尋還不太想動,他看着沈葵手持着電筒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身後是隧洞隐約可見的弧形洞頂,他突然神色一動,莫名地說:“你這樣子,看起來和照片上好像啊……”
這話雖是随口一說,但話音落地,在場的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種莫名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良久,沈葵低低地說:“像嗎?”
“仔細看似乎也不像。”季尋回過神來,尴尬地找補道:“畢竟她臉上比你多一道疤呢。”
季尋拍拍屁股站起來,修整一番後,他看上去精神不少:“走走走,趕緊搞完回家。”
沈葵沒再說什麽,但就在季尋轉身的一剎,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兩人重新上路,四周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手電筒的光亮成了隧道內目前唯一的光源,光圈範圍外一片漆黑,從剛才起就一直伴随着他們的水聲始終不斷,滴滴答答地響着,與他們走動時發出的腳步聲竟有些詭異地合拍。
兩人一上路就恢複了沉默。
不知為何,這隧道中似乎有種肅穆的氣息在無形地感染着他們,只要一想到這條路的終點是那個奪走了他們至親性命的淮西河站臺,就連向來跳脫的季尋都沒了講話的心情。
洞中無歲月,沈葵每走一會兒,便要掏出手機看看時間,隧洞裏信號微弱,導航早已失去了作用,好在前進的路只有一條,只要不停往前走,便能抵達目的地。
兩人又走了二十來分鐘,沈葵再一次确認時間。
距離他們進洞到現在已經過去快五十分鐘,四公裏的路程怎麽着也應該走了一半。想到這裏,她便回頭想要再給季尋打打氣,沒想到,她一轉頭就看到季尋慘白着一張臉,額頭上布滿冷汗,正驚恐地看着她!
“你怎麽了?”沈葵不明所以,季尋這副飽受驚吓的模樣讓她有了不詳的預感。
“沒事,就是走得有點累。”
季尋嘴上這麽說着,臉上卻是截然相反的表情,他不停地向沈葵打着眼色,見她似乎始終沒有明白自己的暗示,索性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作了一個“聽”的手勢。
聽?
聽什麽?
沈葵下意識地側耳聆聽。方才走動的時候,她的心思都在琢磨別的事情,倒沒有太過注意隧洞內的聲音,只知道一直有水聲滴答地伴随着他們的腳步。
隧洞空曠,一點小的動靜也能引發回音,她側耳聆聽,卻發現四周一片寂靜,不知何時,那始終伴随着他們的水滴聲似乎也消失了。
兩人屏息對視,周圍靜得可怕,這種安靜中夾雜着一絲不确定的感覺令人細思極恐,沈葵聽了一會兒,确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她疑惑地沖季尋搖了搖頭。
然而季尋的臉色卻絲毫不見好轉,他發現,從剛才起,那個聲音便消失了!
這發現令他更感駭然,他想了想,拖着沈葵往前走了兩步,同時示意她繼續注意聆聽周圍的動靜。
沈葵不解地跟上他的腳步,兩人繼續在洞內緩慢地走着。剛開始沈葵還沒有聽出什麽異常,耳邊只有走動時發出的噠、噠、噠的腳步聲,聽起來似乎并無異樣。
然而走着走着,她突然意識到不對!
她知道季尋想讓她聽什麽了!
原本規律有序的腳步聲中,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個人的聲音!
他們的身後……有人!
這個發現令沈葵霎時汗毛倒豎,她幾乎是本能地就要轉過頭去尋找那尾随在身後的人,但理智死死地控制住了她的行動,她強忍着沒有轉身,佯裝鎮定地繼續向前走。
她單手拿着電筒,另一只手掏出手機,在手機上快速地打字。
她将打好的內容遞到季尋面前,季尋抖着手接過來,只見上面寫着:
“我已發現身後有人,小心。”
季尋咽了口唾沫,正想打字回複,就在這時,卻聽沈葵突然痛呼了一聲,緊接着便蹲下身捂住了右腳。
“怎、怎麽了?”季尋連忙上前查看,借着對方身體的遮擋,沈葵隐晦地向他使了個眼色,季尋頓時心領神會。
沈葵假裝自然地說道:“我的腳好像踩到什麽東西,突然扭了一下。”
季尋也蹲下身,兩個人圍作一團。沈葵假裝随意地将手電筒放下,她放置的位置很巧妙,電筒的光線剛好越過兩人身側,直直地照向他們來時的道路。
只見電筒光線打過去的瞬間,前方黑暗中似乎有一抹陰影快速地閃到了一旁!
那陰影閃過的位置,恰好是隧洞中一處水泥柱的位置,那樣的柱子他們每走一段路就會看見,沈葵記得那柱子後側的空間剛好能容下一人站立。
這下,沈葵徹底确定,他們的身後的确有一名尾随者!
這個人是從什麽時候跟過來的?
TA想要做什麽?
沈葵一時腦中閃過了許多念頭,但為免打草驚蛇,她并沒有和季尋交換意見。
季尋顯然也看出了沈葵的想法,他接過沈葵的話說道:“我看看,不行咱們就休息一會兒,反正也不急。”
沈葵埋着頭假裝在檢查受傷的右腳,季尋也彎下腰假意查看,兩個人都心不在焉,眼睛看着腳下,注意力卻全在身後。
沈葵悄悄地将手機調成攝像模式,借着季尋身體的遮擋,她将手機倒立藏在季尋的衣服下擺處,僅漏出攝像頭的部位。
放置好後,兩人就“崴腳”的事情東拉西扯了一會兒,見暗中躲藏的人始終沒有動靜,沈葵又偷偷地将手機收回來,靜音播放視頻。
她将手機放在腳邊,兩人假裝是在按摩腳踝,嘴裏東拉西扯地聊着天,眼睛卻都死死地盯着手機上的屏幕。
只見屏幕上的畫面光線昏暗,手電筒的光照亮了前方空洞的隧道,不遠處的水泥柱後隐約可見一小截漏出的衣角。
對方很有耐心地藏身在後,如果不是沈葵二人已經察覺身後有人,單憑那漏出的一小截衣角,乍看之下很難察覺異常。
視頻只錄了五分鐘,對方始終沒有現身。
沈葵想了想,隧洞內空間雖寬闊,但前後道路單一,如果對方來者不善,兩方驟然對峙,他們未必能讨到好處。
前方不遠處應該就是淮西河站臺,那裏空間大,地形複雜,更方便與對方周旋,不如等到了那裏再采取行動。
這樣想着,她口中便說道:“好像這會兒好點兒了,沒那麽疼了,我走走試試看。”
沈葵給季尋使了個眼色,但季尋顯然沒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好在他早已習慣沈葵的指揮,當即便将她扶起來,從善如流地說:“那你慢點走,不行就再歇會兒。”
沈葵假意走了兩步,便說道:“應該沒事了,走吧。”
兩人繼續上路,這一次,他們的注意力都不約而同地放到了身後的響動上。
果然,他們走出去不遠,便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又一次跟了上來。
那聲音很輕,混在他們自身的腳步裏,如果不注意去聽很容易便會被忽略過去。
沈葵故意走走停停,每走一小段,便說腳疼,要停下來休息兩分鐘。她反複這麽試了幾次,每一次身後的人都能準時停下腳步,絕不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單從這一點來看,對方顯然是個極為謹慎小心的人,甚至極有可能具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沈葵在心中默默将對方的危險級別又提高了一個等級,他們必須小心應對。
又走了十來分鐘,沈葵掏出手機看時間,距離他們進洞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了,按理說也該走到了,可怎麽好像還是看不到頭的樣子?
她打開手機自帶的計步軟件,這個軟件不受信號影響,從入洞起沈葵便将它打開,想用來配合行走時間計算他們所走的距離。
此時計步軟件上顯示着他們所走的步數是八千兩百多步,他們的行進速度不快,按照每步0.5米的距離來算,大約也已經走了将近四公裏的路程。
就算前方還有一段路,但多少應該也能看出些變化,畢竟每個站臺到隧道口的一段距離內隧洞兩側的柱體會明顯增多,但到目前為止,四周的一切與之前一路走來的景象別無二致,要不是步數一直在增長,恐怕沈葵還會以為他們始終在原地踏步。
她想了想,又把相冊打開。
為了防止隧洞內沒有信號無法打開地圖軟件,沈葵提前将隧道內的地圖截圖保存了一份在相冊裏。她将淮西河這一段的路線放大去看,想要确認一下總長,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了一個站點名字。
北門橋站!
像是一道電光突然劈下,沈葵瞬間愣在當場,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麽,一股寒意霎時席卷了全身。
她一把抓住季尋的胳膊猛地往自己的方向一拽,那力道極大,拽得季尋生疼,第一反應便是身後的人有什麽變化,季尋當即吓得蹦了起來,目光不自覺地往後瞟:“怎、怎麽了?!”
沈葵努力平複着自己洶湧的情緒,她深吸了幾口氣,盡可能地平穩地說:“沒事,腳剛才又疼了一下,咱們休息一會兒吧。”
季尋不明所以,但他也看出沈葵此時狀态極差,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沈葵坐下,沈葵一只手搭在季尋的胳膊上,輕輕地敲了兩下。
季尋立刻明白她這是有話要說,心領神會地擋在沈葵前方,這樣跟在後方的人即使想要窺視,也只能看見季尋的背影,而無法觀察到沈葵的行動。
兩人一坐下,沈葵立馬在手機上打字,嘴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地說着:“等出去了我還是得找醫生看看,要是留下後遺症就麻煩了。”
季尋也配合地應道:“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骨科醫生,回頭我帶你去看看。”
沈葵一邊同季尋閑聊,一邊分心打字,她把自己的想法輸在了手機上,遞給季尋。
季尋接過來一看,只見屏幕上寫着:
“我們已經走了四公裏,為什麽還沒有到北門橋?”
這句話如同黑夜中惡鬼的呢喃,季尋幾乎是在看清的瞬間就吓得差點将手機扔了出去。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好像都忘了,在入口到淮西河站之間,明明還有個北門橋站!
都已經走了四公裏的路程,就算淮西河站還沒到,北門橋站也早該到了,可為什麽他們一路走來,卻什麽也沒看見?!
季尋死死地握着沈葵的胳膊,用盡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沒有發出驚呼,沈葵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嘴上卻說着:“我們都走了這麽久了,肚子也餓了,我包裏準備了點幹糧,要不咱們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再走。”
“……好。”
沈葵見季尋這個反應,便明白他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剛才驟然得知這一點,沈葵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但驚訝過後,沈葵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這異常不是來自于事件本身,而是對自己的審視。
明明在進入隧洞之前,她還特意跟季尋強調過在抵達淮西河站之前會有一個北門橋站,可為什麽一進入隧洞後,他們卻像是完全将北門橋抛之腦後,走了整整一個多小時,竟然一刻也不曾想起來?
就算季尋向來大大咧咧,可沈葵心思極細,記憶絕佳,她不可能會忘記這一點。
但事實偏偏如此,如果不是手機相冊裏這張地圖的截圖上清晰顯示出的“北門橋”三個字,恐怕沈葵現在都還想不起來。
冥冥之中,沈葵總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暗中影響着她的認知。
幹擾她的……會是他們身後的那個人嗎?
可如果是TA,對方又是用什麽樣的方式來實現這一點的呢?
他們走了四公裏卻還沒有抵達任何一個站臺,會不會也是認知上出現了偏差?
可倘若是認知偏差,那手機上記錄的步數又是怎麽回事?
這種種問題萦繞在沈葵的腦中,她嘗試尋找一個突破口,但左思右想,眼下始終缺少一個破局的契機。
最後,她沉思片刻,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在手機上打字:
“我想引蛇出洞。”
季尋一看,當即便下意識地搖頭,沈葵一把按住他,繼續打字: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先發制人。”
她将手機遞給季尋,見對方還是有些遲疑,索性将自己的計劃全部打出來。
季尋看完沈葵的計劃,猶豫了半晌,一咬牙,點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沈葵打了個手勢,季尋醞釀好情緒,一屁股坐在地上,嘆道:“唉,要我說要不咱們今天還是回去吧。”
“為什麽?都走到這兒了,再堅持一會兒不就到了。”沈葵假裝不解地說。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包裏翻出了一支筆,正是那支在呂婷墳墓裏找到的鋼筆,今早出門時她特意放進了随身的包裏。
她将筆帽摘下放回去,筆身攥在手中,鋼筆筆尖雖然已經被磨平了不少,但也算是她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了。
“其實吧,倒不是說這麽幾步路都堅持不下來,我主要是覺得來這裏挺難受的,一想到我媽當年就死在這裏,我真的……怎麽都提不起勁兒。”季尋本來是在演戲,說到後面竟然真的有幾分動容的模樣。
沈葵安撫道:“不去看看,怎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重回現場我也十分難受,但有些過去咱們必須正視。”
“我就是喪一下,一會兒就好了。”季尋擺擺手,裝作不在意地說:“你不用管我啦,要不你讓我休息會兒,我昨晚就沒睡好,眯一會兒說不定心情就好起來了。”
“這裏這麽黑,地上又髒,你能睡得着?”沈葵疑惑地說。
“有什麽睡不着的,之前我爸還把我丢在野外求生訓練營裏待過半個月呢,這已經算不錯的環境了。”季尋演得像模像樣,饒是沈葵熟知臺本,都難免被他的演技折服。
但見他如此自然的表現,沈葵眼中又不免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
“那咱們剛進洞時你還能被死老鼠吓一跳。”沈葵擺擺手,裝作無所謂道:“算了,跟你相處這麽久,我也算習慣你的不着調了,你要睡就靠着牆眯一會兒吧,我正好研究一下路線,半個小時,行吧?半小時後我叫你。”
“行,你放心,我秒睡。”季尋說完,便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
沈葵嘆了口氣,她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腿腳,剛一動,她就“嘶”地一聲,停下了動作。
她輕聲嘟囔着:“事情沒辦成,腳還受傷了,真倒黴。”
說完,她便走到季尋的身側,從包裏掏出一張紙,将地上擦了擦,也坐了下來。
沈葵側面朝向季尋,背對着來時的方向,手電筒的光線指向前方。
她坐着玩了一會兒手機,不一會兒,安靜的隧洞內就傳來季尋輕微的鼾聲。
她聽着那鼾聲,慢慢地,像是也有些疲倦。
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将頭埋在雙腿之間,像是也打算小眯一會兒。
又過了許久,不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輕輕地挪動了一下。
那動靜只一瞬,就立刻停止下來,見沈葵并無反應,過了一會兒,才又窸窸窣窣地動了起來。
黑暗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人影,那人影的腳步聲極輕,即使是在這安靜的隧洞中也幾不可聞。
對方極為謹慎,每走一步,便要停下來觀察二人的狀況,反複确認幾次後,見他們似乎并未察覺這才逐漸加快了腳步。
人影走到沈葵身後,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那目光如有實質,沈葵即使并未擡頭,也能感覺到一股灼灼的視線投在自己的後背上。
她屏息等待着,下一秒,電筒光線熄滅,四周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