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陷入黑暗的一剎, 沈葵順勢往前一滾,随即立刻翻身而起,轉身一把扣住人影的手腕, 猛地往右側一拽!
與此同時,季尋飛速起身,配合沈葵的動作,一左一右地将人影死死地按抵在牆上!
二人配合默契,瞬息之間便将人當場制住,順利得讓人不敢置信。
沈葵微微喘息着, 她半邊身子抵靠在牆上,死死地壓制住人影,方才那一瞬間她神經緊繃到了極致, 此刻放松下來, 才感覺到自己手中握住的那截手腕格外的纖細柔軟。
是個女的?
沈葵一愣, 還沒來得及說話, 只聽人影憤而怒道:“流氓!”
黑暗中一道迅疾的風聲襲來, 沈葵下意識地避開,下一秒“啪”地一聲, 那人影一巴掌打在了季尋的臉上。
“你、你幹什麽打我?!”季尋當下便嚎了起來, 剛才一動手他便察覺到對方是個女的, 不自覺地松了力道, 誰成想這人脫手就是一巴掌, 未免也太不講理了!
“打的就是你, 臭流氓!”那人影竟然還理直氣壯,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她的面貌, 但能聽出來是個年輕氣盛的女人。
對方的反應出乎沈葵的意料, 但也确實令她松了一大口氣, 出于謹慎她并沒有松手,而是對季尋道:“去把電筒打開。”
“哦。”季尋委屈地揉着臉,摸索着找到電筒。
燈光重新亮起,沈葵這才看清,被她和季尋合力按倒在牆上的竟然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
那女人高挑、漂亮,妝容精致,從上到下透着一股都市麗人的範兒,卻偏偏穿着一身黑白相間的運動套裝。她紮着高高的馬尾,下巴揚起,高傲地看着沈葵:“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報警了。”
沈葵不為所動,她的膝蓋抵住對方的腹部,半步不讓:“你是誰?為什麽跟着我們?”
“我是誰?”女人翻了個白眼:“我是誰你管得着嗎?我來這兒跑步的,不行啊?”
“哎,你什麽态度,是你先動手打人的好嗎?”季尋憤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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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手腳不幹淨?打你就打你了,難道還要挑日子。”女人不以為然地說。
“你!”季尋正要和對方理論,沈葵卻擡手攔住了他。
她看着女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也是為了淮西河站來的。”
女人一愣,高傲的神情險些沒繃住,她別過臉狠狠道:“什麽淮西河,聽都沒聽說過!”
看到她的反應,沈葵頓時心中有數,她松開了對女人的鉗制,退到一邊:“不好意思,冒犯了。”
“沒見過你們這麽野蠻的人!”女人一擺脫束縛,便轉身要走,她臉上雖然滿是怒容,離開的腳步卻不慢。
沈葵站在原地沒動,季尋見狀有些着急,他不停地給沈葵打眼色,見她始終沒反應,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胳膊,輕聲說:“就這麽放她走了?”
沈葵點點頭,她将一直攥着的鋼筆放回包裏,又從季尋手中接過電筒,一副準備繼續上路的樣子。
季尋雖然一頭霧水,但也沒再多問,兩人收拾好東西便繼續往前走。
剛走出去沒多遠,身後就傳來女人不甘的聲音:“喂!你們就這麽走了?!”
“有什麽事嗎?”沈葵停下腳步,平靜地看着對方。
“我又沒電筒,這麽黑的地方我一個人也走不出去,你們要去哪兒?”女人梗着脖子,別扭地說,顯然這種程度的示弱讓她十分難受。
“剛才說過了,我們要去淮西河站,你要一起嗎?”沈葵淡淡地說。
女人猶豫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說:“那行吧,我跟你們一起,待會兒你們可得把我送出去。”
沈葵好脾氣地點頭:“沒問題。”
三人組成了一支臨時小隊,繼續往深處走。
沈葵手持電筒走在中間,那位來歷不明的女人走在她的左側,季尋走在右邊,三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互相介紹的意思。
行走一段路之後,沈葵停下來,打開手機查看地圖。她看了一會兒,裝作剛發現的樣子說道:“我們都走了四公裏了,按理說應該到了,為什麽還沒有看見站臺?”
季尋一聽便知道沈葵是故意挑起的話題,當下便主動接話:“我正奇怪呢,來的時候不是說兩公裏一個站臺嗎?別說淮西河了,前頭那個站臺叫什麽來着?不也沒看見嗎?”
沈葵臉色一變:“北門橋!”
“對啊,就是那個北門橋,這都四公裏了,不說淮西河站,北門橋總該到了吧?怎麽還沒走到呢?是不是地圖有什麽問題?”季尋奇怪地說。
沈葵搖搖頭:“應該不是,我來之前在不同的渠道上确認過,這條線路的确是每兩公裏一個站臺。就算有誤差,我們走了四公裏,至少也應該到北門橋站了。”
“那是怎麽回事?總不會是鬼打牆吧。”季尋說着,不自覺地搓了搓胳膊,不着痕跡地瞥了女人一眼。
女人站在一旁,她的目光随意地投射在四周的洞壁上,似乎對他們議論的內容并不感興趣,她看上去漫不經心,但莫名總讓人覺得她似乎在刻意隐藏什麽。
沈葵也在暗中觀察着對方,她見女人始終不開口,索性将手機收起來,說道:“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再往前走一段看看吧。”
說着,她便一馬當先地往前走,走了兩步,她又停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麽,轉身來到牆邊。
她在包裏翻了翻,沒找到什麽合适的東西,最終還是只能掏出那支鋼筆。
她将筆帽摘下放到一邊,正打算在牆上作記號,就在這時,那女人突然走了過來,一把拿起沈葵放在地上的筆帽,湊近仔細端詳起來。
那女人一看便臉色大變,她厲聲問道:“這東西哪兒來的?!”
沈葵心頭一跳,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她把牆上的記號畫完,這才站起身,佯裝不解地問道:“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你告訴我,這支筆是從哪兒來的。”女人一掃先前傲人的态度,此刻她的臉上陰雲密布,細看之下神色間竟然還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
沈葵将對方的反應盡收眼底,她沉思了片刻,緩緩地說:“這是我從一個朋友那裏得來的。”
“什麽朋友?!TA在哪兒?”女人連聲追問。
“在問這些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沈葵自然地從她手中拿過筆帽,将它蓋了回去。
“咔”地一聲輕響,鋼筆合攏,那女人卻猛地打了個激靈。
這支筆的出現似乎令她極為不安,她眼神閃爍,嘴唇輕輕地顫抖着。
良久,她長舒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沉聲說:“我的确是為了淮西河站來的。”
沈葵并不意外地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我在月臺聽到你們的對話,知道你們的目的地跟我一樣,我就偷偷地跟在你們後面,一路尾随到這裏。”女人解釋道:“我并沒有想過要對你們做什麽,我只是想……”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顯然這種被迫在他人面前示弱的感覺令她十分難受。
“你只是想看看當年奪走你親人的淮西河站臺現在到底是什麽樣子。”沈葵淡淡地接了下去。
女人渾身一震,目光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神色,她沒有反駁,半晌,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沈葵嘆了口氣,她平靜地伸出手,溫和地說:“認識一下吧,我叫沈葵,也是淮西河站事件的幸存者之一。”
女人并不意外,顯然在來的路上她已經通過他們二人的對話推測出了他們的身份,想必這也是她決定主動坦白的原因之一。
她伸出手和沈葵快速地握了一下:“你好,我是趙玲玲。”
“我我我!還有我!我也是!”季尋聽到這裏連忙湊過來,他把手伸到趙玲玲面前,被扇了巴掌的半邊臉蛋還紅着,卻笑得沒心沒肺:“我叫季尋,咱們是一夥兒的。”
趙玲玲難得尴尬了一瞬,她快速地和季尋碰了一下,便立刻轉移話題:“你們為什麽會想到要來這裏?”
沈葵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她巧妙地說:“我想,我們來這裏的原因應該是一樣的。”
趙玲玲深深地看了沈葵一眼,她從沈葵的神色中看出了一種盡在掌握的淡定,她想了想,坦然道:“我直說了,我是看了論壇上的一個帖子,對當年事故的真相有所懷疑,正好又聽說淮西河站近期開始重建施工,這才決定過來看看。”
“這支筆呢?跟你有什麽關系?”沈葵搖了搖手中的鋼筆。
趙玲玲目光一落到鋼筆上便不大對勁,她似是傷感又似是恐懼地說:“這支筆……是我父親的遺物。”
果然。
沈葵和季尋對視一眼,不出所料,他們都想到了這一點。
但接下來趙玲玲說出的話,卻令在場的兩人臉色驟變。
“這支筆的筆帽內側,有一行很小的字,那是我父親當年特意定制的。如果你們現在仔細去看,還能看到上面用英文刻着我的名字。”
“大概一周前,因為一些變故,我将我父親的所有遺物——包括這支筆,一并銷毀了。”
“我親眼看到它被碾碎成了幾段,最後和其他的物品一起被焚毀。但現在,這支筆卻好端端地出現在了你的手裏。”
“所以,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得到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