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分手

周冶到沈暄家裏的時候,她正坐在床邊摳指甲,見他氣喘籲籲地站在眼前,她擡眸,說:“你回來了啊。”語氣就像往常一樣。

夜深了,她房間沒開燈,周冶通過外面的燈光能看見她清澈的眼睛,透徹明亮的,一如他們剛剛見面的時候。

“不解釋一下嗎?”周冶冷靜地說。

沈暄:“沒什麽可解釋的,分手吧。”她眨眨眼,無所謂地望着他。

報複他的事一直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她的頭頂,如今落了下來,她居然還覺得有一絲輕松。

周冶嗤笑一聲,“啪”的一聲把燈打開,房間突然亮了起來,沈暄被光亮刺得閉上了雙眼。

緩了一會兒,她才睜開雙眼,看見他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胸口有明顯的起伏,顯然是在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沈暄不怕死似的又重複了一遍,“分手吧。”她覺得範晔和李子怡說的對,她就是在害他。她現在決定及時止損了,不想再影響他的事業了。

周冶的火氣“騰”的一下竄了上來,他伸手毫不猶豫地把她從床上拽起來,将她牢牢壓在牆上。

“我他媽的知道出事後立刻訂機票回來了,在機場被媒體粉絲堵了兩個小時才脫身,我立刻回來看你,你他媽的就跟我提個分手!”

他手上的力氣加重,她的手腕被握得生疼,她的眼眶都紅了。

他見她眼中水汪汪的淚水,心立刻軟了,松了手上的力道。他聽見自己說:“解釋給我聽。”

只要你解釋,我就原諒。

沈暄看着他猩紅的眼睛,緩緩開口,“我就是為了報複你才接近的你,我就是誤以為你害死了楚茵所以想讓你體驗體驗被心愛的人甩了的滋味。”

周冶認識她這麽久,才發現她說起話來居然可以這麽冷,比北極村的氣溫還要低。

沈暄舔舔幹裂的嘴唇,說出曾經在心裏反複練習過幾百遍的話語,“你讓我解釋,那我就解釋呗。校慶那次,我就是奔着你回的麥和。我看你在微博上回粉絲說自己過兩天要回母校,我就猜到王老師應該也邀請你了。我本來都已經拒絕了回去,後來又厚着臉皮求了王老師。

“因為決定的時間太晚了,我甚至連高鐵票都沒買到,只能明明害怕卻自己開長途回去了。我都沒想到,會在半路遇見你,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爺在幫我啊。”

周冶笑了,手擡高她的下巴,讓她繼續說。

沈暄看着他,“其實破同學聚會我一點也不喜歡,我不喜歡那樣的環境。但因為你去了,所以我也去了。”

沈暄本來想說自己的生日也是刻意提高了音量吸引他的注意力,可她眷戀着他給的溫暖,眷戀那晚在街上的美好,直接揭過了這個話題。

她想留點美好在他的心裏。

“還聽嗎?”她看着他緊握的拳頭,不知好歹地問。

“聽。”

沈暄攥着他的領子,“我胃病犯了,你來我家送夜宵,是因為我求喬喬,我跟她說我喜 歡你,讓她幫幫我。

“洪都健身房太貴了,我沒那麽敗家,但是在你的車裏看見了那的海報,我還是決定賭一下。還有在臨冬那次,我故意穿了不合腳的運動鞋,就是想讓你背我。”

她深呼了一口氣,“周冶,看見了嗎,我就是個心機婊,我就是為了接近你報複你,根本不愛你。”

聽到她說“根本不愛你”,周冶眸子像着了火一樣,他死死地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殺人,她早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那暗戀呢,你不是從高中就喜歡我!”周冶不死心。

“暗戀你的不是我,是楚茵。‘一願他歲歲平安,二願他前途無限,三願他得償所願。’”她輕輕地重複着心願條上的內容,邊搖頭邊說,“這話也是楚茵寫的,是她暗戀你,不是我。”

周冶緊緊咬住牙關,憤怒地鉗制住她的下巴,力氣大的恨不得讓她下巴脫臼。他自虐似的再一次确定着說:“沈暄,你接近我就是為了報複對不對?”

“對。”沈暄不怕疼,揚着下巴冷冷地說。

周冶堵住她的嘴,“你他媽的根本不愛我,根本不愛我。”

他氣憤地強吻她,好像要把所有的恨都發洩在她身上。

嚴格意義上講,這已經不是一個吻了,這是一場厮殺。他反複在她的唇上碾啊碾,用盡力氣吸吮她的唇,甚至把她的唇咬破了。

沈暄閉着眼睛承受着他的發洩,哪怕是疼她也一聲不吭。這是她欠他的,她該受的。

漸漸地,周冶卸了力氣,松開了她的唇。他品嘗着嘴裏的血味,惡狠狠地說:“不愛也無所謂了,大不了我們綁在一起痛苦一輩子!”

沈暄被他的話驚住了,他還是不打算放過她嗎?都這樣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是不放棄她嗎?

在那一瞬間,沈暄是心軟了的。可她知道,他的前途更重要。和她在一起,他恐怕真的要背負一輩子的污點了。只有把所有的錯都攬在她身上,她遠離他,他才不至于背負太多的罵名。

沈暄揚着明媚的笑說:“周導還真是不嫌棄我。我不愛你,你都不嫌棄我。”

她抓住他的手,帶着他覆上自己胸前的柔軟,然後觀察他的臉色。她另一只手往下摸,要去解他的皮帶,魅惑地說:“周導貪戀的不就是我這副破身子嗎,我陪你睡不就完了。”

她了解他,自然懂得要往他的心尖刺。

周冶甩開她的手,她怎麽會變成這樣,變得這麽不自重。周冶恨她這個樣子,“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沈暄慢慢的,像個遲暮老人一樣蹲在了地上,眼淚終于在這一刻決堤。

臨走之前,他說:“那就分吧。”

掙紮了這麽久,無數次的經歷希望和失望,最後還是落得這麽個結果,這大概就是命吧。

惡人就是要受懲罰的,即使改邪歸正也是要受懲罰的。這不,她的懲罰來了。

沈暄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

“暄暄,你一定要走嗎?”喬年挺着肚子說。

“我不得出去躲一段時間,在這真的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她笑着說。

“什麽時候回來?”喬年哭了。

沈暄替她擦擦眼淚,“等你生寶寶,我就回來看你好不好?”

“你說話算數!”

“算數的。”沈暄捏捏她的臉,“別哭了,對甜恬不好。”

她們不約而同地都沒有提及周冶的名字,喬年靜靜地看着她收拾完東西。

臨走之前,沈暄還是提到了他。她交給了喬年一樣東西,是一張銀行卡。

“他給我的,我一分錢沒動,你幫我還給他吧。至于名譽損失費,他要多少,你幫我問問,我盡快打給他。還有地瓜,我出國帶不走了,你也給他吧,他會好好照顧地瓜的,他曾經答應過我的。”

喬年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沈暄替她擦擦眼淚,“劉姨和楚叔那邊就麻煩你和東陽哥幫我照顧一下了。”

“好。”

“他心情煩躁的時候喜歡抽煙,你讓郭昀管着他一些,別把肺抽壞了。”

喬年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話題又回到了周冶身上。她點點頭,跟她說:“放心吧。”

沈暄輕輕抱了抱她,貼在她耳邊說:“謝謝你。希望我們喬喬一直幸福下去。”

“你也是。”

那時她們都期待着再次見面,誰也沒想到,這最後一個擁抱竟然會是永別。

臨出國之前,沈暄還回了趟麥和,她本來是想看看劉靜的。剛進門,就被劉靜打了一巴掌,這是劉靜唯一一次對她發這麽大的脾氣。

沈暄捂着臉,愣愣地看着劉靜。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茵茵都已經死了,你為什麽還要讓她遭受別人的非議!”網上有人已經扒到了《妄念》的原型是楚茵。

“沈暄,你對得起茵茵,對得起我嗎?”

沈暄這才意識到,原來她還傷害了兩個失去女兒的老人。

“對不起。”沈暄道歉。

“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劉靜下了逐客令。

沈暄對着她鞠了一躬,托着行李箱離開了。

沈暄來到楚茵的墓地,心裏終于覓到了一方淨土。她坐在冰涼的石板上,摘下手上的紅繩放在墓前。

“茵茵,一晃都要九年了,從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就發生了變化。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我的第二次生命也都是為了你而活的。為了給你報仇,我傷害了我最愛的男人,當然我沒有怪你,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其實,要是沒有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他再有交集了。”

她擡頭看了看,梧桐樹又發了新芽,“茵茵,就這樣吧,我走了,要去美國了,我要重新開始生活了,以後也就不來看你了。”

把紅繩留給你,把回憶留在這片土地。

她撐着地站起來,突然起了風,她臉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提醒她永遠也沒有辦法忘了這裏的事。

當日,沈暄坐上了跨越遠洋的飛機。

飛機起飛之前,岳東陽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能不能不走。

她玩笑着說:“不走的話,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然後岳東陽就不說話了,憋了好久,最後說:“一路順風。”

沈暄回他,“希望東陽哥早日成家。”

岳東陽苦澀地笑了,都這時候了她還在委婉暗示他她不喜歡他。

挂斷了最後這一個電話,沈暄把電話卡掰折了,順手扔進了垃圾袋裏。

她聽着飛機上的雙語播報,感受着飛機一點點飛上三千裏的高空,發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想起在臨冬寺廟遇到的那個老人,老人說:“放下偏執,放下記憶,放下不甘,放下欲望,平淡簡單。”

她終于要去追尋平淡簡單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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