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周旋

沈暄從咖啡店出來後,想着難得出來一趟,決定順便去給郭甜恬挑一件生日禮物。

郭甜恬的生日她可能去不了,但是必須得給小家夥準備禮物,尤其是糖果,否則小家夥會記恨她一陣子的。

沈暄坐着地鐵去了江城購物中心,地鐵上人比較多,她找了個角落站着。沒一會兒,手機響了一下,沈暄掏出手機看,是岳東陽。

岳東陽:【我幫你看了一家房子,性價比還挺高的,就是比較偏辟。】

沈暄嘴角彎了一個弧度,人靠在椅子邊上,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她剛回來的時候随便找了一個房子租了下來,簽了四個月的合同。眼看着合同要到期了,沈暄就想着搬家,找一個相對便宜一點的房子,和別人合租也可以,她的主要目的是省點錢。

于是,她就托着岳東陽幫她這個忙。

沈暄:【謝謝東陽哥,那我有時間去看吧。】

岳東陽:【好。】

這幾年,岳東陽一直陪在沈暄的身邊。有時候沈暄都對兩人的關系有些恍惚,她很多次旁敲側擊地告訴岳東陽該去找個女朋友了,可岳東陽都是一笑置之了。

可她覺得岳東陽對她也沒有別的意思了,因為他除了幫她,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甚至一句話都不願意多和她聊,及比如這次他說了一句“好”,這場聊天就結束了一樣。

沈暄把手機塞進包裏,緊緊握住扶手,輕輕眯上眼,閉目養神,昨晚的酒喝的不少,現在她的胃已經受不住了,翻滾着絞着疼,但是能忍。

好不容易熬到下地鐵,她趕緊直奔購物中心,尋思早買完早回家。

沈暄挑挑選選,給郭甜恬買了兩件帶泡泡袖的小裙子,這姑娘最近就喜歡這樣式的衣服。付完款,沈暄決定回家,可胃實在是疼的厲害。

她找了一個座位休息一下,人低着頭把臉埋在腿上,手緊緊按住肚子。

她這樣子難免會吸引到別人的注意力,但許多路人紛紛帶着打量的眼神經過,不言不語,當作個笑話看看。

終于,有個好心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沈暄咬着嘴唇擡頭,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眉眼,猶豫了兩秒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熟人。

倒是對方先認出了她,秦月摘了口罩,試探着說:“沈暄姐,是你嗎?”

秦月和沈暄唯一的一次見面還是三年之前,那時候沈暄曾救她于水火之中。後來加了微信之後,秦月時而不時還會找沈暄來抱怨吐槽一下,沈暄也都耐心安慰她。

沈暄有些震驚,沒想到兩個“網友”居然就這麽見面了。她點點頭,氣息微弱地說:“秦月。”

秦月立刻把手上的東西遞給身旁的男朋友,坐到椅子上拉住挽住沈暄的胳膊,緊張地問:“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秦月的男朋友方路和她同一個大學。

沈暄攥住她的手,強撐着說:“胃病,老毛病了,我坐下來歇一會兒。”

秦月看看沈暄發白的小臉和額頭上沁出的冷汗,看了眼自己的男朋友,“我們送你去醫院吧。”

沈暄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方路,方路不是很驚豔的長相,但是看上去倒像是安安穩穩的男人。後者打量到她的目光,有些害羞地垂下了頭。

沈暄嘴角挂着淺笑,和秦月開玩笑,“談男朋友了?”

秦月也不好意思了,點點頭。

看着話題被沈暄揭過,秦月立刻又給扯了回來,“姐,我們先送你去醫院吧。”

沈暄搖頭,她不喜歡醫院,提到醫院她現在就心裏難受。而且,胃病是老毛病了,她也沒有那麽矯情。

“沒事了,我緩一下直接回家就行了。”

秦月見她這麽固執,退一步說:“那我們送你回家吧。”

“不用。”

“姐。”秦月是真的着急了,她對沈暄有一種感激之情,她甚至覺得,如果沒有沈暄聽她的傾訴,她可能都上不了大學,也遇不到現在的男朋友。

“要不我送你回家,要不送你去醫院。”秦月強勢地說,小臉都被憋紅了。

沈暄看着正值二十歲的姑娘,倏地笑了。秦月變化真大,已經出落成了水靈靈的大姑娘了,看上去也比曾經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陽光多了。

沈暄承認自己最初讓秦月加自己的聯系方式是報了私心的,但是這麽多年秦月對她想要知道的事閉口不提,她漸漸也就放棄了。

過去如果是傷疤,那就不要去揭開傷口了。她希望秦月能夠忘記過去的疼痛,好好地生活。

只可惜,壞人落不了法網,她還是會心痛、會不甘、會怨、會恨。

沈暄說:“那就回家吧。”

秦月和方路趕緊扶着沈暄出去,打車把沈暄送到了家裏。

沈暄坐在捂住胃坐在沙發上,秦月按照沈暄說了位置幫她找藥倒水。相較于秦月,方路杵在那不知所措,只是靜靜地環顧四周。

沈暄怕他尴尬,主動搭腔,“秦月是個好姑娘。”

方路笑笑,“确實,我第一眼看見她我就覺得我喜歡她。”

“那你喜歡她什麽呢?”

方路皺着眉思考了一下,說出了兩個字,“幹淨。”

沈暄的心口跟着一顫,她低下頭捂着胃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可方路似乎是在興頭上,滔滔不絕地說:“月月單純善良可愛,她和我說她都沒談過男朋友,這簡直太難得了。”

沈暄擡起眼皮,想說什麽,秦月端着水過來了。

秦月明顯也聽見了兩人的對話,臉色有些不佳,安安靜靜地把水和藥塞進沈暄手裏。

看着沈暄把藥喝下去,秦月拉着方路的手,“姐,我們下午還有課,得先走了。”

沈暄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方路一臉疑惑,想反駁下午哪有什麽課啊,被秦月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只好悻悻地跟着秦月走了。

沈暄看着兩人臨出門口,對方路說:“對秦月好一些。”

秦月聞言,濕了眼眶,所有的委屈與不甘湧上了心頭。她頓了一下,拉着方路出去了。

關上門,秦月紮進方路的懷裏,淚水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怎麽了月月?”

秦月搖搖頭,哽咽着說:“我就是心疼沈暄姐姐。”

有些話,她不能說,她怕男朋友嫌棄。

沈暄渾渾噩噩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了。她擦擦額角的汗水,從床上爬起來。

胃已經沒什麽大事了,她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厲害了。曾經知道自己胃不好,小心翼翼地養着胃,可這胃還是時而不時作妖。現在喝起酒來,倒也沒那麽矯情了。

沈暄拿起手機,看到蔡穎飛給她回了一句:【事成了。】

沈暄:【謝謝。】

蔡穎飛秒回:【不用假惺惺地跟我道謝,希望你說話算數,把有些事情爛在肚子裏。如果那張照片流出去,我跟你沒完。】

沈暄嘴角噙着笑,【知道。】

她點開那張親昵又暧昧的照片,笑了,她想不明白蔡穎飛究竟是在怕什麽。

這幾年蔡穎飛勢頭正盛,成為娛樂圈的新星,能和她媲美的只有葉晶晶。

這幾年也屢屢有八卦媒體拍到她和孫鵬宇的緋聞,可兩人就是打死不承認,甚至搬出工作室出來辟謠。

沈暄覺得,如果兩人直接坐實了戀情的事,對蔡穎飛的好處倒是更多一些。畢竟孫鵬宇是國內王牌經紀人的私生子,資源沒得說。

沈暄:【什麽時候簽合同?】

只有把合同牢牢握在手裏她才能心安。

蔡穎飛:【到時候孫導會聯系你的。】

沈暄:【好。】

沈暄把手機扔在床上,去衛生間,看見扔在衣服簍裏的那條紅裙子,垂眸。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用手清洗了一下。

她魂不守舍的,總在想自己的耳環掉在了哪。回來的時候她就發現耳環少了一只,雖然不貴,可這成對的東西缺了一只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把裙子簡單清洗了一下,曬到陽臺上,她看了一眼時間,還是覺得去一趟醫院。

沈暄到醫院的時候,護工已經喂完劉靜吃飯了。

劉靜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頭發已經所剩無幾了,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都脆弱不堪,就像那枝頭的樹葉,風一吹就要落的樣子。

護工是個年過四十的阿姨,整天樂呵呵的。她擡眼見到沈暄,笑着對劉靜說:“快看看,誰來啦!”

沈暄對着護工笑了一聲,走過去拉住劉靜的手,輕聲叫:“劉姨。”

“哎。”劉靜用盡全身的力氣拉住沈暄的手,眼角有淚滴滑落。

她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叫,不仔細聽都聽不出來。

沈暄拍拍她枯燥的手,“劉姨你別着急,等你身體再養養,醫生就會盡快安排手術的。”

護工見兩人要說說心裏話,很有眼力地出去了。

劉靜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癌症晚期了。

楚城建因病去世後,她整個人就悶悶不樂了。當時沈暄在美國,她們兩個的關系被那一巴掌扇遠了。

沈暄知道劉靜憎恨自己,索性也不上趕着找人厭,就托岳東陽和喬年多照顧着劉靜,自己只負責每個月給她打錢就可以了。

後來有次劉靜肚子疼得暈倒了,岳東陽張羅着把她送到了醫院,才查出是癌症晚期。

正因為如此,沈暄才選擇從美國回來。這幾個月,為了劉靜的手術、化療,沈暄幾乎花完了全部的積蓄。

“我身體我自己清楚,活不長了。”劉靜吊着氣說。

“您別瞎說。”沈暄不想她這麽悲觀。

“暄暄,我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了。”劉靜使勁兒握着她的手說。

沈暄鼻子一酸,逃避似的低下了頭。

“暄暄,當初的事,劉姨有錯,你別記恨我了。”

沈暄幫她把眼淚抹去,“我不記恨您,确實是我的錯。”

是她把已經去世的楚茵都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是她讓年邁的楚城建和劉靜為網絡上關于女兒的流言蜚語痛心不已。

這些是她的錯,她認。

“暄暄,良心講,我是自私的,我曾經不希望你和周冶在一起。茵茵那麽喜歡他,我希望他是茵茵的。可是現在暄暄,我錯了,你也是我的女兒,我希望你能幸福。”

沈暄偏過頭,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不知道劉靜口中的“女兒”包含了幾分真心。有些人際關系,就像是大海上的一葉扁舟,稍有風吹雨打就翻了,再也回不了彼岸的那種。

而且,她和周冶,早就翻篇了,現在講什麽幸福不幸福的事也沒什麽意思了。

“你得考慮考慮自己的事了,周冶不行,小岳也是個好孩子啊!”劉靜苦口婆心地勸她。

沈暄笑了,“劉姨,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心裏有數。”

劉靜嘆口氣,這個話題不了了之了。

沈暄在醫院待到劉靜睡着,自己才靜悄悄地離開。

夏天的夜總是這麽燥熱,街頭熙熙攘攘的人,路上川流不息。

她茫然地往前走,毫無目的地往前走,腦海裏回想起了關于周冶的愛恨情仇,心裏泛起陣陣疼痛。

她遇見一個人,犯了一個錯,想彌補還清,到最後發現根本無力回天。

作者有話要說:

她遇見一個人,犯了一個錯,想彌補還清,到最後發現根本無力回天。  ——改編自《大魚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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