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赴約
“李哥，今兒怎麽找上門？”
溫紋對着鏡子塗口紅，來的是自己的經紀人李華虎，她也就當空氣，連個正眼都沒有瞧。
“溫紋兒，你又去給人站臺了？”
李華虎聲音有些鈍，像是興師問罪，滿臉油膩的肉擠在一起，時不時眼袋還顫抖一下。
“李哥你說話難聽，什麽叫站臺，我這是商演——”
蓋好口紅帽，溫紋又理了理頭發，這才慢悠悠轉過頭。撞入李華虎眼中是一張美人臉，就算認識很多年，看到溫紋的那一刻，他還是想吸氣。溫紋五官太豔麗，一颦一笑都極具攻擊性，特別是她現在不屑眨眼，宛如烽火四起的城牆上，伏在君王膝頭嬌笑的妖妃，明媚而不自知。
她只畫了眉，抹了唇，也沒有添塗什麽奪目的面飾，卻美得晃神。有些人的魅力是說不出，明明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她也能表現出一種慵懶至極的妩媚。
溫紋支着右手肘笑，空出的左手從包裏抽出幾張紅鈔票拍在李華虎的肚皮上，“我也是要吃飯的，沒戲拍，總不能一直等着，吵吵您給您添麻煩吧——這就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溫紋是李華虎手下的藝人，簽合約定了五年，這是第三個年頭。這些年公司就沒給過什麽資源，溫紋為了生活，私下接了一些商演活動，李華虎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都是公司最底層的小角色，沒有必要為了一些非原則類小事為難手底的簽約藝人。
“我沒給過你機會嗎？”
提到這兒，李華虎就一肚子氣，可錢還是要收的，他梗着脖子手底卻飛快，将大紅鈔塞進了口袋，“老子上次喝酒喝到胃出血，求爺爺告奶奶，就差跪下了，好不容易把你推薦給張導，你可好，一酒瓶幫人開了瓢！”
溫紋似笑非笑瞥了李華虎一眼，又撣了撣指甲，“我早就說，我不幹那活。張達那色鬼想幹什麽你不知道，房都開好了，請我去鬥地主？合着還三缺一，你要不要一起玩？”
“幹什麽！我當然知道幹什麽！”
李華虎暴怒就像一只獅子，伸長脖子，左右走個不停，“可張導是誰？《暮雲山》知道不？！徐芬就憑這，一躍流量小花，你看看，她現在多風光，哇，無數粉絲搖旗吶喊，上一次機場接機造成擁堵還上了一回法治講壇，這是什麽樣的人氣？也就一部戲。你外形條件比她好多了，也就缺一點機緣，你站臺是為了什麽？被一群傻.逼.屌.絲摸手？”
“都是被人摸，幹嘛不找個有價值的？張導看得上我，我立刻洗幹淨屁股送上去！”
他說着，聲音越來越刺耳，“不願意？行！你陪人家張導喝杯酒，好好哄哄，人家也是斯文人，會強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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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溫紋噗嗤笑出聲，李華虎見她這禍世妖姬的嬌豔模樣，滿心滿肚子的抱怨只能壓下，溫紋不招待他，他也不見外，自顧自開始整個房間溜達找水杯。
提起舊事，溫紋也不糊塗，那天李華虎興沖沖打電話要求她換一身豔麗的衣裙來方悅酒店，說是有個投資商欣賞她的演技，要給她機會當女一，現在就來試鏡。溫紋二話不說，換了衣服就興沖沖奔過去。誰知道，那一群臭流氓只是給她灌酒，說黃段子，只字不提試鏡的事情。她忍了半天，小心翼翼試探那位張導，人說什麽，“試鏡？沒問題，我們去房裏好好試，慢慢試......”
到這溫紋還能不明白，李華虎又幫着扯皮條！
溫紋先是婉轉推開張導擱在她腰間的鹹豬手，又客客氣氣敬了一杯，好話說了一堆，那大導演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賤騷樣，以為她冷臉是玩情趣，直接把嘴撅了過來。
看着那口黃牙離她越來越近，溫紋二話不說，操起桌上的紅酒瓶，給了色迷心竅的張大導演來了一錘，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張大導演還沒有反應過來，禿頭滴下的血就順着腦門淌過，驚得四周醉醺醺抱着女伴的大人物齊齊後退。
打都打了，溫紋也沒有打算讓李華虎背鍋，百度完“故意傷害罪”，她拽來了一張椅子坐下，背着酒店璀璨的光，溫紋身形輪廓都鍍了層邊，美得不像話，張導捂着毛巾也不忘吸溜着口水偷瞄她。
溫紋不為所動，眉角微挑，從包裏翻出化妝鏡細細補個妝，等着張導報警。沒想到張大導演只是惡狠狠威脅一句，“你等着！我看誰敢找你拍戲！”，就帶着一圈朋友灰溜溜跑了。
溫紋抱着手臂，在有些涼意的晚風中走了三裏路，回到了出租屋。
李華虎得消息趕來，那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他一邊罵一邊哭，溫紋就坐在沙發上，幫他數拍子，李華虎罵人像在唱rap，說到高.潮處，還打個鳴。直到收聲，他一共說了五十八次“你徹底完了”，九十七次“你害死我了”，四百六十九次“明天跟我去道個歉”。
溫紋只說了一句，“沒門。”
最後兩人眼對眼，看了好半天，李華虎屈服了。他撂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就夾着公文包馬不停蹄奔向下一個飯局。
過了好些天，溫紋不見業內傳閑話，也就放下心。張達那個家夥被她狠狠撂了面子也只是背後耍陰招，不敢明面報警抓她。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在此之前溫紋好歹還能落個女三十號，現在連個路人甲角色都拿不到。李華虎和她說過，他們導演圈向來排外，也記仇，得罪一個，就是得罪一窩。先前，溫紋嗤之以鼻，現在看，李華虎倒是說了句真話。
不過，萬幸，張大導演手沒那麽長，連她的商演都攪黃，溫紋還是能有生活來源。正常商演一次三千二，抽成給李華虎四百，再除去些車路費住宿費，還能剩個一兩千。
商演李華虎是看不上的，用他的話，就是出賣色相給商家站臺增人氣，有時候見溫紋跑游戲商演次數多了，他還陰陽怪氣酸她“死宅女神”。
溫紋也不生氣，只是伸手，“抽成，還給我。”
這時，李華虎才會背着手溜達出屋，權當沒有聽到。
溫紋細想，自己和李華虎真不像經紀人和簽約藝人，別的女星對待經紀人要麽阿谀奉承，要麽頤指氣使，到溫紋這兒，兩人就像平行線上的螞蚱，想盡辦法為自己争利益。
若是說，李華虎對溫紋事業發展不上心，卻又不是。李華虎想溫紋火，都快想瘋了。前幾年，每逢初一十五，他必定要燒香拜佛求菩薩保佑，有時候還饑不擇食，連送子觀音都不放過。
他幾乎将自己重寶都壓在溫紋身上，和同組的藝人去劇組演屍體，他都要強迫別人把鏡頭能拍到的角度讓給她，可惜人算總不如天算，誰料到溫紋一啤酒瓶将自己的前程砸個稀巴爛。
今兒李華虎無事上門肯定有自己的算盤，溫紋也不急，等他轉溜夠，才輕輕擡一下眼皮，“說吧，什麽事。”
李華虎就等她這句話，當即撂了杯子大步跨了過來。
“你知道宋大少？”
“誰？”
“宋立帆！衆星娛樂的大少爺！”
“那個陽.痿男？”
“啧，你怎麽說話，你咋知道人陽.痿，你試過？別瞎說！”
溫紋“哼”了聲，意思很明顯，李華虎一時間老臉也熱了起來，宋立帆那啥是圈子公認的，連二十八線小野模都知道，不過他還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忙呵斥。
“人有錢！管他什麽毛病！陪着玩幾次桌球就能拿個角色，又蠢又大方，最适合現在的你，你還想不想當明星？”
溫紋瞧向他，“得了，你又想什麽花招。”
李華虎那臉皮，見溫紋沒有立即拒絕，心知有戲，立馬湊了上去，“宋大少在璀璨星河開生日party，你也給我去，我都給你搞到邀請函，穿上這件衣服，再去約個造型，你能豔殺四方，成為全場焦點，宋大少見你就像狗見了屎，屁颠屁颠。”
溫紋終于正眼瞧他，輕輕勾了下嘴角，“可以啊李哥，你這是大出血啊——”
她進門就從化妝鏡中瞥到李華虎手裏拿的紙袋，是莎娜工作室的logo，要知道，莎娜工作室的創始人venus只負責國際一線明星的着裝，就算是她手下的其他學徒，也沒有幾個願意下臺階瞧二十八線，她不只一次聽人抱怨，莎娜工作室那些家夥目下無塵，平日裏看人都是用鼻孔的。
她拿出袋子中的紅綢裙，對着鏡子比劃了一下，“很好看。”
李華虎挺着肚子笑眯眯站在她的身後，“能不好看嗎？新款！我可是用腦袋擔保才拿到的，你可千萬不要弄髒了，明早幹洗一下還給我送到莎娜工作室，記得交給小羊啊。”
聽到李華虎這樣說，溫紋一半的心也放下了。
如果是亂七八糟的party，李華虎舍不得拼上這條裙子，她能明白這條裙子的價值，當即綻放了笑容，“謝謝您，李哥。”
“你可別辜負我的心意啊——你這妞，也只有這時候會用‘您’，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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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塗畫樂園的暮夜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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