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針鋒相對
寧露小跑過來時,溫紋已經快要睡着了,她的腦袋有下沒下點着。
劇組準備開機儀式的豬頭還沒有送來,導演自己開車去接,他們這些演員就坐在工作人員安排的椅子上,耐心等待。天氣晴朗,微風習習,溫紋昨晚睡得遲,現在伏在襯手上,有些昏昏欲睡,瓷白的臉頰因為手指壓痕有一些淡淡的粉,陽光下,她朦胧如同初春的薄霧。
其他演員大多端正坐着,如同金身佛像,只有她,支着手肘半眯眼,慵懶曼麗。
“老板——”
寧露臉上挂着笑容,見溫紋距離文正青并不遠,擔心看了好幾眼,見溫紋微睜眼,勾勾手指,才小心翼翼伏在她的耳邊,用手擋着,眼珠子滴溜溜轉,似乎怕被人接近,悄聲道,“李哥說,他現在也不知道,要等等,他去探消息。”
溫紋無語看着她,“幹嘛,演地道戰?”就這一句話,也值得鬼鬼祟祟,東備西防?
寧露吐了吐舌頭,“李哥讓我謹慎一點,不要亂說話。”說着,眼睛四處瞄,似乎想找江思憶。
溫紋一看就明白她的心思,出口解釋,“江思憶不在這裏,她說她手上有傷口,怕出風吹成破傷風,就先回去了。”
寧露一臉厭惡,“她咋不說怕自己得狂犬病?”
溫紋訓斥,“小露,不要亂說話。”
這還是在外面,若是讓人聽到了,肯定會搬弄是非,雖然她現在和江思憶之間已經不可挽回,可她也不想再得罪幾個人。
文正青聽到一點兩人的交談,噗嗤笑出聲,修長的手下托住下巴,漫不經心斜睥溫紋,“欸,這個是你的助理?小姑娘挺可愛的。”
溫紋抱歉一笑,眼神有些尴尬,“她不懂事。”
文正青嗤笑,以手遮唇,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別罵她,江老師這個原因确實挺可笑的。”
論起資歷,文正青要比江思憶強不少,就算耍大牌,這個劇組也輪不到江思憶,何況導演也說了,最遲半小時就帶着東西來,別人都沒有動,偏偏江思憶“手上帶傷”,幾分鐘都不願意多呆,直接領了經紀人回酒店,撂下的話也硬邦邦,這多少讓在座的幾位有了意見。女三男二不如江思憶,所以敢怒不敢言,文正青倒是可以說上幾句。
寧露見有人撐腰,吐舌頭就往溫紋的身後躲,嘴裏還念着,“可不是,她也太矯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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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說着話,一輛黑色的牧馬人緩緩開來,導演從副駕駛處探出頭,招呼工作人員安排人手,坐在一旁等待的幾個主演精神一濟,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皺站了起來。溫紋也跟在文正青的身後,寧露卻不敢上前,反而退到一旁,和陶巧河站在一起。
人多,動作也快,沒一會兒,就有人給溫紋遞來了三炷香。足有拇指粗,上面描繪着盤錦的龍紋,圖一個吉祥順利,溫紋嗅了一下,是嗆人的檀香。不等她仔細看,一只手從她手上搶走了香,溫紋一怔,側身,原來是江思憶。
她冷笑居高臨下看着溫紋,“我先。”
這一次溫紋沒有讓她,鮮紅的唇微微勾起,她向前一步,伸出手攥住江思憶的右手手腕,指下使勁,她能感覺到江思憶故作鎮定的掙紮,她的力氣比溫紋小一些,要想不費力掙脫溫紋的束縛,想來不可能,“江老師已經年老體衰到需要後輩孝敬了?”
旁人也注意到溫紋這邊的紛争,陳導眉頭一緊,想要上前,卻被副導演攔住,那個胖胖看上去很和氣的男人,對着嚴肅的陳導使了一個眼色,陳導雖然有些不贊同,卻也真的停下腳步。
所有在場人員的視線都若有若無飄向兩人,溫紋不可能退,既然她找上門,再退讓只能讓江思憶覺得她軟弱好欺。
“呵呵,我是女一,你只是一個女二,是我先去——上香。”
接下去的話,就不能直接說出口。江思憶湊在溫紋的耳邊,輕輕呼出一口渾濁的氣息,她的眼神晦明不定,對上溫紋無波無瀾的注視,只是嘲諷一挑,“如果不幸,你的家人需要我出席你的葬禮,請不要客氣,畢竟是同一劇組的同事......”
溫紋學着她,手下不松懈,只是把下巴搭在江思憶的肩膀上,徐徐悠然,故意比江思憶更加雲淡風輕,“江老師對自己的壽命那麽自信?也對,千年王八萬年龜,江老師要活好久哦,這才對得起你的種族天賦。可惜,壽命長,演繹事業卻長不了,也不知道你這張臉能熬多久?阿姨?”
說着,溫紋伸手,直接将江思憶死死攥住的香火一捏兩段。
各出一招,溫紋險勝。
聽完溫紋的嘲諷,江思憶氣急反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下子甩開了溫紋的束縛。
“那就等着吧。”
溫紋注視着飄然而去的身影,擡起手梳理耳邊碎發,袅袅向陳導的方向靠近,衣裙飄蕩,宛若盛放的雛荷,江思憶走另一條路,目标旨在敬神臺。兩人背對背,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
導演們也裝傻,時間也不早,随着正前方那面大銅鼓被敲響,大家按照順序,一個接一個,捏着香火攀上敬神臺。
開機儀式要敬天,乞求一帆風順,順便求電視劇播出如期爆款,導演副導跪下很虔誠,他們這些演員不需要跪,文正青卻入鄉随俗也跟着跪下了,溫紋有模學樣,跪在他的旁邊,右手處。這本是江思憶的位置,文正青詫異半睜一只眼睛打量溫紋,見她一臉平靜閉上眼睛彎腰祈禱,好像真的有一大堆的話要向神靈傾訴,文正青也雙手合十,許了一個願,慢慢伏下。
溫紋并沒有心思求神拜佛,她的腦子裏翻滾着江思憶最近的幾次試探,自覺越來越麻煩,她很少如此苦惱,與宋原晟感情上的發展讓她忽視了很多東西,現在堵在嗓子眼的不适,讓她有些幹嘔的難受,等她擡起頭,臉上的古怪已經壓抑不住。
劇組還算體貼人,陳導并不要求他們立刻啓程拍戲,反而讓場務領着他們去逛街邊的景點。
“先吃些這邊的特産,吃飽了才能幹活。”
陳導是一個嚴肅的中年男人,也別指望他說出怎麽樣體貼感人的話,能憋出這幾句已經盡力,其他人還沒有開口,江思憶就先拍拍手,徹底将別人說話的興致都擾了。
“溫紋啊,好好看看,這是你第一次來橫店拍戲,一定很稀奇吧?以後也不一定有機會,今兒就多看看,要知道,一旦劇組包場,粉絲可是進不來的。”
溫紋不說話,甚至不去看她,江思憶伸出手撣指甲,似笑非笑,環顧四周,似乎想看誰給溫紋說話,被她目光梭巡到的人群,也不敢多說什麽,就算有人憤憤,卻也只能閉上嘴。
溫紋低着頭,身骨筆直,傲然不屈,卻孤身一人,她坦然面對江思憶的嬉笑,她知道沒有人能幫她,她要忍。
女三張婕等着看戲,手指捂唇樂不可支,男二許落塵事不關己,文正青卻意味不明啧聲。
就在江思憶高昂脖子,妖妖嬈嬈擦過溫紋肩側時,文正青終于開口了,“江老師這是欺負新人呢?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江老師童星出道,溫紋還年輕,正是拼搏的年紀,怎麽擔得起‘沒機會’?”
江思憶也像沒有想到文正青會出口,确實,在場的人包括陳導都挑高了眉,文正青是男主,溫紋和江思憶扮演的角色都是他的妃子,于情于理,他都不應該偏向,更何況,江思憶才是主角,如果男主女主鬧翻了,這部戲就有意思了。
一些人看向溫紋的眼神玩味起來,就像看一只狐貍精。
江思憶被人落了面子,眼看就要發作,陳導終于咳嗽一聲,将整個事情劃個完結符號,“好了,鬧什麽,像個小孩子,成何體統。思憶你是前輩,照顧些後輩,溫紋你也是,新人就多跟前輩學習。”
各打五十大板,這就是陳導的處理方式,他有自己的苦衷,不可能非黑即白,江思憶臉上僵住,溫紋卻沒有表情,乖乖“嗯”了聲,就低着頭玩手指。
不歡而散。寧露小跑跟在溫紋的身後,看着自家老板避開人群後,漂亮的臉上表情終于豐富起來,溫紋抿住下唇,眸色淺淡,“怎麽?打聽出來什麽消息了嗎?”
寧露上前一步,悄聲附在溫紋耳邊,七七八八把事情講了個大概。
說完意猶未盡,寧露舔舔嘴唇感慨,“最近還真是水逆,李哥說,還好那個主編和他是朋友,不然今早的事情,他也打聽不出來。”
溫紋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寧露挑眉,“這麽說,我給人背鍋了?”
寧露同情點了點頭,“好像是這樣。”
溫紋樂了,看着已經消失在街角的江思憶,漠然凝視仿古的小攤,“她可真是一條瘋狗。”
寧露以為溫紋說的人是江思憶,連忙附和,“是的,江思憶就是瘋狗。”
“不,我說張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