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宋老太太
燈光微橙，溫紋彎腰布置餐具，瓷白的碗口是細碎的星光，宋原晟愛淨，餐具稍加裝飾就覺得太吵鬧，溫紋在消毒櫃中翻了好久，才找到兩具非純色的餐盤。
宋先生十八般武藝俱全，餐點盡善盡美，坦蕩擺了一餐桌，溫紋只是一個個挪到相應位置都覺得腰酸，擡頭想要抱怨，嘴邊的話生生壓下。只是一瞥，燈光打在宋先生的肩上，腰闊挺拔，陰影深邃，是上上等羊脂美人圖。
其實無論男女，只要足夠漂亮都能算得上美人，宋先生不動聲色專心做一件事情，确實很像白玉美人，幹淨不可親近。
“還在忙活什麽，菜已經夠多了，我們吃不完了。”
宋原晟側臉一笑，“還有一個沙拉，好了。”
也許是在西方國家呆久了，宋先生的選擇更多是西式餐點，少油煙，就算忙上忙下沾了一些煙火味，卻不算油膩，至少溫紋不嫌棄，宋先生願意為她洗手做羹已經算是驚喜了。
“哎，一想到明天要和你回家我就怪害怕的，對了，你媽喜歡什麽？”
都說婆婆是媳婦的克星，他們就這麽直接上門，難免惹人讨厭。
宋先生顯然沒有這種煩惱，看着托着下巴愁眉苦臉的溫紋，低聲安慰，“一切有我。”
随着話音，最後一盤沙拉送上餐桌，幾乎同時，溫紋伸出筷子夾住一個小櫻桃，送到了宋原晟嘴邊，“啊——”
宋原晟微愣，溫紋一臉期待看着他，雙眸歡喜像深海浮冰，閃爍飄蕩，他張開嘴咬住了對方的筷子，本想逗弄她一下，誰知道溫紋見抽不開筷子，幹脆松了手，去拿新的筷子，宋原晟傻傻咬着，眼神軟下來，他低低笑着，摟住溫紋的肩膀，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肩頭。
“真是一個壞東西。”
回他是溫紋的鬼臉，“你才是一個壞東西。”
宋原晟收回手，安安靜靜坐在溫紋身邊，兩人不再說話，配合卻默契，這是兩人第一次一起吃飯，對彼此的口味都不了解，宋原晟習慣将他喜歡的食物送進溫紋餐盤中，溫紋也不例外，三兩次下來，他們就了解對方的口味。
食不言寝不語，這是宋原晟的規矩，溫紋卻沒有，她平日愛說話，愛熱鬧，現在身邊陪着一個人，手臂動作偶爾還能擦到對方的身體，她竟然不想說話了。
一頓飯就這麽吃完了，雖然安靜卻很有滋味，飯後，照舊宋原晟收拾餐盤，洗碗就可以交給洗碗機，倒是解放了雙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是有情人，也不知道怎麽，再清醒，兩人已經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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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原晟沒有冒犯的心思，只是輕輕摟着溫紋帶着她邁開步子，如同舞會中密語，親密卻矜持，落地窗簾并沒有拉開，溫紋被他擁抱着，下巴抵在宋原晟的胸膛處，目光穿過身軀遮擋，剛好可以居高臨下遠眺整個城市，車水馬龍一晃而過，身邊的人溫暖紳士，捏着她的手掌，暖暖想要閉上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宋原晟開口了，“擔心明天？”
溫紋手指微微用力，似乎有些緊張，眼神卻是亮亮的，“不是有你在嗎？”我不怕的。
宋原晟并沒有勸慰她，他的母親是個好相處的，他只是說，“我的父母只是我的父母，如果冒犯你了，我不會同意的。”
溫紋笑了，“你這是什麽話，你爸媽生你養你，你要為了一個女人抛家棄母？”她能明白宋原晟的難做人，所以自己放大方點，就算讓着點老人家，也沒什麽的。
宋原晟的手臂緊緊束縛着溫紋的腰肢，神态不明，深沉的目光劃過溫紋的臉頰，宋先生看上去似乎有些心疼，“你如果任性一點，我就不用擔心你會受委屈。我的母親是個怎麽樣的人我自然清楚，所以我不希望你受委屈，她如果生氣可以責怪我。”
“這樣啊......”
溫紋仰起臉，伸展手臂摟住宋原晟的脖頸，“你可要好好保護我。”
保護......
陽光明媚，小洋房狀的花園中，老婦人一頭黑發梳得一絲不茍，看上去就是精明幹練的，她接過幫傭遞來的茶盞，啜了一口，半擡眼眸看溫紋，“宋原晟把你保護挺好的。”
語氣說不出厭惡或者喜歡，純粹是一種沒有情緒的述說，只是老太太的眼神刮在溫紋的脖頸手腕處，讓溫紋有些不自然。
“阿姨好。”
溫紋別扭問好，身子向宋原晟身後躲了躲，似乎想要尋求保護。
雖然話說不害怕宋老夫人，溫紋還是有些緊張，宋原晟看出她的窘迫伸手将她攬住，低下頭和她咬耳朵，“早晨還不是這幅小可憐模樣，現在吓到了？”
溫紋來不及說什麽，宋老夫人笑了一下，說話卻幹脆，“我這麽大一把年紀，還有人稱呼我阿姨，我這個小兒子，挺争氣。”
說完放下茶盞，轉過頭囑咐幫傭，“搬張椅子來，沒看到客人站着嗎？”
宋原晟不在意般追着補充，“芳姨，幫我也搬一張。”
話音落，宋老太太又認認真真看了眼宋原晟，仔仔細細上下打量，最後溫紋眼瞧着老太太臉上虛假的笑意真切了些，只不過她搞不懂這對母子之間莫名氣氛，只能垂下頭看腳趾。
芳姨很快帶着另一個年輕的幫傭為他們搬來了藤椅，手工編織的藤條繞過扶手點綴裝飾了椅面，坐上去很舒服，一點也不華而不實。宋原晟的簡約公寓讓溫紋誤會了，真正的宋家正如這張椅子，老宅的裝飾無一不精美。
“今天怎麽想到來看我這老人家？”
見兩人坐下，老太太開始追究責任，自己兒子突擊般給她塞了一個未來兒媳婦，一點預防針都沒有打，誰都會生氣，更何況這個未來兒媳還是一個剛上過娛樂播報的緋聞女主。電視上那張照片的主人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叫她阿姨，真是太刺激。
“今天天氣很好，就想把女朋友帶回來給你看看。”
宋原晟還是那副無動于衷的表情，好像提着一盒點心回家見父母，一點也不想解釋，理所當然到宋老太太無話可說。
天氣好，所以帶個緋聞女星回來，并且告訴她，自己要和她結婚？
“呵呵。”
不僅老太太無語，溫紋也無話可說，她也沒有想到，宋原晟居然敢不通知就直接帶人上門，她挺怕老太太就這樣把她掃地出門，要知道宋家老太爺搞出的禍事，宋老太太平生最恨就是狐媚子女明星，溫紋有自知之明，她這張臉，怎麽看也不像楚楚可憐不谙世事的白蓮花。
還好，宋老太太沒有那麽不講道理，幹笑兩聲也就繼續喝茶，一杯茶喝盡，才打定主意般，揚起下巴，“扶我起來吧。”
說着眼神在溫紋臉上停頓片刻，宋原晟碰碰溫紋的手臂，示意，溫紋也不蠢，趕快上前，搶在芳姨前，扶住了老太太。
“外面日頭大，曬得人發昏，我們進去聊。今天留下吃飯？”
宋原晟跟在兩人身後，閑庭信步，一只手插在褲兜中，有幾分纨绔子弟味道，“老太太就賞我們一頓飯呗。”
“你這個老二！”
老太太一邊笑一邊搖頭，看上去很慈愛，自動無視了扶住她的溫紋，溫紋跟在老太太身邊，再看宋原晟越發迷糊，這就算接受她了？
怎麽那麽容易？！
她當然不知道，宋先生有多麽果決，宋原晟知道，他和溫紋的事情必須速戰速決，老太太嘴硬心腸也硬，可有個弱點，受過高等教育又當了好幾十年的奶奶，拉不下面子，像個潑婦般将兒子未來兒媳掃地出門，宋原晟知道她的軟肋，故意帶着溫紋一聲不吭上門，仗着老太太喜歡自己，半是逼迫半是乞求，讓老太太勉勉強強答應了。
老太太雖然不說什麽，可也看不上這個兒媳婦，模樣雖然好，樣子卻不軟綿，剛才溫紋瞪宋原晟，她可瞧見了，世家規矩重，兒子慣得，做母親的看不上，不過還算幸運，溫紋骨子裏的天真，宋老太太瞧出來了，當了一輩子人精，什麽人從面前打眼過，宋老太太只需一眼，就能辨別出此人為人。
若溫紋真是那種心機狐媚子，老太太說什麽今天都要把他們斷了。溫紋的天真讓她遲疑了一下，就是這下遲疑，讓宋原晟迅速調整狀态，攻陷了老太太。
想到這，宋老太太打量了一下鼻尖微微溢汗的溫紋，她半垂着眼睫，認認真真看路，扶着自己手臂的動作略顯得僵硬，看上去很認真也很傻氣，溫紋喜歡宋原晟，那眼神老太太能看出來，騙不了人。男人嘛，都好色，溫紋模樣好，看上去也不是什麽耍心眼的，老太太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來想去，自己的小兒子已經快十年沒有露出這樣活潑的表情了，自己是對不起他，讓他在枯燥中長大。
“哎——”
老太太停頓一下，推開了溫紋攙扶的手，自己步履輕慢向前走着。
溫紋被推拒，有些搞不懂情況，轉頭看宋原晟，眼神忽閃忽閃，好像在問，我是不是惹你媽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