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潮汐簡單收拾了一下，離開了房間。

一路上她開始盤算着，兩個星期後，她就可以借着學院的名頭，開始接一些難度更高的維修活，這樣她就能賺更多的錢。

學校的模拟機甲因為沒有基因契合度的限制，所以可以面向所有學生開放。

也就是說，只要你能拿出那筆高額的使用費用，哪怕是個維修專業的學生，也可以學會駕駛機甲。

雖然因為基因的限制，她目前就算學會了，也沒有辦法駕駛真的機甲，但潮汐相信，總有一天，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大會堂分為兩層，一層只有前排有一些座位，後面的位置像是被拆掉了，維修專業的學生都被安排在那裏，只能站着。

二層雖然有位坐，但通道的門被鎖上了。

潮汐進入會堂，找了個靠牆的角落站好，像個影子一樣，絲毫不惹人注意。

大會開始，院長走上講臺，用自帶的光腦播放了一張幻燈片。

“史前深海巨獸，代號ASB001，學名堤坤塔，自從三年前進化上岸後，我們便失去了它的信息，也許它正在忍受漫長的二次進化，也許它正在計劃下一次對人類的進攻……”

若幹年前，海洋污染日益加劇，一開始只是一些小型海洋生物出現了變異，它們開始攻擊人類，随着變異的發展，部分海洋生物開始了二次進化，來到陸地尋找栖息之地。

随着生存範圍被不斷縮小，人類終于研發出了一種戰鬥機甲與這些富有攻擊性的海洋生物進行作戰，遏制了它們的極速擴張，也給人類留下了一些殘喘的空間。

“聯盟的未來需要靠你們去維護，人類的未來需要靠你們去守護……”

“嘁，什麽我們，院長的眼裏只怕只有前排那些坐着的駕駛系學生吧，這算哪門子的我們。”

潮汐扭頭，看到林暮站在她身邊，臉上露出了一臉不爽的表情。

“看什麽看，我說得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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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忽然笑了一下，指了指她的額頭：“你出門的時候有照鏡子嗎？”

林暮：？

潮汐湊近一點，幫她把額頭上的貼紙拿下來，是一個粉色的愛心。

林暮臉色頓時鐵青，咬牙切齒地嘀咕了兩句，扭頭找人算賬去了。

“除此之外，我們還必須警惕人類中出現的異度融合者……”

聽到融合兩個字，潮汐心念一動，忍不住朝講臺上看去。

果然，那個被評級k6的紅發男生被帶上了講臺。

院長淡淡地瞥他一眼，繼續道：“他就是典型的被變異生物侵蝕了大腦的融合者。”

紅發男生被堵住了嘴，說不了話，但他的眼白發紅，看上去有些猙獰。

院長當着衆人的面拿出一支針劑打在男生的手臂上。

“這個針劑能讓被異化的人類現行……”

他話音剛落，男生的腮部開始出現變化，臉上也出現紅色的魚鱗。

近年來有研究發現，當人類吃掉變異的海洋生物，或者被海洋生物吃掉，就會出現這種融合變異。

男生倒在地上，兩只眼睛中黑色的眼珠開始慢慢朝眼尾移動，身體抖動個不停，像一條瀕死的魚。

“日常生活中，如果大家遇到這種可疑……”

院長話沒說完，易變陡然發生。

他身邊那個原本已經要瀕臨死亡的融合者忽然暴起，一個轉身擡腳把院長踹倒在地。

他雙手用力一擡，原本困在手腕間的鎖铐就被輕易打開，男生拿掉嘴裏的東西，嘴裏發出怪音。

“……你們……都，死，吃掉……”

安保人員快速上前想控制局面，但紅發男生跳躍力極強，一下子從臺上躍入前排的人群中，踩着椅背快速移動。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尖叫聲、哭泣聲，不絕于耳。

潮汐轉身将安全通道的大門打開，方便更多的人能及時逃走，結果慌亂之中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反倒把原本最接近逃生通道的她擠到了人流之中。

“吃掉，吃掉你們……”

紅發男生蹲在椅背上，順手掐住一個駕駛系男生的脖子，像是欣賞什麽美味一樣，舔了舔嘴唇。

潮汐摸了摸口袋裏的武器，透過戴着的改良黑框眼鏡，沉默而冷靜地計算着射程。

應該可以，賭一把。

她剛要抽手，忽然被前排湧來的人群推搡得像個陀螺般滴溜溜轉了起來。

眼看就要站不穩倒下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身邊，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摸走了她口袋裏的「武器」。

是她自制的一把微型粒子槍，是從那些托她維修的微型機甲上拆下來的廢棄品中組合出來的。

一次性的消耗品，攻擊力和射程範圍都有限。

但對付一條魚，還是綽綽有餘。

時言冷靜地舉起那把僞造成梳子的粒子槍，瞄準、發射，一氣呵成，直中眉心。

紅發男生應聲倒在了後排的空椅上，雙目詭異地瞪圓。

危險解除，潮汐松了一口氣，她裝作害怕地低下頭，然後朝時言伸出了一只手——

「把梳子還給我。」

如果手會說話，大概會不客氣地這麽說，不加「請」字的那種。

雖然武器已經報廢，但她還是打算拿回去，再修修補補一下。

時言像是沒看到伸出的這只頗有想法的小手，冷哼一聲，直接大步離開。

連多看一眼都吝啬。

潮汐看着對方邊走邊理直氣壯地将那把「梳子」放進口袋裏，整個人充斥着一種荒謬感。

她忍不住快步跟上去，咬了咬牙開口道：“把……請把梳子還給我。”

時言斜眼看她：“原來會說話。”

潮汐不想跟他吵架，只是生硬地催促道：“請，快點還給我。”

兩人已經離開大會堂，來到了走廊拐角處，時言把梳子拿出來仔細看了看，嘲諷道：“原來是這麽個玩意，你之前就想拿它來對付我？”

潮汐不安地後退一步，心想這個人可真敏銳，連她那一點點未成形的惡意都能準确地捕捉到。

“沒有，你想多了。”掙紮還是得掙紮一下的，潮汐可不會允許這種謀害指揮官之子的罪名被扣到自己頭上，“我怎麽敢。”

在學院裏，傷害同學是大罪，輕則開除，重則□□。

尤其是駕駛系的學生，個個都是重點保護對象。

時言掃她一眼，嗤笑道：“不承認就算了，這次放過你，以後……老、實、點。”

最後三個字說得随意，可潮汐卻聽出了字面後的警告意味。

時言說完又要走，好像跟眼前的少女多呆一會是什麽難以忍受的事情。

潮汐也不想跟他有什麽交集，但她真的得拿回梳子，一時沖動之下，竟然硬着頭皮去抓他的手腕。

時言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迅速擡手，利用身高優勢破滅了潮汐的幻想。

“這是你意圖不軌的證據，還是我留着比較好。”

他側過臉，沒什麽表情地勾了一下嘴角，轉身離開。

潮汐絞着手指盯着時言離開的背影，心裏盤算着要怎樣才能讓他閉嘴。

……

安保人員很快将受傷的院長和已經死掉的紅發男生一起帶走，現場漸漸恢複了秩序。

人類對八卦的熱愛再一次打敗了恐懼，各種亂七八糟的議論熱火朝天。

當然，于混亂之中制伏罪犯的時言再次成為了衆人的焦點。

小圓在寝室中拿着一把梳子，模仿着下午時言的樣子不停地轉來轉去。

“太帥了太帥了，好想成為那把梳子啊。”

林暮煩躁地吼她：“你能不能少犯點花癡，自己什麽身份不明白嗎，你在人家言眼裏跟臭蟲沒什麽區別。”

“呵，我是臭蟲，你難道不是。”

林暮自嘲一笑：“對，我們都是臭蟲。”

潮汐洗漱完畢回到房間，恰好聽到了林暮的「臭蟲論」，倒也沒什麽反應。

在當前主流的觀念中，他們這群出身下層區的人，的确不配和中層甚至上層區的人說話。

時言面對自己的時候，表現出的不耐煩、厭惡其實都是有原因的。

人怎麽會願意和臭蟲說話呢，尤其是像時言這樣在1區上層長大的指揮官世家的天之驕子。

他大概都看不到自己吧。

潮汐擦着頭發回到自己的床位，檢查了一下光腦上的信息。

「ok，沒問題，你要的東西三天後送到。」

「謝謝。」

潮汐回完消息後，開始思考工作室的問題。

她們這種軍事化院校，平時連離開學校都成問題，她自然沒有機會去外面租房。

幸好學校裏有一些倉庫隔間出租，她明天可以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地方。

“分組名單出來了。”寝室裏另外一個短頭發的女生驚呼一聲。

分組名單指的是每一個新入學的駕駛系學員都會配備5個維修系的新生進行組隊，每一次模拟實戰後，機甲都會出現各種虛拟損傷，方便維修專業的學生進行維修實踐。

小圓沒達到k3無法組隊，自然不關心什麽分組名單。

她湊到林暮身邊去看她的光腦。

“啊……這人是誰啊，長得真醜，評級也只有k4，你好倒黴哦。”

林暮關掉光腦沒搭理她。

小圓“嘁”了一聲，覺得沒勁，又跑到潮汐的床位上想看看她和誰組隊，結果潮汐只是笑一下，關掉了光腦。

似乎和誰組隊都無所謂一樣。

“你們一個兩個的真沒勁，我跟你們說，和誰組隊其實很重要，遲衆大佬知道吧，人家可是和自己學生時期組隊的維修工結了婚，沖破了家族的束縛，上演了一段跨越階級的浪漫愛情故事。”

“然後大佬生了3個兒子，最高的基因契合率只有27%。”

“不就是不能開機甲嘛，有什麽關系，還可以去做別的啊。”

潮汐默默聽着，心想，就是從遲衆之後，下層區的人就被蓋上了「基因低劣」的恥辱章。

畢竟連遲衆這麽高的基因契合率都拯救不了後代斷崖下降的數值。

因此，未來她和時言的婚姻就越發顯得詭異。

潮汐筆直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開始調整呼吸，然後胡思亂想。

其實再早一些的時候，下層區也出過不少基因契合度超高的駕駛天才，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就越來越少。

直到近兩年，似乎連一個契合度達到50%的駕駛者都再沒聽說過。

不對勁。

潮汐雙眼微眯，頭一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