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一夜無夢的潮汐坐起身，臉上難得出現了焦躁的情緒。
她昨天看到分組名單，心裏就咯噔一下。
竟然這麽巧，她偏偏被分到了時言的組裏。
這種低概率事件帶來的心理暗示讓她沒理由地覺得很不安，可偏偏預知夢也跟她鬧脾氣，說什麽都不肯來。
嘆了口氣，潮汐簡單收拾一下，根據指引來到專門上聯合課的訓練教室。
教室很大，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兩個區域，左邊是等比例縮小50%的機甲，右邊是駕駛模拟艙。
機甲和模拟艙之間用一種金色的光線連接起來，這樣模拟艙內的戰鬥結束後，對應的機甲上就會出現模拟損傷。
潮汐穿着土黃色的維修服進入維修區，找到自己負責的機甲後，又去老師那裏領取維修工具箱。
趁着模拟艙那邊的戰鬥還要一會，負責他們這組的帶教老師先把大家集合到一起，開始進行機甲最基礎的維修講解。
“你們現在面臨的情況其實是維修中最好的一種，大部分的時間，我們沒有機會在維修區進行維修……”
“等你們達到k8之後，我們還會有戶外實踐課，到時候你們就需要在模拟戰争的環境中進行快速檢修……”
“除了技術之外，體能，尤其是攀爬能力尤其重要……”
老師講完後，機甲上方的紅燈亮起，代表着戰鬥結束，可以開始維修。
雖然是等比例縮小的機甲模型，但高度依舊達到兩層，老師将5個學生分成2組，潮汐被安排在下層。
和她一起的是一個k4級別的男生，兩人都是今年的新生。
“損壞好嚴重啊……”男生扶了扶眼鏡，滿臉驚訝的樣子，“不是說我們這組的駕駛者是評級k10的大佬嗎，怎麽能傷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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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低頭“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她繞着機甲的下半身轉了一圈，撓了撓頭，開始思考着要怎麽維修最省時間。
雖然這些破損都是模拟出來的，但是如果維修失誤，也是會影響模拟艙中的虛拟戰鬥效果的。
潮汐從維修箱中拿出趁手的工具，手腳利落地開始幹活，而她身邊的男生似乎之前從來沒有過維修的經歷，還在邊檢查邊翻光腦上的資料。
潮汐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她其實完全可以趁機做點隐蔽的手腳，當然，害死時言是不可能的，也沒必要，但讓他在模拟駕駛中吃點苦頭，從而輸掉比賽，還是可以的。
要不要做呢？
潮汐看着手邊還差一顆沒擰的螺絲，陷入了猶豫中。
好半天，她呼了一口氣，還是把手蓋在了那顆螺絲上。
渣男不配她玷污自己熱愛的專業。
更何況，兩人未來既然是因為不可抗力的原因才結的婚，那對方出軌的那個女人很有可能才是他的真愛。
說起來，自己說不定才是人家感情中的破壞者。
報複什麽的，太費精神，還容易引火燒身，還是算了吧。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定決心後，潮汐将螺絲拿在手中，正要放到對應的螺孔中時，一只大手穿過她的臉頰，點了點那個空着的螺孔。
“這麽想讓我死嗎。”
潮汐回頭，看到時言那張冷漠而輕蔑的臉，不由得因為剛才那一瞬間的惡念而臉紅。
“不至于。”她咬了咬嘴唇，輕聲辯解。
時言挑眉，大概是震驚她突如其來的坦白，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痛打落水狗，還是慈悲為懷放過她，表情有些古怪。
好半天，他輕輕“啧”了一聲，扭過頭去，面無表情道：“不要讓我發現還有下一次。”
然後他站起身來，雙手交叉抱在胸口，目不轉睛地盯着潮汐。
潮汐不太習慣被人盯着幹活，不自在地動了動：“你不去休息，在這裏幹嘛。”
“當然是監工。”時言皺眉，不快道，“免得有人搞小動作。”
潮汐理虧，只能忍氣吞聲：“你放心，我保證……”
時言出聲打斷她：“行了，你的保證在我這裏沒有信用，你有時間和我啰嗦，不如趕緊幹活。”
潮汐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判斷果然沒錯，總有一天，她和時言之間只能活一個。
潮汐小聲而飛快地嘟囔了一句：“我真要做手腳，你也看不出來。”
嗆完聲後，潮汐摒棄雜念，下手飛快。
時言看着潮汐工作的背影，忽然神色有些複雜，他淡淡垂下視線，好半天自嘲一笑，重新恢複了陰沉的神色。
“那你就試試。”
潮汐覺得自己像被人盯住的獵物，心裏無端一跳，忍不住捏緊了手裏的工具。
……
衆人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帶教老師檢查了一遍，确認沒什麽問題後，駕駛系那邊開始了第二場模拟實戰訓練。
這十分鐘就是維修工們的休息時間，潮汐想了想，還是來到模拟艙那邊，默默呆在角落裏，在大屏幕上觀看實時戰況。
大概看了一會，她就看出不對勁來。
實戰模拟一般會分成兩個陣營進行比賽，但是攻擊的目标依然在各種人類已經收集了戰鬥數據的深海變異怪物上。
可眼前的這場比賽，敵我雙方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壓着時言。
隊友阻擋他的攻擊，對手中的兩架機甲，幹脆放棄攻擊得分，轉而以時言為戰鬥目标，拼命集火。
潮汐看了看屏幕前坐着的觀戰老師，見他們露出了見怪不怪的模樣，知道時言這次怕是要栽了。
她默默在心裏罵了一句「活該」，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
“年輕人，受點挫折是好事。”其中一個男老師端起保溫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還沒來得及吐掉嘴裏的茶葉，屏幕上的戰況瞬息之間就發生了變化。
潮汐皺眉，也發現了不對勁，那兩架攻擊時言的機甲不見了。
“切換鏡頭。”男老師嘴角粘着茶葉，扶了扶眼鏡，慌張道。
雖然是模拟系統，可是在模拟艙內若是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對學生的大腦，尤其是精神方面還是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大屏幕瞬間切換成十二個鏡頭，潮汐的目光快速掃過，最終在一個峽谷中發現了那兩架機甲的身影。
大概沖擊太大，駕駛者一時沒有清醒過來，無法自動離開系統，也無法對外呼救。
男老師松了一口氣，趕緊安排系統強制脫離，又讓醫生過去為兩人檢查身體。
潮汐垂下視線，腦海中将剛才看到的操作慢鏡頭播放一遍。
不得不承認，時言雖然人品不行，但操作技術沒得說。
那麽狹窄的地方，他竟然能以一個如此刁鑽的角度安全通過，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包括利用地形将身後的兩架機甲一起卡死，再精準掐好時間，一個漂亮轉身發射致命的攻擊。
對手方其餘三人也接收到了同伴被強制下線的消息，一時之間陷入猶豫，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執行集火時言的計劃。
原來早在第一場的時候，他們就看時言不順眼了，一個人搶了那麽多分，明顯不給他們活路。
因此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們和時言方的另外幾名駕駛者達成了一致，第二場戰鬥他們會将火力壓制在時言身上，而對方只需要圍觀即可。
對方幾人欣然同意，畢竟他們和時言雖然是隊友，但隊內積分也分名次。
誰都想要更好的成績。
但可惜的是，比賽到一半，他們也收到了對方計劃失敗的信息，一時間竟然有些緊張起來。
戰鬥還有5分鐘結束，幾人繼續集中精力攻擊眼前的巨獸，而時言則游離在隊伍之外，找那些集火他的對手，一架一架地複仇。
倒計時2分鐘的時候，對手被全滅，時言重新回到主戰場，隊友的身邊。
「還有2分鐘，夠我再解決2個人，你們誰想試試。」
「時，時言，我們是隊友，你，你不能……」
「我們要是死了，積分，積分可就清零了。」
幽幽的藍光映在時言高挺的鼻梁上，他不耐煩地皺眉。
「我會留下兩個。」
隊內頻道一片安靜……
「給你們3秒鐘的時間，不開始互相攻擊，我就随機挑選一個倒黴蛋了。」
「3、2……」
他還沒數到1，其中一架機甲陡然開槍，打中了身側的隊友。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抖了，走火，走火。」
「媽的，那我也走火一下。」
很快，剩下幾架機甲也奉行先下手為強的法則，都想率先展開攻擊。
他們本來就來自不同區，彼此之間也沒什麽同學情誼，不過時臨時搭夥組隊罷了，互打起來毫無心理壓力。
時言的機甲冷漠地站在一邊。
倒計時最後60秒。
「太慢了。」
他随機朝血最少的一架機甲開了一槍。
「倒計時結束前，還沒有勝負的話，我就把你們都解決掉。」
終于，倒計時結束前，兩架機甲轟然倒地，積分清零。
時言擡手，用槍指着剩下的兩架機甲。
「下次再搞這種小動作，我就一個不留。」
「明，明白了，絕對，絕對不會。」
倒計時清零，比賽結束。
時言從系統中脫離，一步跨出艙門，一擡眼就看到了不遠處靠在牆上的潮汐。
他淡淡收回目光，無聲哂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