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半天過去，落日餘晖。
潮汐愉快地将手裏已經初具模型的作品放下，揉了揉肩膀。
時言在潮汐停止工作的時候，就轉過身來。
“餓了？”
潮汐點點頭，她中午就咽了一包難吃的營養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時言走過來，看了看她手裏的機甲，雖然目前只是一個框架，但整體的設計思路已經十分清晰。
他不得不在心中感慨，潮汐在機甲設計上的确是個天才。
自己雖然也精通這方面的技術，但最多只是一個工匠，而非設計者。
但潮汐不論是構造還是創新，都堪稱天賦卓絕。
“我們晚上吃點什麽？”潮汐扭着脖子，雙眼亮晶晶的。
“營養劑。”
潮汐：……
“不能吃點好吃的嗎。”
“你有錢？”
“你可以投資我一點。”
“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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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天空塔的獎金有100w你知道吧，你現在投資我，等我拿到獎金，我就按投資比例還給你。“
“聽起來不錯，你買材料的錢也是這麽騙來的？”
“什麽叫騙來的。”明明是她憑本事搞來的，“有人投資我。”
“誰投資了你。”
“哦，我之前合作過的一個老板，巨有眼光，他看我天賦異禀……”
“說實話。”時言面無表情地聽她瞎說半天，眼見這人越說越來勁，只好打斷。
潮汐只好老實道：“我拿東西抵押借來的。”
“你的小發明？”
“對，東西我已經放到專利網站上去賣了，應該很快就能賣掉。”
時言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低頭看了看光腦，很快查到了潮汐的報價。
“挂這麽便宜。”
“沒辦法，這兩個玩意就只有維修工需要。”維修工的東西一般都賣不上什麽價，大廠不屑于生産，因為受衆消費力低，只有一些小廠會考慮。
時言随手點了幾下，潮汐就聽到了點數到賬的消息。
她看了看交易記錄，有些不可思議：“是你的買的？”
“對。”
時言端坐着，姿态矜持，下巴微擡。
潮汐兩眼冒光，豎起大拇指：“有眼光。”
時言皺眉，拿眼角瞥她：“你沒別的想說的嗎？”
潮汐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彩虹屁都吹完了，還需要說什麽。
好半天，她恍然大悟：“那就……謝謝金主爸爸？”
時言：……
他身體微微前傾，靠近潮汐，目光緊緊盯着，像是看着小獸的捕獵者。
“這是我的投資。”他烏黑的瞳仁微漾，似有千言萬語，可最終只化為一句無聊的廢話，“另外一個投資者，投了多少。”
潮汐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扭過頭去報了個數——今天買材料正好花完。
時言哼笑一聲，往椅背上一靠：“好大一筆投資。”
潮汐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這人怎麽剛正常一會，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時言說完也覺得沒意思，站起身來，招招手讓潮汐跟上：“走吧，帶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大手筆。”
時言帶潮汐去吃了西餐。
随着海洋生物的大規模變異，海水淹沒了大部分的陸地，如末日一般的災難降臨在每個人的頭上，除了生存空間的進一步加劇外，耕地減少，大規模動植物滅絕造成的食物短缺問題已經成為了人類生存的最大敵人。
尤其是在海洋變異發生後，人類對海鮮類産品産生了本能的恐懼，因此肉類的地位和價格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
潮汐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吃正統西餐。
時言預定的西餐廳位于上城區的中心地帶，兩人來到門口，正好進去，潮汐忽然停下腳步，指着街角問時言。
“今天是什麽日子嗎，為什麽這麽多人。”
時言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眉頭微皺。
前幾天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戰役。
一群變異後體型放大了十幾倍的海星入侵了沿海的一個哨站，它們用腕下的管足緊緊攀附在各種建築的外部，遮天蔽日，哨站內的所有人員被困在裏面。
其中包括幾名正在前線進行海洋生物觀察的研究員。
因此中央軍部出動了幾架機甲進行作戰，當然，也派了随同作戰的維修團隊。
但問題就在這裏，一名維修工在作業的時候遇到了另一個受傷求救的維修工，結果等維修工将人帶到安靜的地方後進行救治後，卻延誤了機甲的維修。
那名機甲駕駛者以此為借口，對那名維修工提起了內部處分的要求。
今天這群人就是維修聯盟的成員，他們在城市中到處發放傳單，要求認定那名維修工沒有任何過錯，并且進行「見義勇為」的獎勵。
時言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潮汐。
潮汐只是若有所思地聽完，并沒發表什麽激烈的言論。
“你不生氣？”時言指了指聚集的人群，“或者，你不想加入他們嗎？”
潮汐側過臉，淩厲的雙眸壓在眉下，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人群，她說：“不，我什麽都做不了。”
時言站在原地，低頭看她。
臉上波瀾不驚，實際上，他的心裏正在慢慢回味着那個，他無論見過多少次，都會像第一次一般心動的眼神。
……
“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潮汐看着那些發放傳單的人，只覺得他們的臉上，有一種詭異的狂熱。
時言也意識到了這種反常。
“我們先進去，一會我……”
他話沒說完，劇烈的爆炸就在此時發生。
時言反應迅速地撲向潮汐，想将人護在身下以免受傷，結果潮汐的反應比他還快，異動發生的一剎那就已經就地一滾，躲到了一旁的石柱後面。
爆炸聲、火光、灰塵、碎石，等一切散去後，時言擡頭，發現潮汐已經跑得只剩下一個背影了。
時言咬牙跟上去。
“你跑什麽。”
“我覺得不對勁。”她從小就有一種近似小動物對危險的直覺，這個能力救過她很多次。
她話音剛落，兩人剛剛逃離的地方再次傳來爆炸聲。
時言停下腳步，臉色很難看。
這時的街道已經非常混亂，不斷有逃跑的人群從他們身邊擠過。
潮汐拉着他躲到角落裏，以免被人撞傷：“怎麽了？”
“我剛剛接到消息……”他擡眼，目光微微閃動，“維修艙中，有一架等待維修的機甲……不見了。”
“不可能。”
真正用于作戰的機甲，最小的也有七八層樓那麽高，這種龐然大物，怎麽可能說不見就不見。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但我覺得，很可能和今天這場爆炸有關。”
潮汐反應過來：“爆炸是從維修艙開始的嗎。”
時言瞥她，淡淡道：“是。”
潮汐動了動嘴唇，又有些猶豫，她有些猜測，但不适合對時言說。
此時，爆炸聲再次響起。
原本就恐慌的人群再次被大力驅趕，本就剩餘不多的理智開始崩潰，推搡、擁擠、撕扯，甚至開始發生一些可怕的踩踏。
時言沉默着将潮汐輕輕推了一下，讓她靠在角落裏，自己則以手撐牆，用身體隔開了□□的人流。
“先等一會。”
現在情況複雜，他們貿然亂跑，說不定會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潮汐雙手垂在腿側，不自在地握緊了拳頭。
她的身高恰好到時言鎖骨處，因此她此時若是輕輕踮腳，就可以輕易地将下巴放在對方的肩膀上。
潮汐聞着對方身上的味道，偷偷抿了抿唇。
她像是被放進了一個幽暗而溫暖的盒子裏，那種很少體會到的安全感籠罩着她。
她意識到自己在微微顫栗。
雖然彼此的身體并沒有接觸到，可她依然被對方身上陣陣傳來的熾熱氣息灼傷。
潮汐腦子一熱，問他：“你有女朋友嗎。”
時言正在詢問爆炸案的最新消息，聞言一愣，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有白月光嗎？”
“什麽白月光？”
“就是喜歡，但是愛而不得的人。”
時言手一頓，低頭看她。
月光下，少女微仰的臉很美，原本想否認的時言鬼使神差般點了點頭。
“有。”
哦霍，那沒戲了。
……
因為爆炸案的發生，兩人自然也沒吃成晚餐，等警報接觸後，就順着人流回到中層的工作室。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潮汐餓得頭暈眼花，拆營養劑的時候手都在抖。
“還能堅持20分鐘嗎？”
潮汐手一頓，不明所以：“什麽？”
時言打開倉庫的冰箱，翻了翻，拿出幾樣提前準備好的蔬菜和肉類。
“我可以簡單做個……宵夜。”
潮汐手裏的營養劑瞬間掉在地上：“你會做飯？”
時言翻出鍋具：“很奇怪嗎？”
潮汐湊過去，發現不是那種預制的料理包，是實打實的新鮮食材。
“你們上層區的人，這麽有……生活情趣的嗎？”生活已經無聊到有時間自己做飯了？
“對，我們上層區的人，就是生活無趣到靠做飯來打發時間。”
潮汐愣了一下，這人是有讀心術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掙紮還是要掙紮一下的。
時言勾起嘴角，将蔬菜丢給潮汐：“去洗洗，不要吃嗟來之食。”
說完一手放在潮汐腦後，将人原地轉了180度，推到一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