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血

沐沉夕無奈,起身迎敵。

甫一交手,風裳就覺察出了不妙。她根本不像她說的那般孱弱!她們來,根本就只是送死!!

然而風裳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

沐沉夕并未攜帶任何武器,此刻腦子因為宿醉還有些昏沉。

但這并不妨礙她劈手奪過最近的一把劍,風裳發現,她們的陣法本該威力無窮。可是到了沐沉夕面前,卻仿佛根本不存在。

她方才示弱,只是在套話。

沐沉夕出手迅疾,手起刀落之間毫無猶豫。頃刻間,已經斬殺一人。

鮮血飛濺,即便是他們這樣的殺手,也還是被沐沉夕的身手給震懾了。她臉頰上沾了些血,一雙眼睛透着殺意。

那是一場又一場血肉橫飛的戰場上磨練出的殺意,分毫的遲疑,敵人便會将你斬殺。所以她手起刀落,從來不曾猶豫。

風裳的兩只腿動不了了,光是這氣魄就已經壓得她陣腳大亂。

只聽到耳邊風聲呼呼,刀光劍影間,她只感覺這裏發生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她同伴的屍體橫七豎八躺着,沐沉夕丢掉了方才奪來的劍,款步走向她。

風裳後退着,忽然腳下一絆,跌坐在地上:“求…求你,別殺我。”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我……”

沐沉夕忽然像是覺察到了什麽,一個手刀劈暈了風裳,俯身将她扛起,縱身掠上了屋頂。

扛着這個大活人,自然不能招搖過市了。好在天色已晚,華燈初上,屋頂上有人跑過也沒人察覺。

沐沉夕對長安城的屋頂并不是很放心,于是只在屋脊上跑。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将人帶回了謝府。

正門自然是不能進了,于是她翻牆進來,随便尋了個柴房,将人拿鎖鏈捆了個嚴實,這才溜回了傾梧院。

院子裏還沒有燃燈,看來謝雲訣還沒回來,沐沉夕松了口氣。

她輕手輕腳自窗戶翻了進去,正要摸黑換掉衣裳。

火折子忽然亮起,點燃了一旁的蠟燭。

謝雲訣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冷地瞧着她。

沐沉夕頓時有種做賊被當場抓獲的心虛感。

“去了何處?”

“就……就出去溜達了一圈。”

“我竟不知,長安有何處,溜達一圈能沾一身的血回來?”

“這不是西市那邊有殺雞,我過去瞧熱鬧,被雞血給噴的。”

“沐沉夕!”他咬牙切齒,“過來!”

她硬着頭皮走了過去,謝雲訣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番,确認身上沒有傷口,這才松了口氣。

“以後若是出門,必須帶些人手。”

“我這不是沒事麽,不必太緊張。”沐沉夕頓了頓,回過神來,謝雲訣想必更擔心自己有沒有惹事,便寬慰他道,“你放心,我也沒闖禍。”

謝雲訣的手僵了僵,他擡起頭瞧着她:“闖禍也無關緊要,你是我的妻子,便是在長安城裏橫着走,也沒人敢說你半個不字。”

沐沉夕驚愕地瞧着他,謝雲訣這般謙謙君子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世道是真的變了。

她不肯說,謝雲訣也有沒再追問。

沐沉夕正要把這一身的血污清洗幹淨,才脫下衣衫,背後便傳來了腳步聲。

她連忙拿衣衫遮擋了一下,小心翼翼瞧着他:“還有何事?”

謝雲訣俯身将一瓶傷藥放在了她身旁:“這是太醫院調配的藥,對外傷效果很好。你…你夠不到的地方可有傷?”

沐沉夕聽到這話,頓時覺得面子挂不住:“就那七八個人,三腳貓的功夫還想傷到我?!”

“七八個人?”謝雲訣蹙眉。

“我們戰場上打仗,那都是十來萬大軍對壘,再不濟也幾千個。這幾個人,都不夠看。”

謝雲訣瞧着她那一副兵痞子的架勢,給她燃個篝火,丢一壺酒,她還能再吹一整天。

他捏了捏眉心,轉身離開。

沐沉夕收起了金瘡藥,正要入水。忽然猛地回過神來,方才謝雲訣難道是在主動示好?!

正确的回應應該是,她嬌弱地倒在地上,一點點脫下衣裳,露出白嫩的腰背。他持了藥,修長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背上,氣氛瞬間被點燃……

沐沉夕掐着大腿後悔不已,早知道今日和人交手的時候,故意受些傷的。

她知道,謝雲訣一向憐弱,就是見了只受傷的兔子,也會帶回去包紮好傷口。她一個大活人,怎麽說也比兔子強些。

沐沉夕落入水中,身上沾染的獻血暈染開。這全是那些殺手的血,她是毫發無傷。

今日之事,她從見到小殺手風裳的剎那就已經明了。那日她和謝雲訣游湖,瞧見她的便只有王羽勉姐弟倆。

王家小姐即使是有心,也沒有門路。最有可能對她下殺手的,便是王羽勉。這小子,上次游湖她便發現了,巴巴跑來找謝雲訣,必定是想探聽些情況。

如此心虛,必定是與當年的事情牽扯頗深。

沐沉夕心中已然有了全盤的計劃,只是計劃中唯一的變數,便是謝雲訣。

她沐浴完,擦幹了頭發,這才回屋。謝雲訣正捏着一張折子,眉頭緊鎖。沐沉夕難得見他有為難的時候,于是踱步過去,好奇道:“何事煩心?”

“太子選妃。”他說罷凝眸瞧着她。

沐沉夕一怔,忽然露出了一臉壞笑:“沒想到阿越——太子殿下也有今天,如何?挑了哪家的姑娘?”

“還未定,此事交給了長公主殿下,陛下囑托我一并參謀。”

“雖說你是太子太傅,但論他的脾氣秉性,還是我最了解。”沐沉夕興致勃勃湊了過去,“太子不喜歡古板的大家閨秀,所以一定要活潑可愛。他雖然得到陛下青睐,可是母族并不顯貴,還要挑一個家世顯赫些的。你說長安可有這樣的人選?”

謝雲訣眯起了眼睛:“你倒是面面俱到,很是替他着想。”

“那當然了,那麽多皇子,我與他最是相熟。他又在雍關待過,知曉軍中的苦處和難處。我私心裏,自然更希望他能登基。”

“這些話還是少說。天子之位,不是尋常人可以議論的。”

“我也只是同你說說,旁人是只字不提的。”沐沉夕扯住了他的衣袖,“長公主最喜宴飲,這種事她必定會将中意的人選邀去府上做客。到時候你也帶我去,好不好?”

沐沉夕絲毫沒有聞到空氣裏的酸味兒,謝雲軍冷哼了一聲:“你還是安生在府裏待着,管管你該上心的事。”

“府裏不是有管家麽?你那個侍女絲蘿也挺會辦事的,沒什麽需要我操心的。”

“我的事,你不需要操心麽?”

沐沉夕思忖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你納妾之事?我這不是給你把人帶回來了。你又不見。”

謝雲訣氣結,抽回了衣袖,起身要拂袖而去。

走到門口,又咬了咬牙,将門關上。轉身道:“時辰不早了,就寝。”

沐沉夕看了看天色:“這還早着呢,我不想就寝。”

“你想。”

“我——”沐沉夕頓了頓,對上謝雲訣微微眯起的眼睛,“我想……”

她老老實實爬上床,心裏還有些郁悶。這要是被鐘柏祁他們知道了,肯定要取笑她。

畢竟他們以前常說,無論是誰娶了她,都不怕她被欺負。還說她以後的夫君一定是個耙耳朵,長安城裏最怕老婆的男人非他莫屬。

世事難料,謝雲訣只是一個眼神,她連個不字都不敢說。誰教她喜歡他,最怕惹他不高興呢。

她裹着被子露出半邊臉,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謝雲訣也躺在她身旁,閉上眼睛半晌也睡不着。謝雲訣正要翻身,身旁的她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我睡不着。”

謝雲訣火氣還未消,又忍不住給自己添堵:“講講你在雍關城的故事。”

“你是不是想聽我和太子的事?”她興致勃勃湊近他。

謝雲訣忍了湧到心口的血:“嗯。”

“你還記得我離開長安的那日麽?”沐沉夕頓了頓,覺得自己有點蠢。她走的那天是一個深夜,那時候謝雲訣怎麽可能記得。

于她而言一生難忘的倉皇而絕望的時刻,他或許還在家中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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