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昔時飛仙留帨處
更新時間2004-8-30 8:58:00 字數:3755
張璞極少聽到玉娘這般鄭重憂慮的說起什麽,當下不禁擡起頭看着父親,他終究是聰明絕頂之輩,當下心中便仔細回想孤雲所說之事,尋找可疑之處,正想間,卻聽父親說道:“眼下依孩兒之見,有兩件大事須得盡早料理。雲家姑娘落入那深淵之中,不論所因為何,不論是死是活,咱們總要尋到,也好給雲家一個交待。再則,那朵石鐘幽蘭幹系重大,火龍鼎幾千年來從未出過軒轅山莊,只怕那地方還隐藏有什麽隐密,這個也須得探查清楚。”
绛玉點了點頭,說道:“正是這兩件大事!”
張璞還沒聽說過石鐘幽蘭有何用途,當下看着父親,知道父親必會為自己解說,但張子祀卻沒立時解說,而卻看着绛玉說道:“玉娘,璞兒還不知道石鐘幽蘭為何物?只怕此事關系甚密,亂雲、孤雲也不過略知一二,孩兒便借此機向他們解說分明了。”
绛玉點了點頭,突然身子微微一震,低聲問道:“難道你便想令璞兒出去歷練了?”
張子祀微微颔首,看着愛子,目光深處大有溫柔驕傲之光,說道:“孩兒是這樣想的,一則璞兒修行雖說不上大成,終究也有小得,他天資雖高,也該出去歷練歷練,知道此世事輕重;再則,雲姑娘之事,雙方長輩議議已定,媒妁聘禮也均已經完成,眼前差的不過是迎娶拜堂,是以,相救雲姑娘這事,我看還是應該着落在璞兒身上!雲姑娘離家私走,自有不該,不過少女任性也是情有可原,若是璞兒相救于她,相識了解對方人品心性,只怕慢慢傾心也未可知,這樣一來,于他們婚後也有益處。”
绛玉知道侄兒的話大有道理,但這些年來,她內心之中始終有一個極大的隐憂,一想起來便自難安,是以極不願張璞離家遠行,但內心深處也知此事萬萬無法阻止,只得暗自嘆了一口氣,心底卻不禁閃過那個十七年前的秘密與約定,一絲愧疚不禁襲上她的心頭,使得她默然了一會才說道:“只怕事情未必如此簡單,我聽孤雲說起那大地開裂之事,只怕裏面也藏了什麽蹊跷,嗯,獦旦是出名的奸滑狠毒的老妖怪,可那天卻絲毫沒有出手之意,那朵石鐘幽蘭又生長在那兒,難道,難道那裏真藏有什麽隐秘?”
張子祀也早在尋思這件事,只是倉促間也難有答案,是以便暫緩下,向看了愛子一眼,說道:“據故老秘典中記載,石鐘幽蘭是蘊籍千年石鐘精英而生,無須草木雨露,黑暗之中燦如明珠,尤其花開之時摘下,百年之內不會枯凋,是世間第一奇花。只是這千年鐘乳形成不易,幽蘭生長便更加難得,尤其它生長之期甚慢,往往數十年不能長至花期,而這花兒自生長之時便蘊有奇香,無論人畜,只須聞到一些兒,無不骨軟筋酥,酣然睡去,是以才能生長在石壁之上,輕易不能為人所得。但以它的香味做引,另行合藥煉制,卻是道家練丹必不可少的藥引,傳說要練出使人白日飛升的仙丹,必須由此花奇香做藥引,傳說當日黃帝得道飛升,所煉丹藥便得了此花奇香為藥引,這才能練出那爐服之便可升仙的仙丹。也因為石鐘幽蘭難得之故,是以黃帝練丹之法雖有有流傳,但後世子孫卻無一人可以練出仙丹,便也談不上飛仙之事。”
绛玉也道:“黃帝大道練丹之法均得授于老子祖師,咱們天師教也是受教于老子祖師,是以對此練丹之學,也頗知一二,只是本教傳人,歷以除妖降魔為已任,積大功德求飛升,對于練丹尋藥,倒在其次,因此便不如軒轅山莊精通。可是軒轅山莊雖然歷世歷代均深通練丹之法,但所練丹藥不過能濟世救人,助人功力修行,可要想服下之後便即飛升為仙,那卻萬萬不能做到。”
亂雲一直注意傾聽,此刻微微一笑說道:“我看過書中記載,黃帝傳練丹之法給後人時曾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賢,茍非其人,雖積玉如山,勿以此道告之也。受之者以金人金魚投於東流水中以為約,唼血為盟,無神仙之骨,亦不可得見此道也。合丹當於名山之中,無人之地,結伴不過三人,先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潔,勿近穢污,及與俗人往來,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謗毀神藥,藥不成矣。成則可以舉家皆仙,不但一身耳。世人不合神丹,反信草木之藥。草木之藥,埋之即腐,煮之即爛,燒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頓了一頓,又道:“他弄如此多的玄虛,卻不肯明明白白說出,欲練神丹,須得以石鐘幽蘭之香為引,害世人千年,當真不淺!”
绛玉不禁微微莞爾,說道:“那石鐘幽蘭為藥引可練出升仙的神丹,這是黃帝的不傳之秘,如何會大宣大揚?輕易示人?若非咱們與他們同出老子祖師一脈,先人的典籍又記得分明,流傳至今,只怕咱們如今也要茫然不知了!”
孤雲這才明白緣故,不禁大為沮喪,說道:“可惜這枝石鐘幽蘭被那野小子摘了,合丹藥一事也成虛幻,要再尋一枝幽蘭,只怕也是千難萬難之事了!”說到此處,心中實是大為惋惜,對那小子,也不免更多了些厭惡。
绛玉微笑道:“奇花即已被摘,惋惜也是無用,不過那朵花生長時得千年石鐘的蘊籍,百年中又能盡吸天地的靈氣,若得此花合藥練丹,雖不能能有白日飛升之效,但醫死人肉白骨之功效想必不難。說來也非摘下便全無益處!”
孤雲這才心意稍平,心中不免尋思:這花既然已經落下雲霓羽之手,日後她嫁來天師教,這朵奇花自然便是陪嫁之一,想到此處,心意頓和。
張子祀見這個弟子先是眼中憤然,然後目光投向張璞,又隐現笑意,便隐約猜到他的心意,不禁微微皺眉,只是此刻卻也不便多說,只說道:“如何練丹和藥之事咱們暫且不提,還是先計議,須得如何救回雲家小姐?”他轉頭向绛玉說道:“那地方究竟有什麽蹊跷之處,咱們一時之間也難以知道,好在雲家小姐失蹤之處正與那處相合,便叫璞兒親至那裏察看,或能尋到蛛絲螞跡也未可知!”
孤雲搖頭道:“師父,弟子當時也曾在當地詳細察勘,可是那裂縫合攏之後看不出絲毫痕跡,只餘一地的斷樹殘枝!”
張子祀沉吟道:“我憂心便在于此,依你之言,那大地開裂只怕并且山河本身的緣故,只怕是有人施法,只是什麽人或妖類有那樣深厚的法力,我難以猜想得出。那獦旦是妖族中的著名之輩,修為精深,我也有所聽聞,可是他未必有這樣的法力搖山裂地,再則,他為什麽躍入那深淵之中,難道那深淵是通什麽地方之途?”
绛玉美麗臉上的肌肉不易覺察的微微跳動,過了一會,她微啞聲音說道:“依我之見,那地方只怕便是妖族傳說中的帨寶密窟!”
此言一出,下一輩弟子不過愕然,但張子祀卻不免向微微變色,身子一顫,驀然間想起郦逦對他所說過的妖族往事來,一時間心弦震顫,他極力壓抑着回想起那個美麗身影帶給他的震撼與傷痛,竟沒留意绛玉如何竟會知道帨寶密窟之事?
绛玉看出他的失态,不禁微微嘆了一口氣,心中幽幽想道:“為什麽十多年過去了,那往昔的相思愛戀竟似沒在他心中淡去一絲一毫,難道人與妖之間,真會有這樣刻苦銘心的思戀麽?”她不願侄子在兒子弟子面前露出痕跡,惹人猜想,當下便道:“你也認為便是如此?”輕輕一句便将侄子失态掀過。
張子祀一怔,如從大夢中驚醒,一時間竟興致索無,只覺心中一片灰暗,只是為着兒子不願露出什麽,當下低聲道:“孩兒也是如此猜想!”
绛玉環視衆人,說道:“只怕天師對所謂帨寶密窟也未見得深知,我便代他向你們解說,嗯,這是很多年我曾經聽一位舊友說過,妖族中存在有一個最神秘的所在,妖類把那裏稱做‘帨寶密窟’,那是妖族得道者藏寶之處,每當妖将要修練得飛升為仙之時,或者兵解之時,便都會尋到那處所在,将它們畢生修練之物藏于那裏,以及修練的心法留在那個洞窟之中。那是妖族的聖地,沒有人知道開啓洞窟的方法,哪怕妖族之輩,若非臨死之時,也不能進入,否則便要引起衆怒,傳說那個密窟之中集滿了千萬年來大小群妖收集的各種珍奇密寶,有許多,說不定還是從天庭流傳下世的神器,但這畢竟只是一個傳說,其中的究竟,都随着妖的死亡與飛仙而湮滅在那個神秘的所在。”她頓了一頓,接道:“這猜測準不準,我也不能堅信!只是推想,那夜既是有人做法使得大地開裂,那必是另有所圖,那可不是正派人士所使的法術呀!而随後獦旦便即躍之其中,他是妖中著名之輩,若是臨死施法,必然有此能為,否則我也想不能以他之能力性情,竟須吸食凡鳥進補,被孤雲撞破之後,又不翻臉相搏,大異常情,是以猜想它是受傷或臨兵解之厄,無力施法,這才拼進全力打開密窟做為藏身之所。孤雲既說那少年知悉妖族之法術,雖然眼下不明他的身份,可是與妖之淵源必非淺,是以也必定聽說過那處所在,因此必是貪圖密窟的異寶,這才不顧一切的躍将下去!”
她一氣說完,衆人默然,張子祀是另有心事,其餘三人卻是默思她的話,雖然覺得大有道理,但這究竟是無可證實之中,當下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張璞方才說道:“玉娘,你的猜測大有道理,可是究竟如何,只怕要到那裏方才知其究竟,二師兄說那個少年似乎懂得正宗道法,可是施的卻是妖術,他究竟是人是妖?”他自幼也一直修習妖術,可是到了一定修為之後便有桎梏,無論如何不能再上一個臺階,等聽到那個少年居然也兼修道妖兩門全然不同的法術,想及自己,便不免好奇。
張子祀身軀微微一震,绛玉面色古怪,卻是難以回答,半晌才答道:“我沒有見到那個少年,也不能确知究竟,唉,也許你見過他,說不定便會明白了!”心中卻不免忐忑不安,她是知道真相的,所以她的思緒忍不住的便會繞到那另一個孩子身上,他,他也應該是十七歲了,他們……他們是同一天的所出世的,那個他長成了一個什麽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