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怪得很,越是不可能,眷愛之情卻愈益來得迫切,莫丹風已經意識到,侯門一入深似海,将來到了舅父家中,想要再見眼前這位誠樸、勇敢的少年,是絕不可能的事于是,隔着軟簾,輕輕嘆了一門氣道:“你到京城後,準備去哪裏?”

“四海為家,沒有定準。”

“你若肯留在尚書府,我叫舅舅替你謀個差使。”

“謝謝你的好意,那是不可能的。”

“難道你願意到處流浪?”

“天生這身俠骨,就喜洩洩人間不平。”

“那你萬裏迢迢,護送我來京,也是為了行俠羅?”

“一點不錯。”

“沒有別的意思嗎?”

“當初确實一點沒有,不過現在…”

莫丹風不由心裏—甜,急急問道:“現在又怎樣呢?”

“現在……現在也許是為了你。”

繼光終于吐出了他的心聲,“既然為了我,你便不應該離開我。”

“那是不可能的事啊!實不相瞞,我長到這麽大,連身世都還不知道呢!”

“唉!可惜我是個閨中弱女,不然的話,我也許能對你有些幫助。”

“不要想得那麽天真,你自己的一身血債還設辦法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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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鞭一卷,劈啪一聲,打斷廠兩個人的談話。

京城終于到了,繼光把香車停在尚書府門前,對着門上兩位站崗的兵勇—拱手道:“請老兄通報—聲,就說長沙郡主宮的宮主要見王老爺。”

兵勇答應着,向後面去了。不久,後面出來一個青衣小帽的老家人,對着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這位趕車的大哥,是你送宮主來的?”

繼光點頭。

莫丹風已迫不及待,把軟簾掀開道:“阿福,老爺可在家?”

阿福哈着腰,慌不疊地道:“在,在,剛上朝回來。”

又趕忙轉身對繼光道:“這位大哥,快把車子趕進去吧!”

車到院內停下,繼光扶着莫丹風,緩緩走上臺階,阿福已領了一個身着錦袍的官員出來。那官員見莫丹鳳極自然地把一只玉于搭在繼光的肩上,不禁把眉—皺。

莫丹鳳就在這時,已搶步—上前,只喊一聲:”舅舅……”便已泣不成聲。

那官員也緊緊把她摟着,顫聲道:“孩子,這一路可苦了你啦!”

大夥兒簇擁着宮主,一齊往後堂去子,只把繼光冷冷清清丢在大廳之上,連一個理睬的人都沒有。

他很想就此—走了之,繼而一想,這—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面,我應該再見她一面才對。他原是一個大孩子,什麽都不懂,試想,在封建社會的舊禮教下,一個宮主怎能象江湖兒女?更何況當時男女限界分得極清,怎麽可能出來見車夫呀’半晌,那個名叫阿福的家人,從裏面托了一大盤金銀元寶,走了出來,帶笑對繼光道:“我家老爺說,這次辛苦你了,這點銀子,就賞給你換換衣服吧!”

繼光眼望那些無寶,笑了笑道:“這些銀子,還是請他留着吧!最好請你老人家進去和宮主說—聲,請她出來,我和她說幾句話。”

阿福笑了笑道:“這恐怕不方便吧’有什麽話,我替你轉達—聲,倒是可以的。”

繼光面上掠過一個失望的苦笑,搖着頭道:“那就不必了。”

把手一拱,昂頭大步,向外走去。

阿福從後面追着喊道:“銀子請帶着呀!”

但武繼光早已頭也不回,跨出了大門。

繼光步出尚書府,心裏突然興起一絲淡淡的悲哀,就象一只失群的弧雁一般,茫茫然—

身無主,他和莫丹鳳兩月來的相處,雖然每日提心吊膽,神經緊張,為她的安危而寝食難安。但人類于患難中所發生的感情,卻是最珍貴的。莫丹鳳生長富貴家庭,并沒有一絲富家小姐的那種驕縱性格。她明了自身的危機,更深切了解武繼光內心的焦急,總是用些極為通達的言語來勸慰他,她把他視作了自己嫡親的兄長。

繼光幼遭孤自小便跟随着“萬裏雲煙”陸通長大,過的都是孤零零的單調生活,如今突然邂逅了一位溫文娴靜,美如天仙的妹妹,而且共同奔波了兩個多月,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一旦遭然分離,內心自然會産生一種寂寞孤獨之感。

他嗒然若失地信步在街蔔走。他有些怨恨莫丹風的無情,為什麽一進後堂,便不再出來了,連說幾句話都不肯,莫非一脫危境,便擺起宮中架子來了?“天捱何處無芳草?唉!算我武某看錯了人。”

因為他不明了對方的處境,沒有去細想自己的身份,只一味地責怪對方,故又平添了幾許煩惱。

為了排遣內心的煩惱,他走進了一家生意十分興隆的酒店,獨自要子一壺酒,低頭喝着。

突然,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人了他的耳內:舉世震驚的香車又出現了!第一次出現,是在京襄大道,這一次的出現,使得江湖馳名的摩雲劍客喪生,鐵掌震三湘岳中陽,辣手書生何浩,身負重傷,少林高僧惠空禪師也幾乎為玄陰罡煞魔功所傷。’第二次的出現,卻在江南,據說,這輛香車是由河北,直下江南,沿途所經之地,許多山林勝景,古剎叢林,都被摧毀,黑白二道,死傷的高手總在二百以上,內中俊美、風流的年輕高手,要占三分之一以上。這消息使得武繼光大吃一驚,連忙擡頭向前看去,原來談論消息的,是兩個镖師模樣的武師。

于是,傾耳再繼續聽下去,只聽那個身着赭黃箭衣的中年镖師又繼續迫問道:“你這消息從何得來?”

對面那個面帶病容的精瘦漢子,端起酒杯,呷子一門酒道:“是敝局總镖頭近由江南回京得來的确實消息,據說,此事已震撼了整個江湖,許多武林前輩,黑道怪傑,多被此事驚動。

少林紫虛上人神前許願,決心消除此人間妖孽,已親率十八羅漢僧趕趕江南,追蹤魔車。

此外,昆侖廣法道長、衡山一鶴飛雲堡主、關中一奇勾漏三煞,都已進入江湖,這場熱鬧,确實有得瞧。

中年镖師把頭連搖道:“話雖如此,你以為那香車主人是易與的麽?多少年前,就風聞這輛香車常在江湖出現,凡是和這香車相抗的,就沒有一個得過便宜,甚至連車主人是誰都沒有人知道。

就以摩雲劍客、鐵掌震三湘等幾位來說,哪一個不是獨霸一方的霸主呢?不料,竟被人家一舉手之間,毀了。香車主人武功之高,由此可見。”

精瘦個子,思頭苦笑道:“我不過說說罷了,這種熱鬧,誰敢去看?”

于是,二人話風一轉,又談起镖行的事情來了。

繼光見再聽不出什麽事了,便立時結帳下樓,找子一家客店住下,心裏卻一直盤旋着那個香車問題,暗付:“剛才他們談的,明明是我駕的那輛香車嘛!怎麽會在扛南又出事情呢?難道另外還有一輛?”

如果有的話,車主人必定是個窮兇極惡之徒,有機會我倒要看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反正他在京城,也沒有什麽事情,便決定即日趕赴江南,同時,他更想到師父只是命他到長沙城辦事,并沒有叫他北上,為此,也應趕緊返回江南去。

想到即日便要回江南,突然,莫丹鳳的那個亭亭情影,又複出現在腦際,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感慨萬千地自言自語道:唉,相逢何必曾相識?”

感慨了一陣,驀然想起了莫丹鳳所給的那柄玉劍,一路上因為心情緊張,總不曾拿出來賞玩過,此刻無事,何不拿出來看看。

于是,他緩緩從腰間把玉劍取出,在燈下細細把玩。

這柄玉劍,長約一尺五寸,寬有四指,渾然—體,都是亮藍的玉質雕成,堅硬無比。他下意識地輕輕往桌角一砍,擦的一聲,一塊桌角應手而下,竟是鋒利異常,心裏不禁暗暗叫怪道:“玉質的東西,居然可做兵刃,真是怪事”

旋又拿起劍鞘一看,乃是純銀鑄成,精致異常,上面更有許多古怪的花紋,因為看不出什麽名堂,便懶得細看。

突然,他又發現劍鞘的頭上,鑲有一顆品芒奪目的寶珠把珠一扭,铮的一聲,倏然露出一個夾層來,夾層之內密密麻麻刻了許多小字。

前面較大的四字是“震宮秘字”,後面有—段內功口訣,曰“貝葉神功”,又有七招掌法,名叫“消霜七掌”和四式劍法武繼光差不多有十年內功基礎,學的又是玄門正宗,試着把“貝葉神功”的口訣加以運行,覺得比自己過去所學的內功還要來得簡單、深奧,是一種由簡入繁的無上妙訣。

他又把掌法一看,雖是簡單的七式,卻是繁難異常,比劃了許久,不得要領,只有起手的那—式,名叫“如口中天”比較容易學一點。

凡是練武的人,無不嗜武如命,繼光既然無意中發現了這秘密,哪肯輕易放過,這一夜他幾乎沒有合眼。

練掌法練累了,便用“貝葉神功”調氣養神,精神恢複了又繼續練拳法,卻沒有工夫去注意那幾招劍法。

一晚的時間易過,次晨一早起身,便往江南疾趕。

此時正是暮春三月,原野油綠一片,陣陣夾帶着泥土氣息的薰風,吹刮在身上,使人懶洋洋地,頓起—種遐思。

繼光北上時,心情緊張,沒有體會這些,此刻弧形只影,又免觸景傷懷,眼望着雙雙紫燕比翼翺翔,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驀然……身後噗嗤一笑,輕輕地道:“這麽大的人,毫無緣無故嘆氣真是呆子。”

聲如黃莺出谷,又嬌又脆,繼光下禁大吃—驚,自己一身功夫,有人潛到了身後,竟一點都沒發覺,可見來人比他高明得多,霍地一旋身,不禁又是—驚。

背後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個十八九歲的白衣姑娘,這姑娘聖潔得如一朵白蓮,簡直無一處不美,見繼光那副驚恐的樣子,兩個梨渦一現,格格笑道:“又沒有人相你對敵,何必那麽緊張?”

繼光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睜着雙眼,只是望着地、白衣姑娘驀然盈盈一笑道:“你叫什麽名字’你的朋友呢?”

“在下武繼光,并沒有什麽朋友。”

“見鬼:我問的是那個又嬌又美,連風都吹得倒的纖細姑娘呀!”

一邊說,還一邊跷起金蓮,娉娉婷婷,學着走了幾步,那樣于又天真又滑稽。

繼光不覺啞然失笑道:“你問的是她呀?人家是莫郡王的宮主,哪裏是在下的朋友?”

“呸,你騙鬼,分明是你的朋友,我早就看出來啦!”

繼光聽後,不禁暗氣道:“是不是我的朋友與你有什麽關系?何況我并不認識你呀!”

心裏雖是這麽想,嘴裏卻沒有說出來,仍然急急辯道:“你切不要亂說好不好?”

白衣姑娘格格笑道:“我知道啦,你嘴裏說得好聽,心裏卻十分想念她是不是?可惜人家一入候門深似海,要想見她,卻見不到啦!”

繼光暗忖:“這些事情,她怎麽會知道?我倒要盤問盤問她。”

倏然往前一穩身,沖到她面前,大聲問道:“這些事你怎麽會知道?快說!”

白衣姑娘嬌笑道:“幹什麽這樣兇呢?……”

驀然——遠處一聲凄厲、陰森的怪嘯,倏告傳來。白衣姑娘花容驟變,急道:“快藏起來!快……”

繼光下意識地一閃身,已躲入一片高梁地裏,閃目向外一看,白衣姑娘早巳不見了影子,暗中呸了一聲道:“真是見鬼了!”

突然,他覺得那嘯音極熱,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對了,這不是那天晚上吓走了少林惠空禪師等的那個人嗎?但不知這白衣少女又是什麽人?”

經白衣少女的一番耽誤,此刻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他還得趕好幾十裏路,才有宿頭,于是,暫抛心裏疑窦,倏把身法展開,顧着大路疾趕。

走子約有頓飯時間,耳聞前面似有叱喝打鬥之聲,心裏一驚之下,猛然加快腳步,剎那,已趕到了面前。

赫然,一輛豪華的香車,停放在路的中央,式樣和他載宮主所用的,竟是—模一樣,車篷之上顫巍巍地插了兩支豔麗奪目的紅玫瑰。

香車的四周,圍滿了武林高手,前面一排是—十八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僧人,扇形地簇擁了一個滿面紅潤,神态安詳的老僧。

右邊是一個頭戴魚尾冠,芽穿道袍的道長,背後站了四個背劍道士。

左面一排,站了三個相貌十分醜惡猙獰的老者,另外,還有二三十個人,三五成群,散布在四周,空氣顯得十分緊張,團團殺氣,由每個人的臉上湧現。

駕這香車的,是一個幹癟得如同僵屍一般的黑袍老者。

只聽他夜枭般發出一陣怪笑道:“今晚中原武林人物,大概都到齊了吧?攔住老夫,有何見量”

前排的那老僧,乃是少林派掌門人紫虛上人,單掌打着問訊,宏聲宣了一聲佛號道:

“尊駕究竟是什麽人?每年由北而南,由南返北,魔車所經,赤地千裏,死傷無算,如此兇殘,老衲實難坐視。”

黑袍老者冷冷哼了一聲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老夫生就這個性格,看不顧眼,任他是瑤宮玉闕也得把它毀了,至于那些死者麽?嘿!嘿!老夫認為他們死了還是便宜的呢!”

這話一出,場中頓時—片嘩叫。

左面一排站的,乃是勾漏三煞,猛地一跨步,已走近了魔車,厲吼一聲道:“好狂的東西,爺爺把你活劈了!”

六掌齊揮,數股隐夾惡臭的腥風急如箭矢地向前卷去,三煞郝文光更是惡毒無比,掌風競斜向車廂劈去。

勾漏三煞為黑道出名的魔頭,各有一身陰毒功夫,百毒陰風掌中人必死。

繼光悄立林中,不禁暗為那黑袍者者捏了一把汗。

驀地,狂嚎聲起,黑袍老者馬鞭一圈一抖,三煞兄弟的三個身子竟突然連在一起,被摔出二三丈外,叭噠掉落地下。

動作快得如同一道閃光,連紫虛上人那麽深湛的功夫,竟也沒有看清,駭然震驚之下,不禁低低宣了一聲佛號。

黑袍老者雙目綠光一閃,向四周橫掃了一眼,冷峻地一笑。

關中一奇大步沖到香車之前,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這車廂之內,究竟藏的是什麽人物?”

伸手一掌,虛空向軟簾抓去。這一動作,兀突之極。

黑袍老者大喝一聲道:“找死!”

一掌橫拍而出,一陣無聲無息的陰風,如潮卷起。

關中一奇功力精純,狂傲無比,當下冷哼一聲,倏地化抓為拍。

嘭!竟和黑袍老者硬對了—掌。

但聽一聲慘絕人衰的狂嘩響起,關中—奇的一個身子象斷線風筝一般平空飛起,直向一片高梁地裏摔去。

黑袍老者狠毒兇殘,一舉手之間,便擊斃了—正二邪四個高手頓時全場為之震驚,—種死亡的威脅,窒息了每個人的呼吸…”

站在紫虛上人左排的九個羅漢僧,轟雷也似的宣了一聲佛號。—齊遙遙推掌,向黑袍老者擊去。

少林十八羅漢僧非同小可,個個修為深湛,內家掌力驚人,幾掌齊發,恍若一陣狂鳳陡奮,挾若排山倒海之勢,匝地卷起。

黑袍老者冷冷一笑,右手長鞭,矯若游龍,一卷—丢,已卸去了—部分掌力,跟着大袖一拂,—陣蝕骨寒風驟起,迎着掌風刮去。

轟隆,半空裂帛似的響起一聲巨大爆音。

九僧腳下沙沙滑退了兩步,每個人的口角,沁沁流下兩行紫血,香車也呀的搖幌了兩下。

紫虛右邊的九僧,猛然跨前兩步,高誦佛號,正待出手。

突然……黑袍老者撮口發出—聲慘厲陰沉無比的厲嘯,長鞭一丢,劈,拍!駕車的兩馬昂首—聲長嘶,平空騰起,平空騰起三丈多高,帶着那輛香車,恍若天馬行空,竟從紫虛上人的頭頂飛過。

但聞一陣辚辚車聲,剎那不見影子。

紫虛上人頓足一聲長嘆,沉聲道:“把負傷的搭過來看看”

幾個羅漢僧答應着,把關中一奇和勾漏三煞搭了過來,只見關中一奇七竅沁出紫血,顯然心脈已經震斷,再看看勾漏三煞每個身上至少有五處大穴被點中,也已魂游天國。

這黑袍老者,以一條皮革馬鞭,于—瞬間,連點三個黑道高于數處大穴,并把人摔出二丈開外,于法之快,認穴之準,世所罕見。

看得在場群雄,把頭連搖,駭然震驚不已,紫虛上人面色凝重,默然半晌,輕輕把手一擺,轉身一躍,率領一十八個羅漢僧,突然消失于暮色中。

其餘的入,也垂頭喪氣,紛紛散去。

蛙聲雷鳴,螢光明滅,場中頓時—片寂然。

繼光緩緩由林中走了出來,—方面深深佩服黑袍老者的武功,同時又痛恨他的手段過十毒辣。

對着地下四具掙獰的屍體,低頭憑吊了一會,轉身便待離去。

突然,鼻孔沁來一陣淡淡的玫瑰花香,同時,覺得背後微有些聲響,霍地—旋身,只見剛才見到的那個白衣姑娘,手拈朵玫瑰花,止對着他微微地笑。

月影下,映着她那高雅出塵的人物,簡直美麗極了。

繼光不禁目瞪口呆,看得呆了。

白衣姑娘見狀,格格笑道:“真是十分的呆子”

突然,他覺得這個白衣姑娘有些神話古怪,怎麽老是鬼鬼祟祟跟着他呢?莫非是精靈鬼怪!想到這點,他倏地手按劍柄,一聲大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為什麽總是跟着我?”

白衣姑娘仍是望着,微微地笑,對他的話,竟是充耳不聞“若再不說,在下可要無禮啦!”

铮,長劍出鞘,星光下閃起一道銀芒。

白衣姑娘仍是不言不動,就象站在那兒欣賞什麽似的。

氣得繼光長劍一掄,劈胸刺出,這劍他是威吓,試探性質,态勢雖猛,去勢卻緩,萬—

不對,他可随時撤招。

長劍刺出後,只覺眼睛—花,那白衣姑娘仍在原地,格格笑道:“何必畏首畏尾?要動手就把全身功夫都使出來呀!”

繼光氣極,倏地一振腕,出手如電,頃刻之間,刺出八劍,疾若一串流星,漫空流動,快速淩厲無比。

盡管他劍勢如虹,白衣姑娘卻象一團毫無重量的飛絮,随着劍光飄閃,連衣角也沒有沾着一下。

急怒之下,繼光猛地一收劍,回身就走。他覺得堂堂男子漢用劍去攻一個赤手空拳的女孩子,已經是丢人的事,何況還刺人家不着呢?是以他一賭氣,便急急走開。

這一點倒大出白衣姑娘意料之外,高喊道:“喂!你回來,我和你說話。”

“哼!有什麽好說的,打不過你,我認輸還不行嗎”

“難道輸了就一走了事麽?”

“那你打算怎樣?”

繼光猛地回身,按劍怒視。

白衣姑娘,格格一陣嬌笑道:“你這人真有趣極啦……”

驀然,黑袍老者似幽靈一般,從林中冉冉飄了出來,沉聲道:“娟兒,你在和誰說笑?”

一見繼光站在那兒,猛地雙目綠光電射,狠狠地一瞥,繼光不禁全身打了一個寒戰,白衣姑娘一發現黑袍老者突然走來,險上倏然變成了死灰色,指着繼光道:“這小子罵我醜八怪,還用劍刺我呢!”

黑袍老者哈哈哼了一聲道:“是麽?…”

目光又把繼光上下仔細看了眼,冷峻如冰霜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絲難見的笑意。

繼光心裏卻是大感不快,暗道:“這個姑娘,真是當面撒謊,誰罵過她醜八怪呀?”

突然,他想到妙因師太曾提到妖女之事,腦際風車一轉,脫口吼道:“你是妖女……”

白衣少女倒被他罵得一怔,倏然嬌喝一聲道:“你敢罵我?”

突然往前一飄,劈啪一聲,繼光臉上已被她的玉掌猛掴了一耳光,她這一動作,疾若飄風,快逾電閃,繼光連人影都還沒看清,便捱了一下。

不過,這一耳光,雖然清脆異常,卻并不痛,而且有些軟軟的感覺,繼光本是一個極端高傲的人,怎肯受此侮辱,大喝一聲,長劍一掄,嘶的一聲,一劍已攔腰掃去。這一劍是他含怒出手,威力也頗驚人。

倏然,微風飒飒,只覺手上一緊,長劍已被黑袍老者一把抓住。那老者連聲道:“算啦!算啦!不要鬧了,我來問你,你的師父是誰’”

語音溫和已極,和平日的性格簡直大不相同。

白衣姑娘在旁,不禁暗暗叫怪,繼光卻是劍眉掀動,怒氣勃勃地道:“家師萬裏雲煙陸通。

請你趕快放手,這妖女欺我太甚,我非和她見個高下不可。”

黑袍老者哈哈狂笑道:“算啦:就是萬裏雲煙陸通親來,也不見得能在她手下走上三合。”

旋又臉色一正道:“娃兒,我來問你,願不願拜在老夫門下,惝你願意的話,我準在三個月內,把你調理成一個天下無敵的高手!”

白衣姑娘在旁,又不禁叫起怪來,暗想:“爸爸今晚真是發大慈悲,竟然想起收徒弟來了。”

心裏雖十分高興,嘴裏卻尖吼道:“不要,我不要!假如每天弄一個這樣的呆蛋守在身邊,真會把人惡心死。”

繼光忽見黑袍老者提出拜師的話,心裏也覺怦然心動,但一方面黑袍老者過于兇殘,再則欺師滅祖,乃是武林大忌,立時猛地—抖手,把長劍掙脫,冷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

就算你本領有天高,小爺也絕不會拜你為師”

黑袍老者一生獨來獨往,從來就沒有收過徒弟,一則是看上繼光,具有一身學武的上乘根骨,再則,性格也頗合他的要求,繼光越是不肯,他越是非收不可,又哈哈一陣狂笑道:

“娃而,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盼你切莫錯過。”

繼光長笑一聲道:“你就是—掌把我馬上劈死,小爺也絕不答應。”

黑袍老者面容倏然一變,幹癟的臉上驟湧—重寒霜,冷冷冰冰地道:“你不後悔?”

“絕不!”

繼光抱劍當胸,慎然屹立。

黑袍老者修然引吭,發出—聲凄絕、陰森無比的慘厲怪嘯。

白衣姑娘大驚,她知道這是他動殺機的先聲,急喊道:“慢着,讓我來動手”

她陡地一趨身,沖到了繼光面前,剛好用身子擋住了黑袍老者就這當兒,青紗帳內突起一陣宏亮無比的佛號。

少林紫虛上人,率領十八羅漢僧,緩步走了過來,黑袍老者鹞眼冷冷—瞥,嘿嘿發出一陣森森冷笑“無量壽佛!今晚看你這個惡魔還往哪裏逃!”

左側林中,紅雲湧現,八個身穿大紅八卦道袍的背劍道士,恍如一片紅雲陡降,也向中央逼了過來。

繼光還未及看清來人面貌,驀地,又是一陣暴喝聲起。

嗖!嗖!嗖!場中如冷雲急降,又躍到了一批衣着各異的武林高手,一個個目射仇恨的毒欲,狠狠地盯着黑袍老者和白衣姑娘,這個陣勢,很是顯明,今天武林各振已集中了全力來對付這個黑袍老者和白衣姑娘。繼光身在圍中,不禁暗暗吃驚,暗忖道:“此時我若不趕快退出,等下他們發動攻勢,夾在中間挨打,那才冤呢!”

當下,邁開腳步,便想退出。

驀然……人影一閃,辣手書生何浩縱身把他擋住,描金折扇一指,—聲震喝道:“當日京襄道上駕車的,便是這小子,切莫讓他逃了”

繼光劍眉一掀,怒吼道:“你憑什麽皂白不分,誣陷好人?”

倏聞背後冷聲一喝道:“沒用的東西,還不過來,看誰能把你奈何?”

黑袍老者這一句話,無異把武繼光丢到了染缸中,再說也說不清了。

這時,黑袍老者已和來到的群雄對上了話,只聽他冷森森地道:“你們二次三番地死纏着我,是否要逼着老夫大開殺戒?”

紫虛上人面似寒冰,壽眉微聳,高聲道:“老衲不履江湖已有二十餘年,這二十年中,被你殺害的武林同道,真是難以數計,老衲若再不出江湖,怎對得起已死的冤魂?”

黑袍老者嘿嘿冷笑道:“你以為憑你紫虛那幾手‘大乘無相禪功’,便能收拾老夫麽?

哈哈,真是可笑之至!”

紫虛上人壽眉—聳,低低宣了一聲佛號。

就這時刻,場中當啷-響,一支百練精鋼的長劍,倏然飛起到空中。原來繼光井未遵從黑袍老者的警告,仍然大步前沖。辣手書生何浩折扇—張,把他攔住,氣得他俊眉掀動,大喝道:”你憑什麽把我攔住?我又不是他們一夥的。”

嘶!嘶!一連三劍,連環劈出。

辣手書生哪裏把他看在眼裏,折扇一掄,連封帶砸,當地—聲,競把他的長劍,震得脫手飛去,跟手描金扇一遞,已向他“期門”、“七坎”二穴上點來。

繼光手無寸鐵,一見描金扇遞到,慌亂中舉掌懸空一繞,一圈,竟把消霜七掌中的一式,“如日中天”用出。

但聞一聲慘嚎,辣手書生竟被他忽地一掌,震得懸空飛起,直向青紗帳裏棒去。

辣手書生武功自成一家,為武林有名怪傑,也是一時大意,被他這一掌傷得委實不輕,還幸繼光初學乍練,連—成的威力都不到,否則,哪有命在?這一樁意外的事件,确實使群雄大為震驚,—時暴喝連聲又有三個高手,猛向繼光撲來。

繼光剛才掌震棘手書生,原是僥幸成功,這時又見三個高手,淩空撲到,木然地滑步飄身,伸手把宮主所贈的玉劍撤出。

一時漫天劍氣絲絲,一溜亮藍光焰,繞身亂閃,這柄玉劍雖短,一經揮動,劍尖竟有一條長有半尺的荒尾。

只聽當當連響,三人的兵器,竟有兩個被削斷。

同時,人群中倏然—人駭聲高喊道:“金精五魄劍……”

這一聲喊叫,就象一聲旱雷,震撼了全場,人群立起一陣劇烈騷動,也打破子黑袍老者和少林諸僧劍拔弩張的緊張局面,一齊轉過頭來,把驚奇的目光投向了繼光。

這宗一百年前便轟動了整個武林的罕世瑰寶,誰不窺視呢?據說此劍是—柄上古仙兵,後經一位武學聖者費丁三十年的時間創出一套劍法,刻在銀鞘之上,同時,劍鞘之上,還蘊藏了一項宮帏隐秘,只是誰也沒有參透過這隐秘。一百年前,此劍曾出現江湖,引起一場滔天風波,因争奪此劍而死傷的武林人物數以百計,各大門振的精英,幾乎于這一場腥風血雨中死亡殆盡。

但,誰也沒得着它。它竟就這般神秘地失蹤了。

今天,此刻突然在武繼光手中出現,而且是在黑白二道群雄畢聚的場合露出,試想,這個空氣該是如何的緊張?黑袍老者喉間倏發一聲令人戰栗的陰森厲嘯,捷如一道黑煙,斜斜向繼光掠去。

驀然,灰影一閃,紫虛上人僧衣飄蕩,差不多和黑袍老者同一時刻落到了繼光身旁,大袖一拂,低誦佛號道:“施主且慢伸手!”

厲嘯聲中,場中轟雷般響起一聲大爆響,紫虛上人腳下沙沙聲響,逮退兩步,堅硬無比的黃土地上,平空現出兩個足有半尺深的足印。

黑袍老者也雙肩連晃兩下,飄落地面。

就在兩個絕世高手沖向繼光的同時,四下人影閃動,至少有十條以上的黑影以繼光淩空撲到,一時場中秩序大亂。

繼光臨敵經驗不足,眼看這麽多高手沖來,早已心慌意亂,單手執定金精玉魄劍,竟不知迎敵哪方才好。

突然……身旁驟起一陣,其寒蝕骨的陰風,撲來的群雄,就象碰在一層富有極強韌性的氣牆上一般,一聲扛叫着,倒翻了出去。

繼光一怔之下,耳旁突然響起—個甜脆無比的嬌音道:“趕快把劍收起,随我沖出去!”

這是那白衣姑娘的聲音,他此刻實也無暇考慮,玉劍急揮之下,嘶嘶連發三劍,人已随着白衣姑娘往前急沖。

但,在場不下七八個高手,哪裏容得他脫出。

一陣紅雲流動,昆侖八道的八支長劍恍若半空撤下一重劍海,已分據八面向白權姑娘攻去、于是,一場猛烈無比的拚鬥,剎那展開。

昆侖群道既經發動對白衣少女的攻勢,紫虛上人也立即袍袖一展,—十八個羅漢僧,也縱身向黑袍老者撲去。

昆侖八道和少林的羅漢僧都是久經訓練的流高手,一旦展開聯手圍攻,黑袍老者和白衣少女就是武功再高,—時半刻,也難突出。

勁敵既去,場中所有的壓力全都指向了武繼光,以他目前的武功來說,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超過他甚多,他全仗着那口玉劍犀利和那一招“如日中天”掌法,才能勉強支持。

好在群雄志在奪劍,同時爾虞我詐,都暗懷着鬼胎,才使武繼光暫時保全了性命。

武繼光生就一副倔強無比的牛脾氣,盡管群雄齊聲喝叫:“趕快把劍放下,我等決不傷你性命。”

但他硬是不肯,玉劍,揮,嘶,嘶削出兩劍,狂吼道:“強盜!土匪!你們想要小爺手裏的劍,那是夢想!”

畢竟少林派領袖武林比較富有正義感,紫虛上人灰袖飄飄,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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