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再說武繼光獨坐燈下,正自黯然神傷之際,突然耳際傳來陣陣衣袂飄風之聲,不禁心裏陡的一驚,暗忖:“我這時功力全失,若果來了強敵怎生抵擋?”

就這時刻,倏然人影一閃,白衣羅剎已悄悄溜進房來,噗的一口把燈吹熄,附着繼光的耳朵悄聲道:“今晚情形大異尋常,莫非消息已經走漏?”

繼光劍眉微皺道:“那沒別人,準是那白面書生,這東西真個該殺。”

“哼!等會若果見着他,我必定設法叫他死在銀色毒刀之下。”

“此刻天色尚早,諒他們不敢發動,你盡可先行調息一陣,養養精神。”

“不必啦,我想書淫伯伯此刻必已到了稻香村,接應的人也許快來了,我想與其等在這兒,不如此刻便動身上路,也許這樣可以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呢。”

繼光此刻真是感慨萬千,想到自己功力未失之時,連實力龐大的金蜈宮主人尚且忌憚三分,這時功力一旦失去,竟要連夜逃跑,在使他精神上大受刺激,故半晌沒有出聲回複符小娟的話。

符小娟知他心裏難過,複又小聲勸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晚你不能動手,暫時回避一下也沒有什麽關系,等你功力恢複後再慢慢找他們算帳。”

繼光長嘆一聲道:“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那麽我們就走吧。”

說完倏地伸手一攬,把繼光背起,呼的穿窗而出,武繼光被人背着逃走這還是第一次,一種羞惡之心頓時湧上心頭,急喊道:“快放下讓我自己走。”

白衣羅剎食指搭在唇力噓的一聲道:“小聲點,事急從權,待我背你出了城再說。”

竟不理繼光的叫喊,仍然急如箭矢的向城外射去,她的輕功本極快捷,雖然背了一個人,仍然不礙行動,不一刻工夫便已越過城牆來到城郊,繼光見她拼出全力奔馳,心裏甚覺過意不去,複又喊道:“小娟放下我,讓我慢慢走吧。”

白衣羅剩見他一再叫喊,只得把他放下輕嘆一聲道:“此刻是什麽時候了,你何必如此拘泥?說實話,如果你不是功夫全失,我們豈會怕了他們?”

驀然,身後一人冷冷接口道:“既然不怕何必夤夜逃走?”

白衣羅剎不禁悚然一驚,霍地一旋身,卻見一個身穿大紅道袍的中年羽士,正側背着一只手站在身後,冷冷的看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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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繼光認得這個羽士,就是當年會同衡山一鶴,意圖奪他玉劍的“蕭湘羽士”,不由冷哼了一聲,輕聲告訴白衣羅剎道:“蕭湘羽士。”

白衣羅剎見他只一個人,而且這蕭湘羽士之名在她眼中看來,并沒有什多少份量,遂冷冷道:“任他什麽羽士也不在姑娘眼內,如果存心不良的話,哼!只怕這林中立時便得多添一條怨鬼。”

蕭湘羽士嘿嘿冷笑道:“是嗎?”腳下已一步一步向繼光緩緩趨近。

白衣羅剎倏地往前一趨身,擋在繼光面前嬌喝道:“你若再進一步,姑娘立時取你的狗命!”

蕭湘羽士雖然有恃無恐,大援在後,白衣羅剎這一喝,倒真的怔在那兒,不敢前進了。

白衣羅剎絕不把蕭湘羽士放在眼內,但她知道後面追來的還不知有多少,唯恐等會人多難于照顧,當下一拉武繼光道:“這種卑污貪婪之輩理他幹什麽?咱們走!”

二人堪堪把腳步移動,驀然,一條人影從林中突出,哈哈狂笑道:“要走不難,腰中神劍與我留下。”

武繼光閃目一看,竟是笑面閻羅宋七,不由劍眉掀動,氣憤填膺,暗罵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我武功未失時,只怕他們沒有這份膽量。”

這倒是真的,笑面閻羅宋七和蕭湘羽士他們是明欺繼光功力全失,才敢于生心劫奪他的玉劍,這時笑面閻羅宋七一到,蕭湘羽士立即神氣起來,一聲不哼,陡的往前一跨步,猛向武繼光劈胸一把抓去。

白衣羅剎嬌喝一聲道:“找死!”玉掌一翻,虛空拍出,一陣其寒蝕骨的陰風匝地卷起,其勢有若怒濤。

“玄陰罡煞”聞名江湖,霸道無比,蕭湘羽士倉促不肯冒失去擋,疾把攻出的手掌一沉,就勢橫跨五步。

就在白衣羅剎揮掌逼退蕭湘羽士的同時,笑面閻羅宋七驟發一聲夜枭似的怪笑,人已疾若旋風一陣,倏向武繼光撲去。

白衣羅剎又急又怒,铮的一聲銀色彎刀撤出,一式“拂牆花影”,銀刀灑出一片銀芒,先行把武繼光護住,跟着一聲嬌喝,嘶,嘶,連攻三式,銀刀幻出疊疊光影,挾着點點銀腥,向前暴射而出。

這三式是含怒發出,又快又疾,辛辣無比,蕭湘羽士與笑面閻羅雖都是江湖有數的高手,仍被這種迅猛奇幻的招式,逼得連連後撤。

但,白衣羅剎心挂武繼光的安全,不敢太過離去,一經将二人逼退,立即撤退到武繼光身旁。

蕭湘羽士和笑面閻羅,都是積年老江湖,看出她這個弱點,彼此互換了一個眼色,立時想出了一個辦法,二人絕不和她正面沖突,只是你進我退的游鬥,而且目标都是武繼光,容得白衣羅剎将蕭湘羽士逼退時,笑面閻羅又已發動。

這一着果然毒辣陰損,竟使白衣羅剎無法主動攻擊,而且疲于奔命,弄得一身香汗淋漓。

這時心裏最難過的莫過于武繼光了,自出江湖以來,他不知經過了多少惡鬥,遭受過多少高手圍攻,都能憑着他的武功和智慧化險為夷,想不到在他功力日見精進的一天,竟然需要一個女子來保護他,這予他心靈上的刺激該有多大?

蕭湘羽士見自己的狡計得成,心那欣喜萬分,暗忖:“不怕你這丫頭厲害,只須時間一久,終有疏神之時。”

想到得意之處,不由哈哈大笑道:“丫頭,這番總該知道爺爺的厲害了吧?尚不着那小子即速把劍獻出,只怕你也難逃劫難呢。”

白衣羅剎氣極之下,粉臉殺機陡現,銀刀倏地一震,縱身一刀直向他攔腰卷去,左手便疑足十二成玄陰罡煞之氣,忽的一掌拍出。

蕭湘羽士不防她會突然發難,駭然一驚之下,不敢迎擊,撤身疾退,白衣羅剎冷哼一聲,銀刀舞動,倏忽之間,又劈出七刀,連攻五掌,一時漫天銀芒掣動,陰風怒嘯如飙,把蕭湘羽士退路全部封住,眼看已是危機一瞬。

虎視在旁的笑面閻羅宋七,雖明明看見蕭湘羽士遇險,絕不上前接應,悄悄一趨身,突然伸手向武繼光抓去。

武繼光功力雖失,反應仍極靈敏,眼看笑面閻羅手中奔電一般襲到,陡的一幌肩,斜跨二步,輕輕巧巧的閃了開去,這種反應純粹是本然的,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笑面閻羅一擊不中,嘿嘿冷笑道:“你還想逃嗎?別做夢吧!”

倏地十指箕張,又一左一右的抓來,他這一聲冷笑,立時驚動了白衣羅剎,也間接救了蕭湘羽士一命。

原來白衣羅剎恨極了蕭湘羽士,正辣手頻施,準備置他死命之時,忽聽身後傳來笑面閻羅的狂笑,不由大吃一驚,疾的一撤招,翻身回向繼光趕來,可是,她因一意追襲蕭湘羽士,離開繼光足有二丈多遠,無論她身法如何的快,也斷然不及笑面閻羅近身搏擊來的快。

眼看笑面閻羅巨掌已快要沾到繼光的衣袂。

驀然——

一陣其寒蝕骨的寒風,嘶的向笑面閻羅背後“脊梁”、“挂膀”穴上襲到,來勢奇突之極。笑面閻羅若不撤招,勢将傷在這招之下,當下不顧得再傷繼光,猛的沉腕丢肩,身形疾的往旁一閃,才堪堪把這招避過。

回頭看時,身後不知什麽時刻,已到了二個身着玄色大氅,面色十分猙獰陰沉的老者,他久走江湖,認得這二人乃是川中五鬼中的笑面蛇心吳獨生,與索魂無常王天,心頭不由一震,暗中連叫不妙,但表面仍然故作鎮定的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吳大當家的與王大當家的。”

笑面蛇心吳獨生皮笑肉不笑的冷冷道:“尊駕既還認得我們兄弟那最好不過,今晚之事就請賞個薄面即時撤手。”

笑面閻羅一怔之下,倏地慘聲狂笑的道:“吳大當家的,你也大以把我宋七看得一文不值啦,姓武的小子與你非親非故,憑什麽叫我撤手?”

吳獨生仍是那般似笑非笑的道:“姓武的小子與我們兄弟并無瓜葛,但卻欠了我兄弟難于清償的血債,今晚我兄弟既已來到,莫說是尊駕你,即令七大門派齊來,也斷不準他們插手。”

這時白衣羅剎早巳趕到了繼光身旁,蕭湘羽士死裏逃生,微微定了定神,也縱身趕到笑面閻羅身旁,和他并肩站立,他雖知川中五鬼的不好惹,但自己也是成名立萬的人,況且五鬼僅剩其二,(他們并不知三鬼在太岳莊送了命。)在人數上并不輸他們。

于是,立刻接口道:“打開窗子說亮話,你們無論用什麽手段對付姓武的,我們都管不着,只是腰間的東西事先可得說清楚。”

索魂無常吊睛一睜,綠光閃閃,厲聲說道:“這事簡單之極,東西究竟屬誰,咱們各憑手段,不過話先說清楚,你們若果一定要插手,到時可別怨我兄弟手段毒辣。”

笑面閻羅宋七和蕭湘羽士此刻是身騎虎背,進退兩難,如果真的撤手,以後他們就不必在江湖混了,不撤手吧,川中五鬼又委實難惹,笑面閻羅轉頭迅速向蕭湘羽士瞥了一眼,又幹咳了一聲,回過頭來正待說話,驀地發現四下林邊,不知什麽時刻,竟來了許多勁裝疾服的江湖人,人總數在三十以上,一看那服色,便知是川中五鬼的手下,心頭不由大感驚異,把将說出的話咽了回去。

笑面蛇心吳獨生察言觀色,已知他存怯意,随又一陣陰恻恻的冷笑道:“時間已經不多,勸尊駕早定主意,我們可不能久等啦!”

笑面閻羅宋七把心一橫,倏地退後二步,和武繼光等站了一個并排,這行動明顯,必要時他将和白衣羅剎采取共同防衛行動。

笑面蛇心冷眼瞥見,嘿嘿冷笑了二聲,把手一揮,四下的黨徒立即排成陣勢,緩緩逼了上來,索魂無常王天也當郎一聲,把背上那柄加寬的喪門劍撤在手中。

這一來情勢立形緊張,蕭湘羽士低聲對白衣羅剎道:“今晚局勢明顯已極,他們不僅對武少俠勢在必得,恐怕在場之人都将不利,我們只有暫時聯合才能自保了。”

白衣羅剎面無表情的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索魂無常喪門劍撤出後,震劍正待發動,驀然一眼瞥見,場中不知什麽時刻,來了一個紫衣女郎,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們,不由駭然大吃一驚,腳上不由自主的連退了二步。

這位紫衣女郎在場的人差不多都認識,就是那位連綠林聖者都傷在她手下的紫衣女郎魏紫娟。川中五鬼曾投靠過金蜈宮,自然到眼認識,笑面閻羅和蕭湘羽士也曾見過,只是不知她此來用意如何?

只有武繼光心裏雪亮,白衣羅剎也猜着幾分,知她絕無惡意,但奇怪的是,她來到場中後,并沒有任何表示,站在一旁就和看熱鬧的人一般。

索魂無常連退二步之後,見魏紫娟并沒有行動,頓覺自己太過失常,當下故作不知,陡的一聲暴喝,縱身一劍,劈面向繼光攻去,白衣羅剎冷哼一聲,銀刀幻起一片銀芒,将繼光護住,左袖一抖,靈蛇般向他面門點去。

索魂無常疾的—沉腕,劍氣反削白衣羅剎手臂,同時大喝道:“動手!”

剎時暴喝連聲,陰風陣陣,圍繞四周的人一齊發動,笑面蛇心自在太岳莊受挫,五鬼死去其三,回到川中後,便即閉門苦練,并把門下的一群弟子,加意訓練,蓄意雪報前仇,是以,五鬼陰風劍陣的威力,又增強了許多,這時全力施展,剎時便把白衣羅剎等卷入一片黑霧沉沉的劍海之內。

笑面閻羅伸手撤出一支藍光閃閃的追魂劍來,大聲吼道:“今晚不是魚死便是網破,羽士,咱們不妨領教一番川中五鬼的陰風劍陣。”

蕭湘羽士這時也把背上的長劍撤下,灑出一片劍幕,和白衣羅剎成品字形把武繼光護衛中央。川中五鬼的陰風劍陣雖然威力無窮,要想一時半刻沖破這三個高手的聯防陣容,卻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白衣羅剎,招式又狠又辣,幾乎無人敢撄其鋒。

笑面蛇心吳獨生為人沉鸷奸狡,雖見紫衣女郎魏紫娟袖手一旁沒有動靜,但在他心裏上,仍是一項重大威脅,為免夜長夢多,覺得問題愈快解決愈好,當下喪門劍猛一抖,倏發一陣聲如夜枭似的怪嘯。

嘯聲一出,陣勢倏然轉快,一時漫天黑霧迷漫,嗚嗚之聲震人心弦,夾雜在陰風中的腥臭也愈來愈濃,頓時笑面閻羅等所受的壓力陡增,白衣羅剎還不覺怎樣,笑面閻羅等可就有點吃不消啦。

眼看劍陣的圈子也愈來愈小,蕭湘羽士和笑面閻羅也撤到了難于再撤的地步,就這時刻,驀然——

二條人影一前一後箭矢般射出,高喝道:“吳當家的高擡貴手,穆某夫婦來也。”

“川中五鬼”的五鬼陰風劍陣已發動到了颠峰,竟是充耳不聞,仍然一味的猛攻,來人大怒,怒喝一聲,雙雙突向陣中攻去,一陣陰風過去,慘呼之聲倏起,二個玄衣漢子就像彈丸般連人帶劍飛了出去。

來人一經出手,絕不容情,就趁他陣容微微一窒之時,雙掌齊運,一陣猛攻,同時內圈的白衣羅剎,也立即乘機猛沖,剎時陣勢大亂,慘呼之聲疊起。

吳獨生不知來者是誰,為減少徒衆傷亡,倏地一聲大喝,将陣勢停止,與索魂無常雙雙一縱身,直向來人沖去,達到近前一看,竟發現來的乃是太岳莊主穆天虹夫婦,不由面色一寒,呼呼冷笑道:“穆兄此舉究竟什麽意思?”

穆天虹滿面笑容的拱手道:“一時性急休怪休怪。”

索魂無常哼了一聲道:“穆大莊主的來意不問可知,你我既屬同道,凡事總可商量,這般出手傷人,你是明欺我兄弟沒手段對付你嗎?”

川中五鬼雖然兇殘無比,對待這位名震江湖的太岳莊主,仍然得客氣三分。

穆天虹哈哈一陣狂笑道:“二當家的你會錯意啦,武繼光乃是穆某師弟,一切均望愚夫婦薄面,高擡貴手,穆某感激不盡。”

索魂無常吊睛一翻,仰天嘿嘿獰笑道:“那小子與我兄弟仇深似海,今晚任誰說情都是白費。

離魂妃子素裳一飄,縱身上前,冷冷的道:“這般說來,二位當家的是不肯賞我夫婦一個薄面啦?”

吳獨生傲然長笑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兩位多說何益。”

久未說話的紫衣女突然在旁接口冷笑道:“世間盡多自不量力的人,我倒要看看這般人怎生把人家奈何?”

這般人都深知紫衣女的厲害,雖不知她所指的是什麽人,仍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只有笑面閻羅與蕭湘羽士二人,城府深沉,剛才雖和白羅衣剎共同抵抗了川中五鬼屬下的陰風劍陣,那是逼于時勢,此刻壓力一去,貪欲之望飛生,就趁笑面蛇心吳獨生和太岳莊主對話之際,彼此互換了一個眼色,倏地一左一右向武繼光攻去。

二人距離既近,又是猝起發難,白衣羅剎雖近在咫尺,竟亦措手不及。

武繼光正靜靜立在場中,驀見笑面閻羅等攻到,本然地挪身圈掌,一式“日正中天”,呼的劈出,但見一陣剛猛無比的罡風驟起,狂飙一般向外卷去,其勢迅猛之極。

笑面間羅不防繼光功力驟複,竟被一掌結結實實印在胸脯,狂嗥一聲,身如彈丸般騰起,帶着一逢血雨,仰面翻了出去,蕭湘羽士不由大吃一驚,手下微微一緩,砰的—聲,脅下也中了一下重的,悶哼一聲,張口噴出一支血箭,噗通摔出一丈多遠,連翻了幾翻,立時氣絕。

這突起的變化立時震動了全場,連白衣羅剎也感到莫名其妙,只有紫衣女魏紫娟仍然微微含笑的站在那兒。

武繼光突然一招二式,将二個高手震飛後,又猛然省悟,暗忖道:“我不是功力已失嗎?這時怎麽又突然恢複了呢?”

心念一動之下,立時提氣凝功把真氣運轉,只覺一股勢大無比的真氣突然由丹田奮起,随着意念所及,通百穴,走神光,真氣比未受功力以前還要來得暢達,不由膽力頓壯,長長吸了一口氣,撥身向前走去。

此刻的川中二鬼,已不似先前那般嚣張跋扈了,一切的希望,都随着繼光剛才掌震笑面閻羅的神威所幻滅,原先和太岳莊主夫婦劍拔弩張的氣勢也緩和下來,眼看武繼光一步一步向他們逼近,下意識地連連後退。

紫衣女郎魏紫娟突然格格嬌笑道:“觊觎神劍的人,這時還可動手呀!再遲就沒有機會啦。”

白衣羅剎雖見繼光功力驟得,仍擔心他功力剛複不久,難以劇戰,疾的一飄身,趕到他的身側,指着川中二鬼罵道:“這時不妨再把你們的五鬼陰風劍陣施展出來,讓姑娘見識見識。”

武繼光卻不理會川中二鬼,徑自走到太岳莊主面前,深施了一禮道:“二師兄一向可好?”

穆天虹黯然搖了搖頭,旋又慘然的一笑道:“賢弟功力既複,愚夫婦此項任務已畢,愚兄自知罪孽深重,到時自當自作去處,決不使賢弟為難就是。”

話落單臂一揮,縱身拔起,倏然躍入林中,一閃而逝,離魂妃子也神色黯淡地對他擺擺手,跟蹤穆天虹疾馳而去。

武繼光眼望他夫婦身影,心頭不禁湧起無限感慨,若照他夫婦以往行徑,真個死有餘辜,但自太岳莊被掃除,穆天虹失去一臂後,夫婦前後已判若二人,以後接掌門戶時,究竟應該對他們怎生處置,真個難說得很呢。

他一個人盡管站在那裏沉思,而這時白衣羅剎卻早已和川中二鬼,形成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态勢。

二鬼兇殘成性,那能忍受白衣羅剎一再對他們的冷嘲熱罵,就在白衣羅剎趨身上前之時,早把五鬼陰風劍陣擺開,躍躍欲動。

白衣羅剎今晚整了一肚皮的氣,至今沒有得到發洩的機會,這番顧慮已去,再不遲疑,倏地一聲嬌喝,銀色彎刀幻起一片銀光,長虹般向吳獨生攔腰截去。

笑面蛇心目标原不在白衣羅剎,但他深知只要能把她困住,武繼光勢必會來施救,那時乘機把他困入陣中,仍有幾分希望,一見白衣羅剎發動,立即嘿嘿一陣冷笑,喪門劍一震,嗚嗚怪嘯之聲倏起,人已隐入一幢劍氣所幻的黑霧中,跟着暴喝聲起,索魂無常也指揮門下把陣勢轉動。

剎時黑霧迷漫,怪嘯之聲刺耳,把白衣羅剎卷入一片劍海之內。

武繼光在原地發了一會怔後,忽聽身後奇聲驟起,霍地一旋身,卻發現白衣羅剎已被呼中二鬼困入五鬼陰風陣之內,不由劍眉一掀,縱身便待突入。

驀然——

一條紫影掠身而過,嬌喊道:“你大傷初愈,最好歇息一會,我來代勞好啦。”

話音未落,人已射入了陣中,原來竟是紫衣女魏紫娟,他深悉二女武功,有她二人出手,即令五鬼齊來,不見得便能奈何她倆,是以又把行将躍起的身形停下,袖手一旁,靜靜的觀戰。

前文已經提過,他功力失去的消息傳謠得甚是迅速,追蹤他的人絕不只這二批,這時刻林中又呼呼掠過了好幾批人,從旁閃眼一看,只見川中二鬼率領一批徒衆,正在和二個女孩子打得天昏地黑,只有武繼光孤身一人站立在旁,以為天假其便,嗖!嗖!一齊由林中疾射而出。

當先二人,是二個身穿玄色披風,面容枯癟得如同僵屍般的怪人,一落地面,便向武繼光撲去,動作快得有若一陣飄風,就在怪人撲到的同時,驀地一聲洪喝,斜裏又有二人撲到,不攻繼光卻向怪人迎擊,一陣人影閃動之下,雙方霍地分開,都在相距繼光約有五尺之處停下。

武繼光對這些撲來的人影只如未見,仍然若無其事的站在當兒,閃目一看,撲來的兒人并不陌生,怪人乃是“太行雙魔”,擋退怪人的則是“陰陽秀士’候健,和一個道裝老者,雙方鬥雞似的怒視了一陣後,大魔李煜倏地睜目厲喝道:“姓候的,眼睛最好放亮點,這檔子事有我兄弟在,任何人也不容插手。”

陰陽秀士有恃無恐,哈哈一笑道:“姓李的,你有這力量嗎?”

李煜冷哼一聲道:“不信你就試試。”

手掌一翻,猝然一掌推出,陰陽秀士面容一變,正待迎擊,驀然,斜裏一股罡風疾卷,倏向大魔發出的掌風迎去。

砰!蓬!兩股勁風接實之下,場中陡起—聲雷轟也似的暴響!李煜兇睛怒凸,蹬蹬連退五步,睜眼一看,半途插手的竟是那位道裝老者,不由怪眼一翻怒喝道:“尊駕什麽人?準備兩人打一嗎?”

陰陽秀士幸災樂禍的哈哈一笑道:“尊駕便請放心,堂堂五嶷觀主豈屑以兩打一,再說衛兄不是也在場嗎。”

大魔李煜—聞五岳觀主之名,才知這位道裝老者竟是以玄門罡氣馳譽江湖的五岳觀主,不由暗中吃驚不已,見他兇殘成性,盡管心裏吃驚,仍然挫掌凝功,緩緩向前趨近,二魔王光本也準備出手,驀然腦際靈光一現,立時出聲喝道:“老大,且慢動手,難道你忘了此行目的嗎?”

從表面聽來,似乎是告訴大魔,此行目的乃是對付武繼光,不應和旁人作無謂争執,實際他是在提醒大魔,叫他暫時忍耐以待後援。

大魔李煜經他一提,果然立時省悟,嘿嘿冷笑道:“好!這筆賬咱們盡可留着以後慢慢的算,目前先對付這小子要緊。”

疾的一撤身,又向武繼光沖去,陰陽秀士呼呼冷笑道:“慢着,候某也借你一句話,今晚之事有觀主與候某在,任何人也不容插手。”

話落人已風車般擋在了繼光面前,武繼光明明聽見他們為了自己腰間玉劍,在那裏又吵又鬧,硬是隐忍着不作聲,雙目仍然緊盯着正在和川中五鬼交手的紫衣白衣羅剎二人。

大魔李煜經陰陽秀士一再挑撥,此刻已是怒發如狂,怒嘯一聲,雙掌翻飛,奔電般連攻八掌。

陰陽秀土細眉一挑,嘿嘿冷笑道:“你以為候某真的怕你嗎?”

掌劈腳踢,頃刻間也回攻了七掌五腳,砰蓬一陣暴響之後,二人各退二步,平分秋色。

二魔見大魔仍然和對方動上了手,眉頭一轉之下,倏地往前一趨身,伸手直向武繼光抓去,他滿以為這招必可奏效,不料,斜裏突然飛來一掌,向他手臂曲池穴截去,同時冷冷出聲道:“尊駕最好是老實點,否則莫怪貧道出手無情。”

逼得二魔王光疾的把攻出的手掌往回一縮,兇睛一翻道:“你們今晚是做了保镖?”

“是又怎樣?”

“二爺要你的命!”

二魔王光被他引逗得兇心大發,怒吼一聲,縱身而上,瘋狂也似的,鬼爪一陣吞吐伸縮,頃刻之間,發出一十一式,急疾淩厲,剎那把五岳觀主卷入一片掌影之內。

五岳觀主久知太行雙魔兇殘毒辣,到也不敢大意,大袖飄飄,随風而起,以絕頂輕功身法,閃過他這一十一式淩厲攻擊後,立即運集玄門罡氣,展開還擊。

于是,四個人分成了兩對,各出平生絕學,火辣辣的拼了起來,武繼光星目一瞥之下,冷笑一聲道:“狗咬狗,你們拼去吧!小爺可沒有閑情欣賞。”

倏地一縱身,直向川中二鬼的五鬼陰風劍陣撲去,高喝一聲道:“小娟,快點打發吧,夜深了呢。”

嘴裏這般說着,暗中已把兩極混元氣功提聚,伺機而動。

白衣羅剎和紫衣女魏紫娟,被困五鬼陰風劍陣之內,因二人都是一般的高傲性格,誰也不願人家幫助,同時也不肯幫助對方,是以明是二人聯手,實際上是各自為政,故奮戰了許久,竟無法突破陣勢。

這時刻忽聽繼光在陣外喊叫,二人立時警覺,紫衣女魏紫娟首先發難,長袖猛的往外一抖,一股迷迷蒙蒙的紫色霧體倏從袖內發出,但聽一聲狂嗥,首時其沖的一個劍手,竟被這股鴻蒙紫氣震得淩空飛起,直向圈外飛去。

恰于這時,白衣羅剎也已發難,銀刀電閃,迅猛無匹的連攻三式,左掌更運集十成功力,發出一記毒焰魔掌,慘號聲中,又有二個劍手斃命掌下,剎那陣勢大亂。

繼光靜立一旁觀戰,瞥見笑面蛇心吳獨生,仍在竭力指揮其餘的劍手們,彌補漏洞,企圖恢複劍陣,當下劍眉—揚,臉上殺機倏現,陡的雙掌往外一翻,兩極混元乾坤手發出,那群正在飒然急轉的劍手們,忽然如遇狂飙急浪一般,狂號着淩空直翻出去。

川中二鬼兒曾見過這種神奇的功夫,不由駭然大驚,連門下弟子們也顧不得招呼了,疾的一撤劍,轉身疾奔而去。

白衣羅剎恨透了二鬼,縱身還待追去時,卻被武繼光一把拉住,輕喝道:“不必追了,他們早晚跑不脫,留着以後莫郡主手刃親仇吧。”

符小娟這才把腳步一停,忽然看見紫衣女魏紫娟仍然怔怔的站在那兒,遂輕輕的碰了武繼光一下,悄聲道:“你怎麽不去招呼你的朋友呀?”

經符小娟一提,武繼光心裏不禁突然一動,他覺得今晚魏紫娟來得大突然,而自己的功力也恢複得太怪,逐認定其中必有蹊跷,不過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在客店內小二所送給他的“冰梨”,實際乃是一支百年難遇的參王。

于是,疾的趨身趕到紫衣女面前,拱手施禮道:“姑娘怎的至今還沒有回漠北?”

魏紫娟輕嘆一聲道:“事情演變到這種程度,我那能就回漠北?”

“難道令師尚未回漠北?”

“……”

“莫非金蜈宮還有什麽陰謀?”

“……”

“那又是為了什麽呢?”

魏紫娟黯然嘆了一口氣道:“你一再追問這些事,豈是我魏紫娟所能答複的?老實說,魏紫娟近日所做的幾件事情,都是金蜈宮認為大逆不道之事,難道你認為還不夠嗎?”

武繼光深知她的處境和苦衷,立時接口道:“姑娘既有難言之隐,在下自不便再問,但不知今晚忽來此地,所為何事?”

“你功失去的消息,江湖早已傳得沸沸揚揚,魏紫娟來此,目的與別人不同,我只不過是來看看奇跡出現罷了。”

“這樣說來,你是預知我的功力已複羅?”

“也可以這樣說。”

繼光頓覺恍然,倏地一躬到地道:“大恩不言謝,武某有生之年,定不忘姑娘大德。”

魏紫娟疾的閃身退到一旁道:“難道我甘冒背棄師門之嫌,就是為了你這一聲謝?……”說完眼圈突然一紅,滴下幾滴眼淚來,黯然一聲長嘆道:“魏紫娟還有一句話必須告訴你,自古‘兩雄不并立’,來日艱險仍多,一切仍望多加注意,小妹言盡于此。”

話落迅速向他瞥了一眼,紫影一閃,衣帶飄蕩,瞬息沒入林中。

武繼光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後,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悵然,暗嘆一聲道:“唉!又是她救了我……”

他感到接受她的恩惠實在太多了,今後真不知如何來補報她,一邊想着,一邊自言自語的道:“魏姑娘,我對你的負欠實在太多太多了,可是,我武繼光命途多舛,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主啊!你的柔情,你的恩惠,恐怕只有來生再行報答了……”

旋又語調一轉道:“不行,不行,想我武繼光堂堂男子漢,怎可欠一個女子的來生債呢?我必須設法把這些恩情了了………

白衣羅剎見他只管站在那兒自言自語,竟然毫無走的打算,不禁發急道:“喂!你是怎麽啦?大家都為你的功力失去,着急得要死,現在你功力已複,應該早點趕去稻香村,使大家好放心呀!”

武繼光才如夢初醒,長長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懶洋洋的道:“我們這就走吧!”

驀然——

幾條人影飛一股射到,桀桀一陣怪笑道:“小子,不用打算再走啦,還有好朋友在等着你呢。”

繼光閉目一瞥,原來竟是太行雙魔和五岳觀主,陰陽秀士四人,立時劍眉一掀,縱聲狂笑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小爺腰間神劍來的,我可坦白告訴你們,要想奪劍那也容易之極。”說到這裏,星目倏然暴射精芒,逼視着四人厲聲道:“只須把你們項上的人頭留作抵押。”

太行雙魔那麽兇殘的人,竟也為他這種威儀,驚得身不由主的向後退了二步。到底五岳觀主修為深湛,人較沉穩,緩緩踏前兩步,指着繼光說:“好狂的東西,對待長者說話,膽敢如此無禮。”

白衣羅剎冷笑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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