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
紫髯伯公孫述愕然一驚之下,立時斂容躬身答道:“遵命!”
縱身一掠,已到了紫衣女面前,沉聲喝道:“師尊有令,要把武兄帶回漠北,請師妹即速閃開。”
魏紫娟輕輕把繼光盤膝坐好,霍地立起身來,柳眉一豎道:“難道您要乘人之危?”
但當她一眼看見金蜈宮主人,滿臉鐵青的站在那兒時,不由頭一低,再也不敢言語了。
柳如煙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重重哼了一聲道:“好呀,原來我金蜈宮有了吃裏扒外的人,無怪乎機密盡洩。”
倏又一聲震喝道:“魏紫娟,你可知金蜈宮對通敵謀叛的人,采用什麽刑罰?”
“先行殘肢,然後斬首。”
“哼,知道就好。”
魏紫娟突然不知那裏來的一股勇氣,驟然杭聲道:“弟子觸犯門規,自是罪有應得,但他一個失去抵抗力的人,還請師父網開一面。”
金蜈宮主人呼呼一陣冷笑道:“你倒說得輕松,你可知本宮的一切計議,全部都是壞在他一個人手裏嗎?哼!對別人或可商量,對他本宮絕不輕饒。”
魏紫娟還待哀求時,柳如煙已聲色俱厲的把袖一揮道:“不用多說了,馬上随我走!”
又對公孫述喝道:“即速下手,先行封閉他的穴道,再把他掠到漠北。”
公孫述答應一聲,往前一趨身,正待出手,驀然——
一聲極其凄歷的長嘯倏告傳來,大夥兒方自一震,二條人影已掣電般落到了場中,嘿嘿一陣冷笑道:“趁人決鬥之時下手,這也是武林人應有的行為?”
來人乃是赤地千裏符風父女,一見繼光面如淡金,垂頭盤坐地下,不禁怒發沖冠,須發直豎,白衣羅剎早把那柄銀色彎刀撤到了手中,緊張站在繼光身旁。
紫髯伯公遜述即就無意傷害武繼光,一經赤地千裏喝叫,立即把腳步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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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煙并不認識赤地千裏符風,但他從那件黑袍,使她立刻想起了一個人,那就是江湖轟傳一時的香車主人,她可并不把這恐怖人物看在眼裏,耳聽他發話,竟然故作不聞,倏然把目光轉到白衣羅剎手中那柄彎刀上,用手一指,冷冷的道:“問問那丫頭,她彎刀是那裏來的?”
白衣羅剎不等公孫述開口,立即高聲道:“殺了摧花公子奪來的,怎麽樣?”
柳如煙臉上殺機倏現,尖聲厲叱道:“把她和那姓武的一并與我帶走!”
此時公孫述再也不能裝糊塗了,魏紫娟在師父嚴命下也不能不動手,霍地一飄身,沖到符小娟面前道:“請恕小妹師命難違,要得罪了。”
素手倏伸,疾向白衣羅剎手腕抓來,白衣羅剎冷哼一聲,往左一偏身,避過她這象征式的一抓,銀刀往腰間一插,雙掌交揮,倏忽攻出七掌。
她向來動手不容情,七掌之勢,有若一陣疾風暴雨,剎時陣陣陰風匝地,掌影層層疊疊湧至。
紫衣女魏紫娟被迫微退半步,長身一展,随風而起,忽點忽纏,立時也反擊了九式,雙方身法都極輕靈快捷,彼此以快打快,剎時便已人影難分。
就對魏紫娟動手向符小娟攻擊的瞬間,紫髯伯公孫述也已出手,倏地一俯身,向地下的武繼光抓去。
赤地千裏符風大喝一聲道:“你敢!”
呼的一掌劈出,一股其寒蝕骨的陰風掌勁,洶桶澎湃卷來。
公孫述紫臉微變,疾的一撤掌,暴退五尺,舉掌當胸,沉聲道:“閣下若再阻攔,在下可要得罪了。”
赤地千裏仰天哈哈一陣狂笑道:“這就奇了,一個生命危殆的人,你們竟然還放他不過,反怪符某阻攔,這話從何說起?”
笑音中滿蘊悲憤,聲若悲禽夜鳴,刺耳已極。
紫髯伯迫于師命,明知此舉有違武林道義,卻無可奈何,當下一聲不響,揉身再進,伸手又向地下的武繼光抓去,赤地千裏冷哼一聲,毒焰魔掌驟發,呼的又攻出一掌。
這遭公孫述早有防備,不閃不避,伸出的手掌疾的化抓為拍,砰!兩掌接實,場中響起一陣隆隆悶響,雙方各退二步,彼此心裏有數,內力竟在伯仲之間。
赤地千裏一掌攻出,身随掌進,毒焰魔掌施開,迅雷奔電的發出八掌,一陣陣的陰寒罡煞,随着掌勢,波一波湧起,迅即在周遭凝成一幢無形氣牆,彌山一般向前壓去。
公遜述為金蜈宮主人首徒,功力深厚,為人更剛正豪邁無比,此刻迫于時勢,只得縱身揮掌迎擊而上,和赤地千裏搶攻起來。
他倆動手的情形,和白衣羅剎她們的輕靈快捷又自不同,出手一擊,都是威猛無俦,蕩人心魄,直震得周遭沙飛石走,塵土彌空,瞬即人影難分。
柳如煙靜立一旁,看着他們二對拼鬥,知道絕不是短時間所能分出勝負,心念一轉,身形擾如一團飛絮,忽的向武繼光平射過去,其快如同一道電閃,就勢一俯身,五指纖纖,疾攫繼光後領,這一着大出赤地千裏父女意料之外,不要說是槍救,連轉念都來不及,眼看她的五指已快要沾到繼光的衣領。
驀然——
武繼光的身子一幌,倏然移開五尺,跟着一躍而起,指着柳如姻怒叱道:“芳駕如此卑污,哪夠得上稱作一派宗主?”
這時,赤地千裏符風和符小娟都已抛去對手,直搶過來,卻意外的發現繼光也已躍起,白衣羅剎大喜,高喊道:“光哥哥你已經複原了?”縱身向他身旁撲來。
魏紫娟原先見柳如煙突襲武繼光,心裏也覺萬駭萬分,此刻見他居然無事,一時喜極忘形地嬌喊道:“你的內傷已經不礙事了?……”
話音出口,才知自己失言,倏然把話音咽住。
柳如煙忽見繼光躍起,也覺十分意外,但她究不愧為領袖人物,仍然鎮定異常,冷眼瞥見魏紫娟那種驚喜之狀,心裏十分惱怒,輕輕對她一招手道:“娟兒你過來。”
魏紫娟不知師父何故忽然喊她,只得怯怯地走了過來,輕聲道:“師父喚徒兒有何吩咐?”
柳如煙揚臉冷冷的道:“你此刻還會記得我這師父嗎。”
翠袖倏地往外一拂,一股陰柔力道,陡的當頭壓倒。
魏紫娟那裏會防到她突下毒手,竟被這一掌震得慘叫一聲,淩空騰起一丈多高,直向衰草中落去。
正巧她所摔的方向是繼光那一方,就勢一伸手将她接住,輕輕放倒地下,這一來頓時激起了他的怒火,劍眉一陣掀動,厲聲道:“柳如煙,你不必節外生枝,找旁人出氣,你我結賬的日子到啦。”
柳如煙一掌把魏紫娟震傷,怒猶未熄,忽見繼光向她叫陣,更覺火上加油,身子陡的往前一飄,冷冷的道:“尊駕說得一點不錯,你我确已到了必須生死一決之時,你劃道兒吧!”
武繼光豪邁地長笑一聲道:“弱死強存各憑手段,何須劃什麽道兒。”
“既如此說那就接招吧!”
長袖一抖,“神龍吸水”劈面點到,她剛才親見武繼光和嶺南邪神的一生死搏鬥,耗去了大部分的真元內力,覺得這個時期,正是除去武繼光的最後時機,是以搶先出手,殊不知繼光得天獨厚,剛才和嶺南邪神對拼內力,僅僅因耗去真元過多而脫力,并未受傷,經魏紫娟替他服下二片參王,又調息了這麽久,功力已全部恢複,而且覺得比從前還要暢達。
柳如煙一經出手,立即大喝道一聲,揮掌迎擊上來,他對金蜈宮主人積恨已久,此刻新仇再加舊恨,使他怒發如狂,一經出手,盡出精微絕學,掌勢有若怒濤澎湃,卷起無數道足以裂石開碑的狂飙,招招逼向對方要穴。
他們三言兩語便已展開搏鬥,場中所有的人,神情都緊張起來,赤地千裏毫無表情的皺折臉上,重重抽搐了二下,緩緩往鬥場湊去。
白衣羅剎雖然性情急燥,出手狠毒,終歸是女孩子,心腸較軟,雖然魏紫娟是她的仇敵兼情敵,當他看見她因為繼光之事,遭到柳如煙狠毒的一擊時,心裏倏覺不忍,緩緩把她從地下扶了起來,又掏出娟帕替她拭嘴角上的血跡,悄聲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魏紫娟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剛巧紫髯伯也于這時走了過來,遂對符小娟輕聲道謝,姍姍向紫髯伯迎去。畢竟她們師徒情深,師兄妹又神态緊張的趕到了鬥場邊緣,準備萬一師父不敵時搶救。
實際此刻心裏最難過的是魏紫娟了,場中作生死搏鬥的二人,一方是師父,一方是自己所心愛的人,任何一方受傷都非她所願,但象他倆這種不死不休的生死搏鬥,那裏能夠兩全呢?
這時雙方出招已在二百招以上,但仍不過是一個序幕而已,柳如煙曾和繼光交手一次,知道這個年青人絕非等閑,同時這一戰關系着金蜈宮的整個霸業,是以出招十分謹慎,打來總是守多攻少,每攻出一招,卻又狠辣無比,出人意外。
驀聽武繼光高聲喝道:“且叫你見識見識地靈門的功夫。”
猛地跨步趨前,猝然攻出一式。
柳如煙只覺他這一式非點非劈,來勢怪異非常,乍看不甚出奇,及至快到身前,才發覺全身各處穴道,幾乎都在那來勢疾猛的銳風籠罩之下,心頭不禁大吃一驚,雙袖一陣舞動,抖出層層袖影,把全身各穴護住,同時弓鞋就地一旋,人已脫出掌勁威力之外。
繼光一式占得先機,立時展開一掄的快攻,所用的都是地靈真經上所載的絕學,辛辣怪異,兼而有之。
柳如煙的一身武功得自扶桑姥姥,自創建金蜈宮以來,自以為天下無敵,這時才知眼前這個少年的一身功夫,确實博雜無比,竟被他快攻了十五六招,才騰出手來還擊,頓時粉面鐵青,杏眼泛煞,尖聲吼道:“老娘今晚若不把你收拾,便枉為金蜈宮主人了。”
繼光也厲聲大喝道:“殺父之仇,誅兄之恨,伸雪就在今朝,惡魔拿命來吧!”
呼呼,消霜七掌旋開,疾雷奔電的一口氣功出二十一掌,威猛的罡風潛力,直掃得四周沙塵滾滾,樹木盡折。
柳如煙此刻兇戾之氣已發,竟不再避,裙帶飄飛,突入掌影之內,但聽一陣砰蓬亂響,竟然硬把他這淩厲的一掌封住,同時尖聲吼道:“姓武的你不必發狠,今晚不是你便是我,反正總有一個離開這人世間。”
繼光縱聲狂笑道:“芳駕說得—點不錯,武某和你勢不兩立。”
砰!蓬!雙方忽然硬對了一掌,各自退後了二步,繼光因說話分神的關系,竟多了半步方才站穩,氣得他劍眉一掀,大喝道:“咱們不訪再對二掌試試。”
掌一圈,一式“日正中天”,呼的劈胸推出,這掌他已運集了九成以上的貝葉神功。
柳如煙冷冷一笑道:“本宮主舍命奉陪。”
掌心一吐,一股陰柔力道陸掌而出,一剛一柔兩股力道接實。
轟!場中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大爆響,柳如煙竟被那股奇猛的反彈之力,震得裙帶飄飄,驚蛇般縮回了七八步。
武繼光腳步踉跑,蹬!蹬!蹬!連退五個大步。
突然,柳如煙的身子就象彈簧一般,忽的又彈了回來,雙袖交叉一拂,一股迷迷蒙蒙的紫色霧體,駭浪一般湧到,就在雙方意圖孤注一擲之時,她已把“鴻蒙紫氣”運出,猝然發難。
武繼光如今已對他的兩極混元真氣,具有十足信心,一見她把鴻蒙紫氣施出,不禁長笑一聲道:“鴻蒙紫氣算不得絕學。”
雙掌倏劃一太極圖形,呼的一齊推出,一青一白兩股氣勁,猶如兩支利箭一股嘶的穿透紫霧,直襲柳如煙的前胸,來勢迅猛突兀之極。
柳如煙驀地狂嚎一聲,斷線風筝一般直翻出去足有二丈多遠。
這真是一項奇跡,過去繼光的兩極混元乾坤手,堪堪僅能抵擋柳如煙的鴻蒙紫氣,想不到隔不多天,竟成了鴻蒙紫氣的克星。
原來他所接受邯鄲老人的近百年真元內力,以及千年大蟒內丹,經過和柳如煙、扶桑姥姥以及嶺南邪神的三次生死搏鬥,已全部吸收入本身真元之內,此刻他幾乎已具有二甲子以上的修為,是以兩極混元乾坤手施出,威力已能穿透和功力相等的護身罡氣。不過他自己不知道罷了,這時一掌将柳如煙打倒,到使他一怔,但瞬刻便即清醒,大喝一聲道:“父仇不共戴天,柳如煙你拿命來吧!”
縱身又向倒卧在地的柳如煙撲去。
紫髯伯公孫述和魏紫娟,一見師父被繼光打倒,不禁心膽俱裂,公孫述怒目圓睜,厲吼一聲,揮掌猛向繼光撲來。
赤地千裏嘿嘿兩聲冷笑,一橫身把他擋住,公孫述急怒攻心,不分青紅皂白,掌風呼呼,一口氣內便劈出了一十八掌,掌掌都是凝足十成功力,勢若驚濤拍岸,怒龍騰空,迅猛之極。
饒是赤地千裏功力深厚,也被攻得暫時沒有還手餘地。
這時刻,武繼光早已到了柳如煙身旁,只見她杏眼微合,面容慘白,遍身血跡斑斑,精神萎頓已極,魏紫娟正半抱半摟的在替她抹去嘴唇上的血跡,一見武繼光兇神一般撲到,霍地站起身來道:“你要幹什麽?”
“替我父及已死的武林同道向她索取血債。”
“她十二條經脈已斷其五,難道你連一個垂死的人都放不過?”
“并非在下手辣,而是象她這種心如蛇蠍的人,若不除去後患無窮。”
魏紫娟突然厲聲吼道:“你自命是俠義中人,想不到竟是這般恩怨不分,你口口聲聲要報父仇,難道我魏紫娟便罔顧師恩?你既一定要殺我師父,那就先殺了我吧。”
這一來到使繼光為難起來,魏紫娟曾經三番兩次救他性命,如果一定把垂危的柳如煙殺死,勢必要和她動手,大丈夫恩怨分明,自己怎能那樣做?當下長笑一聲道:“你不必把這些話來嘲諷我,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武某有生之年均不忘大德,今晚就看在姑娘的份上,放過她這一次,俾在下也可稍稍抵還一部分姑娘的恩惠。”
話落深深一揖,轉身大身向赤地千裏這面走來。
他這番話說得至為明顯,那就是以柳如煙這條命來抵還魏紫娟所予他的恩惠,魏紫娟此時方寸已亂,也無心去理會他話中之意,就地将柳如煙抱起,高喊道:“師兄,不要與他們打了,我們走吧!”
紫髯伯公此刻激動的心情稍定,猛地往回一撤招,對着繼光一拱手道:“兄弟忝為金蜈宮首徒,不敢以私廢公,今晚未了過節,三年後當親來向武兄了斷。”
話落又一拱手,轉身追蹤魏紫娟之後,如飛疾馳而去。
暴風雨已經過去,朝曦由雲端裏透射出萬丈光芒,武繼光一夜工夫,連經兩次惡鬥,此刻确也有些困倦了,迎着晨風,長長籲了一口氣,轉臉對赤地千裏道:“金蜈宮主人既已成殘廢,料想她再已無能為力,請師兄即速回稻香村籌備複教之事吧,小弟還須去川中一趟。”
赤地千裏知他是為莫丹鳳之事,默然點了點頭,拉着白衣羅剎,轉身躍去。
X X X
赤地千裏父女走後,武繼光的腦際忽然又映出紫衣女魏紫娟臨走時那滿含幽怨的目光,不禁輕輕—嘆道:“魏姑娘,我雖知你對我一片深情,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總覺得對魏紫娟有着許多的負疚,這次雖然因她的關系,把已成廢人的金蜈宮主人饒過,抵消了一部分恩惠,心裏仍覺十分過意不去。
一個人正自感慨萬千之時,驀然——
遠遠一人縱聲狂笑飛奔過來,大喝道:“小子,此刻強敵已除,正應奮發雄風,重整邯鄲老人昔日基業,何以仍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呢?”
繼光緩緩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原來來者竟是風塵三友的老叫化,不禁又嘆了一口氣道:“我覺得做人的煩惱實在太多了。”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如果象你這種天之驕子仍然有煩惱的話,別人便不應想活了。”
見繼光仍然默然站着沒有做聲,倏把笑聲一斂,正容道:“你的煩惱老叫化早知道啦,我告訴你,該做的事絕不能遲疑,不可能的事,就根本把它遠遠地抛開,這樣豈不是就沒有煩惱了?”
“唉!你說得到是挺不錯的,可是,有許多的事情卻并非你所說的那麽簡單呀。”
“好,好,就算你說的有理,如今有件事情你說該不該做?”
“是什麽事情?”
“莫郡主單身一人,前往雪峰山下探取寶僻所埋的藏珍去了,據老叫化所知,此行兇險異常,你應趕緊追去才好。”
繼光不禁暗吃一驚道:“你怎麽會知道呢?”
“老叫化也是昨晚才偶爾由本幫一個弟兄口中得來的消息,本來此事并沒有引動許多人的注意,只因川中二鬼突然帶了一批人由川中趕來湘西,同時本幫弟兄又發現許多面生的人追蹤郡主之後,便已意識到他們目的并不在藏珍。”
“這般說來,她的處境已十分危險了。”繼光聽完怪叫化這一席話,迫不及待的邁步便走,走不二步忽又回頭道:“老前輩此刻準備那裏去?”
怪叫化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一生都為別人的事忙,此次少不得和你同去一趟。”
于是,二人急急啓程,一路兼程趕往湘西。
再說莫丹鳳一片熱忱,企圖把她父親的遺珍捐助給地靈教,作為複興地靈教的資産,不料,竟遭武繼光一口回絕,女孩子的心胸較為狹窄,心眼又多,她以為武繼光拒絕動用她爸爸的遺珍,便等于間接拒絕了她的愛。
她原生就一副多愁善感的性格,處處都抱着悲觀,她曾親見繼光和白衣羅剎符小娟形影不離,又見淩波仙子對他一往情深,而且她們都有爸爸作主,自己孤形只影,身世悲涼,武功也比人家稍差一籌,覺得樣樣都無法和人争。
于是,決心悄悄退出這個愛情的旋渦,先到川中把二鬼殺了,然後回到師父身旁,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但當她離開稻香村後,突然心念一轉,暗道:“我這次只身入川,雪報父仇,能殺死二鬼固奸,萬一不慎失手,這些藏珍豈不是永埋地下?”
當下主意一變,決心先取得藏珍,暗中送到稻香村然後再行川入,尋找川中二鬼報雪父仇子。
殊不知她的一切行動,早落入二批人的眼內,第一批人便是川中二鬼的爪牙,另一批便是金蜈宮的眼線,這些人都是來稻香村探看地靈教動靜的人,當他們發現莫丹鳳只身一人走出稻香村時,立即派人盯上,同時飛傳雙方首腦。
莫丹鳳江湖閱歷毫無,同時又是滿懷心事重重之時,那裏會去注意這些,仍自按着圖上所示,直向湘西雪峰山奔去。
就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冷夜,她找到了寶僻曹方所埋藏的二箱珠寶,打開箱子一看,裏面除了許多禦賜的奇珍異寶外,大都是她爸爸所喜愛的古玩玉器,睹物思人,一陣悲從中來,竟然撫着箱子大哭起來。
她把多年來所受的孤獨和委屈,都從這陣痛哭中發洩出來,是以哭得十分傷心。
就這時刻,四下飒然一陣風響,象幽靈一般竄出一批貌象猙獰的玄衣怪人來,一臉殺機的緩緩向她趨近。
而莫郡主卻是愈哭愈傷心,竟不知危機已經四伏,那批怪人只須再趨近二步,便可—舉手而制她死命。
也不知是為她的哭聲所感染,或者是箱中的寶物所眩惑,內中一個玄衣人竟忽然長長籲了一口氣。
莫丹鳳雖然一時觸景傷懷,痛哭亡父,耳目并未全部失聰,一聞這聲息,立時霍然驚覺,猛地一擡臻首,不由大吃一驚,一反手青鋼劍出鞘,指着那群人嬌喝道:“你們是什麽人?膽敢再進一步,姑娘劍下無情。”
驀然——
林中一個陰恻恻的口音接口道:“川中笑面蛇心吳大當家的,與索魂無常王二當家的,特來打發你回姥姥家。”
莫丹鳳一聽來人乃是殺父仇人川中二鬼,立時粉面鐵青,柳眉倒豎,激動地尖聲吼道:
“你們來得正好,姑娘正要找尋你們算賬呢。”
長劍一領,一式“天外飛來”,連人帶劍直向林中撲去。
不料,當她沖到林邊時,人影已杳,竟然撲了一個空,一怔之下,驀聞身後哈哈大笑道:“丫頭,爺們在這裏啦!
猛地旋身一看,只見吳獨生和王天,正一人一只腳跨在那只珠寶箱上,得意地滋牙大笑,莫丹鳳直氣得渾身亂抖,嬌喝一聲,又複縱身回撲,可是,情勢已由不得她了,一陣暴喝聲起,四下人影閃動,那群玄衣怪人陣容也已擺開,一個個橫劍齊眉,左手劍訣前指,把她牢牢看定。
笑面蛇心倒背着雙手,滿面猙獰的緩緩走了上來道:“有道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爺們當年一念慈悲,幾乎讓你養成氣候,今晚你就認了命吧。”
莫丹鳳此刻身處圍中,心情到忽然鎮定起來,一面暗暗凝功準備,一面偷眼四下打量,發現圍困他的人竟有二十餘人,不要說是對付川中二鬼,就憑這二十餘個玄衣怪人就夠她應付了,知道今晚已是兇多吉少,暗忖:“今晚就是死,也得和川中二鬼落個同歸于盡,否則死不瞑目。”
正自暗暗思忖之時,笑面蛇心又複桀桀怪笑道:“丫頭你若惜命的話,只須順從丫爺爺,答應永不背叛,爺爺保你……”
話猶未了,陡聞一聲嬌喝,莫丹風已連人帶劍飛虹一般卷到,嘶,嘶一連三劍,分襲二鬼,她蓄勢已久,猝然發難,一擊之勢淩厲異常。
笑面蛇心和索魂無常再也顧不說話了,雙雙撤身急退,莫丹鳳此刻已存必死之心,一劍攻出,劍勢綿綿,咬牙切齒又淩厲無匹的攻出七劍,剎時漫天青芒亂掣,蛛網一般兜頭罩下。
川中二鬼一時大意,被莫丹鳳奪去先機,竟被她逼得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那群玄衣怪人見川中二鬼被攻,早于這時蜂湧一般攻到,頃刻之間,黑霧迷漫,劍光亂閃,從四面直卷上來,這才使二鬼緩過一口氣來,雙雙一縱身,躍上了一塊大石,桀桀怪笑道:“爺爺好好對你說,你偏不聽,現在比你嘗嘗五鬼陰風劍陣滋味。”
莫丹鳳武功得自三光神尼,又曾服食邯鄲老人所留下的丹藥,并曾随黃龍道長苦練玄都寶笈上的武學,真正武功絕不在川中二鬼之下,只因上來心浮氣燥,全力猛攻,此時又聽川中二鬼口中不住的說些穢語污言,氣都氣煞了,是以武功大打折扣,在那些玄衣怪人圍攻下,漸漸有些不支起來。
川中二鬼此刻得意已極,手捧那些藏珍,哈哈大笑不止。
就這當兒,倏然一條纖影,卸風一般飄飄蕩蕩落到了川中二鬼身後,冷冷的道:“叫你們手下那些鬼東西馬上與我住手。”
川中二鬼正自得意忘形之際,不禁駭然大吃一驚,以他倆的輕功造詣,人家到了身後竟會懵然不知,來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立時疾的把身一旋,才發現來人卻是一個舉止高華的宮裝中年婦人,不由又是一怔。
中年婦人見他們并沒有依她的話去做,又仰面冷冷的道:“剛才對你們說的話聽見了沒有啊?”
笑面蛇心吳獨生和索魂無常王天,都是雄踞一方的人物,哪能受得了這種言語,此刻均已被激怒,但卻沒有即時發作,吳獨生朝她上下打量子一眼,把手一拱道:“請恕在下眼岳,芳駕究是哪派高人?”
“金蜈宮石鯨夫人。”
川中五鬼當年曾經太岳莊主引薦,作為金蜈宮的走狗,直到太岳莊主被掃,五鬼死去其三,才算斷絕聯絡,此刻忽聽她提到金蜈宮,心中立時吃驚不已,向她偷偷一看,見她僅是一個人,不由又粗壯起來,仰天一陣桀桀怪笑道:“吳某從不曾聽過金蜈宮有芳駕這號人物,就憑你這一番話,實難令吳某置信。”
石鯨夫人仍然神色不動,又冷冷的逼問道:“你們究竟是聽也不聽?”
索魂無常人最是兇戾,此刻已經隐忍到了不能再忍的時候,倏地一聲暴吼道:“要你家爺爺發令不難,先得拿點東西給我瞧瞧。”
呼的一掌劈胸推去,川中二鬼兇名久着,一擊之勢,淩厲異常,但見一陣黑霧般的陰寒掌力,黑龍一般疾卷而出。
石鯨夫人滿面鄙夷的微微一曬,竟連身子都沒移動一下,眼看寒風如飙,吹得她裙帶飄飛,掌勁已将及體,驀然——
一個苗裝壯漢由她身後突出,虎吼—聲,巨靈掌一伸,砰!竟把他這一掌硬行接下,兩股掌風中途接實。
轟!一陣悶雷也似的震響,索魂無常腳步歪斜,酒醉一般連退了七八步,一口鮮血直從嘴裏湧了出來,還幸他功力深厚,硬挺着設有倒下。
這一來頓把笑面蛇無常震住,滿面驚駭的連退了二步,石鯨夫人冷冷瞥了他一眼,仰面傲然—笑道:”還不與我趕緊着他們住手,難道真個想敬酒不吃罰酒嗎?”
笑面蛇心此刻悲憤已極,他稱雄一生,象這種屈服在人家武功下的事情,還是頭一次遇止,是以盡管心存怯意,仍不肯馬上聽命。
石鯨夫人見他沒有聽命,接着又道:“金蜈宮所要的只是那女娃的活口,這些藏珍仍然是你們的。”
須知江湖中人的性格,多半是頭可斷,志不可屈,川中五鬼既稱雄一方,那肯在人刀尖下聽命?吳獨生正自舉棋不定之時,石鯨夫人提出這一折衷方法,總算維持了他們的面子,立時往前一飄身,大喝道:“都與我撤過來。”
那群玄衣怪人原是他黨徒,立即紛紛撤招趕到了他面前。
吳獨生此時面容難看已極,狠狠的蹬了石鯨夫人—眼,扭頭對那些玄衣怪人沉聲喝道:
“把地下的藏珍收拾好,馬上準備搬!”
那群玄衣怪人見到瓢把子如此神情,誰也不敢開聲說話,七手八腳把藏珍收入箱內,扛起來正待向嶺下撤時,驀然——
林中一個人怪聲怪氣的大喊道:“吳大當家的,你們這票生意不錯呀,可有我老叫化一份?”
吳獨生蹩了一肚皮的怨氣正自沒有地方發洩,一見來的是瘋瘋癫癫的“怪叫化”,不禁濃眉一皺,冷冷的道:“憑什麽要給你?”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就憑着老叫化和莫郡王的那份交情。”
吳獨生色變道:“難道你要替那死鬼出頭?”
“也可以這麽說。”
“哼!就憑你風塵三友?”
就他們對話的極短期間,石鯨夫人和那苗裝壯漢已疾若飄風的沖到了莫丹鳳面前,莫丹鳳從沒有見過他們,把劍一橫,嬌喝道:“站住,你打算怎麽樣?”。
石鯨夫人滿面春風的道:“郡主請勿誤會,妾身絕無惡意,只是請郡主去漠北一行。”
莫丹鳳冷笑道:“我憑什麽要跟你們去?”
石鯨夫人仍然和悅的道:“此行對郡主有益無損,到了那裏你自會知道。”
“哼!任你怎麽說,姑娘就是不去。”
苗裝壯漢陡的踏前一步,怪眼一翻,厲聲道:“對你好說不聽,你是逼着我們用強?”
莫丹鳳長劍一震,怒道:“你這般吃人像,難道姑娘會怕了你不成?”
苗裝壯漢倏地舉掌當胸,作勢欲劈,卻被石鯨夫人斜把纖纖玉手一托,正容道:“勸姑娘最好不要倔強,這樣于你有害無益。”
莫丹風氣憤填膺,舉劍便待劈出,驀見川中二鬼和怪叫化已形劍拔弩張,暗忖:“冤有頭,債有主,要拼命也該找川中二鬼,和他們嚕嗦什麽?”
當下不理石鯨夫人等的咄咄進逼,陡的一縱身,長劍閃起一道青芒,猛向川中二鬼撲去,苗裝壯漢怒喝一聲道:“想走嗎?沒有那麽容易。”
斜裏猛然劈出,這壯漢天生劈力驚人,掌出勢若狂飙怒卷,剛好把莫丹鳳縱起的身形擋住,逼得莫丹鳳不得不疾把躍起的身形往下一墜,而後面的石鯨夫人就象旋風一般閃身到了她面前,倏地一伸手,奔電般向她握劍的手腕扣去。
這一式又快又疾,莫丹鳳腳跟才只剛剛站穩,無論怎樣都無法避開,眼看就要失手在石鯨夫人之手,驀然——
一條人影挾着一陣急風,嗖的平射而至,陡的伸手向石鯨夫人手腕切去,其勢有若奔電,石鯨夫人若不即時撤回攻出的手掌,勢将先行傷在對方手裏。
石鯨夫人駭然一震,猛地往回一撤招,就勢橫飄二步,竟發現來人乃是武繼光,立時面容驟變,知道今晚又空勞往返了。
繼光一招将石鯨夫人驚退後,冷笑一聲道:“金蜈宮指使川中五鬼無故殺死莫郡王,難道還嫌不足,還想來個斬草除根?”
石鯨夫人不自然的格格笑道:“武少俠誤會啦,妾身等的意思只是希望郡主同去漠北走—趟,并無加害之意。”
莫丹鳳冷笑道:“你這種話只能去哄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