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
金明雄催促着道:“師妹,如何,快作決定!”
“桃花女”粉腮一沉,冷冷地道:“二師兄,我知道你的用心,你嫉妒!你吃醋!所以慫恿我毀了他,是不是?告訴你,我不會這麽做!”
金明雄的臉脹成了豬肝色,大聲道:“噴!噴!師妹,你這話未免說得太過分了,我還不至于這麽沒出息,吃醋?太多了,吃不完,我是為大局設想,凡事該權衡利害,才不會後悔…”
“桃花女”斜脫着金明雄道:“別話中帶刺,我相好的男人多,你吃醋吃不完,那就別吃,也少在我身前身後晃。權衡利害不用你教我,能再找到像這麽一個可以利用的殺人工具麽?告訴你,剛才如果不是他,後果如何還不知道,你以為那姓宋的幾個是好相與麽?
哼!”
金明雄為之語塞,欠欠身道:“那你的意思準備怎麽樣?”
“桃花女”道:“原來的計劃不變。”
金明雄道:“這事得請示師父。”
“桃花女”似乎吃定了這對她垂涎九尺的二師兄,随口道:“請不請示都是一樣,現在我要辦事了,兩個丫頭跟了成數年,對我一片忠誠,現在橫遭慘死,我得替她倆善後廣說完,向武同春招手道:“武大俠,你過來!”
武同春走近,槽信然地道:“我……叫武大俠?”
“桃花女”撫了撫他的臉頰,道:“不錯,你叫武大俠,但這名字只能我叫,不許別人叫!”
武同春看向金明雄,眸子裏又射出可怕的兇焰,他又想殺人。
金明雄畏縮地退了兩三步,栗聲道:“太可怕了,用之不當,必遭反噬,我還是去見師父……”
說完,彈身疾奔而去,他是真的怕武同春不分青紅皂白地又出手殺人。
“桃花女”牽着武同春的手,柔媚地道:“走,我們去辦事。”
兩人協力,在後花園圍牆邊埋了兩名青衣少女,其餘的死者,只有留待別的人來處理了,這一折騰,已将近天明,武同春已無法自主,算跟定了“桃花女”,兩人離開在宅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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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密室,從四周石砌的牆壁看來,應該是在地下。
一盞巨型銅臺油燈,蕊焰吐有三寸長,把室內照得通明,在座的一共四人。
上首的一個紫衫老者,儀表不俗,只是鼻子鈎了些,年輕時定是個美男子,他便是不可一世的天地會主“至上劍客”華容,例外地沒有蒙面。
另一個也是個五十出頭的老者,紅光滿面,細白肉,一臉的邪氣,一看而知是個邪門人物,他便是“天地會”劄聘敦來的“和合童子”賈仙源。
下首坐的是會主夫人符瓊花與賈仙源的弟子金明雄。
天地會主沉聲開口道:“賈兄,我們算是贏了第一個回合,全仗賈兄鼎力。”
“和合童子”笑笑道:“這只是開始,殺殺‘流宗門’的銳氣。”
符瓊花目注天地會主道:“照明雄的分析,利用武同春實在太冒險,你為什麽又改變了主意?”
天地會主喘口氣,道:“夫人,錦芳終是我的女兒,如果由我毀了武同春,她會永遠恨我了,我們利用饞對付‘流宗門’的高手,十分得當,會中還找不到他那等功力的人,如果他不幸被‘流宗門’所殺,我對錦芳便沒有責任,這是一舉兩得的事!”
符瓊花冷冷地道:“如果弄不巧,而遭反噬呢?”
天地會主道:“為了保全天地會這一片基業,此險非冒不可。”
金明雄期期地道:“容小侄插句嘴,姓武的是個相當可怕的人物,萬一師妹駛馭不了他,後果便不堪設想,所以……還請三思!”
“和合童子”陰陰地道:“叫紫娘來!”
金明雄離座出室,不久,與“桃花女”雙雙返回。
“和合童子”道:“紫娘,你有把握控制他麽?”
“桃花女”點點頭,道:“不會有問題,只要我不離開他一步。”
金明雄面上掠過一抹異色。
“和合童子”略一沉吟,道:“紫娘,事關重大,稍有差池,後果便不堪設想,聽說他在連人三棵樹秘舵之時,燈籠毒煙對他無害,足證他有異于常人,我特別交代你,不許你任性對他……”
以下的半句沒說出來,但誰都知道是是什麽。
“桃花女”斜膘了金明雄一眼,撒了撇嘴,道:“是二師兄搬弄的是非?”
金明雄尴尬地道:“師妹,你……”
“和合童子”擡手道:“不許鬥口!”
符瓊花冷冷地道:“紫娘姑娘,別忘了令堂是毀在‘黑紗女’她們之手,說不定姓武的也有份。”
言中之意,當然是提醒“桃花女”應以母仇為重,對武同春應以仇人視之。
“和合童子”正色:“紫娘,牢牢記住一句話,只要一發現他有不穩定的現象,或是有被人救走之虞,便立即下手毀他,不必遲疑!”
“桃花女”道:“這毋須囑咐,我早已想到了!
符瓊花道:“他目前情況如何?”
“桃花女”道:“一切與常人無異,只是失了記憶,在此前的一段是一片空白,我們可以為他制造觀念……”
說到這裏,忽地笑了笑,可能是她想到了什麽好主意或是什麽有趣的事。
人,無論男女,無論他或她為人如何不堪,在兒女面前,總是裝得很正經的,當然,彼此心裏有數。
“和合童子”是個色魔,知女莫若父,“桃花女”這一笑,他已經清到她的心意了,臉一沉,一本正經地道:“紫娘,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再說一遍,你不可任性!”
噘了噘嘴,“桃花女”道:“好了,爹,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天地會主突地一拍座椅的扶把,語意森森地道:“把那姓白的放掉!”
“和合童子”瞪大了眼道:“放掉,會主是什麽意思!”
所有的目光,都驚疑地望着天地會主。
天地會主從容地道:“這叫連環雙絕計,一舉而數得!”
符瓊花道:“什麽連環雙絕計!”
天地會主手指比劃,低聲向在座的解釋了一番,本來在秘室中可以毫無顧忌地加以說明,用不着悄聲低語,也許這是習慣使然。
符瓊花首先拍手道:“好計!”
“桃花女”也跟着附和。
“和合童子”皺起眉頭道:“捉虎容易放虎難,抓她時很費了些手腳,如果……”
符瓊花笑笑道:“閣下是舍不得吐掉到口的羊肉吧?”
這話說得十分露骨。
“和合童子”連連搖手道:“不是這意思,我志在報妻仇,怕她萬一漏網……”
天地會主道:“照區區之計,對報仇、滅敵,全都有利。”
說完,轉向“桃花女”道:“紫娘,在武同春身上也來個計裏連環。”
“桃花女”冰雪聰明,一點即透,柳眉一挑,道:“會主的意思是施以雙重禁制?”
天地會主哈哈一笑道:“真聰明,不錯,正是這意思,如此方保萬無一失。”
就在此刻,密室之內忽然響起了“叮當”的鈴聲,這表示發生了緊急情況,天地會主神色一變,向符瓊花道:“夫人,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這聲才落,一條人影啓門而人,赫然是“魔音女”華素珍。天地會主急聲道:“發生了什麽事?”
“魔音女”道:“姓白的那賤人被救走了!”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符瓊花栗聲道:“什麽人能進人地下密牢救人?”
“魔音女”目光轉向金明雄道:“據警衛報告,是金大俠親自把人提走。”
所有的目光,集中投向金明雄。
金明雄虎地站起身來,栗聲道:“什麽?我……”
“魔音女”醜臉一拉,冷冷地道:“那姓白是個美人,誰見了都會動心!”
金明雄發急道:“華姑娘,我……沒有……這從何說起?”
“桃花女”接口道:“二師兄,地下密牢設有機關,而且戒備森嚴,同時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姓白的關在那裏,你……”
金明雄激越地道:“我怎麽會做這種蠢事……”
“桃花女”冷笑了一聲退:“照你的德性,聞到了腥就想沾,難說!”
金明雄跺腳道:“師妹,你不能這樣坑我……”
“和合童子”目中厲芒,道:“明雄,說實話,否則……哼!”
金明雄狂聲道:“師父,弟子真的沒有,師父……”
天地會主冷沉地道:“會不會有人冒充金賢任的形貌……”
“魔音女”脆聲道:“爹,不可能,負責守衛的三卡六名武士都已不能再開口,沒有反抗的痕跡,如果不是熟人,那些武士并非士雞瓦狗,不會毫無反抗,情況是總壇執法香主發現的。他看到金大俠帶人離開的背影金明雄臉孔連連扭曲,大叫道:“這是天大的冤枉!”
“和合童子”厲聲道:“明雄,你知道為師的脾氣,爽快些說了吧?”
金明雄撲地跪了下去,喘着氣道:“師父,冤枉啊!”
天地會主轉動着目光道:“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魔音女”道:“一個時辰前!”
天地會主望向“和合重子”。
“和合童子”盯觀看金明雄道:“一個時辰前你在何處?”
金明雌道:“弟子在房裏睡覺!”
“和合童子”眼裏射出殺芒,冷極地道:“睡覺?憑這兩個字就可以撇清了!”
天地會主沉吟道:“賈兄,也許此中另有溪跷,得加以查證,先冷靜下來。”
“和合童子”氣呼呼地道:“既然會主這麽說,這逆徒先予關禁,聽候調查!”狠盯了金明雄一眼,又道:“姓白的脫去,原先的計劃得更改了。”
略一思索,天地會主道:“不必,照計劃進行!”
一間布置得很華麗的卧室裏,“桃花女”與武同春隔桌相對而坐。
武同春滿面激憤之色,咬牙切齒地道:“我……到底是誰?”
“桃花女”咬了咬香唇,道:“大師兄,你叫武同春,外號‘無情劍客’,無雙堡少堡主……”
“你……真的是我的師妹?”
“嗨!這怎能假呢?”
“可是……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我說過了,你受了仇家的暗算,喪失了記憶,師父他老人家正設法為你恢複記憶,急也沒用,反正……有我看着你,擔心什麽。”
“仇家是誰?”
“我會指認給你。”
“我們……何時行動?”
“今天便出江湖訪仇!”
武同春站起身來道:“現在就走,我無法忍耐下去了,我要把仇家劍劍誅絕。”
“桃花女”臉色一正,道:“大師兄,仇家詭詐萬分,行事不擇手段,你一切可要聽我的!”
武同春斬釘截鐵地道:“當然!”
官道上,一個俊逸非凡的錦衣書生與一個冶豔的紅衣少婦并肩而行,不知羨熬了多少路過的行人。
他倆,正是武同春與“桃花女”,誰也不知道這錦衣書生是具可怕的行屍,殺人的工具。
正行之間,道旁林子裏傳出一個聲音道:“‘無情劍客’,到林子裏來答話。”
武同春止步道:“好像有人叫我?”
“桃花女”眸光一閃,道:“是有人叫你,走,去會會對方,也許是害你的仇家。”
仇家兩個字,勾起了武同春的思緒,眼裏登時抖露出一片恐怖的兇光,折轉身大步朝林子裏走去。
“桃花女”緊緊相随。
林子裏,卓立着一個面如冠玉的年輕武士,他,正是方大娘的兒子方桐,化名童方,投人了“流宗門”擔任護衛。
武同春與“桃花女”走近,停住。
方桐驚疑地望着武同春道:“你……這是怎麽回事!”
“桃花女”生來的水性楊花,見了方桐這等标致的少年,她的裏應是與一般女人不同的,尤其她是個小寡婦,媚笑了一聲,道:“我們在三棵樹駱家見過面的,是麽!”
武同春兇茫熠熠地道:“師妹,他是誰?”
方桐蹬蹬蹬退了三個大步,駭震莫明,粟聲道:“什麽,她……是你師妹?”
“桃花女”嗲聲蕩氣地道:“不錯,他是我大師兄。”
方桐淩厲的目光在“桃花女”面上一繞,怒盯着武同春道:“你們什麽時候變成了師兄妹!”
武同春轉注“桃花女”道:“師妹,他是誰?”
方桐兩眼發了直,滿頭玄霧,弄不清是怎麽回事,他找了來,目的是要查明那晚在駱家武同春向他下殺手的原因,想不到武同春非但不認他,還與這淫賤的女人師兄妹相稱,他是不得而出此,抑是他已被“桃花女”迷惑了?在他的心目中,武大哥不是這種人,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又不像?心念之中,栗聲道:“姓武的,你真的不認識我?”
舊的記憶喪失,新的還保留了些印象,武同春目中兇芒連間,道:“我想起了,我們交過手!”
說着,又向“桃花女”問道:“他是否仇人?”
只要“桃花女”一點頭,武同春毫無疑問地就會下殺手。
“桃花女”水汪汪的眼睛朝方桐打了幾轉,道:“不是仇家,但卻是敵人!”
武同春道:“該殺他麽?”
“桃花女”遲疑了,她有些舍不得毀掉這美少年,可是“天地會”與“流宗門”水火不容,事實上是不能留他。
想了想,道:“且慢,讓我問問他!”
說着,扭動腰肢,上前兩步,盯着方桐道:“先報個身份如何?”那股子掩不住的媚蕩之氣,是夠迷人的。
方桐為了要究明真相,不得不虛與周旋,冷冷地道:“‘流宗門’護工童方!”
“桃花女”眉毛一挑,道:“你年紀不大,今年幾歲了?”
方桐的臉緋紅起來,怒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桃花女”蕩笑了一聲道:“沒什麽,我看你怪讨人喜歡的,可惜我們是對立的雙方。”
武同春本性受制之後,變得十分急躁,大聲道:“師妹,到底要不要殺他!”
鑒于在三棵樹駱宅武同春曾對他下殺手,不像裝假,方桐直覺地感到此中大有溪跷,但到底是什麽溪跷,卻無從相象,而武同春此刻的神情,是真的要殺人,看來八成是被女色所迷。
心念之中,脫口道:“武同春,想不到你是這麽個無恥的人,竟然被這不要臉的女人所迷……”
“桃花女”粉腮驟寒,冰聲道:“你罵我不要臉?”媚态在剎那間全消失了。
方桐想也不想地道:“不錯,我是罵了你了!”
脆笑了一聲,“桃花女”道:“那你也就死定了!”
眸光一轉,突地蹩起額頭道:“不對,聽口氣你與我大師兄像是有某種關系存在,說說看,是什麽關系?”
方桐心頭暗震,他的身份是絕對不能暴露的,否則将功虧一貫,他年紀輕,但心思靈巧,補了閱歷之不足,加之他出江湖之前,他母親方大娘,與祖父“鐵心太醫”有目的地苦心教誨,使他的知識超過了年齡。
心念數轉,他作了決定,硬碰下去,可能使後果無法收拾,暫且退身,看以後情況的發展再作良圖是上策。
心念之中,沉聲道:“什麽關系也沒有,在下只是奇怪他本是天地會的敵人,卻一反而投效天地會,又冒出了你這個師妹,令人莫測!”
“桃花女”用陰地道:“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剛才你罵我不要臉,應該付出代價的,是麽?”
方桐冷哼了一聲,道:“我們走着瞧!”
最後一個字出口,人已穿人林中。
“桃花女”一揮手,道:“殺!”
武同春如響斯應,立即閃電般劃身截去了,他本是蓄了勢的,所以行動如風,也迅捷無倫。
而方桐犯了上一次同樣的錯誤,以為武同春另有隐情,不會存心殺他,并沒全力逃避,才穿出五丈不到,便被武同春截住。
白芒打閃,武同春出了手,從氣勢來看,說什麽也不會是假的,方桐心頭大凜,全力封了一劍,但畢竟技遜一籌,被震得連打踉跄。
武同春心念中只有一個“殺”字,一擊不中,第二招跟着出手,比第一招更辛辣。
方桐哭笑不得,恨也不是,氣也不是,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變化,情急之下,藉樹掩避,劍芒掃處,枝屑橫飛。
武同春毫不遲滞,觑定方桐的身影攻出第三劍,方桐無奈,只好繞樹打轉,霜刃霍霍,白光迸射,武同春分毫不懈,存心要他的命。
方桐亡魂大冒,全身冷汗淋漓,半刻之後,已疲于奔命,險象環生,武同春攻勢如疾風迅雷,根本不給方桐脫身的機會。
“桃花女”粉腮帶着她慣常的媚笑,悠閑地作壁上觀。
一聲驚叫,方桐被武同春牢牢扣住,俊面呈一片藍白。
“桃花女”臉色起了變化,如果她不阻止,方桐是死定了,她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阻止……武同春獰态畢露,霜刃緩緩勒向方桐頸項。
方桐狂叫道:“你真的要殺我?”
就在這生死系于一發之際,一聲震耳的暴喝倏告傳來:“住手!”聲到人到,來的是丐幫首座長老“鬼叫化”。
武同春呆了一呆,手中劍不自覺地垂下。
“鬼叫化”激聲道:“放了他!”
“桃花女”可不認得“鬼叫化”,但對方現身的動作,使她意識到來的不是尋常人物,粉腮一變,道:“老要飯的,你想插手?”
“鬼叫化”白了她一眼,道:“你的手段太卑鄙,存心太惡毒,快叫他放手!”
“桃花女”櫻口一抿,道:“說的倒容易,老要飯的,你是趕來湊數?”
“鬼叫化”本知道方桐的身份,不由急煞,如果武同春殺了方桐,後果不說,的确是一場人間慘劇。但一時卻想不出解救之法。
方桐栗聲道:“他變了,他已不是原來的他。”
“鬼叫化”怒視看“桃花女”道:“你父母罪惡滔天,破毀的男女不計其數,會有報應的,快叫他住手!”
“桃花女”朝武同春冷喝道:“下手!”
武同春霜刃上翻,方桐面現死灰,手腕脈穴破扣住,他使不出力量反抗。
“鬼叫化”情急,厲吼一聲,打狗棒朝武同春持劍的手電劈,武同春回劍反掃,“鬼叫化”變勢收棒。
“桃花女”嬌軀電彈,撲擊“鬼叫化”。
規律所限,不能與女人交手,“鬼叫化”魁影般撩開。
同一時間,哼悶乍傳,武同春跟跄倒退,方桐已閃向另一邊。
原來方桐情急智生,用頭猛頂武同春的下巴,這一着生了效,武同春功力再高也受不了這一頂,劇痛難當,又加事出猝然,不自覺地松了手,口裏溢出血沫。
“桃花女”粉腮大變。
“鬼叫化”朝方桐急揮手道:“你還不快走!”
方桐微微一室,轉身穿林而去。
武同春記憶全失,心神又受制,根本不認得“鬼叫化”,受創之下,激怒如狂,一抖手中霜刃,欺向“鬼叫化”,那份獰态,叫人不寒而栗。
“鬼叫化”松了口大氣,因為方桐已經脫身,他的身法是當今數一數二的,功力不能制伏武同春,但身法卻足以自保有餘,晃身換了個方位,冷厲地道:“桃花女,你媚惑了‘無情劍客’,會噬臍莫及,你等着瞧。”
武同春彈身飛撲,“鬼叫化”又換了方位。
“桃花女”粉腮泛了青,咬牙道:“老要飯的,看來你在窮家幫位份不低,你的作為将會給丐幫弟子帶來可怕的後果,你一樣會後悔莫及的。”
“鬼叫化”冷哼了一聲,道:“該後悔的是你!”
“桃花女”冷笑一聲道:“你要飯的後悔就在眼前!”嬌軀一劃,虛空拂出。
武同春在同一時間揮劍進襲。
“鬼叫化”身法與鬼魁差不多少,只一晃,便玄奇地脫兩人夾擊的圈子之外,再閃而沒,連消失的方向使人都無法判定。
武同春彈身便要追……“桃花女”大聲道:“算了,別追了!”
武同春踅了回來,道:“那老要飯的不是我的仇家?”
“桃花女”眸光一轉,道:“是仇家一路的,沒錯,以後……”
武同春狂聲道:“為什麽阻止我去追?”
“桃花女”柔聲道:“大師兄,對方的身法太快,追不及了,你只要緊記住一點,不要給對方任何機會,見面就要下殺手。”
點點頭,武同春道:“我記住了,現在我們去哪裏?”
“桃花女”像哄小孩似的道:“事情過去了,現在你收起劍,我們随便行走,仇家會自己打來的,以後不管我有沒有開口。你碰上任何人,只要問對方是不是‘流宗門’的人,對方如果應是,你便殺,準沒錯!”
兇芒窮閃,武同春道:“‘流宗門’……是我的仇家?”
“桃花女”道:“不錯,還有一個大仇人,不是‘流宗門’的,是個女人,“黑紗蒙面,外號叫‘黑紗女’,她的功力很高,你要全力對付。”
武同春喃喃地道:“‘黑紗女’……‘黑紗女’,好,我不會忘記。”
“桃花女”又道:“跟‘黑紗女’一路的叫白石玉,是個藍衫書生,也不能忘了!”
武同春咬牙道了一聲:“好!”
“桃花女”四下望了一眼,道:“我們上路吧!”
武同春對“桃花女”可是百依百順,片言不發,跟着便走。
就在兩人離開之後,不久,“鬼叫化”與方桐從不同方向現身出來。
方桐迫不及待地道:“老哥,我武大哥是怎麽回事?”
“鬼叫化”凝重地道:“你是歧黃世家,難道看不出來,他是心神受制,身不由己,他所作的,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方桐變色道:“心神受制?是藥物還是什麽邪門手法?”
“鬼叫化”緊皺着眉頭道:“目前不得而知,‘和合童子’為人相當邪惡,父母同邪……”
話鋒一頓,吐口氣,又道:“我本要他去救白石玉,想不到他卻中了別人的計,如果我尾随他去,不被事岔開,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白石玉怎麽回事?”
“這……以後再說吧,目前談正事,我們分頭暗蹑他們,以了解情況,你能不能抽出時間,去請教令祖,關于心神被制這方面的事?”
“可以,不過……”
“不過什麽?”
“我怕洩了行藏!”
“那……這麽辦,你修書一封,由我老要飯的派人去見你娘,再由你娘求令祖,成麽?”
“可以!”
“記住一點,別與武同春正面相對,以免發生不測。”
“好的!”
“還有,依目前情況,‘流宗門’會不擇手段除去他,你要特別留意這點。”
方桐颔首道:“我會留意!”
“鬼叫化”道:“你走吧,別讓人發現你跟我在一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并非言過其實,有時候真的能通神。
這是一間普通人家的上房,兒子與媳婦回娘家,老倆口為了一兩銀子的代價,把房間讓與“桃花女”與武同春,還附帶一頓酒飯。
時正二更,青燈娓娓,武同春與“桃花女”并肩坐在床沿,俨然一對恩愛夫妻。
武同春心神受制,多少有些凝呆,期期地道:“師妹,我們……為何不投店?”
“桃花女”在武同春額上劃了一下,嬌聲道:“大師兄,你怎麽想不透,到處是仇家,投了店,防不勝防,住在這種地方,神不知,鬼不覺,樂得睡個舒服覺。”
武同春道:“可是……只有一張床,兩個人……”
“桃花女”嗤地一笑,把嬌軀偎向武同春,媚聲蕩氣地道:“大師兄,反正……我是你的人,打什麽緊,如果要避男女之嫌,師父就不會讓我倆一道行走江湖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哩!”
武同春什麽也想不起來,他只知道眼前,不知道過去,這使他感到痛苦,但這痛苦,也是模糊的,并不具體。
“桃花女”倒入武同春的懷中。
軟玉溫香,武同春的心亂了,禮教是靠理性來維持,失去了理性,便成了不設防的城市,敵人可以長驅直人。
“和合童子”是色魔,他的女兒當然是淫娃。
本性使然,“桃花女”反而不克自制,她扭動着,口裏發出了蕩氣回腸的聲音,像是夢呓,又像是呻吟。
食色性也,這是男女的本能,在沒有理智的情況下,武同春并非木石,不能沒有反應,于是,一種火開始燃燒,他的手不安份起來……房間裏,頓時春光洋溢。
突地,窗外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師妹,你敢違抗師命麽?”
“桃花女”一骨碌脫開武同春的懷抱,彈到窗邊,憤然道:“二師兄,你是陰魂不散麽?”
在這種情形下受到幹擾,對“桃花女”這種女人而言,比殺她一刀還要難過。
武同春卻呆住了,只是那股邪火還在燃燒。
金明雄在窗外邊:“我奉命暗中策應你,同時也防止這種事發生!”
“桃花女”冷哼了一聲道:“我勸你走遠些,別意我生氣。”
金明雄道:“我不會走,師父已經答應我們的好事,我有權利。”
武同春起身,走到“桃花女”身邊,眸中又露兇光,粗聲暴氣地道:“外面是誰?”
“桃花女”故意用手環住武同春的腰,把頭靠過去,咕叽一笑道:“是偷看好戲的!”
這話說的相當缺德,再窩囊的人也受不了,何況是妒意滿腹的金明雄推開窗,穿人房中,怒視着武同春。
武同春推開“桃花女”,瞪着金明雄,殺機自心底冒了起來。
“桃花女”不屑地道:“你太不自量,我說過這輩子我不會喜歡你。”
金明雄咬牙道:“紫娘,你別太過份!”
“桃花女”大聲道:“金明雄,我恨你!”
武同春閃電出手,一把抓住了金明雄,用力反扭,金明雄力掙不脫亡魂盡冒,栗聲道:
“你還不阻止他?紫娘,你……”
武同春心裏記牢了“桃花女”告訴他不給對方機會這句話,一掌印上金明雄的後心,一聲慘嚎,金明雄口血飛迸。
武同春一松手,金明雄撲了下去。
“桃花女”不自禁地尖叫出聲,這并非她的本意,但因她沒及時阻止事實便形成了,這問題相當嚴重。
房門起了敲擊聲,房主人的聲音道:“怎……怎麽回事?”
“桃花女”咬了咬牙香唇,道:“沒事,鬧着玩的。”
老太婆的聲音道:“鬧着玩?……剛剛那一聲好像……”
“桃花女”道:“老實說吧,大娘,我夫妻倆是練武的,每天晚上都得練上一陣子,剛才就是在練功夫,沒事,請安歇吧!”
老倆口咕哝着走了。
“桃花女”望着金明雄的屍體,喃喃地道:“怎麽辦,這亂子可鬧大了,如何向父親交待?他是父親唯一的傳人,這……”
目光掃向武同春,咬咬牙,道:“看來只好如此了!”
‘武同春心裏可說什麽完整的意念都沒有,他不但記憶喪失,心神也受到控制,唯一保存在腦海的,只有“桃花女”,和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桃花女”又啁喃地道:“你因為有縱走白石玉的嫌疑關禁待查,卻鼓其如簧之舌,說動了父親任你自由行動,自己的正事不辦,要暗中監視我,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臉上毫無矜憐之色,她所煩惱的是如何善後,同門的關系抹殺不了,武同春是由她控制,人被殺,她該負全責。
武同春芒然地道:“師妹,你自言自語些什麽?”
“桃花女”脫口道:“你殺了地,我怎麽辦?”
武同春道:“埋了就算了,怎麽辦?”誰要他找死,想欺負你!”
“桃花女”眉頭連皺,道:“把他帶出去,我們不能留下痕跡!”
“帶出去?”
“唔!帶到無人的地方,滅跡!”
“好吧!”
“從窗子出去,不能驚動房主人!”
武同春挾起金明雄的屍體,穿窗而出,“桃花女”也跟出小戶人家,院淺屋低,外面只一道短籬,出入毫不費事。
一陣疾馳,來到一條小河邊,停了下來,武同春把屍體放落,道:“如何處置?”
“桃花女”悠悠地道:“讓我想想!”說着,倚近武同春,手掌按向“命門”大穴,只消一吐勁,武同春準死無疑。
武同春懵然不覺,因為“桃花女”對他搭手碰腳,已是司空見慣的常事。
“桃花女”嘆口氣,收回掌,她下不了手,并非不忍,而是舍不得。
這女人可說閱人無數,但像武同春這種美男子,她還是頭一次碰上。她明知在玩火,稍一不慎,便會***,但她情不能自己。
深深一想之後,道:“有了,把他沉入河心,最省事!”
武同春抓起金明雄的屍體,就要抛出……“桃花女”道:“且慢,這樣會漂流暴露,你先放下他!”
武同春真是千依百順,也不多問,就把屍體重新放回地面。
“桃花女”去撿了塊巨石,将就用金明雄的腰帶縛牢在屍身上,然後用手朝河心一指,道:“抛下去!”
“卟通!”一聲,激起一蓬浪花,然後消失了。金明雄邪僻乖張,結果落得葬身魚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