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
說而已!”
“本會也不吃虧。”
“什麽意思?”
“魯殿主一條命,值不得貴門費這麽大的周章,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懷有貴門遠道求來的秘密東西,這點是最主要的,對不對?”
宋天培臉色一變,道:“華姑娘,那東西仍在魯殿主身上?”
“魔音女”不假思索地道:“當然,那東西對別人沒用,對貴門……可能關系重大。”
賀宇目注宋天培道:“先證明一下那東西是否真的仍在魯殿主身上?”
點點頭,宋天培道:“華姑娘,本人要先看到那東西。”
“辦不到!”
“非辦到不可!”
“否則呢?”
“本人将下令殺人!”
“哈哈,宋掌令,你敢麽?”
“為什麽不敢?”
“別以為姑娘我人單勢孤,一句話,沒十分把握,便不會來,既然來了,可就不會如閣下想象的簡單。”
宋天培臉色又是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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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曾開口的方桐,突然插口道:“姑娘既是有所準備而來,定然也有預定的行事方針,就請說出來吧,反正事情必須解決。”
“魔音女”以斷然的口吻道:“先解禁,活人換活人,再沒旁的路。”
宋天培的臉色沉了下來,以目示意“天絕星”賀宇與方桐,準備出手破轎救人,然後冷森森地道:“華姑娘,那我們就走着瞧了!”
“魔音女”似乎胸有成竹,毫不為意地道:“可以,不過……宋掌令在下決心之前,該多多考慮,以免後悔。”
這句話縱莫測高深,凡是城府深的人,疑心必重,宋天培此刻正是這種心情,表面上,“流宗門”占絕對優勢,但他擔心“天地會”方面有什麽意想不到的安排,一着失誤,便将招致失敗。
而此次任務絕對不能失敗,天地名只派“魔音女”一人出面料理此事,便是最大疑點之一的,如果沒有所恃,不可能如此,而“魔音女”的沉着,也是令他不安的,顯示這當中必大有文章的。
暗中觀看的武同春與“鬼叫化”,倒是覺得有些不耐了。
場面在緊張中透着詭谲。
就在這雙方僵持不下之際,轎簾一飄,魯殿主出轎兀立,臉色鐵青,那神情十分駭人.一望而知,內有蹊跷。
賀宇脫口叫道:“魯殿主,你沒事麽?”
魯殿主不言不動。
宋天培挪動腳步,迫向魯殿主。
突地,轎中傳出一個蒼勁的聲音道:“不許動!”
宋天培止住前欺之勢,臉色又是大變。
想不到轎子裏居然還藏得有人。
賀宇栗聲道:“轎中何人?”
轎中人嘿嘿一聲冷笑,道:“這些人,受制于‘假追魂’,這是‘人外人’的嫡傳絕活,想來是你們門主鮑龍飛親自下的手,你們想解也解不了,事實上你們是想得到姓魯的,然後殺害人質,可惜,這心思白費了。”
宋天培與賀宇面色慘變。
方桐卻是另有心思的,事實上,他根本不必關心事情的成敗,他入“流宗門”是別有懷抱。
宋天培城府再深,一旦真相被揭開,可沉不住氣了,栗聲道:“閣下到底是誰,請現身出來?”
轎中人又是一陣令人股栗冷笑,陰沉地道:“宋天培,現在命令你手下收劍退開。”
宋天培咬咬牙,道:“辦不到!”
轎中人道:“那你就下令動手殺人吧!”
宋天培下意識地退了兩步,目光朝魯殿主面上一連幾眼,道:“是心神受制的樣子!”
轎中人道:“宋天培,快下決斷,反正鮑龍飛不會現身,他在急等姓魯的身上所帶的藥物,以援救他運功走岔的命運,這點老夫十分明白,現在老夫不迫你解禁,因為你不能,帶你的人離開吧!”
宋天培此刻的臉色,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躊躇了半晌之後,才期期地道:“閣下到底是誰?”
轎中人道:“你不必知道。”
宋天培吐了口大氣,道:“區區怎知藥物仍在魯殿主身上?”
“魔音女”走近魯殿主,從他身上掏出一個形式怪異的小木盒,亮了亮,抛了過去,冷冷地道:“東西原封不動,這東西對別人沒用,你總可放心了?”宋天培接在手中,檢視了一番又猶豫了一陣,才勉強擡手,向空揮了揮,十二名錦衣武士收劍退開。宋天培偏偏頭,賀宇舉步走向魯殿主,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魯殿主,走!”
魯殿主形同行屍走肉,木然挪動腳步。
宋天培心有未甘,但也無可如何,揮手下令,命手下離去。
“魔音女”面對轎門道:“老前輩,這些受制的怎麽辦?”
轎中人道:“老夫已有安排……”說完,突地揚高了聲音道:“‘黑紗女’,你可以現身了!”
“黑紗女”三字傳出,“魔音女”為之色變。
暗中的武同春登時激動起來,“黑紗女”與“天地會”是互相敵對的,何以會牽進這件事情之中呢?轎中人又系何等人物?“鬼叫化”用手按了按武同春,要他沉住氣。
人影閃晃中,“黑紗女”如飄絮般落入院地,開口道:“前輩有何指教?”
“請你解開這些人的禁制!”
“為什麽?”
“你不能眼看他們幾十人就此喪命。”
“晚輩沒理由救治‘天地會’的人。”
“‘黑紗女’,這是兩回事……”
“什麽兩回事?”
“你與‘天地會’敵對是一回事,老夫與令師交情不淺,請你解禁又是一回事,兩件事不必混為一談。”
“這個……”
“‘假追魂’的手法,只有令師‘接引婆婆’的獨門指法能解,這點你定可辦得到,算是對老夫個人的人情。”
“黑紗女”略作思索,道:“這點……晚輩不敢毛主席命,不過有件事晚輩不甚明白。”
轎中人道:“什麽事?”
“黑紗女”道:“前輩早已不問江湖事,如今卻出面為天地會效力,為什麽?”
“為了一段公案!”
“什麽公案?”
“這等會再說,你先救人,再遲便回天乏術了。”
“黑紗女”想了想,上過去飛指逐一連點,然後又回到轎前,道:“一刻之後,氣血複蘇,便可醒轉。”
轎中人道:“老夫以個人身份向你致謝!”
“黑紗女”道:“不敢當前輩的謝字!”
“魔音女”期期地開口道:“華素珍向勞駕致謝!”
“黑紗女”冷漠地道:“不必,本人與‘天地會’之間的關系不會因此而改變。”
“魔音女”神情十分尴尬,想再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黑紗女”不理“魔音女”的反應,又朝轎門道:“前輩可以見示出山的原因了?”
轎中人冷森森地道:“老夫要找殺人的兇手讨債!”
“黑紗女”栗聲道:“前輩要找無雙堡少堡主武同春?”
轎中人道:“一點不錯,就是他!”
暗中的武同春,霍地直起身形,內心一片狂激。
轎中人寒着聲音又道:“聽口氣……莫非你跟姓武的有什麽關系不成?”
“黑紗女”道:“不錯,是有點關系。”
“什麽關系?”
“這點前輩不必知道。”
“老夫非知道不可……”
“這是晚輩個人秘密,除家師之外,不入第三者之耳。”
“但老夫要找地……”
“取他的性命?”
“勢在必然。”
“那晚輩就套用前輩剛才說過的一句話,分為兩方面,前輩與家師有交情是一回事,而晚輩将全力阻止前輩向武同春索仇又是一回事。”
“什麽,你……要阻止?”
“這也是勢在必然。”
“你別使老夫為難!”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令師知道了,會怎麽說?”
“她老人家會認為晚輩做得對。”
武同春已經按捺不住,現身而出。
“鬼叫化”随之現身。
“魔音女”脫口驚呼道:“武同春!”
轎中人似乎極度意外,栗聲道:“武同春……他就是武同春?”
武同春步近轎前,沉聲道:“不錯,在下正是武同春,閣下何方高人?”
一陣懾人的笑聲,自轎內傳了出來,轎中人久久才斂住笑聲道:“太巧了,你會不請自到,老夫正愁找不到你小子……”
“在下請問閣下是何等人物?”
“特來要你命的!”
“要命也無妨,只要閣下有此能耐,但仍請交代來歷?”
“老夫已經數十年不向人提名道姓。”
“那就請現身?”
“老夫一現身,你就死定了,在老夫沒現身之前,問你幾句話……”
“問吧!”
“牟英山是你殺的?”
武同春一怔神,随即坦然道:“不錯,他助纣為惡,死有餘辜,閣下要讨的,便是這筆帳?”
轎中人道:“不錯!”
“鬼叫化”嘿嘿一笑,道:“老要飯的以為是誰,原來是‘玄靈子’。怎麽,老了,行動不便,所以坐起轎子來了?”
武同春恍悟過來,當初灰衣人牟英山殺人無痕,就曾判斷他是“玄靈子”門下,果然不錯,他的來路正是如此。想不到的是這隐姓埋名了數十年的人物,竟然還在人間,而且出了山。
轎簾飄起,一個白發皤皤的高瘦老人現身出來,手中持一支鸠頭杖,布衣芒履,看上去有些仙風道骨,雙目半睜,露出兩縷極細的如銀絲似的目芒,這顯示他的內力修為,已到了驚人的地步。
武同春了無怯意,正眼直視對方。
“玄靈子”的目芒在“鬼叫化”面上一掃,道:“如老夫沒記錯,你是‘無影丐’的道徒?”
“鬼叫化”嘻嘻一笑道:“閣下是沒記錯,數十年前,先師與要飯的曾與閣下有過一面之緣呢。”
“你現在當已是丐門長老?”
“歲月無情,不長也得老。”
“你跟姓武的一路?”
“是的,彼此投緣,只好走一條路了。”
那批天地會的高手,先後醒了過來,錯愕地朝這邊圍近。“玄靈子”朝“魔音女”擺擺手,道:“你帶他們離開!”
“魔音女”恭應了一聲,深深望了武同春一眼,然後與衆高手相偕離去。
“黑紗女”此時,遠遠站在一邊。
“玄靈子”挪了挪步,沉聲向武同春道:“武同春,你是後生晚輩,但這筆血債,老夫不能不讨。你準備作什麽打算,是自了還是……”
武同春正色道:“如果閣下講理,我們便評理,如果閣下已經有了定見,那就什麽也不必說,請劃出道來就是。”
嘿嘿一笑,“玄靈子”道:“對你,還用老夫劃道?”
“鬼叫化”搔了搔頭,道:“要飯的插句嘴,閣下已這大把年紀了,且又數十年不問江湖事,對于當今武林的情勢,可能不甚了了,牟英山濫殺無辜,聖僧‘無我大師’,齒德俱尊,便是他手下亡魂之-……”
武同春突地想起件事來,脫口道:“不對!”
“鬼叫化”道:“什麽不對?”
武同春道:“牟英山是‘財神’的傳人,曾以古錢作信物……”
“鬼叫化”眉毛一軒,道:“不錯,牟英山的确是‘財神’的傳人,但他是這位閣下的義蟆蛉子,所以才會有那一手殺人無痕的絕着,這一點老哥我最近才知道,忘了告訴你。”
“玄靈子”冷冷地道:“你這臭要飯的,竟然也知道這些?”
“鬼叫化”淡淡地道:“這并非什麽了不起的秘密,知道的豈止要飯的一個。”
“玄靈子”在喉嚨裏哈了一聲,細如銀絲的目芒,又迫射到武同春面上,沉聲道:“你打好主意沒有?”
武同春把心一橫,道:“在下已經打好主意了。”
“什麽主意?”
“在下不會束手待斃。”
“你的意思是要反抗?”
“不錯,竭盡所能。”
“老夫勸你自了。”
“在下絕不考慮此點。”
“你要迫老夫開殺戒?”
“悉聽尊便!”
“玄靈子”大睜雙目,冷電似的目芒暴漲,厲聲道:“那你準備納命!”
面對如此人物,武同春心中不無忐忑之感,但事逼如此,除了豁出去盡力一拚,別無他途可走。
當下立即持定心神,緩緩拔出霜刃,面上沉凝之色;令人吃驚,表示他的定力,也已到了登堂入室之境。
此刻,他已無暇計及後果,心中只存一個意念,盡力一拚。
“鬼叫化”心裏暗暗着急,以他的身份地位,當然不能随便插手,他雖深信武同春的劍術,但是否能在“玄靈子”的劍下保住性命,就很難說了。
而事實上誰也阻止不了這場可怕的殺劫,想了想,故意寒着聲音道:“閣下的輩份,與老要飯的這位小友,足足差了三代。”
“玄靈子”老臉一變,道:“你想用這句話扣住老夫,使老夫不下殺手?”
“要飯的沒這意思。”
“那你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麽?”
“只是提醒閣下,殺一個後生晚輩,會令同道齒冷,萬一殺不了,一世的英名将毀于一朝。”
“老夫是為義子讨債。”
“牟英山多行不義,武林中正道之士皆可殺之!”
“閃開!”
“黑紗女”緩步走了過來,悠悠地道:“前輩不想想所傳非人,以前輩的獨門武功,濟惡助兇,而今竟然出面索仇,置武林公義于不顧,不管是否殺得了武同春,大名已經蒙污……”
“玄靈子”電炬似的目芒一閃,大聲道:“你要插手?”
“必要時會的。”
“不顧師門的交情?”
“事逼處此,一切在所不計了。”
“很好,你們三人可以聯手齊上。”
武同春沉聲發話道:“不必,在下不才,要獨力接下,不須任何援手!”
“玄靈子”一頓鸠頭杖,道:“有骨氣,沖着這點,老夫出手不過三,如你能在老夫杖下三招不死,你便活定了,老夫抖手便走,過節勾銷。”
此言一出,武同春豪氣大盛,三招,他不信憑自己所學,擋不住對方三招,當下徐徐亮式,抱元守一,從唇間凝重吐語道:“在下恭候,請出手!”
“玄靈子”橫起了鸠頭杖,目芒更加怕人。
“鬼叫化”與“黑紗女”悄悄退開數尺。
空氣驟呈一片緊張,誰也無法預料後果。
武同春亮出的架勢,表示他将以“玄黃劍法”應戰。
“玄靈子”修為高深,雖一心要代義子牟英山讨債,但羽毛仍是要珍惜的,沉重吐語道:“許你先出手,算第一招!”
言中之意,他在出手之間,必定可以取武同春的性命,同時,也維持了武林長者的身份了。
武同春身為無雙堡少堡主,當然也有他的尊嚴,劍眉一挑,虛虛劃出一劍,立即收回,口裏道:“這是第一招!”
“玄靈子”老臉變了色,他還沒碰到過像武同春這等孤傲的武士,沉哼一聲,鸠頭杖以泰山壓頂之勢,劈向武同春,看似尋常而出然的一擊,但其中所藏的變化,只有明眼人才能看得出來。
白光騰起,武同春全力封架。
“鬼叫化”與“黑紗女”,不自覺地作出了戒備之勢,準備必要時出手。
這不過是瞬間的事,僅只使人有本能上反應的時間,沒有轉念的機會。
劍杖交擊,爆出劍耳的振鳴聲,武同春退了一個大步,氣翻血湧,眼冒金花,一咬牙,又回複起手之勢,口裏道:“第二招!”
“玄靈子”老臉起了抽動,武同春的功力,大大出乎他估計之外,鸠頭杖仍是出擊之勢,別人無法知道這一擊他到底占了多少優勢,但他自己心裏雪亮,信心已經動搖,最後一擊能否如願,他已毫無把握,如果不能得手,“玄靈子”三個字便算毀了,但,他又不能就此收手。
“鬼叫化”臉上仍然是一片沉重,他知道“玄靈子”并非泛泛,如果他展出殺人無痕的絕技,武同春恐難僥免。
“黑紗女”面蒙黑紗,旁人看不出她面上的表情。
武同春把功力運到極限,準備接生死交關的最後一擊。
“玄靈子”突地将杖交左手,身形微挫,右掌作出了一個怪姿勢。
“鬼叫化”脫口道:“閣下要施展絕活?”
這句話的目的,當然是要提起武同春的注意。
“黑紗女”嬌軀彈限八尺,栗聲道:“前輩如以殺手傷人,晚輩只好冒犯。”
“玄靈子”轉頭道:“你……要出手?”
“黑紗女”聲音微激地道:“是的,晚輩是要出手,而且是萬無一失的殺手,在這俄頃之間,将有兩人橫屍……”
“玄靈子”須發蓬立,怒吼道:“你真的敢?”
“黑紗女”道:“事情已成定局,沒什麽憨不敢的了。”
“玄靈子”氣呼呼地道:“令師與老夫交情匪淺,你要用她的絕着來對付老夫?”
“黑紗女”絲毫不為所動地道:“亨已至此,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了。”
武同春對“黑紗女”的來歷作為,仍是莫測高深,目前堪以認定的一點,是她與亡妻凝碧之間,有極深的關系,甚而不惜獻身為自己解禁,說起來,這種行為跡近荒誕,但事實如此,別無解釋。
現在,她竟然不惜對師門故交準備施殺手,的确是無法思議的行為。
“玄靈子”內心激越如狂,數十年修涵的一口氣,已無法安定紊亂的方寸,他如果施展殺手,固可毀了武同春。但“黑紗女”同時間的一擊;他也無法幸免,“接引婆婆”嫡傳的殺着,他是毫不陌生的。現在,态勢已演變成只要一出手,便是兩敗俱亡之局,而他,名頭所系,沒有轉環的餘地。
“鬼叫化”已經看出“玄靈子”的心理,冷冷地道:“玄靈子老兒,可要三思,你那義子車英山,死有餘辜,即使你能毀得了武同春,也必在武林中留下罵名,何況你未必……”
“玄靈子”厲吼道:“臭要飯的,你給我住口!”
“鬼叫化”道:“還有一句話,我臭要飯的向不記惡,準為你妥為善後。”
武同春在這片刻之間,心念轉了無數次,他不能在這種情況之下,逃避“玄靈子”的索仇,事如傳出江湖,名聲一樣難保,而事情必須了斷,武式所争,第一是義,第二是名,生死是其次。
當下目光掃向“黑紗女”道:“芳駕切勿插手,在下說過要一自己了斷。”
“黑紗女”寒聲道:“你想死?”
哈哈一笑,武同春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何懼?既為武士,何必斤斤計較于生死。”
“黑紗女”道:“那你就自了吧!”
武同春愕然道:“芳駕要在下自了?”
“不錯!”
“在下不會自了,力有不速而死,心安理得。”“但你不該死在第三者的手下。”
“為什麽?”
“你忘了當初的諾言?”
“諾言?”
“不錯,你的命有一條,而這條命你早已許給了我。”
武同春全身猛震,蹬蹬蹬退了三個大步,目瞪如鈴。
“玄靈子”與“鬼叫化”,齊錯愕地望向“黑紗女”,“鬼叫化”是略知影子,而“玄靈子”則十分茫然,他懷疑”黑紗女”故作詐語。
武同春內心起了痙攣,這勾起了他隐藏在內心深處的痛苦,慘然一笑道:“在下不會忘記諾言,但眼前的個必須作一了斷,如在下幸而不死,一定實踐諾言,如果不幸,反正……
同樣是交出一條命……”
“黑紗女”冷酷地道:“那不同,死與死之間差別很大,你如此死,別人不能瞑目九泉。”
別人,指的當然是凝碧。武同春痛苦地道:“你不要逼我!”
“黑紗女“冷笑了一聲道:“那是我自己的事!”
武同春一振手中劍,跨步追向“玄靈子”,激聲道:“請!這是最後一招。”
“玄靈子”轉望向“黑紗女”道:“你仍然要插手?”
“黑紗女”斷然應道:“晚輩不會改變主意。”
武同春大聲道:“芳駕這麽做,是毀我武同春,也毀了無雙堡之名。”
“黑紗女”默然不語,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這句話而改變主意。
驀在此刻,一蓬亮晶晶的疾雨,自廳內射出,罩向“黑紗女”、“黑紗女”厲喝一聲:
“什麽人敢施暗算!”人随聲起,撲向廳門。
這是千載一時之機,“玄靈子”不會放過,大吼一聲,向武同春出了手。
“鬼叫化”驚叫出聲。
雪苦悶映中,悶哼傳出,“玄靈子”與武同春雙方之間的距離拉到一丈,“玄靈子”胸衣裂了口,隐有殷紅滲出,拐杖斜拖,老臉抽扭。
武同春劍尖挂地,俊面煞白,身形搖搖欲倒,但他強撐住沒倒下,胸部在劇烈起伏。
兩敗俱傷,但不知誰傷得重。
“鬼叫化”呆住了。
那四名擡轎的壯漢,始終站在橋後,此刻也睑色大變。
一條人影,自廳門飛出。
“砰”然栽墜院地,随之而現的是“黑紗女”。
“呀!”“玄靈子”驚叫出聲,墜地的人影,赫然是天地會主的千金“魔音女”華素珍,業已氣絕。
她本來已經離去,’想不到又潛回在中,以暗器襲擊“黑紗女”,也制造“玄靈子”有出手的機會來。
“玄靈子”栗聲道:“你殺了她?”
“黑紗女”道:“她難道不該死?”
“玄靈子”激聲道:“天地會将不與你師徒甘休。”
“黑紗女”不屑地嗤了一聲,道:“我不在乎,倒是前輩三招已過,殺手也施展了,作何打算?”
“玄靈子”欲言又止,這結局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老臉一陣抽搐之後,瞞珊上前,抱起“魔音女”的屍體,放入轎中,然後深深望了身形仍在搖晃的武同春一眼,嘆口氣。也鑽入轎中去了。
四名壯漢擡起,如飛出在而去。
“鬼叫化”長長吐了口氣,靠近武同春,激動地道:“小老弟,想不到你能承受對方一臺,還傷了對方,你……覺得怎麽樣?”
武同者身軀一個劇顫,目一張,一股逆血奪口噴出。
“黑紗女”忘形地一把将武同春扶住,栗聲道:“他傷勢嚴重!”
“鬼叫花”也伸手扶住武同春的另一邊,皺着眉道:“小老弟,傷在內腑麽?”
武同春搖搖頭,喘息了片刻,無力地捧着雙臂道:“放開我!”
“鬼叫化”關切地道:“你的傷必須馬上治療,這……”目注“黑紗女”又道:“玄靈老兒的手法,老要飯的無能為力……”
“黑紗女”放開手,退開數尺,道:“不死是奇跡,想來該有救的。”
“鬼叫化”急不擇言地道:“想來……這麽說,你也無能為力?”
武同看眼前陣陣發黑,但他竭力撐持住,他心裏明白,心脈已受重創,沒有當場橫屍,的确是奇跡。
但他知道死亡的來臨只是時間問題,“玄靈子”那蓄勢的一擊,放眼武林,能承受的恐怕難找一二人。
傲氣,支持住他不倒,他迅快地作了抉擇,乘一口氣不斷,他要去了心願,至于找天地會主華容索債,現在已是奢談了,現實迫他非放棄不可。
“鬼叫化”苦着臉道:‘小老弟,老哥我扶你到裏面先歇着,再想辦法武同春咬牙甩開“鬼叫化”的手,搖搖欲倒地挪動腳步。
“鬼叫化”又一把拉住,急聲道:“你想做什麽?”
武同着失神的眼,瞪着“鬼叫化”,右手劍仍拄着地,久久,才吐出聲音道:“老哥,別管我,找……有急事要辦。”
“但你是重傷?”
“乘我……沒倒下,老哥,求你……別攔我……”
“小老弟……”
“求你……讓我走!”
“你……神志不清了?”
“我很清醒,我知道該做什麽。”
“黑紗女”朝“鬼叫化”偏偏頭,道:“前輩,把他交給我!”
“鬼叫化”遲疑地道:“交給你……你有救治之道?”
“黑紗女”點點頭,道:“我會想辦法,保證他不會死。”
“鬼叫化”放開手。武同春再也支持不住,就地癱了下去,卻被“黑紗女”橫抱起來,“鬼叫化”不由愕住了。
“黑紗女”的作為,實在使他這老江湖莫測所以。
“黑紗女”幽聲道:“此非善地,得另覓妥當之處,人交與我,前輩可以請便。”
“鬼叫化”後退一步,瞪着眼,不知該說什麽好。
風聲飒然,白石玉與荷花同時出現。
白石玉顯得很着急地道:“大事無礙麽?”
“黑紗女”道:“我們先離開此地再說,現在要緊是争取時間。”
“鬼叫化”以異樣的聲調道:“要撇開老要飯的?”
“黑紗女”道:“前輩不要多心,眼前是救人要緊,前輩如果同行,諸多不便,所以鬥膽請前輩暫時離開他,小女子保證他會平安。”
“鬼叫化”心念疾轉:“看樣子她們可能會帶他去向‘接引婆婆’求救,一群婦道,自己插在其中,是很不便……”
當下點頭道:“好吧!老要飯的就把他交托芳駕了!”說完,轉身自去。
白石玉等“鬼叫化”身影消失之後,才開口道:“大姐,你差點斷送了他!”“黑紗女’道:“你要我怎樣?‘玄靈子’是師父好友,我已經不顧一切而為……”
“你該先下手。”
“向“玄靈子”下手?”
“當然!”
“那會造成什麽結果?”
“如果他死了,又是什麽結果?”
“說話別太任性,反正他沒死。”
武同春此刻是在昏迷狀态中,她們談的,他半個字也沒聽到。
荷花插口道:“夫人,目前該怎麽辦?”
“黑紗女”道:“先帶回去再說。”
青燈娓娓,是不久前武同春受“黑紗女”獻身解禁同一個卧室。
帳饅低垂,武同春靜靜躺在溫軟的被褥裏,床邊,站着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她,就是“黑紗女”的本來面。
她身邊并立的是白石玉,此刻,也是女子裝束。
白石玉悠悠地道:“大姐,你還很他?”
“黑紗女”搖搖頭,道:“也許……恨得太久了,我現在……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
白石玉道:“我認為已經夠了,大姐,該适可而止了。”
“黑紗女”隔帳望着昏睡的武同春,深深吐口氣,道:“我們分頭辦事,你到舍身岩,我到煙雲洞,師父必在其中一處,這樣我們便不會落空,請示師父救治之法,誰見到了師父,得到指示,須立刻趕回,護心丹只能維護他五天傷勢不惡化。”
“現在就動身麽?”
“當然,越快越好!”
“那我馬上啓程!”
“走吧!”
白石玉轉身出房而去。
“黑紗女”坐上床沿,伸手輕撫武同春的面頰,眼角起了濕潤,喃喃地道:“我該再恨你麽?……”
兩粒晶瑩的淚珠,擠出眼角,然後滾落腮邊。
幽凄地又道:“是的,噩夢該醒了,造化弄人……這是命運,我是做得太過份了,除了彼此痛苦,得到什麽?”
荷花消然走了進來,輕輕吐口氣,道:“夫人,夜深了!”
“黑紗女”站起身來,道:“荷花,我要出門……”
“什麽,夫人要出門?”
“是的,救人如救火,一刻也不能耽擱,我必須連夜上路,你在家好好照料他父女,明天清晨,他會醒來,不要回答他任何問話,要他安心等候,記住,目前不要讓遺珠跟他見面了。”
“夫人,這……”
“不要多說,照我的話做。”
“是的,夫人……馬上就要動身?”
“唔!”
日影照窗紗,武同春坐在窗邊椅上發愣,不久前,那近乎荒唐的一幕,不斷在他的腦海裏沖擊,獻身解禁,簡直無法思議。
女人的貞操是第二生命,而“黑紗女”是代凝碧讨債的,她為什麽甘願付出這大的犧牲來救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想不透,便不願再去深想,試行運功,真氣似已消散殆盡,根本提不起來,換來的,是心腑間一陣劇痛。
他絕望地站起來,暗忖:“功力既已毀在‘玄靈子’之手,此生算是提前結束,賴在此地,再接受‘黑紗女’的好處,然後又承受她的折磨,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難道半點骨氣都沒有。不,我得先作了斷,諾言得向凝碧兌現,不能任‘黑紗女’逞快……武同春,現在是你下決心行動的時候了!”
最後,他叫出了聲。
荷花送來了早點,放置好,笑笑道:“武大俠,請用點心。夫人交代,她在這兩三天之內必定回來!”
武同春勉強笑應道:“難為貴主人如此關注,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荷花面上掠過一抹異色,道:“其實……”開了口,似乎覺得不安,以下的話又咽回去了。
武同春知道荷花有話要說,但他不想追問,因為他的主意已經打定了,他要去做他該做的事。
除此之外,任何事對地都已不再重要,略一沉吟,道:”“荷花,我自己會用,現止還不餓,人很累,我想再睡一覺,有事我會叫你,你有事去做吧,不必陪我。”
荷花點頭笑着道:“那武大俠就好好歇着吧!”
荷花出房,武同春拴上房門,然後走到後窗,審視後院的形勢,後面門是上了鎖的,圍牆高約一丈左右,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