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喜歡麽?
這三個字,從阮秋嘴裏說出來,包含了很多種意思,聽到別人耳朵裏也同樣如此。
她心底的聲音是在問喜歡麽青青?
你……喜歡我麽?
可是在楚青耳朵裏就很有可能是你喜歡這樣蕩秋千麽?
不管哪一種,阮秋都勢在必行,以前特訓的時候,教官曾經告訴過阮秋:“在兩個人博弈的時候,不僅僅是體力上的格鬥,更是心理上的對抗。你要做的,首先就是讓自己占據一個絕對強勢的位置。”
而此時,阮秋居高臨下的看着楚青,像是把她這個人束縛在自己的氣場之下,現在秋千又受她的控制懸空,她這真真是絕對的控制了。
她看着楚青,唇角上揚,狹長烏黑的眸子斂着笑意。
楚青看着她,額頭的劉海被風吹亂,白皙的肌膚襯着眉間那顆痣,引得人忍不住采撷。
對視之間。
楚青從最開始的惶恐到驚訝再到現在的平靜,不過是短短幾秒。
随即的,阮秋在她的眼眸裏看到了笑,那種笑……就仿佛是一個不茍言笑的長輩乍一看孩提鬧得厲害,無奈又寵溺。
阮秋差點從秋千上跌了下來,一直到楚青那一聲輕淡卻又堅定的:“喜歡”,把她喚回了現實。
驀地,阮秋感覺從心口窩湧起一股莫名的感情,夾雜着許久未曾感受過的味道,充斥全身,沖擊的她眼眶濕潤。
這就是幸福麽?
阮秋偏開了頭,不想讓楚青看到自己的脆弱,她分心間,秋千的力度減小,楚青腿微微點地,把速度降了下來。
秋風卷着落葉在眼前飄飄蕩蕩。
阮秋的腦海裏各種心事往上湧,她鼻酸之間,感覺手上一涼,手被人牽住了。
她轉過頭,看到楚青對着她微微的笑:“謝謝你,阮阮,我已經很久沒有坐秋千了……”她不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即使是對着阮秋說這些話的時候也難免臉微微泛紅,楚青低着頭:“很幸福的。”
幸福。
同樣是幸福。
那一刻,阮秋感覺剛剛還酸楚難受的胸口,像是被瞬間撬開,塞進了一個甜甜的棉花糖。
天藍了,花香了,就連聒噪了一天的鳥兒叫的都是那麽好聽。
倆人就這麽牽着手,誰都沒有松開,只是即使有風,天氣舒爽,阮秋的手還是出汗了,她內心滾燙,有些難為情,可就是不想松手。
到了家裏。
楚青想要開門,偏開頭,對着她淺淺的笑:“我開門。”
阮秋的臉一紅,這才恍然夢醒,趕緊松開了手。
眼看着楚青打開了門,阮秋站在原地,她的手還保持着剛才被楚青握着的時候的模樣沒有變,微微彎曲。
楚青進去後,回頭好奇的看她:“不進來麽?”
“嗯……”
阮秋動了動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失望。
不……牽着她進去麽?
到了家裏。
倆人的心情都不一樣了,楚青給她做飯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看着窗外,和面準備給阮秋做簡單的面條,又怕她吃不習慣。
一切準備完畢,楚青從兜裏拿出手機,忍不住給楚白發了信息。
——哥,你什麽時候回來?
楚青這一碗面可是讓阮秋吃的胃口大好,她本就喜歡清淡的,平日裏忙,都是吃家裏的大廚或者憶風的廚子的,她們雖然也用心,但卻都沒有楚青做的和她的胃口。
晚上,也許是累了,楚青早早的洗完澡去睡覺了。
阮秋換了自己的紅色半透明的真絲睡衣,在客廳裏轉了幾圈,失望的回了卧室。
阮總最近睡眠很好。
以前她換了地方都是睡不着覺的,必須要人陪着,可是在人家楚青的地盤,她也習慣了自己睡。
只不過從她第一天入住開始,她的卧室門就一直虛掩着,從未關上過。
她打開了一扇門。
雖然目前看不到門那頭的人,但她相信,終有一天會等到的。
這幾天。
阮秋就是再忙晚上也會準時出現在楚青的辦公室裏,為此,她白天的工作強度一下子變大,頭腦不得安歇,晚上總是沾床就着。
這才幾天的時間。
楚青辦公室裏就不時過來年輕的男男女女的醫生或者護士,笑眯眯的跟她打聽:“楚醫生,那個天天來找你的美女是誰啊?”
楚青手裏捧着杯子,看着窗外。
她身後的少男少女們鬧成一團。
很奇怪的現象。
楚青并不愛多說話,可偏偏這些人都愛往她身邊聚,一休息就過來,有時候她的辦公室都沒辦法看,只能院長過來轟人。
楚青在的醫院是當地最大的私立醫院愈陽,這是楚家的産業,楚天賜的意思是女兒好不容易苦讀了那麽多年,學下了醫學,幹脆把醫院給她讓她自己當院長,可楚青卻一口拒絕了。爸媽對她已經很好了,她們雖然瞞着她很多事兒,但是楚青也知道都是為了她好,有些東西她該知足的不是麽?
下班時間。
阮秋又過來了,最近她常常來,每次走的時候都會四處觀察一番。
一個多星期了,并沒有什麽異樣。
她的心也就逐漸放下了。
今天倆人如常往外走,樓道裏傳來亂哄哄的聲音,伴随着幾個小護士的尖叫聲,周圍的人開始紛紛往跑,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驚恐。
阮秋一下子擡起頭,手攬住了楚青的胳膊,楚青在阮秋跟着,她看不到前面,只感覺人被摟住,又聽見“砰”的一聲,阮秋一腳把旁邊科室的門給踹開,快到讓人看不見發生了什麽,楚青就一把被推了進去。
門又被重重的關上。
等楚青反應過來的時候,慌亂的去敲門,給一門隔開的外面,人員嘈雜混亂,間或夾雜着驚恐的叫聲。
楚青拼命的敲門推開,她甚至也像是阮秋那樣,擡起腳去踹,可是那門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殺了你們!!!”
“殺!!!”
……
随着幾聲尖叫,外面的一切也終于很快的回歸了平靜。
楚青感覺心都涼了,她兩手有些發麻,再用力終于推開了門。
一地的鮮血。
還有好幾個保安,把對面一個男人按在了地上,他的臉上都是殷紅的血,貫了半面臉,如地獄惡鬼一樣駭人。
站在離着他幾米的地方,阮秋的腳下踩着一把刀,她的右胳膊應該是受傷了,有血一滴滴順着她的手臂往下流。她一動也沒動,防腐感覺不到同一樣,冷涔涔的看着地上被按住那人,眼裏泛着殺氣。
周圍的人像是被震懾住了一般,呆呆的看着,沒人敢上前。
楚青一下子跑了過去,按住她的胳膊:“怎麽了?!”
阮秋的眼睛還在盯着那男人看,目光太過犀利,只把那人看的轉過頭去。
很快的警察來了,驚魂未定的人群才緩和了一些繃緊的情緒,阮秋這才轉過身看着楚青:“沒事兒,小傷。”
……
說是小傷。
阮秋又被帶回了楚青的辦公室。
當退掉外套,看着上面長長的傷口時,楚青的眼圈都紅了。
阮秋在想心事兒,并沒有關注太多,直到楚青顫顫巍巍的手貼着她冰涼的肌膚消毒的時候,她才回過神看。
“青青。”
看着楚青微紅的雙眸,阮秋的心軟了。
楚青咬着唇不看她。
阮秋笑了笑,對那傷口不甚在意:“這不算什麽,以前我們訓練,傷比這種的時候多了,我都習慣了,我不怕疼。”
“不怕疼就不會疼麽?”
生硬的帶着一絲哭腔的聲音,楚青咬唇看着阮秋,阮秋望着她。
——不怕疼就不會疼麽?
也許真的是疼了太久。
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默默躲在角落裏舔舐傷口的阮秋被楚青乍一問問的有點懵。
她怔怔看着楚青順着眼角滑落的淚,心,像是被一張大手驟然抓住。
楚青咬着唇,不再說話,快速的為她消毒,熟練的纏上了繃帶保護好。
也真不知道是不是命數。
不知為何每一次,阮秋受傷的總是右臂。
空氣中都是消毒水與酒精棉球的味道,阮秋的長發散着,上半身的衣服半推着露出雪白的肌膚,她坐在患者床上,看着楚青忙碌,她不是第一次看楚青給人治療,但是卻第一次看她如此慌亂。
總算弄好了。
楚青的額頭已經有汗冒出,她擡頭看了一眼阮秋,瞅着她正出神的望着自己,她心裏一氣轉身就要走,卻被阮秋長臂伸出一把給圈了回來。
“你——”
楚青有點急,阮秋明明胳膊傷了卻還不老實,她扣着楚青,像是鎖一樣把她固定在自己的懷抱裏。
鼻尖纏繞的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楚青又不敢用力去推她。
阮秋笑盈盈的看着她,貼近楚青,長發撩人:“你生氣了?”
她的聲音低沉,很撩人心。
楚青的臉有些紅,她不看阮秋:“你為什麽把我推開?”
給阮秋厲害的。
被她一腳踹開那門,後來院長親自查看後直咋舌,非要給阮秋送一面女中豪傑的錦旗表示感謝。
這簡直是……太牛逼了。
比開鎖的還快,那一腳,鎖芯都給踢飛了。
她在外面跟那鬧事的人搏鬥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思另一只腳固定門,堵着不讓楚青出來。
楚青難受極了,她寧願這刀子劃的是她的胳膊,寧願受傷的是她。
屋外的人面對的是真實的恐懼。
可誰又知道屋內的她,恐慌不安到要瘋狂。
“別生氣了。”阮秋有意用頭發搔着楚青的脖頸,她知道,她受不了這份勾引:“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楚青紅彤彤的眼睛看着她:“阮秋。”
喲。
阮秋看着楚青,眼裏帶着笑意和揶揄,“倒。”
楚青深吸一口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阮秋搖了搖頭,自然不是。
楚青費解:“那你為什麽把我關起來?”
她的睫毛輕輕的眨動,被淚水打濕,像是落水的蝴蝶,可愛又固執。
阮秋看着她,久久的不回答。
楚青沉默了片刻,失落的低下了頭。
她知道就是這樣。
所有人都覺得她不行。
爸媽這樣,哥哥這樣,阮秋也這樣。
爸媽和哥哥沒有勇氣告訴她身世的真像。
阮秋也沒有勇氣和她一起面對威脅。
正失落着,下巴被人捏了起來,楚青擡頭看着阮秋,眼睛還濕潤,阮秋盯着她,狹長的眸子湧動着光芒:“你受傷,我會心疼的。”
一句話,把楚青說懵了。
阮秋笑了笑,她用還紮着繃帶的右手,锢着楚青的腰,猛地用力,一下子把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身邊:“不會了。”
楚青心跳如雷。
長發、繃帶、香氣……
無限風情缭繞。
那畫面,饒是清冷如她,也要瘋狂了。
阮秋的身子微微前傾,眼眸定定的看着她,在楚青的耳邊鄭重發誓:“下一次,無論發生什麽事兒,我一定不把你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