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晨的光從窗簾縫裏偷跑進來,太陽移動着,照到眼皮上便擾人清夢,林戚被生物鐘喚醒,揉着酸痛的額頭緩緩睜開眼,然後猛地一頓。

賀蘭的腦袋埋在他脖子上,呼吸平穩安靜。

林戚看了一會兒,心想這畫面自己不知道他媽的念了多久。他被晨間的某些沖動所驅使,也不管會不會弄醒人家,起身半坐好,下巴抵着賀蘭的耳根,張口咬他的耳朵。

“……”果然把人驚醒,林戚一點愧疚都沒有,被賀蘭明煦推了兩下肩膀,他眯眼附耳道:“幹什麽,不讓我咬?”

賀蘭鼻音濃厚,還有點睡意,埋在被子裏說:“沒說不讓……”但還是推來推去,簡直神經病,林戚驟然火起,調情的興致被那把怒火燒了個幹幹淨淨,索性真的咬了幾口,齒痕清晰。

明明是自己幹了壞事,林戚卻最愛倒打一耙,怒指道:“你他媽的,躲什麽躲?給我親幾口能要了你的命是不是?!”

他起身掀被去浴室洗漱,嘩啦啦的水聲裏,賀蘭摸着口水和牙印交錯還泛着疼的耳朵,輕聲笑了笑,又搖頭。

這個脾氣啊。

林戚刷牙刷到一半,賀蘭也進來洗臉,他滿口泡沫瞅着這人清晨起床的模樣,忍不住嘲諷道:“這也沒攝影機,你當你拍洗面奶廣告呢?魅力給我收着點。”

賀蘭洗完臉,接過他用完的牙刷,一邊擠牙膏一邊道:“收着點?我可做不到。我巴不得用這點魅力把你圈的死死的,死心塌地的那種死。”

“……”林戚閉上嘴,往臉上亂拍冷水,又和鏡子裏的自己對視,發現他的眼角是彎的,似乎很喜悅的模樣。另一邊賀蘭還有些困,刷着牙眯起眼睛,昏昏欲睡的樣子。

昨晚到底什麽都沒做,但林戚眼睛紅得很。

賀蘭見他一直看着鏡子,含糊不清道:“待會給你滴一點眼藥水。”

洗漱完林戚坐在床邊換衣服,他換完褲子,剛把上衣脫了。賀蘭拿到眼藥水過來,腳步一個趔趄,險些當場摔倒在地,林戚看着他,冷哼一聲,拿起床頭的襯衫穿上。

穿的是賀蘭的襯衫,他們雖然體型相仿,但身高到底差了将近十厘米,所以他的衣服穿在林戚身上還是顯得寬松。林戚指尖抵着白玉似的扣子,剛扣完第一枚,就自覺地擡起下巴,仰頭道:“來吧。”

這話的語氣與意義誤導性都很強,賀蘭心神不由蕩漾開來,擰開藥水瓶子,對上林戚黑亮的眼睛,連空氣都突然變得稀薄。

這雙眼睛很好看,十八歲的時候,他只在賀蘭面前彎起眼睛表達愛意,在別人面前不是厭煩就是冷漠。現在他也會對別人禮貌地微笑,不需要刻意,林戚只消将嘴角微微一提,看起來就是副柔軟的笑臉。

但是別人一望便知,那笑意只限于禮貌,這雙桃花眼之下不會有別的什麽。

其實林戚從最先打破原則追求賀蘭開始,就對賀蘭開了一扇特別的門,他的所有界限在賀蘭面前早已灰飛煙滅、不知所蹤。而這樣的人,林戚再也不會有第二個。

他固執如此,別人對他專心專情,他要投桃報李,別人一腔深情,他便如數奉還,萬不敢辜負一分一毫。縱使無人知曉,他也要在角落裏立起一座冰冷的石碑,鎖住自己昔年視若珍寶的甜蜜與往後再不能相見的爛漫。

只是不能說,不可說。

冰涼的藥水滴入眼眶,林戚堅持着不眨眼,淚腺不受控制地激出淚水,多餘的水珠便順着揚起的眼角流下去,被賀蘭伸手擦去。

林戚伸手繼續扣扣子,沒扣兩個,手腕都被捉住,賀蘭在他面前蹲下,接過他的衣襟,幫他服務。林戚便按了按自己的眼睛,說:“眼睛還是有點疼。”

“待會帶你去看醫生。”賀蘭家有醫生,本來是為了随時照看他爺爺所以請過來暫住,現在剛好方便全家,小病小痛省掉去醫院挂號的費用。

林戚好像有點無語,停了幾秒,冷笑道:“你好沒情趣。我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哪裏疼不能忍着,跟你喊疼是什麽意思你不知道?叫我看醫生,難不成我跟醫生也這麽沒臉沒皮地說眼睛疼?”

賀蘭慢條斯理地跟那幾顆扣子糾纏,道:“那你又要我抱着你說心疼嗎?”

林戚冷冷看着他:“……”

賀蘭終于扣完,微微仰頭看他,漆黑的眸裏映着淺淡的笑意,拉着他的手腕輕聲說:“要是到現在還要吊着我,沒名沒分的只讓我心疼,我可要開始委屈了。”

林戚定定地将他盯了片刻,在心裏暗自承認那雙含笑的眼的确叫他很心動,于是掙動手腕,主動伸出手挑眉說:“那先抱會。”

賀蘭聽話地半起身,林戚雙手穿過他肩下,聽到賀蘭湊在他耳邊念了那句話,那句本該很久很久之前就呈在他面前的,溫柔又笨拙的話。

“戚戚,和好吧。”

原來該是這樣的一句話,缱绻,含着點未盡的嘆息,甚至讓人心口酸澀。

林戚不知道剛分手的時候他聽到這話會不會心軟,總之他現在是徹底繳械投降,還恨不得把心都雙手捧給姓賀蘭的。

他終于松口說:“好。”

這一個字,在賀蘭明煦夢中出現過太多次。他無數次想過,林戚會怎麽回心轉意,放棄他負隅頑抗的拒絕,而真正聽入耳中的時候卻覺得沒有幻想中那麽心潮澎湃,也許是因為一早便料得到結局。

兩人靜靜擁着,林戚忽然說:“其實我更适合當情人。”

“什麽?”賀蘭驀地心墜下去,小心翼翼地勾住林戚的肩膀,謹慎得怕他下一秒就飛了跑了似的。

“情人之間就不需要勾勾纏纏,糾結這個擔心那個的,只要見面睡覺就好,你說,我是不是很适合?”林戚感覺到他的手臂有些縮緊,說道:“我剛開始就打算跟你做情人。只走腎不走心,各取所需,不是很妙嗎。”

賀蘭完全沉默下來,林戚覺得他有點生氣,心裏也覺得自己說得不對,但他還是繼續說下去:“但架不住你非要跟我談心,還裝得風度翩翩,怎麽勾你都不上當……你到底是這些年來修煉成了真紳士,還是某些功能出現了難以啓齒的障礙啊?”

話音剛落,他人就被掀下去,猛地摔倒在柔軟的大床上,賀蘭明煦跟着壓上來,掐住他的下巴,危險道:“這誤會可就太大了點。”

他道:“有沒有障礙,你試試就知道。”

他正待讓林戚體會一把什麽叫做“意亂情迷,無法自拔”,門口驀地響起一陣惱人刺耳的拍打聲,接着賀蘭雅的聲音突兀地叫嚷起來:“哥!哥!親哥!再不下來吃飯爺爺要拿拐杖揍你啦!”

作者有話說:

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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