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年這雪好大,哪吒裹緊羽絨服想,乖餅出來可能真的要變成小糖糕了,撒上椰蓉那種。
“媽,我家小孩兒呢?”他打開門,拍掉身上的雪問道。
殷夫人正靠在貴妃榻上看時裝雜志,聽見這話皺皺眉,略帶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三少爺立馬心中明了,滿臉堆笑:“媽,您家乖餅呢?”
“還沒醒,晚上讓司機送你們倆回學校,天兒太冷,把我的乖餅凍壞了可不行。”美婦人這才笑眯眯應聲,擡手點點桌上的蓮花酥,“我剛烤好的,熱乎着呢。”
哪吒點點頭,小心翼翼捧起那金貴無比的小盤往樓上走,心說我在家裏的地位可謂每況愈下,要是把這東西摔了媽媽可能會徒手撕了我。
他單手推開那雕花木門,被迎面撲來的奶香激得喉嚨一緊。
敖丙埋在軟乎乎的被子裏睡得安穩,指尖緊緊攥着他那件紅睡衣,襯得細白手指愈發細嫩,新雪一般。許是睡熱了,小家夥竟蹬掉了褲子,上衣也掀起一角,露出明晃晃的大腿和一小截細嫩的腰。他膝彎泛着旖旎的粉,那條小白龍內褲似乎緊了些,把肉肉的腿根咬出一圈紅痕,描出臀部圓潤的曲線——
草。
alpha差點摔了盤子,蓮花酥一歪,他趕忙托住,險險将點心放到一旁桌上,擡手觸了觸自己鼻尖,還好,沒流鼻血。他像往常一樣将小omega抱回被子裹成糖糕卷,小孩兒哽唧兩聲,把小臉蛋蹭進他的掌心貪婪地呼吸一口,在熟悉的煙草味中歪頭沉沉睡去。
小懶貓。
哪吒低笑,剛要俯身親他臉蛋便被床頭的手機打了岔。他皺着眉想這玩意兒是不是楊戬變的,專門壞我好事兒——看清消息簡介後忽地來了興趣,幹脆自己也上了床,把人摟進懷裏抱着,右手熟練地指紋解鎖,點開APP查看內容詳情。
那是個提問APP,只要在上面描述自己的問題,便有成千上萬熱心網友前來排疑解難。哪吒挑挑眉,找到小孩兒的主頁,先不滿地換掉了那張可愛無比的自拍頭像,換成“已婚”兩個大字,然後打開他的提問:
發/情期快到了,怎麽辦?
他這才猛然回過神,他的omega馬上就要經歷人生第一個正經的發/情期了。
心尖兒有些發酸,怪不得小孩兒這兩天粘他粘得緊,原來是怕這東西。
不怕,他捉住那只軟乎乎的小手放到唇邊親吻,有我陪着你。
下面的網友有建議買抑制劑的,有讓他訂購某些用品的,還有說找浴缸泡涼水澡的,卻幾乎沒有人讓他去找他的alpha。
哪吒皺着眉看這些人出着無數不靠譜的法子,暗想他什麽都不需要,唯一需要的就是我……唔,你看這個人說得很對,“去找你的alpha”。
他笑了起來,默默給這條贊數為零的回答點了個向上箭頭,順便看了眼回答者的資料。
甘露太子。
敖丙知道自己的發/情期快要到了。
說實話,他從未經歷過完整的發/情期,唯一一次是他剛分化之時的一周高熱,其後所有便全部被抑制劑壓了下去。或許那根本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發/情,他只覺得熱,渾身燙得流汗,可又莫名發冷,掀開被子一小會兒就凍得打哆嗦。身後好癢,有什麽粘稠的東西在瘋狂向外湧,前面也是,無論他怎麽做都軟不下來。那些體液帶走了他體內太多的水分,可他再怎麽灌水也無法止住喉嚨的幹渴,到最後只能抱着被子可憐兮兮嗚咽。那一星期仿若地獄,他天生便是對抑制劑免疫的體質,普通的針管抑制劑對他無用,只有那種醫院裏的特制品才能使他平穩度過發/情熱,可這種藥比普通的要貴上十倍不止,敖廣不得不更努力地加班,這讓他在無數個深夜對着那小瓶子流淚,把頸後的腺體摳得鮮血淋漓。
可現在不一樣。
哪吒已經霸道地将敖丙歸為他的omega,并嚴厲禁止他使用任何抑制劑,每周、不,或者每天都要對那小小嫩嫩的腺體又吮又咬,弄得小孩兒嗚嗚咽咽哀叫出聲才肯放過。屋子裏的奶味兒一天天濃郁起來,他的腦袋裏無法自制地被哪吒填滿,哪吒剛洗完澡時,只圍着一條浴巾的緊實身軀;剝蝦時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半夜摟住腰間的火熱胳臂;落在臉頰上熾熱的吻……
別、別想了!
敖丙哀嚎一聲撲在課桌上,可這卻讓他的情況更糟糕了,那桌上鋪了哪吒的外套,毛絨絨暖呼呼的內裏翻在外面,濃郁的煙草味讓小omega渾身像火燒了一樣燙。
“餅餅,喝奶。”臉頰被保溫杯冰涼的外壁碰了一下,小孩兒吓了一跳,急慌慌擡起頭,對上那雙赤金瞳仁做了錯事似的垂下睫毛,嘬着吸管将奶當水,咕嘟咕嘟喝得無比痛快。
哪吒把人抱到懷裏坐大腿,和往常一樣吻他肉鼓鼓的臉頰、輕咬薄軟的耳垂,敖丙卻像被燙了似的猛向上蹿,喉嚨裏發出分外旖旎的嗚咽。
有股邪火一路向下燒去,不得不說他們的姿勢此刻暧昧極了,小孩兒雙腿分開坐在哪吒懷裏,二人都有什麽東西起了變化。
小omega急得要逃,卻被alpha一個大力橫抱起來走向洗手間。那裏面還有幾個插科打诨的小弟,見到哪吒和懷中人立刻心中明了,點頭哈腰把門帶上,擺好“清理中”的警告牌。
唇舌交纏發出粘膩水聲,鼻腔裏滿是alpha的氣息。小孩兒看着那雙赤金瞳仁裏小小的自己,迷迷糊糊地想着,會不會痛呀。
不過再痛我也不會推開他。
熱……好熱。
敖丙迷迷糊糊睜開眼,身上出了好多汗,衣服濕噠噠黏在身上,難受得不行。喉嚨裏火燒火燎地疼,他想起身下床倒杯水喝,卻發現自己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每根手指都如千斤重,手心裏攥着的抱枕已經被汗水浸透,從濃郁的煙草香中透出一點點奶味兒。
奶味兒?
我發/情了?!
這想法讓他清醒了一瞬,不該這麽快的,明明還沒到日子,應該是一月底才對,現在剛剛一月初啊!難道是……之前的強效抑制劑帶來的後遺症?
哪吒……
神智只清醒了一秒便馬上被拉入欲望深淵,他幾乎耐不住喉嚨裏的哭噎,勉強擡起眼皮看了眼表,十二點半。
他剛剛睡着十分鐘就被發/情熱弄醒了,哪吒現在大概在超市,他午睡前說了句想喝牛奶,三少爺把他哄睡便出去了。
超市距宿舍不遠,大概十分鐘的路程。
可這學校裏不知有多少alpha,就算……就算他們打了抑制劑,也不保證他們不會發瘋,十分鐘足夠這群綠了眼的人沖進來做些惡心的事情!
頸後的腺體開始瘋狂跳動,一股股往外冒着香甜的奶味兒。抑制劑早已停用不知扔到哪兒去了,身後那難以啓齒的地方正不受控制地開合,床單被打得濕透,他用力咬了自己舌尖一口,用腥甜疼痛迫使自己清醒一些。他抖着手抓住手機,整個人像從水裏撈上來的,手指都汗津津濕透,屏幕滑得不行,黏黏糊糊連指紋都識別不了。輸入密碼顯然要費更多的時間,汗水已經順着額發流下沾濕了眼睫,他看不清東西,只隐隐約約看到屏保上的哪吒在對他笑。
快、再快點,給哪吒打電話……
他很清楚自己哪裏都不能去,躲在宿舍要比跑出去安全太多,孫悟空楊戬是每天都要打抑制劑的,而且他們絕不會傷害他。
點開通訊錄這一個小動作都變得無比困難,手機不斷向下滑,眼前滿是數字重影,他胡亂按下置頂號碼,然後再也無力支撐,藍色的蓮花手機混着淚水滑到地上,啪嚓一聲。他抓了哪吒的衣服裹進被子壓在胸口,難受地将自己蜷成蝦米。
快接電話……哪吒……
“什麽聲音……敖丙?敖丙你怎麽了?”被子忽然被人拉開一條縫,孫悟空被這濃郁的奶香沖得一個機靈,差點摔下梯去。
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答,孫猴子腦中嗡一聲,啪捂住口鼻躍下梯子,踉踉跄跄跑到自己櫃子裏胡亂翻找,楊戬臉色發白,迅速關上窗戶,掏出剩下的抑制劑給他和自己一人打了一管。外面已經響起了腳步聲,敖丙太久沒來發/情期,突如其來的發/情如同洪水猛獸,奶甜已經順着門縫窗戶縫飄散出去,将樓道填了個滿滿當當。整棟樓的alpha循着味道聚集在宿舍門口,起先還只是禮貌地敲門,随着信息素濃度的上升動作漸漸粗暴,到最後已經變成了惡狠狠的捶砸!
“我們出去,你快把門鎖上!”孫悟空把鑰匙塞進敖丙手裏,和楊戬對視一眼,用力攥住門把手,把門打開一條小縫——
砰!
他們二人差點抵不住這狠撞,樓道裏的香氣比之前濃了不知多少倍,外面的alpha個個紅了眼,瘋了似的往裏湧,有幾個半個身子已經探了進來,滿眼癡迷地在屋裏尋找發/情的omega。
“我去你祖宗!”孫悟空怒罵一聲,拳頭還未舉起眼前就是一花,小孩兒竟然掄起一旁的椅子狠狠砸到了那人頭上,alpha頓時頭血四濺,身子水一般滑下去,連哀嚎都沒發出一聲。
趁着這空檔,楊戬立刻拉住孫猴子側身鑽出門外,敖丙咔噠把門鎖好,流着冷汗将椅子拖到門邊,死死抵在門背後。
他現在竟然不害怕,因為他知道,哪吒是他的alpha,一定會趕回來保護他。
他把哪吒的襯衫咬進嘴裏,被煙草香激得淚流滿面。
為什麽我要吃藥,為什麽不讓他早點标記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他我喜歡他?
瞳仁劇縮,暴戾的煙草味飛速穿破厚重複雜的信息素鑽進屋內,将他整個人緊緊包裹住輕輕拍哄。臉上一片冰涼粘膩,他隔着門板聽到骨頭斷裂的脆響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都給我滾蛋!他是小爺的omega!”
“少爺!少爺別打別打,我是李院長派來的醫生!”
“少爺!少爺別打別打!我是保镖,幫您解決了一半alpha吶!”
那份體檢報告放到面前的時候,小omega感覺半個身子都涼了。
那是他生/殖/腔的X光片,黑白複印件上,生/殖/腔/壁薄得像指甲蓋。
體檢報告黑紙白字:短時間內攝入大量抑制劑,導致身體免疫力急劇下降,引起發燒、胃痛、嘔吐,發/情不穩,腺體萎縮,生/殖/腔/壁變薄。
哪吒……都知道了……
他用力低着頭,指尖攥得發白。
三少爺努力裝出副陰沉表情,将那份好幾個月前的報告攢吧攢吧丢到一旁,敖丙的身體早就被調養好了,他只是要借這個機會徹底消除小孩兒的心理陰影,順便新賬舊賬一起清算。
讓他知道,任何事情都別想瞞着他的alpha!
“誰他媽讓你吃藥的?你就這麽不想當omega?”他抓住小孩兒的肩膀,把人抵在床頭,“吃壞了怎麽辦?嗯?”
敖丙胡亂搖着頭,眼淚順着眼角撲簌簌往下掉,把肉鼓鼓的小臉沖刷得無比可憐。他哭得發抖,聲音完全不聽使喚,明明想說“我以前覺得omega不好”,卻只能握住alpha的腕子磕磕巴巴說,omega不好。
哪吒惡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又氣又心疼地吻那雙水霧迷離的眼睛:“去他娘的不好!你就是最好的,小爺就是喜歡你,怎麽着?”
“你就這麽狠心,我視若珍寶的人你就忍心這麽糟蹋,還敢吃藥?要是我們沒發現怎麽辦,要是真的我忍不住标記了你,結果大出血怎麽辦?我會殺了自己,你知道嗎?”
這句話徹底給了小孩兒打了針穩定劑,他知道自己真的可以在眼前人懷裏盡情打滾撒嬌了。小糖糕哭成小花貓,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将所有罪都往哪吒身上推:“可是、可是明明你說過,嗚……你說過omega不好!”
嚯,鬧上脾氣了。
alpha哭笑不得,手順着脊背一下下給這小不講理的順氣,放柔語氣親吻他的耳朵:
“我說不喜歡你就把自己裝成beta啊?你這樣和那些為了讨alpha喜歡什麽都肯做的小o有什麽區別?”
“對,我是不喜歡omega,因為他們很多活得像器皿,為了alpha什麽都做;我不喜歡alpha,仗着性別優勢随地撒種,把人當畜生;我也不喜歡beta,普普通通沒什麽作為。”
“我的性取向不是ABO,”他擡起小孩兒的下巴,親掉他的眼淚,“我的性取向是你啊。”
“奶奶,我還要聽!”系着蓮花小肚兜的娃娃撲到殷夫人懷裏,一雙赤金瞳仁兒亮閃閃的,像極了哪吒,“爹爹和父親的婚禮呢?奶奶有沒有給爹爹做婚服?”
“有啊,白色的,爹爹穿上可漂亮了。那天熱鬧得不行,就是你父親太不像話,”美婦人滿臉笑意點點小娃娃的鼻尖兒,這“不像話”反倒像是誇獎,“把改口茶全潑到你外公臉上啦。”
“唔……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小娃娃在山茶花香味的懷抱裏打了個滾兒,一頭水發蹭得亂糟糟的,“雖然外公現在對爹爹和姥爺很好,可他以前做得不對,該潑。”
他在床上站起來,花瓣兒似的小嘴貼到殷夫人耳邊,小小聲說奶奶我告訴你哦,昨天外公給姥爺定了一大堆木梨花,姥爺都高興哭了呢!
美婦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寵溺地把他的水發理好:
“川穹以後也要好好對自己的愛人,其實這個世界啊,還是很擅長創造驚喜的。”
“我們會遇到各種各樣讓人傷心的事情,下雨忘帶傘、最後一根棒棒糖被人買走、被人議論身世不好、信息素難聞,但你要相信,總有人一直愛着你。”
“對任何事都不用過于緊張,畢竟一切都有歸途,你終會遇到該遇到的人。”
她抓住李川穹的小手,對着牆上兒子兒媳的結婚照片畫了個大大的愛心:
“就像煙草和牛奶糖,明明毫不相幹,卻偏偏能将彼此的心攪個地動天翻。”
“尋了二十年的春花夏桃秋葉冬雪,一個對視,便是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