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為什麽?”我瞪大眼睛,有些眩惑。
“還不是因為他媽阻止他自殺,不讓他去死呗。”吳嬸哀嘆一聲,“這孩子自從出車禍後,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脾氣古裏古怪,好象跟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仇似的。”
天啊,有沒有搞錯,我居然被蒙在鼓裏這麽長時間,而且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可真是夠蠢夠笨夠傻的了。
“等等。”吳嬸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側過頭定睛望着我,眼神裏透着困惑和不解。“誰告訴你要管他叫華爺爺的?”
“沒人告訴我,華太太說他姓華,我又看他背駝成那樣,所以我就斷定他是一個七老八十的古稀老人,所以……所以我就叫他華爺爺了。”我皺着眉,煩惱地說。
“華太太跟你說他姓華?”吳嬸此時的眼神裏閃爍着驚訝的光。
我點點頭,心裏還在不住地暗罵自己蠢。
吳嬸斜睨我一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滿腹心事地立在一旁,無語沉思着。
“以後肯定不能再管他叫華爺爺了,那我以後該怎樣稱呼他呢?”我煩燥地拉着吳嬸的手,拼命的搖,向其求救。
吳嬸鎖着眉頭望着我,想了想說:“他媽媽是臺灣人,臺灣人都喜歡叫少爺,以後你就跟我一樣叫他少爺吧。”
“少爺,華少爺,聽起來真別扭。”我心裏有些堵,我讨厭這種帶有濃重資本主義色彩的稱呼。
“什麽華少爺,聽起來怪怪的,以後就叫他少爺就行了,前面不必加姓。再說他也不姓華。”吳嬸糾正我的錯誤說。
“他不姓華,那華太太為什麽告訴我說他姓華?姓有什麽好隐藏的。”我犯迷糊地問。
“那是因為……”吳嬸說到一半打住了。
我望着她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加摸不着頭腦。
“因為什麽呀?”我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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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因為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吳嬸言辭閃爍,好象很難以開口似的。
“他不是普通人,難道是什麽名人不成。”我若有所思地問。
“恩!”她傷感地應了一聲,嘆了口氣說:“其實他姓李,李音奇的李。”
“姓李的名人那麽多,我哪知道您說的是哪一個。”我不暇思索,脫口而出。突然,我心裏猛然一驚,孫燦桑的身影從我腦海裏閃電般的掠過。頓時我渾身的汗毛孔緊縮,整個人僵硬起來。“您的意思該不會說他就是——李音奇吧?”我說“李音奇”這三個字的時候說得特別軟。
她望着我神傷地點點頭。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李音奇他現在應該在夏威夷,孫燦桑是這樣說的。我相信孫燦桑他是絕對不會騙我的,絕對不會。”我渾身攤軟地向後退了一步,靠在身後的牆上,拼命的搖頭,不相信這個事實,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地往下落。
我沖上前,拽着吳嬸的兩條胳膊,拼命地搖,要她親口承認自己剛才所說的都是假的,都是騙我的。顯然,我此時的舉動已經吓到了她。
“孩子,你怎麽了,你可不要吓唬我這個老太婆呀。”吳嬸一臉驚恐的表情望着我,吓得渾身直哆嗦。
我倒在她的懷裏,不停地抽搐,哭得死去活來。吳嬸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但她看到我哭得如此傷心,心疼地緊緊地将我摟住,把嘴貼到我耳邊安慰我。
整個上午我基本上什麽也沒做,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偷偷哭泣,哭得特傷心,怎麽也接受不了華爺爺就是李音奇這個事實。我整個人像着魔似的魂不覆體,腦子裏不停地閃現李音奇開演唱會時的那張帥氣的臉和華爺爺的那張令人見之不寒而栗的黑面具。
下午,我為奇少爺送下午茶時,他仍舊像往常一樣畫畫、練書法。我走到他身邊,将下午茶放到他的桌上,望着他無語凝噎。這時,眼睛裏的一滴淚珠不小心從眼眶裏滾落下來,滴在他的畫紙上。他停住手中的筆,順着這滴眼淚滴落的地方,擡頭望了我一眼。我看到他面具下的眼神,不禁驚慌失措地轉過身,擦拭臉上的淚水。
我想他肯定會問我為什麽要哭泣,但他卻并沒有問,仍舊低着頭繼續作畫。
我忍不住回頭望他一眼,心痛得更厲害了。
“我已經……知道了有關您的事情,少爺。”我渾身戰栗着說。
他頓時停下了手中的毛筆,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你很失望,是嗎?”說完,他揮動毛筆,又繼續作畫。他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但此刻我卻能深深感覺到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一絲燥動。
“不——”我激動地轉過身沖到他面前,滿目晶瑩地說:“我只是很心痛,痛到骨子裏。”
“你又再同情我,我讨厭被別人同情,難道你不知道嗎?”這時,他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一把将手裏的毛筆,扔得老遠。
“請你不要将痛心和同情混為一談,好嗎?”我凝視着他,激烈地說:“只有看到自己至親至愛的人遭遇不幸時,才會有心痛的感覺。而看到一個毫不相幹的人遭遇不幸時,那種感覺才是同情。這兩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顯然,我的這番話是沒有在大腦裏經過過濾的,“至親至愛”這個四個字用得多麽不恰當,如果這四個字用在過去華爺爺的身上,可以說成是親情,可現在用在奇少爺身上又算什麽呢?
奇少爺可能也發覺我這話裏多少有些暧昧之意,半天不語,而我立在他旁邊,臉紅得像一塊生牛肉,尴尬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補救我剛才所說的那番蠢話。頓時,屋內陷入到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