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芙玹宮途中生變
過了幾日,段芙蓉挑選了一衆出色的弟子,準備出發北上。
段芙蓉年紀四十有餘,卻保養得極好,看起來才三十左右的樣子。臉部棱角分明,頗有英氣,一身大紅衣裙,不像是嫁衣,更像是铠甲,活似一位巾帼英雄。
清雪和玄心芙琪兩位姐姐辭過別,便進得殿中,道:“師父,都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發。”段芙蓉:“嗯。我們走遲江水路,盡量避開其他北上的武林人士。”
清雪:“師父決定提前出發走水路,可是擔心遇上昔日仇家?”段芙蓉大笑:“不錯,這江湖上,沒有幾個是和我無仇無怨的。并非怕他們,只是怕麻煩而已,無名小卒,殺一輩子也殺不盡。若是他們聞訊前來報仇,走到明年年底也到不了昔陽城啊!”清雪深知師父的行事作風,雖不認可,卻無可奈何:“那師父為何執意要參加此次英雄大會?”段芙蓉沉默良久,才說:“因為有件事,我非做不可。”她們買了一艘大船,打算直接沿遲江北上。
清雪正準備休息,卻忽然感覺到船身猛地搖晃了一下,于是迅速拿起劍便沖了出去。甲板上不少師姐妹也已經趕到,只見前方也有一艘船,船上挂着的旗幟上一個大大的宗字,原來是宗劍派,宗劍派和她們芙玹宮正好相反,芙玹宮只收女弟子,而宗劍派全是男弟子,按理說應該不會成為仇家才是。
當年宗劍派掌門王淩風座下弟子郭子聰看上了芙玹宮芙字輩的一名弟子,宗劍派是百年大派,只是到了王淩風這一代,落魄得不成樣子,而芙玹宮是新秀,卻聲名大振。王淩風十分願意與芙玹宮交好,為表誠意,本來是要親自上門的,只是不巧正要閉關修煉,于是派遣衆弟子陪着郭子聰一起前去提親,還備上了許多聘禮。不料段芙蓉不但不答應,還殺了他一衆弟子,去的弟子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回來,絲毫不念江湖道義。
看到一衆弟子的屍體和聘禮出現在自己面前,王淩風差點走火入魔,吐血身亡。王淩風痛失衆多弟子,既恨段芙蓉心狠手辣,更恨自己弟子學藝不精,無能被殺,竟無一人逃脫。王淩風最終卻并沒有上芙玹宮讨公道,一是自己勝算不大,二是此事張揚出去太過丢臉,而三,當然宗劍派的前途最要緊,他可不敢讓宗劍派毀在他王淩風手上。于是他只是在派中下令,若誰能殺了段芙蓉為死去的師兄弟們報仇,一雪前恥,掌門之位便傳給誰。
估計這些年王淩風都在暗自培養一批新弟子,今日主動挑釁,莫非是決定要報仇了?但等了許久不見人現身,段芙蓉飛身落在甲板上:“呵,宗劍派連挑釁都藏頭露尾的,果然都是一群縮頭烏龜。”一勁裝男子現身在對面船上,卻不是王淩風:“妖婦,你多行不義,毒害我派衆多弟子,今日便要你償命!”
清雪欲上前,卻被段芙蓉攔住:“你們退下,他要殺的是我,殺了我才能成為宗劍派的掌門呢。”
說着足尖一點,落至對面船上,那男子拔劍欲刺,段芙蓉甩出長鞭,堪堪纏住了長劍,段芙蓉微一施功,劍便化成細末兒飄落,旁邊的人見狀,齊齊舉劍上前欲圍攻,段芙蓉冷笑,揮動長鞭,将他們的劍一一卷走,落進了江中:“連劍都拿不穩,真是廢物!”
正在這是時,之前那男子居然在後面偷襲,段芙蓉平生最恨這種無恥小人,她連頭都沒回,直接反手出鞭,貫穿了他的胸膛。
清雪見狀,低頭喟嘆,不忍直視,師父做事一絲餘地也不留,那麽多仇家不是沒有道理的,只不過這對芙玹宮可是大大的不妙。笙兒!一聲慘絕人寰的哀呼打斷了清雪的深思。只見王淩風飛身落在對面船上,抱住了剛才那男子,随之另一青年男子也落在甲板上,趁段芙蓉一時不注意,揮劍打落了段芙蓉的長鞭。
王淩風痛哭流涕:“兒啊,你怎麽如此莽撞!段芙蓉!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殺光了我的愛徒不夠,還要讓我斷子絕孫嗎!”段芙蓉驚訝于後來這青年的劍法,遲了一會才收回了長鞭:“那是他們找死,怨不得旁人。”王淩風道:“你!我今日不殺你誓不為人!”清雪急忙趕過來道:“王掌門,請息怒。”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說出來:“您并不知當年實情。當日貴派弟子前來提親,我師父并無反對之意,是芙霜師姐自己不願意,師父才拒絕的。但貴派弟子竟起歹心,竟想要侮辱師姐,這才惹怒師......”
段芙蓉打斷她:“清雪!你多嘴了。”王淩風想起自己徒兒的秉性,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為何要盡數誅殺自己的徒兒,宗劍派乃百年大派,而芙玹宮只是個新派,當時聽聞前去的弟子盡數被誅殺,心疼之餘更是羞愧難當,技不如人,他更無臉面對各位祖師爺,自己只是希望可以尋到根骨奇佳的弟子重新壯大宗劍派,彌補自己當年的罪過。可是為何如此之難,還要落得個斷子絕孫的下場。
段芙蓉繼續說道:“技不如人不可恥,技不如人還為非作歹就死不足惜。你若還要報仇,我芙玹宮随時恭候。”說完帶着清雪頭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船上房間,段芙蓉坐在床上,斥道:“跪下。”清雪依言跪下,“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何錯?”清雪惶恐,想了一會,道:“弟子知錯,弟子不該說出芙霜師姐差點被侮辱的事,有損師姐名譽。”
段芙蓉:“錯,芙玹宮弟子根本無需在意這種小事。我做事從來不需向人解釋,他們該死我便殺,你難道覺得為師做錯了?”
清雪:“師父,清雪只是覺得,師父行事太過極端,處處樹敵,太過危險。”
段芙蓉:“哼,你武功是不錯,卻太過迂腐,你要明白,會傷你的人終會傷你,不會傷你的人永不會傷你,多說無益。你若是一時心軟放過他們,他們就會趁你轉身的時候捅你一刀。懂嗎?”
清雪:“弟子受教。”段芙蓉:“你回去吧,但願你真的能懂。”
而對面船上,那後來的男子勸道:“師伯,請節哀。依我看段宮主并非毫不講理之人,只是行事太過狠辣。師伯日後更該小心提防才是。”
王淩風抱起兒子走進船艙內:“萬事皆有因果,果然是報應啊。當年師父傳位之人本就不是我,而是你師父。是我,是我使計害師弟被逐出師門,師父臨終問我,我依舊沒有說實話,害得師弟流落在外多年。而宗劍派卻險些在我手裏毀于一旦。”
男子道:“師伯你!唉,師父早已不在乎這些俗事了,他臨終前要我來找你,請求葬入宗劍派門人墓地林,這已是最後的心願。”
王淩風:“本該如此,而我,才最沒有資格進入墓地林。臨池,你過來。”
慕臨池依言上前,王淩風從懷裏拿出一方金帖,慕臨池接過,打開一看,便愣住了,突然胸前中了一掌,被打出船艙,裏面立刻燃起熊熊大火,“臨池,從今日起你便是宗劍派掌門。我無德無能,卻為一己私欲私占掌門之位,如今這掌門之位還給師弟的徒兒,真真是妙,哈哈哈哈。”
慕臨池顧不得許多,火勢很快便蔓延至腳下,他便一個翻身上了岸,因果循環使然,師父應該早就原諒師伯了吧,何況師伯也是一心一意希望宗劍派能夠重新發揚光大。
只是師父死後,自己正打算雲游四海,做一名自由自在的劍客。如今,處在這兩難的局面,他亦在掙紮。自由,還是權勢、地位、責任?正欲離開,卻發現江中那着了火的船向芙玹宮的船極速撞去。遭了,師伯居然還是放不過芙玹宮。縱使慕臨池速度再快,也趕不及阻止。被火船撞上,段芙蓉的船立刻被撞破了個大洞,還起了火。
段芙蓉從房間裏趕出,立即命衆弟子跳水,有一些房間已被火包圍,裏面的人根本逃不出來。清雪也被困在其中。
慕臨池正欲上前幫忙,忽然想起來這裏之前師伯跟自己說的話,如今芙玹宮和宗劍派大仇已經結下,和好已是毫無可能,總有一日芙玹宮會蕩平宗劍派。師伯定是希望最後為宗劍派做些事情,目前宗劍派被芙玹宮壓得死死的,想要翻身僅憑自己一人不太現實,況且宗劍派那麽多弟子死在段芙蓉手中,如今,也算挫挫她的銳氣,也為死去的衆師兄弟出一口惡氣。
慕臨池思及此,竟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選擇了權勢、地位和責任,舍棄了自由。嘆息了一聲,算是跟過往的自己告別,然後毅然決然轉身離去。段芙蓉看見那一閃而過的背影,冷笑了兩聲,果然宗劍派的人狗改不了吃屎,再怎麽正氣凜然,最終都會為了宗劍派而視人命如草芥,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做了壞事還總想留着好名聲,呵呵。段芙蓉又揮出長鞭,将船擊碎,徹底拖入水中,船中人紛紛落水,大火漸漸熄滅。
她使出踏水無痕飛上了岸,而其他弟子也都先後游上了岸。當清雪爬上岸的時候,見師父正望着她,她想起剛剛師父在房間裏說的話,難道師父說的真的對嗎?可是人命不該如此輕賤的不是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每個人都應該有改錯的機會的啊!
段芙蓉看着她一臉糾結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都這樣了你還是覺得師父做得太絕情,是麽?我芙玹宮最有名的是芙玹鞭法,斷情劍才排第二。雖然你已經是掌門繼承人,我卻仍未傳你芙玹鞭法,你可知為何?”“弟子不知。”段芙蓉嘆了口氣:“唉,作為掌門繼承人,你聰慧敏人,又深得人心,的确是最好的人選,我也确實選了你,斷情劍你使得已是出神入化,非常好。可是你總是優柔寡斷,從來都不夠狠,無法領悟芙玹鞭法的精髓。教給你最終只會害了你。”
清雪颔首:“弟子明白。”
段芙蓉也知道這個弟子不僅學不好更不願意學自己的芙玹鞭法,也不再多說:“好了,該讓你們自己歷練歷練,我先行一步,你們自己去昔陽城,不必趕時間,慢慢走,我想看看這一路上你能否學會些東西。”說完便不見了人影,清雪恍然,師父這是要磨練她麽?可是芙玹宮這麽多仇人,自己能否應付得了,還有這麽多師姐師妹要照顧呢。看來師父對自己是下狠心了,唉,不管如何,還是先帶着衆位師姐師妹先找家客棧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