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依依終得見外公

她一直往裏走，直到看到前面一方平地，平地中有一灘水池。

同時，她也看到了水中一塊大圓石頭上的那個人，她停住了腳步。那個人鶴發蓬頭，衣裳早已破爛不堪，盤腿而坐，手腕上和腳踝上卻都被四根粗大的鐵鏈鎖着。

那人似乎聽到有人進來，并不擡頭，道：“今天不是來過了，怎麽又來？”

他的聲音蒼老沙啞，不怎麽悅耳，可是琉衣卻認得，那是外公的聲音！雖然這麽多年過去，雖然自己認人的本事不太好，可是那是外公啊，外公的聲音她怎麽可能會忘記，這些年每日每夜她都總會回憶外公和母親的音容笑貌，不可能會認錯的！她有些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外公？是你麽？”

那人猛地擡頭，一雙老眼瞪得極大，似乎要把琉衣整個裝進他的眼裏去，看了半天，他依舊有些不敢置信：“你是.....”

琉衣看到他蒼老的面容面無血色，更加心疼，足尖輕點，便躍上那方圓石：“外公，是我啊，我是依依啊！”

秋海林初露笑顏，卻突然面怒兇光，道：“你說你是依依，有什麽證據麽？若你是那狗賊派來騙我的，我就算服了化神散，也能要了你的命！”

琉衣忙道：“外公，你還記得麽？我九歲那年帶着妹妹去昔陽湖看雪景，結果回來挨了罰，不準吃晚飯，結果外公你晚上偷偷給我送了我最愛吃的麻婆豆腐和辣雞腿。”

秋海林暗道，雖然前面的事情柳雲帆都知道，但是自己偷偷給依依送飯，而且送的什麽肯定是只有依依知道的。

琉衣還不等秋海林反應過來，又迫不及待地說道：“還有我八歲那年，外公你讓我偷娘親釀的百日香，還不許我告訴別人。”

“夠了夠了，我相信你了，你這臭丫頭，好事不記得，盡記得這些破事兒！”

秋海林時隔多年聽到自己當年做的那些糗事，臉都差點羞紅了。

琉衣見外公相信自己了，趕緊言歸正傳：“外公，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你怎麽會被關在這裏的？”秋海林嘆了一口氣，道：“我猜想肯定是司老頭死了，所以柳雲帆才不得不留着我的命，把我扣押了十年之久啊！他日日給我服食化神散，我的萬境歸一施展不出，便無法逃出去。開始那幾年他每天都會花半天工夫來折磨我，想要問出吟雪劍的下落，我始終不肯松口，後來他便也不問了。後來他将萬青閣翻了個遍，整整折騰了三年，卻依舊一無所獲。”

琉衣道：“司爺爺十年前就去世了，聽說司家慘遭滅門，沒有一個活口。”

秋海林正色道：“依依，你和你妹妹雪兒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現在，你坐到我的面前來，我要給你一件東西。”

琉衣依言跪坐在外公面前。秋海抓起琉衣的手，道：“靜凝心神，雙手握拳。”琉衣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只得照辦。

秋海林将雙掌覆在琉衣雙拳之前，琉衣忽然覺得好像有一股吸引力将自己的拳頭吸向秋海林的掌心，不一會兒這股吸引力又變成一股排斥力，但是她的拳頭卻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秋海林的掌心。

大約兩柱香後，秋海林終于收回了手，琉衣終于可以将自己的手放下。

琉衣邊錘着自己有些發麻的手臂便問道：“外公，你這是做什麽？”

秋海林笑道：“我已将我這些年修煉的一些靈力傳給了你。”

“什麽，靈力是什麽東西？”

秋海林解釋道：“靈力是一種可以增強你的意念力的神力，可以由修煉而得。這是我們曦秋祖先代代傳下來的一種先天神力，我們秋家子孫世世沿襲。有了這靈力，才可以修煉我們秋家的萬境歸一。”

琉衣道：“外公，萬境歸一？就是我們秋家威震武林的內功心法麽？”

秋海林道：“傻孩子，萬境歸一的确是一種內功心法，但更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意念功法。你現在還感覺不到什麽，是因為你沒有用意念去感受，你要用集中全念，去感受你身邊的萬物，汲取意念之力，成心之所想。你現在試着集中意念，看着我手上的枷鎖，想着要它打開。”

琉衣照着外公說的做，集中全神意念，看着外公右手腕的枷鎖，想着打開，打開，打開.......接着神奇的一幕發生了，琉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枷鎖居然自己打開了！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幫自己一樣。

琉衣興奮之餘，又試着打開了秋海林左手上的枷鎖。琉衣興奮不已，原來竟有這樣神奇的功夫啊！

秋海林道：“你現在繼承了我的靈力，但是光擁有靈力還不行，你要想自如地運用你體內的靈力，就必須修煉萬境歸一。你出去後到無提山莊束經閣借閱一本名為石子經的書，那書書名雖為石子經，裏面記載的卻是我們萬境歸一心法。

你将它背熟，然後再把它燒毀，這萬境歸一的代代相傳就到此為止，不許再傳給他人。”

琉衣問道：“為什麽啊？那我們秋家的萬境歸一不就永遠失傳了嗎？”

秋海林道：“世事無常，要是當年我沒有一時興起将石子經藏在無提山莊，恐怕早就被柳雲帆那個狗賊得到了。萬境歸一若是不小心落在奸人手裏，只怕天下再也不會平靜。這意念之法本就違逆天道倫常，如此也該是時候結束了。”

琉衣很不理解：“那外公為什麽還要傳我靈力讓我去學呢？外公不如直接讓我去燒了石子經，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會習得這意念之法了。”

秋海林道：“我讓你學，是有一件事還需要你去做。很久以前，我們有一位祖先天生靈力異常，一動念竟是山移海填。幸好他未入邪魔外道，反而為了控制自己靈力，潛修佛學。不過他有一個特殊癖好，就是十分喜歡打造器具。後來司家一位小姐來求他打造一件兵器，秋司兩家世代交好，尤其是他似乎很喜歡那位司家小姐，他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只不過他以前從未打造過兵器，第一次難免有些緊張，何況是送給司家小姐的禮物。他尋了世上最稀有的雪晶石來造劍，雪晶石晶瑩剔透，雪白無暇，非常美麗，用來觀賞倒是不錯，可是用來造劍，這種劍造出來恐怕只能看不能用。但是他偏偏就要造出最美麗能讨得司家小姐歡心又最銳利可以保護她安全的劍。如我們所想，剛開始不太順利，後來他竟強行用意念将雪晶石凝結成形，為了保證劍的壽命和銳利，他還在劍中融入自己的帶有靈力的血。那把劍他足足鍛造了一年，整整一年他都和那把劍呆在魑魅水洞裏。一年後等他出來，正是司家小姐嫁人之日，司家小姐婉拒了他的吟雪劍，因為她已經有了一把适合女子使用的軟劍。結果他回來之後，不久便郁郁而終了。可是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因為耗失太多靈力與精血才死去的。”

琉衣已經大概懂了，原來那把劍就是這樣來的。

她繼續問道：“吟雪劍既然是雪晶石所造，那豈不是只是一件觀賞物罷了。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想要它呢？”

秋海林道：“本來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只不過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這樣。吟雪劍吸收了太多的靈力精血，早已成為一把魔劍。用它的人都會變得嗜血如狂，不停地殺人。那些死的人最後都變成了幹屍，他們都是被吟雪劍吸幹了血。而執劍人殺的人越多，功力竟然增長越快，但最後那些人竟然把自己也獻祭給了吟雪劍。吟雪劍，其實也是飲血劍。”

琉衣越聽越心慌，世上竟這樣的魔劍？以人血為祭？她道：“江湖上都将吟雪劍傳成神劍，能助人增長功力，簡直就是愚蠢之極！莫非，外公要我做的事情是不是和吟雪劍有關？”

秋海林點點頭，道：“吟雪劍既是因靈力意念而生，那就只能為靈力意念所滅。之前我們實在太大意，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世人早已忘了吟雪劍的存在。吟雪劍封在昔陽湖的地宮中，石門是鬼斧道人設計，鑰匙已毀，你直接破門而入即可。我要你勤練萬境歸一，然後用意念将吟雪劍焚毀，曾經我們都太愚鈍，竟然想不到用意念去毀滅他，如今只有你能做到了。”

琉衣大驚，以致忽略了剛才外公說話到後面忽然放輕的語氣，道：“什麽只有我，外公你不是還在嗎？”

秋海林搖頭：“我身下的圓石設有機關，我一離開，便會立刻觸動機關，整個魑魅水洞都會塌陷，有我拖累，到時你也走不了。再說這十年我參透了很多，看破了紅塵，也不願再出去看那繁華世界了。你走吧，要保護好自己和你妹妹。毀了吟雪劍，你們好好生活下去，就是我最大的心願。”

琉衣急了，“外公！”秋海林已閉上了雙眼，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琉衣見外公不再看自己，想着只能日後再找機會來救外公，如果現在勉強帶外公走，就算兩人順利逃過魑魅水洞的塌陷，這麽大的動靜肯定會驚動柳雲帆。琉衣對着秋海林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