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景瑟依依之糾葛

阿木站在祥瑞客棧的門口四處張望，今天一醒來看見琉衣不在，他有些心慌，要是琉衣丢下她走了......

他不敢想，只是期盼着琉衣只是出去辦事，一會兒就回來。

可是他已經等了好久....他一擡頭，便看見琉衣已經站在他面前，小小胸膛中的那顆心終于放下了。

阿木本來想要說的話全都抛到了腦後，盡力壓制自己激動的情緒，只得生硬地問了句：“你回來了？”

琉衣見他明明看到自己回來的時候很開心，現在卻裝作一點也不在乎的模樣，不知道這孩子在別扭些什麽。

于是道：“你站在這裏幹什麽？”阿木道：“我吃飽了早飯，出來散步的。”琉衣心裏暗笑，這小屁孩，說謊還不臉紅，但也不揭穿他，徑自越過他進了客棧。

阿木回到房間也不出聲，只安靜地坐在一旁。琉衣想了想，其實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做人家的師父，阿木其實很有毅力，如果拜一個好的師父應該前途無量。經過昨夜的事情，自己現在的處境其實挺危險的，于是柳雲帆要對付她，她根本無暇分心來保護他。

于是她嘗試着跟阿木商量：“阿木，其實你現在跟着我挺危險的，如果你願意......”

阿木一聽這語氣，這言辭，這是不想要他了麽？忙道：“不願意。”

這臭小子，話都不讓她說完，又繼續道：“你都不知道我要說什麽，回那麽快做什麽。”

阿木說道：“什麽都不願意。”看他一副面無表情地樣子，不知為什麽琉衣卻能看出來他在委屈。

琉衣嘆道：“阿木，我不是不要你，只是想讓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呆着，等我辦完了事，就去看你。”

阿木還是道：“不願意，哪裏都不去。”

琉衣沒有辦法，只好說：“我的仇家很厲害的，你跟在我身邊太危險了，你不害怕嗎？”

阿木道：“我知道，就是那天他們說的那些人。我不怕。”

琉衣問道：“你知道？如果我的仇人的柳雲帆，你也不怕？”

阿木道：“不怕，只要跟着師父，就不怕。”

琉衣算是見識到了他的固執，只不過阿木聽她說她是柳雲帆的仇人竟然沒有一絲別的反應，要是一般人應該就應該大喊她妖女了吧。于是問道：“與武林盟主為敵，你不怕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嗎？”

阿木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本來就沒有标準，只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再說，表面上看起來的好的人不一定好，表面上看起來壞的人也不一定壞。”

琉衣心想，喲，這小子，看不出來，還有這番見解，倒是越來越讨自己喜歡了。但是還是得想個辦法先讓他離開自己一段時間，就算他不肯去神農谷，去無提山莊也是好的，想必顏予之一定會幫她的忙。不過不可操之過急，這事還得慢慢來。

琉衣道：“好吧，不說這些了。說說你想學些什麽吧，昨天見你底子不錯，基礎功不用練了。”

阿木知道她并沒有輕易放棄送走自己的念頭，肯定還在心裏悄悄打算，想着這幾天定要好好防備着才行。不過還是得先學好功夫，還不至于半點還手之力也沒有。

于是阿木問道：“有什麽容易學，很快就會的功夫麽？”

琉衣道：“你這小子，剛剛誇你兩句就來讨罵，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情，什麽功夫都要下苦功才學得好。這樣吧，我先教你輕功好了，這樣危險的時候你還可以逃命。可以嗎？”阿木想着先學輕功也好，等自己學好了，她想甩掉自己也不那麽容易，便非常開心地點頭答應。

琉衣正欲教他吸納吐氣之法，敲門聲卻不适時宜地響起。

阿木也十分惱怒，這個關鍵時候有人打擾，真是十分不爽。

阿木打開門，見門前一位白衣書生模樣的男子，便問：“這位公子找誰？”

景瑟看見是一個小少年開門，也是納悶不已。

隐秘堂眼線遍布全國，上至皇宮，下至乞丐，消息網早已更勝玄機閣，從來不會報錯消息，哪怕是一個數字的錯誤。今早子舟就帶來了那女子的消息，原來那女子名為琉衣，一月前從神農谷出來，一路往北，直接來到了昔陽城。她剛到昔陽城便潛入了萬青閣，住在祥瑞客棧天字梅香房，前幾日到過小江湖，又到過聚義樓找顏予之，之後挑釁玄機閣，後來遇到了自己，昨夜又去了萬青閣挑事，今早才回來。

自己本來不想這麽快來找她，但是看過她的這些事跡，忽然好像有些知道了她的身份，甚是擔心她的安危，所以這次迫不及待的趕來。只是這個小少年，為什麽呈上來的情報沒有提及？景瑟問：“請問琉衣姑娘是住在這裏嗎？”

阿木道：“原來你是來找我師父的，進來吧。”

琉衣剛還在回想這個聲音怎麽有些耳熟，就看到了那張恨不得撕爛的笑臉。

他居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還找到了這裏！這個人的身份果然不容小觑。景瑟進得房間，看見琉衣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琉衣姑娘，在下是來送還玉釵的。”說着從懷裏取出那只玉釵。

琉衣看到那玉釵，便想起自己設計害他掉入湖中之事，難道他果真來算賬來了？于是道：“你想幹什麽直說就是，最讨厭拐彎抹角的人了。”

景瑟微微一愣，見她并不接過玉釵，于是又将玉釵放回懷中，道：“既然琉衣不想要，那就留給在下做個留念也好。”

琉衣見他居然将玉釵又放回去了，放在懷裏！這個登徒子，果然是色心不改！

琉衣心想，他能找到這裏，本事不小，真想就這樣把他就地解決了，可是他的侍衛子舟不好對付，若是惹來人圍觀可是大大不妙。

于是問道：“你那個侍衛也來了麽？”

剛問完就後悔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也太明顯了吧！

景瑟笑道：“子舟倒是沒來，不過我帶了清蘆。今日雖然子舟沒來，但清蘆的功夫也是不錯的，教教你的小徒弟倒也還綽綽有餘。”

說完便朝門外喊了一聲清蘆。只見一道身影從眼前晃過，阿木便不見了！

“阿木！”琉衣想追出去，卻被景瑟攔住：“我有正經事要和你說，清蘆只是帶他出去逛一圈，不會傷他，很快就會回來的，你盡管放心。”

琉衣瞪他：“有什麽事快說。”

本來自己從來都是個謹慎的人，房中一直都燃着自制的軟骨散，軟骨散可內服也可燃燒使用，效果一樣，使人渾身無力。可是自從阿木來了就沒有再用了，阿木還小，就算服了解藥也對身體不好。

可是今日阿木卻成了自己的軟肋，若是有一日柳雲帆也利用阿木威脅自己，那自己該怎麽辦？天啊，她從來就是孤身一人，獨來獨往，從來沒有遇到過也沒有想到過這種情況，看來阿木必須盡快離開自己，不然有太多後果她承擔不起。

景瑟解釋道：“我并不是利用阿木威脅你，只是他現在還不适合聽到我們将要談的事情，所以才讓清蘆帶他出去。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琉衣已經沒有耐心聽他說那麽多，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她都已經不想再和這個等徒浪子再有任何瓜葛。

景瑟繼續說道：“你其實真名是叫柳依依，對不對？”

琉衣的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他竟然連這個也查到了？！怎麽會？他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那麽多？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并不會害你，甚至，我可以幫你。不過你昨夜擅闖萬青閣挑事的行為非常危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柳雲帆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着柳家大小姐你自投羅網的話，你該怎麽辦？秋前輩并沒有死，但是這十年來柳雲帆沒有得到吟雪劍，你不知道他多盼着你回去救你外公，這樣他就可以用你的性命逼你外公就範。”

琉衣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他真的是那個被自己捉弄過的景瑟大少爺麽？

琉衣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知道這樣多？”

景瑟低頭悶笑，看來今天必須要攤牌了，本來還想多瞞她一些時日的，不過以她的個性，他要是不說她定也會自己查。他道：“我姓景，你難道沒有想過我會是無提山莊的人麽？”

無提山莊，對啊，無提山莊莊主現在是景藍，顏予之經常跟自己提起，自己怎麽這麽大意竟然忽略了。他的年紀肯定不是景藍，少爺？他竟然是顏予之的景哥哥！

琉衣不肯承認自己粗心大意，道：“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天下又不止你一家姓景。”

景瑟又道：“依依，你跟我回無提山莊好嗎？柳雲帆肯定四處在找你，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依依！他居然叫她依依！他懂不懂什麽叫做廉恥啊！就算是顏予之也不敢這樣喊她啊！他不過只是顏予之的景哥哥而已！

琉衣怒道：“不許這樣喊我！不然我毒啞你！”

景瑟笑道：“依依放心，我不會反抗的。不過我在想你既然要搬去無提山莊了，你的小徒弟自然也要去無提山莊了，所以清蘆現在應該已經帶着阿木到了吧。”

琉衣咬牙切齒道：“卑鄙無恥下流！！！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搬去無提山莊了！你剛剛還說不會利用阿木威脅我，你這個謊話連篇的大騙子！”

景瑟搖頭：“我沒有威脅你啊，依依要毒啞我毒殘我，我都甘之如饴。不過無提山莊依依肯定是要去的，予之定然也是這樣希望的，不然若是依依被柳雲帆抓了去，又怎麽再去救秋前輩呢？依依你說是不是？”

這還不叫威脅？那什麽才叫作威脅啊？！這個無恥之徒，竟然還搬出外公和顏予之來壓她，好，小女子能屈能伸，我今天就暫且不跟你計較。反正我正要去無提山莊盜石子經，到時候把你無提山莊搞得雞犬不寧可別怪我。

琉衣壓下心頭的怒火，直接扯了一塊床簾，将自己的衣服盡數裹好。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摔門離去。

景瑟無奈地笑笑，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以前的自己可從來不是這個樣子，哪裏會逼別人做什麽，更不會威脅別人做什麽，而且還總是故意跟她唱反調，她不喜歡，他就偏要喊她依依，好像看她不愛理睬自己的樣子都覺得特別不舒服，特別不對，總覺得她應該是要纏着自己的才對啊.....唉，最近怎麽感覺自己越來越自戀了呢？

琉衣根本不顧景瑟有沒有跟上，只自己一路疾走。等自己到達無提山莊的大門口時，身後哪裏還有景瑟的影子。

呵呵，一點武功都沒有還敢得罪我，不過他既然是顏予之的親人就不能下狠手了，只是無提山莊的少莊主為什麽會沒有一點武功呢？就算再廢物，也該會一些拳腳的吧，還真是奇怪。

不管這麽多了，他既然還沒有來，那我就自己進去，反正報我的名字景藍看在顏予之的份上也是會好好招待自己的吧。琉衣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就看見剛才前去通報的小厮領了一位身穿深藍色的錦繡長袍男子過來。

那男子正是景藍，他笑得和藹可親，道：“這位就是琉衣姑娘吧，我可等了好些日子了。予之早就跟我說過了，若是你來，定要我好好招待。”

琉衣沒有想到竟是景藍親自出來接她，有點受寵若驚，道：“景莊主太客氣了，琉衣不得已前來打擾各位，實在是不好意思。”

景藍道：“哪裏的話，實在太見外了，琉衣姑娘也喊我景叔叔就好。走，我帶你去看看你的住處，予之老早就選好了一處園子留作備用，還千叮咛萬囑咐要下人們記住琉衣姑娘的喜好，這不，每天都有下人打掃，琉衣姑娘随時來就可以随時住。”

琉衣暗道，顏予之竟然還幫她挑好了住處？上次見他居然也沒有告訴她，這個呆子。琉衣跟着景藍走了好一會兒，才到自己要住的地方。

景藍道：“予之說你喜歡清靜，選得較偏遠，但是景色卻極好。離園子不遠處還有一條玉溪，引的山上的溫泉，常年不結冰。你看看可還又有什麽要置辦的？”

琉衣擡頭，入眼的是一扇拱形入口，最上面有一扇形木匾，刻着留憶園。留憶？琉衣？果然妙極。

琉衣道：“景叔叔照顧得太周到了，琉衣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景藍道：“你安心住下便是。你既是予之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景藍的救命恩人。你先休息一會，我去讓廚房準備午飯，待會擺一桌家宴，也帶你見見其他人。”

琉衣暗想，予之居然真說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這頂帽子也太大了吧。唉，救命恩人就救命恩人吧，琉衣也不再多說，點頭稱好。

等景藍走後，琉衣才進入園子，細細打量起來。入眼便是一方池塘，池上有蜿蜒的木橋，沿着木橋往裏走，前方遠處是一排葡萄藤架，近處是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左邊是居住的院子，右邊是九曲長廊，延伸至遠方。琉衣興致起來，便沿着長廊而去。長廊兩旁挂着紗簾，紗簾上竟有各式各樣的美女圖。走着走着，前方又是另一道小門，過門而去，入眼的竟又是另一番景象。這裏就是景藍說的玉溪麽，明明就是一彎月牙形溫泉湖，溫泉湖旁邊還有一間小竹屋，定是為了方便沐浴溫泉時換衣所用。原來自己的園子裏還有溫泉，真是太好了，早知道這裏這麽好哪裏還會去住祥瑞客棧啊。可是如此細致的心思不像是顏予之的作風，腦子裏忽然浮現出那張很欠扁的笑臉，這裏可是他家，肯定是他，這家夥倒是蠻會享受的。不知道他現在回來沒有，阿木還在他手裏呢。琉衣又沿着原路返回，在房間裏小憩了片刻，不一會兒就有丫頭來請她到前廳去用膳了。

又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終于到了用膳的前廳，眼看着就要踏入前廳的門檻，忽聽見一聲“妖女”。她回頭一看，原來是上次那個侍衛子舟，他正陪着一位貴婦打扮的人往這邊走來。

這時景藍從前廳出來，喝道：“不得無禮！”

可那位貴婦打扮的女人明顯聽懂了子舟的意思，忙問道：“子舟，你是說她就是前幾日小景讓你去查的女子？”

琉衣心道，景瑟果然是查過她了，哼。而景藍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道：“夫人，你....你說什麽？！”

子舟這時回道：“正是，她就是前幾日少爺又遇上的那個妖女。”

什麽？！景藍似乎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予之的救命恩人竟然是害自己兒子成為一個廢人的罪魁禍首？

好巧不巧，正好這時景瑟過來了，身後還跟着清蘆。他道：“怎麽大家都站在門口，不進去吃飯？是在等我嗎？”

說完對着琉衣笑了笑。景藍這下是真怒了，斥道：“小景，你跟我過來！”

景瑟看父親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似是極怒，便不敢磨蹭，只得跟着他走。

看着景藍的怒色，琴瑟公主這時也不敢多說什麽，子舟和清蘆也沒有跟上去，只留琉衣一人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景瑟跟着父親走到另一處園子才停下來，道：“爹，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景藍道：“我不許你再見琉衣。”

景瑟不解：“為什麽？”

景藍問：“難道子舟沒有将我的話告訴你麽？我決不允許你再接觸她。”

景瑟道：“子舟昨夜去替我辦事，今天一大清早不知何故就被娘親叫過去了，我剛剛才又見着他，他并沒有和我說什麽啊。到底發生何事了？為什麽不讓我見依依？”

景藍想到定然是妻子想要撮合他們倆，怒道：“不許就是不許！她是予之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趕她出去，但是她住在留憶園，離主院很遠，要不見她也容易得很。總之，你不許和她再有任何瓜葛。”

景瑟正色道：“如果爹不能告訴孩兒原因，就請恕孩兒辦不到。”“你！”景藍氣得不行，這逆子，翅膀硬了根本不聽話了，唉，自己倒是想用強，他沒有武功，要制他易如反掌，可是自己根本不敢對他用強。原來其實這些年無提山莊能夠到現在這般地步，并不是像江湖傳聞那樣是因為吟雪劍，而全是景瑟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