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戰
靈山已沒有靈光罩護。靈山的上空罩着一大片墨紫的魔雲，四處蕩着充滿魔界腥味的風。無數的魔兵從四面八方将靈山團團圍住，一批又一批的魔兵如潮水一般湧上靈山，接着又如潮水一樣潰退下來，撇下無數的屍體。天地間充斥着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喊殺聲和瀕死的慘叫聲。遍地的殘肢，已聚成小河的紫色的魔血，靈山已如煉獄。
我按下雲頭，降到地面。沒有魔物注意到我，他們已被瘋狂的沖鋒所吸引，他們腦中已只剩下殺戮與破壞。我抽出金鋼棒，重重地往地上一頓，大地頓時猛地一震，地面上裂開數百丈長深不見底的巨口，無數魔物猝不及防之下紛紛墜入裂口中，被地火燒成焦炭，無數夾雜着屍味的青煙飄于天地之中。魔軍亂了陣腳，他們大聲呼嘯，彼此通着信息，仿佛在商量怎樣對付我。我才不管那麽多呢，我身子一傾，已向前沖出。金鋼棒四下揮舞，金光四射中，留下一具具魔物的屍體。我一路直沖，口裏噴出天罡之火，所有的魔物遇着我的火馬上變成屍灰。有的魔兵頭領認出了我，大喊道：“是孫悟空，妖王孫悟空！”又有魔兵齊聲大呼：“殺了他，殺了妖王孫悟空！”我微微一笑，叫道：“有本事，便來殺我吧！”我一路狂沖，如入無人之境，一隊一隊的魔兵吶喊着不知死活地迎向我，和我一碰之下便如陽光下的泡沫，頃刻之間便灰飛煙滅。這種程度的魔兵還攔不住我，來多少都等于送死。悍勇的魔兵前仆後繼，根本不知恐懼為何物，死在我棒下的魔兵已不知幾千幾萬，但他們卻不知退卻。我深吸一口氣，金鋼棒舞得滴水不漏。上一次這樣大規模的戰鬥是在何時？好像就是在我入魔的那天，在極南之地的不動魔窟前，與數百萬妖兵天兵作戰吧？那一戰，我身不由己，我濫殺無數，可是這一戰，卻是我有生以來最光榮的一戰了。
我沖到靈山腳下，四周都圍着密如蝼蟻的魔兵。我在亂軍之中沖殺，每一次揮棒都能殺死千餘魔兵。殘肢與魔血漫天飄灑，暗無天日的世界中有了我金鋼棒射出的金光，和天罡火那足以燒熔一切的紅光。我不停地沖殺，直到面前出現了一道七彩的屏障，才停了下來。
這一道七彩的屏障閃着耀眼的華光，與魔兵身上發出的黑氣極為不符，但其中發出的魔氣卻無比強大，逼得我一陣顫抖。我興奮了，這是強敵所發出的氣息，好久沒遇到過擁有如此強大的鬥氣的敵人了！
“我是孔雀大明王天日。”七彩的屏障中走出一個身着七彩戰袍，右手拈根孔雀翎的男子。他看着我，唇角挂着一絲莫測的詭笑。“你是不死妖王孫悟空？”我看着他，回報以相同的詭笑，手中棍一指孔雀大明王，緩緩地說：“撤兵吧，你沒有勝算。”“哦？”孔雀大明王搖着手中的孔雀翎，“你為什麽要幫靈山諸佛？你難道忘了五百年前，是誰将你打敗，讓你受五指山五百年之苦？”我哈哈大笑：“要麽撤兵，要麽死，說這麽多廢話幹啥？俺老孫生平最讨厭廢話，要打的話就放馬過來！”“好啊，孫悟空，接我一招！”孔雀大明王一揮手中孔雀翎，迎風變成一把閃着七彩華光的利劍，他的身體浮至半空，手中劍朝我當頭斬下。劍在空中閃光，那七彩的光芒幻成無數柄七彩的小劍，如亂雨一樣罩向我，這樣華麗的招式，逼得我一陣暈眩。“好美的劍啊！”我輕嘆，躍起，手中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迎向孔雀大明王的劍。我的招式中沒有守勢，對我而言，進攻就是我生存的目的。我沖擊，那如亂雨一樣的七彩小劍刺中我的身體，在我凱甲上敲出“乒乓”聲響，凱甲裂了，劍刺中我的肉體，我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我已興奮于進擊中，“铛”地一聲巨響，我的棍正砸在孔雀大明王的劍上，劍棍交擊産生的巨大震蕩将四周的魔兵震得四下飄散，如風中的枯葉。“哈哈哈……”我狂笑，擊出千萬棍，棍勢如陽光四射。孔雀大明王也沒有守，他在我那如萬道陽光的棍勢中出劍，身形幻作虛無，唯有劍是真實的存在。我擊不中他，他也擊不中我，我們的兵器偶爾交擊到一起，都會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在我們方圓百丈範圍內，已無一名魔兵能插進來。魔族最擅長的也是進攻，他們從來不采取任何守勢，我此時才驚覺，妖族與魔族在戰鬥方式上，竟是如此地相似。
打鬥中，孔雀大明王忽然呼喝一句：“孫悟空，試試我的身外化身大法吧！”說着身子一抖，千餘根七彩的翎毛從他周身飄出，幻化成千餘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孔雀王化身，手持七彩魔劍，在七彩的光芒中如海潮一般向我襲來。我冷笑一聲，頭一甩，千餘根金發破空激射而出，迎向那千餘個孔雀王化身，金發閃出耀眼金光，化成千餘個與我一模一樣的妖王，這是我的身外化身法，絕不比孔雀王的遜色。一時間，千餘個妖王與千餘個孔雀王在天地之間搏殺，七彩的華光與金光鬥得好不燦爛，本已被魔氣籠罩得暗無天日，一片漆黑天地，立刻充滿了各色光芒，天地間一片通亮。“妖王，想不到你也有如此本事！”孔雀王哈哈大笑，他的劍如雨，如電，如雷，如風，如陽光，如霧氣，無孔不入。但如果他的對手是一片虛無，他那無孔不入的劍又能刺中什麽？
我就是一片虛無。我以無上妖力，将身體幻成一片虛空，我的元神游走于千餘個化身之中，飄浮不定。以孔雀王的魔力，要摧毀我的化身并不是難事，但他卻不知道我的元神究竟藏于哪一個化身之中，所以他的攻擊是徒勞的，他擊碎了一個化身，化身碎成兩半的話就會化成兩個我，碎成三片的話就會化成三個我，他打碎的化身越多，就會有越多的我出現，他永遠殺不完我的化身。而我的元神，則早已沖出了重圍，徑直上了靈山。我站在靈山山腰，回首望了一下正與我那些越來越多的化身苦鬥的孔雀王和他的千餘化身，輕輕一笑，我已不是以前那好勇鬥狠，不分勝負絕不下戰場的妖王了，現在的我，已不将勝負看得那麽重要，我所要的，只是進靈山，救慧明脫困。孔雀王，你就慢慢與我的化身打下去吧！
由于我的出現，圍攻靈山的魔兵已停止了對靈山的進攻，全都聚集到我與孔雀王的戰場上去了，所以我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靈山大雷音寺前。為了抵禦魔兵入侵，雷音寺外下了十四重不動結界，但這結界卻對我無效，所以我很輕松地進了雷音寺。剛進寺門，便有數百道光劍猛擊向我，我伸出左手，造出一道妖力屏障，那數百道光劍碰上妖力屏障，折得粉碎，消失無痕。我冷哼一聲，“雷音寺的和尚們就這樣對待來給你們助陣的人嗎？”話一出口，便聽幾個壓低了的聲音驚呼：“孫悟空！”“是妖王孫悟空！”“是他來了！”“靈山，有救了！”我掃視四周，只見寺內大殿上倚牆坐着百餘羅漢，雪白的僧衣都已被鮮血染紅。這些都是八百羅漢剩下一半中的重傷號，而其餘的羅漢已都各自帶着不輕的傷，沒有一個人的僧衣上未曾染血。我暗點了一下，殿內只有兩百五十八名羅漢，很顯然，之前的戰役中，又有一百多名羅漢陣亡。如來端坐大殿蓮座之上，低頭念咒，身上綻出無數毫光，看來外面的結界是他以無上佛法在支撐。照此情況看來，靈山确實已經守不住了，如來總有油盡燈枯的時候，而諸羅漢又已失去戰鬥力，外面圍攻靈山的魔兵卻是多得數不過來，再打幾個沖鋒，靈山勢必淪入魔族之手。
我深吸一口氣，對如來說：“你已守不住靈山了，放棄這裏，跟我去花果山。”如來擡頭，睜眼，苦笑。“三界之中能與魔族對抗的力量已然不多，即使全部退守花果山，我看也不足與魔族一拚。”“但是，聚集所有力量與魔族一拚總好過分散防守。更何況，花果山有我和修羅王！”“猴頭，你能不計前嫌來解靈山之圍，我很感動。但是，我并不認為憑你和修羅王能夠與整個魔族對抗。要消滅大黑天神，唯有借助大日如來淨世咒。可惜，淨世咒到現在仍未出現，大黑天神的力量，又不是我們所能應付得了的，三界，也許真會亡于魔族之手……”“少說喪氣話！”我怒喝一聲，将背挺得比标槍還直，“我會打敗大黑天神的，我會讓魔族在我手下灰飛煙滅！如來，我問你，為什麽我沒有看到慧明？”“你說慧明？”如來的表情似乎很奇怪，“我已命她帶着南海諸佛和紅孩兒突出重圍往花果山去了，怎麽，她沒有到？”我的心猛地一跳，心房頓時一片冰涼。我看了看如來，又看了看如來座下那十八尊羅漢，看到伏虎羅漢正在他的白額虎耳邊低語，心中陡地出現一個詞。一個與虎有關的詞。
調虎離山！
如果真如如來所說，慧明早已突出重圍前往花果山，半途若未遇魔族攔截的話，該到了花果山或是能與我在路上相逢，可我一路之上，卻沒發現她與南海諸佛還有小紅的蹤影。如此說來，她們并沒有順利上路，或是上了路卻被人于半途攔截，甚至極有可能全軍覆沒！而那個突破了修羅王所布結界到花果山報信的黑衣女孩，她那一身詭異的氣息，很有可能是魔族的使者，目的便是将我調離花果山！花果山還有各路神仙與殘餘妖軍，修羅王的傷勢又沒有痊愈，若魔族大軍趁我不在，調集高手突擊花果山，那麽，那麽……
我已不敢想下去了，我後悔自己的魯莽，為什麽會那麽地輕易信人？花果山作為三界中正道力量對抗魔族的大本營，若再被毀的話，三界之中将沒有神仙妖怪的容身之所了！
時間已刻不容緩！我對如來說：“你一定要踞守靈山？”“靈山是佛教的大本營，即使我們全部戰死，也絕不能放棄靈山。”“那好，我在你的不動結界之外布下天妖大陣，替你阻敵一陣。現在花果山有難，我必須火速趕回！若能救得了花果山，我們再來商量如何對付大黑天神！”說完，我閃身沖出寺門，扯下一大把頭發，向天一甩，頭發輕輕落下，很均勻地分布在雷音寺外。我身上的每一根毛發都有着我的靈氣，日月的精華，其中所蘊含的實力絕不簡單。而天妖大陣又是我從破神訣之中自行領悟的一種陣法，以頭發布陣，每一根頭發在遇敵時都可化為我的化身，擁有我的一成妖力，而且只要我的元神不滅，分身便不可能消失。以前我從未用過這種方法，是因為若反複施用，将對我的妖力造成莫大的損害。若我施用過多，自身的妖力不斷地被化身分去而又無法收回，到頭來，我的妖力便會所剩無幾。而今，為了保護靈山，我不得不兵行險着。
我沖下靈山，看到山腳處我的化身已有萬餘之衆，孔雀王雖然強大，但已被分身弄得手忙腳亂。而那些魔兵雖然悍勇，卻都不堪我分身的一擊。此時我已顧不得那麽多了，就留下那些分身與魔兵糾纏吧，這樣他們便不可能騰出人手進攻靈山，可以緩解一下靈山的壓力。
我駕上筋鬥雲，以最快的速度朝花果山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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