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打完抑制劑的第二個小時,舒離發起了燒。

他臉色通紅,汗如雨下。

賀連褚很快叫來了醫生,醫生進行了初步診斷,然後問了舒離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他問舒離以前使沒使用過抑制劑。

賀連褚也随之看向舒離,目光晦澀。

舒離只沉默了一下,就給出了明确的答案,他說:“沒有。”

為了保證信息素的純淨,在他發情時不會允許他使用抑制劑,自然也不會有alpha來幫助他,全要靠他自己熬。

醫生嘆息一聲。賀連褚的抑制劑太過于強效,從未使用過抑制劑的舒離承受不住這麽強烈的藥效,所以才會發燒。

醫生雖然不知道這個柔弱的omega身上發生了什麽,也有些同情他的遭遇,但出于職業素養他還是給出了不要再使用抑制劑的建議。

舒離很乖的點頭,對醫生道謝,但賀連褚的臉一直沉着,表情很臭。

送走醫生之後賀連褚重新回到了舒離身邊。舒離窩在沙發上,披着毯子,手裏捧着一杯姜糖水。他臉色很紅,眼睛含水,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某種可憐又可愛的小動物。

賀連褚的心軟了一下,但表情并無變化,他坐在舒離的對面,平靜地問他接下來要怎麽辦。

omega的發情期最少三天,不能打抑制劑,就只剩下兩個選項,他幫忙,或是舒離自己熬。

沒等賀連褚組織語言将這兩個選項說出口供舒離選擇,舒離自己就先選好了答案。

“你可以把我鎖在房間裏,或者送到外面的酒店。”舒離的聲音綿軟無力,聽着很是虛弱,“不過得麻煩二少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說到這兒的時候賀連褚發覺舒離的臉頰好像更紅了一些,但舒離的臉原本就是紅的,這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賀連褚沒有說話,于是舒離也停了聲。房間裏很安靜,安靜到能聽見時鐘秒針的滴嗒聲和舒離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你......”賀連褚開口,語氣有些遲疑和凝滞,“這些年你就是這麽熬的?”

舒離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不然呢?我是賀老将軍的信息素罐頭,為了保持信息素的純淨,自然是不能打抑制劑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當然,也不會有不識相的alpha來打我的主意,除了一個月有幾天是難熬了些,但總體上來說我過得還是很滋潤的。”

舒離的語氣很是平靜,甚至可以說是輕快,但賀連褚知道事實并不像舒離說的這麽輕松随意。

omega的發情期是怎麽樣他有真正見識過,在部隊的時候他們有做過專門針對omega發情時信息素的抵抗訓練。

當時那個omega因發情熱在地上不斷的翻滾呻吟,空氣中信息素的味道濃郁的讓人發膩。omega的臉頰通紅,雙眼也通紅,周圍alpha的雙眼也是紅的,呼吸粗重,各方躁動。

omega一面受情欲折磨,一面又懼怕這些如餓狼一般紅了眼的alpha,他一面呻吟一面求救,這些聲音在賀連褚聽來更像是哀嚎。

在alpha,beta和omega中,alpha和omega數量稀少,但alpha能力體力優越,站在世界頂端,掌握大多數資源。beta平庸,但數量最多,是世界能夠有效運行的基礎,是一切的基石。而omega最為脆弱,他們什麽都沒有,只有美貌,和每月一次的發情期。

雖說ao平權運動已經推進了好久,有極少數的omega會考入軍校,會從軍從政在各個領域中發光發熱,但大多數的omega學得仍是插花烹饪,畢業後他們仍會選擇嫁給一個alpha,選擇過一個omega應該過的一生。

omega保護法保證着每個omega能選擇這種平靜的生活,但是生活在遙遠星系,生活在最底層的omega仍面臨着諸多威脅,他們會被當作一項試煉任務,會被當作商品在黑市中進行流通,還會......

還會被當成上流權貴的藥罐子,每個月的發情期都要苦苦煎熬,只為了保證信息素的絕對純淨。

賀連褚心中一動,有一瞬間他很想知道舒離的過去,想知道他之前生活在哪裏,又是怎樣被賀家尋到,甘心每個月要受這麽多的痛苦煎熬。

“二少怎麽不說話?是心疼我了?”

賀連褚擡頭,對上了舒離的眼。明明是笑着,卻讓賀連褚的心不斷往下沉。

“沒有。”賀連褚冷硬回答。

“啊?”舒離笑了一下,然後問道,“二少說的沒有,是沒有心疼我,還是說沒有我需要的東西?”

賀連褚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舒離也沒有糾纏,換了個話題道:“我覺得二少對我有很多的疑問,你開口問我,我會回答。”

賀連褚還是沒有說話,舒離自說自話道:“我覺得二少第一個想問的,一定是我和大少的關系吧。”

“我們之間的關系,說的直白一點就是,我是他的玩物。”

賀連褚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

“別說了。”賀連褚直接打斷舒離的話。他不想聽這些,也不想看到舒離敘述這段故事時的平靜表情,這讓他感到不舒服。

舒離愣了一下,旋即乖順點頭:“好,那我不說了。”

第二波發情熱來的很快。

舒離的燒還沒退,另一層火就燃了起來。

賀連褚沒有把舒離鎖在房間,也沒有把他送去外面的酒店,他把舒離抱回了客房,然後關上了門。

他在門外等了十分鐘,沒有信息素的味道傳出來,沒有呻吟聲也沒有其他的聲音,安靜的讓人心裏發虛。

賀連褚在原地站了幾秒鐘,走到客廳,拿起放在沙發上的針管,毫不猶豫的紮進自己的手臂裏,将裏面的強力抑制劑推了進去。

打完抑制劑之後賀連褚才推門進去。

房間裏很是安靜,舒離蜷縮在床的一角,看上去像是在安睡,而賀連褚卻注意到了他身體細微的抖動。

“舒離?”他輕聲喚他。

舒離仍蜷縮着,沒有應聲,也沒有動。

賀連褚察覺不對,他走上前,想查清舒離的情況。

他的手剛搭在舒離的肩膀上,還沒用力,舒離便已經轉過身來。

賀連褚無法形容舒離那一瞬間看他的眼神,好可憐,像心碎了一萬次一般。

舒離眼裏滿含着淚,臉頰上也全是淚,眉頭蹙着,死咬着嘴唇将所有的聲響全部封存住,不發一聲。

他瑟縮着躲開賀連褚伸來想摸他臉的手,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

人就是這麽矛盾的生物,明明剛才第一波發情熱的時候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勾引賀連褚,但是現在在賀連褚面前他只感到很難堪。

好熱,這次發情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更兇猛,身體裏的火像要把他燒透了,血管裏流淌着的每一滴血液都在訴說着渴望,想要擁抱,想要親吻,想要......

舒離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用疼痛來換取一絲清明。

在其他地方他可以什麽都不用顧忌叫出聲來,可是在賀連褚面前他不能。

床墊陷了下去,是賀連褚坐了下來,他坐在床邊,即使舒離閉着眼睛都能感受到賀連褚投過來的目光。

舒離用盡全部的力氣轉身,将賀連褚的目光擋在背後,他不想賀連褚進來看到他如今的醜态,更不想分神去想賀連褚是用什麽眼神看他的,他知道答案只會讓他更難受。

處于發情熱的omega情緒最為脆弱。

舒離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控制不住的回想起當年那個雨夜,他在奔跑過來,卻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将...帶走。

他在後面拼命地呼喊,他的聲音太小太啞,淹沒在了雨聲嘈雜聲中,沒有人聽見。

淚湧得更多,從眼角流下,将床單都洇濕一塊兒,身下的那個地方也在往出湧水,信息素的味道順着體液散發出來,整個屋子都是潮濕腐朽的味道。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舒離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嗚咽,他蜷得更小,想把自己藏起來,但心裏有另一種聲音在催促,催促他撲倒賀連褚懷裏去找尋到他的嘴唇獲取他的吻。

只要他過去,賀連褚是不會拒絕的。

舒離狠狠地咬住手指,直到嘗到了血腥味才稍稍松開。疼痛能壓制住情欲,能讓他的腦子暫時清醒一些不會讓本能主導。

他不能去吻賀連褚,不能和賀連褚發生些什麽,因為只有這樣賀連褚才是安全的。

他好害怕賀連褚會詢問他要不要幫忙,他怕自己的理智不夠,不能拒絕他。

好在賀連褚沒有問他要不要幫忙這個問題。

額頭落上了一只手,掌心寬厚幹燥溫暖,頭頂的聲音很沉靜,帶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很難受嗎?”賀連褚問。

舒離想回答,但是一張嘴就是沙啞的呻吟嗚咽。他胡亂的點頭,淚流的更兇。

舒離的樣子太可憐了,賀連褚忘記了不久前舒離才推開他的舉措,再一次産生了想要吻他的沖動。

但理智仍在,所以賀連褚壓抑住了這種沖動,他問舒離:“還熬得住嗎?”

這麽多次的發情期他都能熬得過去,沒有說就這一次就熬不過去。

熬得住能怎樣?熬不住又能怎樣?還不都是一樣的熬。

舒離想像之前一樣用随意的調笑的語氣回答賀連褚,但一張口才發覺鼻尖好酸,心裏好委屈。他只能咬住唇沉默不語。

忽的,他的手被人握住,握住他的手掌寬厚幹燥溫暖,聲音很近,還是沉靜的,令人安心。

“我陪着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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