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突如其來的死亡像一個巴掌,在衆妖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傻子也知道“李馨葉”剛從太平間複活失蹤,那邊三人就出事,這兩者之間必定有聯系。
可讓妖管會衆妖惱火的是,這事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了,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打臉。
黑無常留下的陰氣還沒消失呢,他們還沒搞清楚“李馨葉”怎麽就複活了呢,就出了人命。
郁衎的手機開始響個不停,很顯然聯盟那邊的人也瘋了。
蘭瑞莎甚至聽見對面除妖師的聲音透過手機外殼傳出來,語氣激蕩程度很難想象是康樂那個眼鏡男吼出來的。
托康樂失态的福,不用郁衎轉述,在場的妖怪都能聽見電話裏的內容,以至于到後面郁衎幹脆把通話開了外放。
康樂正好在彙報桌游社那三人的死狀,金繡鸾上吊,錢源被剝皮,邢學割喉自殺,三人死狀皆是凄慘無比,尤其是金繡鸾。她被關在看守所裏,本來沒有上吊的條件,但是她用床單當做繩子,拴在床欄杆上,活活把自己勒死了,這明顯不是正常死亡。
據說發現屍體的警察被吓了個半死,現在還在心理咨詢室裏發抖。
不知不覺中,外面的天空已出現了微微的亮光,一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
康樂說着說着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此時音量和語調都恢複到了他的正常狀态:
“三人死亡現場都沒有發現‘異常’,我們還會繼續……”
他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過了三秒鐘,才重新響起,而且再次急促起來:“不好意思,我先轉接一個電話!”
在電話的“嘟嘟”聲中,這邊的妖怪們面面相觑:“又發生什麽意外了麽?”
還好這次康樂沒有讓大家久等,很快他又重新接了回來,這次口吻裏多了幾分欣喜:“剛才我師妹也被攻擊了!但是她沒事,而且抓住了敵人的尾巴,是黃烨辰的紙人!”
可惜有了蘭瑞莎的提前預告,妖管會衆人遠比康樂鎮定許多。
康樂發現這邊沒有回應,也意識到了什麽,壓低音量:“郁會長是已經發現了什麽嗎?”
郁衎沖其他人使了個眼色,重新将外放改為話筒狀态,自己走出去和康樂交談,留下一幹人百無聊奈地猜測。
夏茶:“黃烨辰的靈慧魄不會跑到李馨葉身體裏去了吧?”
齊佳:“可是要操控一具身體,單單只有一個靈慧魄可遠遠不夠。”
蘭瑞莎:“所以會不會是李馨葉的魂魄加上黃烨辰的呢?”
她說完才發現別人都扭頭盯着自己,沒一個人繼續接話了,頓時有些緊張:“我說的不對嗎?”
要是不對也不能怪她,因為她又沒點過這方面技能。
一片安靜裏,楚夷一拍手,一臉恍然:“對啊,還有這個操作……但是,三魂八魄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其實換個思路,”夏茶沉吟,“如果,當初黃烨辰的靈慧魄也不是他自己抽出來的呢?假設有第二個人,這個人可以抽出黃烨辰的靈慧魄,那就可以同理操作李馨葉的,再将黃烨辰的放進去。”
蘭瑞莎虛着眼,總覺得他說的不是靈魂,而是泥丸子,可以任意拿一點加一些,搓吧搓吧就成了。
楚夷卻覺得夏茶說的有道理,為了求證,甚至放下臉面去問這方面的專家:“白植你怎麽說?”
一直沉默不語坐在旁邊的人終于動了動眼睛,瞬間就從一尊冰雕恢複成了活物:“……理論上可以。”
楚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擡頭卻發現蘭瑞莎憂心忡忡的一張小臉,不由好笑道:“你什麽時候那麽關心那個叫李馨葉的女人了?”
蘭瑞莎送了對白眼給他:“我不是關心她,只是想起來在溫泉山莊玩的一個游戲。”
她把那個有關全員團滅的溫泉旅館游戲說給楚夷聽,總結道:“玩了這個游戲的人,基本都像游戲裏他們的角色那樣死了。作為主持人的李馨葉則是那個被惡魔占據了身體的妹妹,也就是我的角色。”
這很好理解,如果殺了金繡鸾幾人的人真是黃烨辰,他不來找蘭瑞莎絕對是明智的選擇。
至于趙曉……作為除妖師的她應該也有些自保能力,更何況還有蘭瑞莎的一片龍鱗在手。
想到這裏,蘭瑞莎低頭試着在企鵝上敲了敲趙曉。
對方很快回複了她,很顯然在這個不平靜的淩晨,趙曉也沒睡。
極兇惡龍:【你沒事吧?】
天靈地靈:【沒事,幸好有你的那根頭發在,不然我就着了道了!就是頭發斷了。】
極兇惡龍:【斷了就斷了,你沒事就好。我聽康樂說,你找到了黃烨辰的紙人?】
天靈地靈:【嗯,我師父正試着用這個紙人定位,不管是李馨葉還是黃烨辰,還是其他什麽東西,反正這次一定能找到他!】
“你什麽時候跟個除妖師關系這麽好了?”
一個聲音突然在蘭瑞莎頭頂響起,驚得她往後一仰,反而把楚夷吓了一跳。
楚夷回味了一遍剛才在手機上看見的對話,眯起眼警告道:“你最好小心點,不是所有除妖師都腦子清楚。”
蘭瑞莎察覺他話中有話:“那康樂算是清楚的嗎?”
楚夷還沒來得及回答她,郁衎便從外面推門進來,而且毫無廢話,張口就道:“聯盟那邊找到人了,老楚牧廖你兩跟我走。”
兩人應了一聲,其他人見沒自己的事,都打算散了。
除了蘭瑞莎。
趁郁衎還沒來得及離開,她連忙跑過去攔住他:“我呢我呢?”
郁衎一愣,想了想:“回去睡覺?”
蘭瑞莎:“……”
“乖。”郁衎拍了拍她的頭,轉身就走,很明顯不打算給她争辯的機會。
一旁楚夷見她看過來,聳聳肩,一臉的幸災樂禍跟在郁衎身後下了樓。
走在最後的牧廖發現蘭瑞莎盯上了自己,連忙舉手投降:“郁老大的吩咐,跟我沒關系!你就放過我吧!”
蘭瑞莎陰下臉,望着他顫顫巍巍小跑而去,轉了轉眼珠,再次掏出手機。
從趙曉那兒三兩句話問清地址,蘭瑞莎和她約定十分鐘後在溫泉山莊見面。
趙曉似乎完全沒想過郁衎就沒打算帶上蘭瑞莎,蘭瑞莎自己都沒想到。
明明一開始就是她跟郁衎兩個人去的,怎麽事到臨頭又把她撇下了呢?
蘭瑞莎認為郁衎這事做的不地道。
聽見樓下後院汽車發動聲響起,蘭瑞莎這才将手機放回口袋準備出發。
結果一擡頭,就受到了驚吓。
萬萬沒想到白植還坐在辦公室裏,正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蘭瑞莎記得牧廖是最後一個離開的,離開之前就順手把辦公室的燈給關了,就連葉蘭瑞莎自己也是靠在門框上借着走廊的光和趙曉聊天。
所以她怎麽也沒想到,白植還留在裏面。
而且悄無聲息的,一點動靜都沒有,要不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奇特的青藍色光芒,蘭瑞莎都要以為他睡着了。
直到現在,發現蘭瑞莎發現了自己,白植才動了動 ,慢慢站起身,從黑漆漆的辦公室走到門旁的光線下。
他輪廓深昳,在這種半明半昧的光線下就像一張黑白剪影,唯有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像冰刀子一樣鋒利冰冷。
蘭瑞莎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從自己面前走過,又順着走廊走上通往三樓的樓梯。腳步不疾不徐,不一會兒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時,蘭瑞莎才松了口氣,明白白植這是打算看破不說破。
這也挺好的。
她心道,反正只要你別妨礙她,你就算在這裏坐上一整夜她也不會管你在想什麽。
……
蘭瑞莎趕到溫泉山莊門口的時候,趙曉正好發消息過來問她在哪。
蘭瑞莎沒顧上回答,因為她注意到郁衎就站在大門外,而且正望着她藏身的這個方向,一點偏轉都不帶的。
像這種情況,說他沒有發現自己,蘭瑞莎更願意相信他眼瞎了。
果然等蘭瑞莎慢吞吞走過去的時候,郁衎一挑眉,一點驚訝都沒有:“走吧。”
說完他轉身走進大門裏,一句話都沒多說。
他這個樣子反倒惹得蘭瑞莎安耐不住,追上去問:“你……沒什麽要問的嗎?”
“問什麽?”郁衎失笑,“我早該猜到的。”
蘭瑞莎哼哼兩聲:“那你早該一開始就帶我來。”
郁衎側頭看了她一眼。
“……幹嘛?”
“沒什麽。”郁衎嘆了口氣,“算你說的對吧。”
于是蘭瑞莎立刻洋洋得意起來。
這份得意在看見楚夷和其他人的時候都沒消失,以至于楚夷剛看見她就啧了一聲:“你那是什麽蠢表情。”
蘭瑞莎臉一黑,張口剛要反擊回去,趙曉就從旁邊跑過來,一把抱住她按在自己懷裏:“小蘭!”
其熱情的态度看得楚夷目瞪口呆,更不要說剛才跟趙曉站在一起的幾名除妖師了,他們就跟看到一只大象在跳脫衣舞一樣,一個個臉色精彩至極。
蘭瑞莎自己也不知道趙曉怎麽這麽……激情四射,費了好半天功夫才在不傷到她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腦袋拯救出來:“你怎麽了……”
她們不是昨天才見過面的嗎?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麽,趙曉捧着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
蘭瑞莎:“……”
以前還是葉菲的時候,趙曉在她面前的确就是這個性格。
但是現在她是蘭瑞莎啊,趙曉在蘭瑞莎面前一下這麽奔放,蘭瑞莎本人還感覺怪怪的。
楚夷震驚過後,第一時間就過來把兩人分開——提着蘭瑞莎的後衣領,把她拎了起來放到自己身邊。
這麽會功夫,其他除妖師也紛紛趕過來,一個女性除妖師把趙曉往後拉了拉,另外五個擋在兩只妖怪面前,看那架勢還以為楚夷要吃人。
蘭瑞莎耳聰目明,聽見那名陌生的女性除妖師在後面小聲責備趙曉:“怎麽這麽不懂禮貌。”
趙曉毫不在意:“畢竟剛被人家送的頭發救了命,控制不住心情嘛。”
“你還給人頭發了?!”楚夷聲音一下提高八個度,吵得蘭瑞莎面無表情舉手捂住耳朵。
楚夷嚷完才反應過來,瞪了眼對面虎視眈眈的五個除妖師,把他們吓得集體後退一步,這才轉過身小聲訓蘭瑞莎:“你個傻子,還敢把頭發給除妖師,哪天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
蘭瑞莎隔着對面五個人頭,和女除妖師身邊的趙曉對視一眼,突然有一種她兩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錯覺。
哦,蘭瑞莎,你為什麽是蘭瑞莎。
哦,趙曉,你為什麽……
“喂丫頭,我跟你說話呢!”肌肉線條精悍的手臂在眼前晃了晃,阻擋了“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深情對視。
蘭瑞莎木着臉擡頭,盯着楚夷看了好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好吵。”
剛被她看得不自在的楚夷大怒,大手壓下,狠狠按在她頭頂揉了又揉。
直到蘭瑞莎一頭柔順的黑發被他揉成了雞窩頭,他才停了下來,剛要拿開手又覺得手感不錯,有些留戀地還想再來一遍。
蘭瑞莎立刻踹了他一腳:“你別得寸進尺。”
正在這時,一陣地動山搖,剛剛和康樂走開的郁衎走了回來。
郁衎依舊一副盡在掌握的淡定表情,康樂卻臉色不太好。
不用他開口,在場有眼睛的人都看見發生了什麽。
剛才還正常的山莊眨眼就被一股黑氣籠罩,像是沙塵暴時的黃沙般,黑煙将山莊包裹其中,無數鬼影從中浮現,張大嘴巴發出哭嚎。
一時間鬼哭狼嚎,鬼影幢幢。
剛才責備趙曉的女除妖師調轉槍口,對準康樂:“康師兄!你們做了什麽,怎麽會這樣!”
康樂推了推眼鏡沒回答。
倒是郁衎開口解釋道:“實際上,對方早就知道我們的到來,做了諸多布置。如果現在不把他的布置觸發,等我們徹底進入他的結界才會更麻煩。”
面對郁衎,這些除妖師的氣焰很明顯矮了一截,就算臉上有濃重的不贊同,卻沒人敢跳出來喊“你做得不對”。
于是郁衎便沖康樂點點頭,招呼了一聲楚夷和蘭瑞莎:“我們先進去了,你們随意。”
蘭瑞莎小跑幾步才追上這兩個大長腿,察覺到她的動作,郁衎放緩了腳步。
然後,他們三就順理成章地聽見背後除妖師們的争論:
“我們何不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
“周師兄可說錯了。有郁衎和楚夷在,就算是黃烨辰也不會是對手,我們只要等着就行。”
“夠了。”最後是康樂冰冷強硬的聲音,“如果你們不覺得丢人,盡可等在外面。我和趙曉就進去。”
後面瞬間沒了聲音。
蘭瑞莎撇撇嘴。
看到她的表情,楚夷嘿然一笑,沖她擠眉弄眼:“現在知道那些除妖師沒幾個好東西了吧。”
蘭瑞莎點點頭,又搖搖頭:“趙曉跟他們不一樣。”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康樂應該也不一樣。”
楚夷沒反駁,只是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像他們那樣的畢竟是少數。那些除妖師啊,也不過是打着利用我們妖怪的名義和我們合作,要我說……”
“老楚。”郁衎輕輕喊了一聲。
聲音不高,語氣也很平淡,卻讓楚夷的聲音瞬間消失。
郁衎低下頭,認真地看了眼蘭瑞莎,微微彎起嘴角沖她笑了笑:“人有很多種,妖怪也有很多種,都要你自己分辨。”
蘭瑞莎覺得自己似乎被他兩看扁了,癟癟嘴:“別把我當傻瓜,我知道。”
就跟她當“蘭瑞莎陛下”那會兒,手下裏有一部分是因為她是最後一頭古龍才效忠她,有一部分連效忠都沒有純粹是因為看中她單體實力強大想要借勢牟利,甚至還有一部分直接投靠了人類帝國那邊……
人類也不是個個都敵視他們這些非人族。
只可惜,兩方的對立既是機緣巧合又是大勢所趨,以至于到最後,塞缪爾會拿出禁術卷軸對付她……
蘭瑞莎只是走神了一小會兒,結果等她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居然只剩她一個人了。
周圍怨氣湧動,暗中有無數雙怨毒的眼睛盯着她,楚夷和郁衎卻不知所蹤。
早就知道這結界裏不會太平,原來是打算把他們分開,各個擊破。
那些除妖師蘭瑞莎不清楚實力,但至少她們妖怪這邊就算分開也是沒問題的,對了,剛才都忘記問郁衎了,牧廖怎麽不在。
蘭瑞莎見周圍跟上次一樣,分不清方向,也就不再強求,随便挑了方向就往前走。
地球是圓的,一直朝一個方向走總能出去。
就算不能出去……
蘭瑞莎大眼微眯,右手一攥,頭也沒回就往身後甩了把龍火。
那黑色的火焰比周圍的怨氣更加深沉不祥,像一只餓狼脫巢而出,一口就把蘭瑞莎後面試圖撘她肩膀的惡鬼吞掉。
那只七竅流血的惡鬼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眨眼間就消失在黑焰中。
周圍窺視的目光瞬間少了一大半,惡鬼們似乎知道這個點子硬,實力不夠心裏發虛的都主動退下找別的軟柿子。
而剩下的這些,就是有實力有信心攻克難關的排頭标兵。
蘭瑞莎嘴角揚起一絲弧度,轉眼又被她按平下去。
既然它們想玩,那她就陪它們玩玩咯。
反正,魂飛魄散的又不是她自己。
沒走多久,蘭瑞莎就在一片遮擋視線的黑霧中聽見隐隐約約的哭聲。
聽上去像是剛出生的嬰兒。
哭聲随着蘭瑞莎面不改色地前進,越來越響亮,似乎蘭瑞莎挑的這個方向就是通往嬰兒房一樣。
繼續往前,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面上出現了野草,高度可達成人腰部,遮擋了前方的道路。
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這種枯黃的植物,就好像蘭瑞莎瞬間移動到了荒野一樣。
野草在蘭瑞莎走過的時候不斷抖動,更奇怪的是,在前方她沒有走到的地方,草叢也在窸窣晃動,似乎下方有什麽東西在動彈,而且動彈的方向就是蘭瑞莎的位置。
放眼望去,前後左右這種抖動都有,好像有東西成群結隊而來。
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刺耳,比之前聽見的鬼哭狼嚎聲難聽得多。
蘭瑞莎被刺得頭皮發麻,心中暴虐頓起,就在這時,她感覺右腳一緊。
低頭一看,一個雪白粉嫩的小嬰兒抱住了她的運動鞋。
哭聲戛然而止。
小嬰兒抱着蘭瑞莎的鞋,仰起頭咧開嘴笑了起來。
“咯咯咯……”
笑聲甜美純真,粉紅的牙床連牙齒都沒冒出來,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彎成月牙。
蘭瑞莎低頭,面無表情跟小嬰兒對視了三秒鐘,然後又丢下一團龍火。
漆黑的火焰裏,嬰兒發出慘叫,凄厲如夜枭。
那身雪白的皮膚就跟剝落的油漆般一塊塊掉落,露出下面血紅的本體,至于嬰兒大張的嘴巴裏已經長滿了一圈又一圈的尖銳利牙。
蘭瑞莎毫不懷疑,如果剛才自己慢上半秒,這小子的嘴就要咬上她的腿了。
就算不會被它咬破皮,但糊上一層口水也很惡心哎。
想象一下那種濕漉漉黏答答的觸感,蘭瑞莎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轉眼間以她為中心就燃起一大片熊熊烈焰。
黑焰像游蛇般向四周肆虐,将野草焚燒殆盡的同時,也毫不留情地舔舐上草叢中躲藏的其他鬼嬰。
一剎那,滿目瘡痍,慘叫震天。
然而這些像蠟燭一樣在龍焰中掙紮融化的嬰兒卻沒有蒸發消失,反而留下一灘灘惡心的黑色泥狀物。
這些泥狀物連蘭瑞莎的火焰也無法點燃,像是有生命般在地面上湧動,随後從分散的狀态開始迅速聚集,朝一個固定的方向湧動而去。
黑泥散發出的邪惡氣息讓蘭瑞莎雙眼赤紅,瞳孔收縮,轉瞬就浮現出鮮紅的豎瞳。
敵人。
這個名詞從蘭瑞莎大腦深處蹦了出來,所指代的對象不是其他,正是地面上這些黏糊糊的黑泥。
而在黑泥聚集的中心,一個穿着醫院病服的女人赤腳站在地面上 ,臉上是一股奇怪的狂熱。
“李馨葉”直勾勾盯住蘭瑞莎,面上浮現出癡迷狂喜的笑容,滿眼傾慕:
“我懂了……我懂了……”
她喃喃着低喊,雙手像慘白的枯藤糾結在一起,嘴角弧度越拉越大,直至快要到達耳垂:“我現在懂了!你就是獻給那位大人的最好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