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倫敦的天氣陰了好幾天,偶爾天空中會飄着一層細細綿綿的小雨,怪讓人讨厭的。
缪清薇垂頭喪氣的從倫敦之眼上下來,“真可惜,要是我訂的是明天的機票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晚上來乘摩天輪,還能欣賞夜景,這白天霧蒙蒙的都沒什麽看頭!沈藝靈,都怪你!昨天就知道吃吃吃,買買買,不然昨晚坐摩天輪多好。”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啊,快回酒店吧,收拾好東西回去了啊,不然錯過了飛機可不太好。”
“十天就這樣結束了嗎?好快啊......”
“十年都很快的。”
回到上海剛下出機場,缪清薇就接到了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喂......哪位?”
“請問是缪清薇小姐嗎?”
“是,請問你是哪位。”
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我是林衍的好朋友,唐澤天。”
缪清薇一愣,止了步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現在在哪?”唐澤天問。
“上海,請問有什麽事?”
“方便來趟北京嗎?”
“什麽事,直說。”
那頭又沉默了,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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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衍走了。”
缪清薇皺了眉,“他走了關我什麽事,再說了他這麽大個人去哪是他的自由,又不是八歲小孩子會離家出走,再說了......”
“我說,林衍死了。”
唐澤天只聽見電話頭傳來的輕微的呼吸聲,她沒有任何回答。
“你來趟北京吧。”說完,他挂了電話。
“清薇,你傻站在這幹什麽?不走嗎?我叫好車了。”沈藝靈拍了下她的肩膀,下一秒慌了神,“你怎麽哭了,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哭了?清薇......”
她雙手掩面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像是被剮了肉,像是被挖了心,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眼淚也不能诠釋心裏的痛,可是除了眼淚,再也無法找到同等的東西去祭奠。
她總是在為林衍哭,他離開她的時候,他回到她身邊的時候,他說愛她的時候,他們莊重的分別的時候,來或去,都讓她用眼淚來祭奠。
可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為林衍哭得那麽傷心了。
缪清薇訂了第二天清晨飛去北京的機票。
上次去北京的時候她還特意在他離開後才出發,原以為岔開時間走就不會留下什麽回憶,可是她如今才發現她的生活裏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唐澤天在外接機,湧出的人群中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和照片上差得不多。
他摘了墨鏡,朝她揮了揮手,“缪小姐。”
“唐先生?”
“是我。你......昨晚沒睡?”她的眼眸裏布滿了血絲,也有些紅腫,蒼白的面色像是陳舊多年的烤白瓷,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缪清薇垂下眼眸,雙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什麽聲音只是搖搖頭。
“我帶你去墓園。你沒有行李?”
“我只是來看他一眼。”她的嗓音如同磨砂的玻璃珠,輕輕的,沙沙的。
唐澤天帶着她進了車,吩咐了司機開去墓園,一路上氣氛沉重,他說什麽缪清薇都是嗯,是嗎,這樣應付着。
直到說了關于林衍的事情。
“你就不問問他是怎麽去世的?”
缪清薇的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淡淡的說道,“我看到新聞了。”
“你以為他真的是去馬來西亞談生意的?”
“什麽意思?”
“那筆生意不談也罷,他只不過借着這個理由想出國罷了,他很痛苦。上飛機前他還打我電話說等他回來後找我喝酒。”
“痛苦?”她唇畔微動,“誰不痛苦呢。”
“他說,愛而不得,很痛苦。”
缪清薇搖下了車窗迎來徐徐的秋風,閉眼靠在車窗那邊沒有其他話講,
林衍的屍體是最快被發現的,林家動用了所有關系把他接回了北京,以最快的速度辦了葬禮,火化了埋在了墓園裏。
缪清薇站在墓碑前被明晃晃的太陽照得有些頭暈眼花,墓碑上的那個人嘴角挂着淺淺的微笑,神情淡然。
她忽然想起婚禮上他看向她的時候,也是那樣淺淺的笑,像是一種無奈,又像是一種告別。
原來,那是他們最後一面。
“我以為他以後會過得幸福滿足,生個一兒半女,然後忘了我,我也忘了他,直到老去死去的時候我們都是幸福的。我以為那天在小酒吧的分別是我們之間此生最後的分別,因為我們再也不會相見。我以為......我會等得到大家都解脫的那一天。”
唐澤天眯了眯酸澀的眼睛,喉結滾動,“他就愛過你一個人。這輩子,就你一個。”
缪清薇放下手中的小雛菊,撫了撫那張照片,仿佛在撫摸他的臉一樣。
“我從不相信命運,可是林衍就是我命裏注定的劫數,我不想逃避也沒有閃躲,可是命運怎麽可以這樣捉弄人呢,就在我以為我們快要放下的時候。他只愛過我一個人,可我不是,我愛過賀禹爵,将來也會愛別人,也許是一個也許是兩個,可是,林衍卻永遠是我最愛的那個人。他從來都是一個殘酷的人,從來都只會讓我難過到無法自拔,如今殘酷得讓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我想,他是希望你幸福的。”
“我最愛的人已經逝去,怎麽幸福?”
——
12月底的時候,缪清薇的《林衍》完結了。
有人說這篇小說未免太無病□□了,明明男主可以為女主放棄一切,然後解開重重誤會在一起,有人說結局太平淡,男主怎麽就可以和女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呢,沒有後續嗎,有人說林衍可是那個馬來飛機遇難的林衍。
缪清薇看着那些五花八門的評論一笑而過,關了電腦窩在那狹小的陽臺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不斷點亮火柴,那幻境真實的讓人沉醉。
後來有人在簽售會上問起這本小說,她笑着說我想寫一個故事圓我一個遺憾。
人只有真的失去後才知道自己要圓的是什麽遺憾。
——
“林衍,我們今天約會幹什麽啊?”
林衍摸了摸她的頭,“你想做些什麽?”
缪清薇捧着手機看了一會興奮的說道,“大頭貼,我們去拍大頭貼好不好?”
“好。”
林衍的臉怎麽拍都很上鏡,反倒是一向臭美的缪清薇拍出來的樣子有些別扭,她思量了很久把那張自己照得最好看的塞進了林衍的手裏。
“喏,只給你一張。”
“是不是覺得自己太醜了?”他看了一眼照片,放在了皮夾子裏。
一放就是七年。
七年糾纏,七年傷痛,七年愛恨,一夕之間,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