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目前看來你應該只是單純的韌帶扭傷,沒有骨折、脫臼或肌肉拉傷等其他問題,只要好好修養,一、兩星期就可以正常走動,不過要完全痊愈可能要一個月左右,當然,這樣的時間只是保守估計,畢竟每個人的複原能力不一樣。”尹璇墨淡淡的說明。
“嗯。”季元瓅看着車窗外的車水馬龍,輕輕應道。
前幾天她低血鉀症發作,他居然單憑藥袋上的名稱就知道她的病,當時她就猜測過他的職業,只是沒去證實。
方才她強烈抗拒去醫院,他開車載她到附近的藥局買冰敷袋和必須的藥品,又去便利商店買了一大袋冰塊和三明治,直接在車上替她處理傷處。之後有通電話進來,好像是他的外公住院,他和外公的主治醫師正在讨論病情和治療方向,感覺上好像連對方都聽他的,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怎麽她身邊認識的、不認識的醫生那麽多?
順道提一下,其實當年她的學測成績也可以去讀醫科,可是她老媽二話不說就替她選了自家企業投資的私立科大,老媽的理由是,醫生是門耐操耐勞的行業,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畜牲用,她可不想寶貝女兒去受苦,再者,選自家大學好處多,醫科生放棄醫料選讀科大可替自家大學打廣告,而亂無論她混得再兇,也沒哪個老師敢當她。
一聽到最後一個理由,季元瓅瞬間眼睛一亮,馬上點頭表示贊同。
“過兩天如果你的腳踝還沒有消腫,你可能還是得跑一趟醫院。”尹璇墨叮咛。
季元瓅懶懶地應道:“嗯。”他沒什麽溫度的嗓音和白色巨塔還挺能相應的。
“還是很不舒服嗎?你吃完三明治就可以吃止痛消炎的藥,如果你吃不下,我再去買胃藥讓你和止痛藥一起吃。”
“沒事,我不用吃藥。”她再也忍不住了,語氣表情都明顯表現出不耐煩。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會照顧自己,你不要把我當成病人,我……”說到這裏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個病患,她有些拽氣的嘆了口氣。“我……不喜歡被當成病人,我只是、只是想……”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聲,到最後話都還來不及說出口,就消失在嘴裏。
她從小就是個藥罐子,嚴格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嚴重或會立即致命的病,但就是小病不斷,而每次只要她稍有個不适,家人就急得人仰馬翻,她沒那麽脆弱,真的不必這樣,所以她學會了隐忍,才能造就這一身的忍功,可是偶爾聽到別人把她當病人看,她還是會忍不住發脾氣。
“是你覺得自己是病人,才會以為大家都是這麽看你,其實你大可以把我對你的關心當做是朋友的關懷。”
對于他的回答和冷靜的态度,季元瓅不禁有些詫異,一般人哪能忍受她這樣突然亂發脾氣,沒想到他年紀輕輕,修養還不差,而且他的話也很值得玩味,她都不曉得他們何時成了朋友了。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笑了。“尹璇墨,你這個人很有意思。”談不上喜歡,可是她是真的不讨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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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璇墨但笑不語,開着車繼續前行,在她的指揮下,他将車子開進某條巷子裏,東轉西轉,最後在一棟清水模外觀的房子前停了下來。
“我家到了。”
季元瓅的住處是占地三、四十坪的挑高洋房,裝潢設計簡潔俐落。
尹璇墨認識的豪門大多偏好占地寬廣的別墅,或門禁森嚴、有二十四小時守衛的高級公寓,季家的選擇倒是出人意表。
“那個……送到這裏就好了。”
“好,我等你家人出來接你。”
“我和家人不住在一起。”猶豫了一下後,季元瓅軟言道:“尹璇墨,我今天受傷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跟任何人說,尤其是邱醫生?”
她是不久前聽尹璇墨說,才知道他外公目前在邱寧鳳任職的醫院就診,至于他們兩人會認識,是因為她多年前在哈佛攻讀博士班時,就是他的學生。
想到在慈善宴會上聽到的八卦,他年紀輕輕就能授課,似乎也不那麽突兀了,不過幸好她家老爸老媽不是他的學生,要不然真的好奇怪啊!
話又說回來,他可真是名符其實的人生勝利組,長得好、家世好,還有顆鑽石級的腦袋。
“我答應你。”尹璇墨淡淡的承諾。
他和季元瓅在衆目睽睽下手牽手離開學校,可以想像邱寧鳳會有多好奇,方才她就打了兩通電話給他,他都沒接,看來明天到醫院她勢必又是一番追問。
季元瓅明顯松了口氣。
他又問:“你沒和家人住在一起,但總有傭人吧?”
“是有請鐘點傭人,不過這個時間她應該早就離開了。”因為門鎖只有她才打得開,所以傭人都是她起床後才會來報到,把家裏清掃完後就會離開了。
也就是說她家目前就是沒人嘛,尹璇墨懶得再跟她廢話,率先下了車繞到副駕駛座開門。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立即聯絡邱醫生,她今天剛好放假,搭車過來這裏日行一善應該沒問題;第二,我抱你進門,我請我家的幫傭這幾天過來幫忙照顧你。”
她不滿地回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既然你不選,那就由我來幫你選。”他似乎慢慢掌握到和她溝通的技巧,好好跟她說或是給她選擇,她大多不會領情,最好的辦法就是強勢一點逼得她不得不決定。
季元瓅的臉色很臭。“你、你抱我進門。”說完,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又道:“你、你你……”
尹璇墨抱起她。“有什麽話快說。”
她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忽略他不禮貌的态度,意有所指地說:“你應該知道所謂的秘密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如果你知道了別人的秘密又生氣,那可是很失禮的事,我想,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
他的個性天生淡漠,別人怎麽看他、說他,他都懶得理會,除非真的造成家人的困擾,對于他自己的事尚且如此,更何況事不關己?他一直秉持着知道越多,麻煩也越多的信念,所以他絕不會自找麻煩。
但是認識她之後,他發覺有些人好像沒那麽容易保持距離,倒不是她死纏爛打,或是他對她有私心,而是冥冥中注定好的緣分,像一條看不見的線,纏着彼此。
更何況關于她的秘密,不管他想不想聽,都會自動傳進他耳裏,如果放在心裏的話叫隐私、叫秘密,她的秘密他不知道聽到多少了。
季元瓅見他遲遲沒有回應,忍不住催促道:“快點回答我。”
尹璇墨有些無奈,但仍順從地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
聽到他的保證,她這才放下心來,指揮着他往前走。
每接近大門一步,尹璇墨就感覺到她的身子僵硬了一分,她這麽小心翼翼想要守護的秘密究竟是什麽?門內到底有什麽?
她家的外觀是走簡約樸實風,可門禁森嚴并不輸給高級大樓,只見她用磁卡和電子密碼打開兩道鎖,大門彈開後,裏面還有第二道門。
季元瓅看了尹璇墨一眼,偷偷的深呼吸,同時在心裏咒罵自己千萬次,她這個大白癡,沒事設這個通關密語幹嘛,現在好啦,愛玩的結果就是玩死自己。
經過這次的經驗,她一定會牢牢記住一個道理,人情真的要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
她瞪着在電子版上跳舞的聲波符號,心裏很是糾結,又再次深呼吸後,才張開嘴道:“尹璇墨……開門……”
莫名其妙被點到名,再加上她越說越小聲,尹璇墨不禁困惑的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目光閃爍,好似作賊心虛。
電子聲控鎖運作了幾秒後,發出機械人平板的音調說道:“通關密語錯誤,請稍候再試。”
他觀察着她的表情,又“會診”出她心裏的話,大概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你的通關密語是什麽,不會是醜化我吧?”
“哪、哪有!只是形容得比較直接而已,你也知道,真話總是容易激怒人。”
“你就大方說出來,沒有關系,要激怒我沒那麽容易。”
季元瓅懷疑的看着他,就怕他只是在唬弄她。
“可以快一點嗎?你有點重。”
她有些錯愕的瞪着他,女人的體重永遠是可怕的地雷區,無論胖瘦,有點重這三個字絕對能引爆百分之九十五的女人的怒氣。
“我哪裏重了!”從小到大,大家都說她太瘦,老是要她多吃一點,就只有他嫌她太重。
“你要不要試着抱着一塊四十二公斤的石頭站個七、八分鐘看看?”
他怎麽知道她四十二公斤?目測?還是抱着她的時候順便秤重?
聽老媽說過,厲害的麻醉科醫師只要掃一眼,就能大概知道病患的體重,而且偏差質低于正負零點五,這家夥不會除了是醫生之外,還兼差當麻醉師吧?既然他連她的體重都知道,那他會不會也知道她的三圍是35、22.5、35,罩杯有C?
尹璇墨喉嚨發癢的幹咳了聲,神情間有些許的不自在。“咳咳……”
聞聲,季元瓅快速回神,不滿的嗆道:“以我的身高,四十二公斤算是過瘦,而且我的男性朋友從來不覺得我重,是你太弱了。”
“我想那些男人可以分為兩類,一種是想追求你、一種是想讨好你。相信我,那些人都是打腫臉充胖子,既然我不想追求你,也不必讨好你,當然實話實說。”
“你這個人……”她恨恨的橫了他一眼,轉向感音孔大聲吼說:“尹璇墨,芭樂臉癱男,開門!”
尹璇墨只覺得耳朵被她吼得一陣嗡嗡作響。
沒多久,最後一道門哢的一聲彈開。
尹璇墨打了通電話給家裏的幫傭劉嫂,請她這段時間抽空幫忙來照顧季元瓅,講完電話後,他瞥了她一眼,見她還在生氣,不禁有些無奈。
她的脾氣還真大,他實在想不透哪來那麽多氣可以生,可面對這樣愛生氣、極度別扭的女人,他居然沒有像以往那樣掉頭就走,他不禁佩服自己果然年紀越大越有修養了。
他看着被扔在桌上、明顯缺水有些枯萎的紅玫瑰,問道:“你家有沒有花瓶,我幫你把花插起來。”
季元瓅本來還ㄍ一ㄥ着一張臉,可轉念一想,他雖然常常惹怒她,但當她有難時,他都不吝于施以援手,甚至還出借他家的傭人,而且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脾氣古怪又極度任性,她認識的人裏面,如果沒有所圖,沒有哪個願意這樣陪她周旋的。
他的外表看起來很冷漠,但其實是個很溫暖的人吧?相較于他,自己老愛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反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季元瓅搖搖頭,拿起一朵因為水分不足而垂頭喪氣的玫瑰,語氣中帶着不自覺的惋惜,“市面上有七、八成的玫瑰都是冷藏處理過的,維持玫瑰将開未開最美的時候,可就是這樣了,即使給它水,它也不會開,幾天後玫瑰就垂頭了。通常我會把玫瑰倒挂着,讓它自然蔭幹變成幹燥花,也許香氣、顏色都留不住,但它還是保有最美時候的模樣。就像人……”
尹璇墨看出她似是有話沒說完,便問:“怎麽不說下去?”
“就像人如果在最美麗、最青春的年紀離世了,其他人應該還會記得她最美的樣子吧?”
他皺着眉頭望着她,總覺得她話中有話。
不經意對上他的視線,察覺到他的臉色帶着狐疑,季元瓅才發覺自己失态了,不禁尴尬的笑了笑。
她忽然有些好奇自己的不設防,基本上她是個很假的人,在自家人、在別人面前她一直把最真實的季元瓅掩飾得很好,成功的扮演着那個集所有缺點于一身的富家女,可是她沒料到在才認識沒多久的尹璇墨面前,她有時候居然會藏不住自己,這樣似乎有點危險。
季元瓅端起茶杯,啜了口溫水,醞釀着逐客的情緒。
每當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某個人的時候,不是自己走人就是讓對方走,這裏是她家,當然是對方離開。
尹璇墨感覺到她想結束這個話題,以往他都是主導的人,如今卻成為被驅逐的對像,讓他不免有些不滿,她想要趕他離開,可以,那也要有本事才行。
于是他另起話題問道:“你特別喜歡紅玫瑰?”
“沒有女生不喜歡玫瑰。”她淡淡的說,然而她喜歡的理由和其他女人不太一樣,她們喜歡玫瑰是因為憧憬愛情,想要得到,可她卻是因為知道自己無法得到,才覺得最美,一想到這兒,她露出頑皮的笑容。“你要送我嗎?要一大把的那種。”
“不缺我一個。”
季元瓅笑得更開懷了。“玫瑰像征愛情,當然是多多益善喽。”
她撐着下巴,微側着臉瞅着他,不少男人喜歡送女人花,可說真的,能與花束相得益彰的男人少之又少,玫瑰形色都搶眼,不夠出色的男人拿着花束只會相形見绌,可是他不一樣,他的身材相貌都是萬中選一,想像他穿着合身的手工西裝,手裏拿着一束火紅動人的玫瑰,浪漫又潇灑,好有畫面吶,說不定那些偶像拍出來的感覺都沒他好。
尹璇墨雖然習慣別人注目的眼光,可沒人敢這樣放肆的盯着他瞧。倒不是覺得不自在,只是好奇,這樣失禮到有點輕佻的目光他為什麽不讨厭?“看夠了嗎?”
哇!在她這樣熱情如火的注視下,他居然不會感到不自在,她果然遇到高手了。“聽說,人若是希望自己下輩子能夠長得好看,這輩子就得在佛前供花,真想知道你上輩子供的是什麽花,随便長長都這麽帥氣迷人。”
“你這是在贊美我嗎?”
“你說呢?”她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尹璇墨輕輕嘆了一口氣,言歸正傳,“如果玫瑰像征愛情,就該慎重,而不是多多益善。每場愛情就像一本書,有人貪心一次拿了幾十本在手上,可沒翻幾頁就換另一本,內容寫了些什麽根本不知道,這對書和自己都不公平;有人選中一本後,一頁一頁的認真仔細品嘗,因而受益良多,就算人生有限,卻能倍感充實。”
“所以你是那種只挑一本書,認真從頭到尾看完的人?”
他沒有回答,但眸光澄澈又篤定。
和他眼神交會的那幾秒,季元瓅覺得心中有個空虛的角落被填得滿滿的,她有點感動又有些激動,可是最後卻又陷入滿滿的惆悵,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不小心流露出去的情緒又拉回體內。“啧啧啧,現在這種老古板真的快絕跡了,請好好保持。”
對于她的嘲諷他并不生氣,他知道她只是在用她習慣的方式掩飾真心。
經過這幾次的交集,他發現她其實是個很寂寞的人,但這樣的人并不會承認自己寂寞,甚至會自欺欺人的覺得自己享受寂寞。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種很奇特的念頭,她似乎刻意造成自己的孤立。
再怎麽讨人厭的人,都還是會有一、兩個可以說話的朋友,可是她似乎連這樣的對像都沒有。
尹璇墨又扯了另一個話題,“這麽大的空間,你一個人住?”
“我愛玩又讨厭被家人管,當然得堅持一個人住。”
“你和家人感情不好?”
“他們忙着工作,我忙着玩,各有各的生活重心,沒什麽好不好。”季元瓅不耐煩了起來。“你今天是來做身家調查的嗎?我最讨厭別人問東問西了。”
“家人不可以問,問一下室內裝潢可以吧?”
季元瓅的家除了木雕外,更引人注目的是要三、四個人才能環抱的強化玻璃柱,柱底養着幾條紅魚,由于有足夠的采光,裏頭的觀音蓮也長得很好。環狀的原木梯環繞在巨大玻璃柱外,像是直奔光源的天梯。
“這采光設計很特別。”尹璇墨起身來到玻璃柱前,擡頭看着三層樓高的大柱子。
提到這個,她的心情馬上好轉。“這個設計的原始概念是我想出來的喔,那時我只是随手塗鴉,爺爺就找來建築師讨論,花了一段時間才克服困難完成。很棒吧?我爺爺就像是我的聖誕老公公,對我是有求必應。”
“我剛好跟你相反,我對我爺爺是有求必應。他是個嚴肅的老人,對我的要求相當嚴格,從小就是鐵血教育。我爺爺博學多聞,有人戲稱他是活動的四書五經,他六十歲将事業交給我父親,從商場退休,接受各大學的邀請擔任客座教授。”
他四歲啓蒙,四書五經、琴棋詩畫、醫蔔、天文地理,無所不覺,而啓蒙師正是他爺爺。
尹家除了家大業大,更是來自數百年來專出大臣名宦、國師神算的神秘家族。
尹家嫡系每隔三代會出現一個厲害的角色,通常是個男嬰,傳說是第一代尹家宗師的轉世。
身為尹家嫡系子孫,又正巧是逢三的幸運角色,尹璇墨自小就沒體驗過集三千寵愛于一身是什麽感覺,因為家風嚴謹的尹家,向來恪守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那一套。
拜完整而嚴苛的《尹氏家訓》之賜,尹璇墨自小活得十分黑白,不知彩色為何物。
尹家旁系子孫中,有人半開玩笑的說:“尹氏家訓三綱六目、八大章、七十二小節,比《六法全書》還整人,規矩中還有規矩,不近人情中的不近人情,硬邦邦、冷冰冰,比佛經還能降妖伏魔、普度衆生,真的條條遵守、字字力行,不得道也成仙。”
“活動的老四書五經,不會也要求你成為活動的小四書五經吧?”季元瓅最讨厭背東西了,想起古時候三、四歲的小小孩被關在小小的鬥室裏搖頭晃腦的背書,連只鳥飛過去都不能展現好奇心,不禁覺得頭皮一陣麻。
“是啊。”
她搖了搖頭,在心中暗忖,還是我家的爺爺好。
尹璇墨又問道:“這屋子裏的木雕作品真多,你的收藏?”
“大部分是我自己亂刻的,有些是收藏品。”
“你的作品?倒是很少聽到有女人喜歡雕刻的。”
他有個世界聞名的雕刻家朋友V.K,他之前就是因為他,才會捧場去參加那場慈善募款宴會,也才會和季元瓅有交集。
V.K還在國內,兩天前他們還通過電話,V.K問他有沒有認識漂亮或有特色的東方女人,他最近想着手新的系列,在外國模特兒公司能選擇的東方女人有限,最重要的是,他看了五家公司推薦的模特兒,都沒有他要的感覺。
尹璇墨不免覺得好笑,他又不是開模特兒經紀公司的,怎麽會想到要問他。
但大師的回答更妙,秉持着物以類聚的原理,相信他身邊的女人長相都不會太差。
他身邊的女人嗎?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季元瓅。
“小時候我在爺爺的書房玩,無意間看到雜志裏有一張雕刻相片,那是一張只有局部的佛像雕刻,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深深着迷,成天煩着爺爺讓我去學,他被我吵到不行,就讓我去學素描,希望能藉此分散我的注意力。”那個什麽都不必煩惱的年紀真的很開心。
“素描是一切藝術的基本。”
“是啊,我一邊學素描,一邊把雕刻當興趣,後來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完成第一個作品,把它當成禮物送給爺爺。”
“你爺爺應該很高興吧?”
“當然,他都哭了呢。”她後來才知道,爺爺當時會落淚并不是感動,而是其他原因。
這時門鈴聲傳來,尹璇墨起身走去應門,邊道:“應該是劉嫂來了,這幾天她會照顧你的生活起居,有什麽需要盡管跟她說。”
“謝謝。”
看着他高瘦的身影往門口移動,她不免有些失落,他要回去了嗎?她還有好多作品想介紹給他看呢,尤其是那座她最喜歡的蓮花雕刻……想到這兒,她突然怔楞了一下,她什麽時候會和別人分享東西了?分亨應該是朋友之間才會有的行為吧?
而且還是她最喜歡的,她這麽快就把他當成朋友了?明明方才還希望他趕快走,怎麽現在……
尹璇墨忽然停住步伐回過頭。“明天我會再來,你早點休息。”
季元瓅原本灰灰沉沉的心情忽然亮了起來,但她很清楚她不能表現得太高興,要是被他誤會她對他有意思怎麽辦?所以她故作平靜地道:“腳長在你身上,你想來就來啊。”
而且她會希望他能再來,只是因為、因為……對,就是家裏太安靜了,偶爾有個人和她鬥鬥嘴也不錯,而且有道行動風景可以欣賞挺好的。
“你家的通關密語什麽時候換一個?”
“對啊,我也覺得那樣對你太失禮了。”
尹璇墨防備的瞅着她,她何時變得這麽好說話了,禮多人必詐。
“要換什麽好呢?”季元瓅眼中有抹狡狯笑意。“嗯,就換成‘尹璇墨,你是上流交際圈不可錯過的一道風景’好了。”
“算了,你還是別換吧。”說完,他先去開門,并介紹季元瓅和劉嫂兩人認識。
待确認過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事項,尹璇墨因為還有其他事要處理,便準備要離開。
他向大門走了幾步,突地頓住,回過頭來向季元瓅道:“你的車鑰匙給我,找時間我幫你把車開回來。”
“喔,鑰匙在包包裏。”看到他翻着她包包拿鑰匙的動作,她突然想到他們的停車糾紛還沒解決,表情一斂,有些尴尬的問:“那……你願意和解了嗎?”
尹璇墨不禁失笑,其實這種小事根本沒有鬧大的必要,她就算不賠償也無所謂,但他一開始不想輕易妥協,只是想要挫挫她的銳氣,可是自從發現她故作堅強的模樣後,他的想法改變了,他反而比較想挖掘真正的她是什麽樣子。
“這件事我自會找你的保險業務處理,放心吧。”說完,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