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生
那以後,我與璟钰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我能得到他消息的唯一途徑只是璟天他們涉及朝政之時,或是宮女太監們的議論聲中。
知道他如今勤政愛民,頗得皇上賞識;知道他用兵如神,南疆小國聞風喪膽,不敢進犯半分;知道他比平常更加少言,常日裏板着一張臉,宮人們見着他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他一個不順心就發落了他們。
他不來紫竹宮,也不常在宮裏走動,即便是碰到了,也都是略略點頭而過。當年的莫逆之情如今竟成了點頭之交。呵,這多像當年我暗戀天遙時的情境,簡直是如出一轍。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和璟钰會落得這樣的結局,也會有形同陌路的時候。
只是,偶爾我也會想起那一日午後,那個趴在我肩頭哭泣的大男孩,他輕聲的在我耳邊說:“你不再考慮我了嗎?錯過今日只怕要錯過一生”。
有那麽一瞬,我心下震顫,只覺得有什麽東西正悄無聲息的逝去。
天啓二十二年正月。
終年不見落雪的京都邺城,卻迎來了多年來最大的一場雪。這雪下了三天三夜也不見停歇,時大時小的,整個皇城銀裝素裹,鋪天蓋地的大雪像是要掩蓋即将迸發的戾氣般。而璟钰的孩子卻在這個時候踏雪而至。
孩子出生的那一日,大雪未曾有絲毫停止的意思。漫天的飛雪像是把全天下的鵝毛都拔光了一樣,滿城的飄灑,甚至讓人睜不開眼睛。
太子攜了衆皇家親眷站在廊下等待着,甚至連最不得寵的瑩玉公主都出席在列。之所以這樣齊全,不是因為大家有心等在這裏,而是那一日正趕上元宵節的宮宴。
今年的宮宴出人意料的設在蜀王府,從過了年就頒了這道聖旨。按照皇上的意思,雪天路滑,蜀王側妃有孕,不宜來宮中赴宴。為了照顧鳳蕪,皇上寧願自己帶着宮妃大老遠從皇宮裏跑出來,還真是體恤她這個孕婦。只是若是真的體恤又何必去人家府上叨擾?難道沒有鳳蕪,這個宮宴就不圓滿嗎?要知道這個時候,鳳蕪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如何還能操辦起這麽大的事情?
因着皇上的這個決定,蜀王府連年都沒過好。皇後娘娘不忍鳳蕪操勞,時常親臨府邸指揮坐鎮。又因着太子速來與璟钰交好,如今遇了這麽檔子事,太子妃錢氏也不能躲了操心的份兒。衆位親眷見皇後和太子妃都如此,生怕落下腳步,紛紛派了女眷前來支援。
蜀王府裏一下子熱鬧起來,用雞飛狗跳來形容怕也毫不為過。
當然,這些我是不能得見的。只是那日無意中與清影聊天她偶然提起。其實我只是有些八卦的打聽一下她與李梁的近況,沒想到卻聽了她與我說了這許多蜀王府的事情。
“這怎麽能叫雞飛狗跳呢?”我甚為疑惑:“親眷們也都是好意,怕側妃她忙不過來,幫一幫有什麽的。”
“姑娘說的倒是輕巧,這些皇家的女眷哪裏就是那麽好打發的?她們之所以去,無非是礙于面子,哪裏就真的是去幫忙。倒是又給側妃增了許多麻煩,挺着個大肚子,既要操持宴會,又要周全上門的女眷們,精神竟一天不如一天了。”清影撇着嘴抱怨着。
我勉強的笑了笑,想到鳳蕪如今的處境,當真是不能叫我放下心。只是,我如今與璟钰鬧成這樣,也不好親自上門。只得去求了皇後娘娘,皇後倒也通情達理,一道懿旨,便将所有前來‘幫忙’的親眷趕了回去,又派了些得力的老宮女前去幫手,才稍稍的減輕了鳳蕪的負擔。
Advertisement
元宵宮宴如期而至,我們踏着紛繁的落雪紛紛從皇宮裏趕出來。馬車走的很是緩慢,走一段居然還能停上一段。這可倒是好了,為了這麽個宮宴,邺城皇都破天荒頭一遭趕上了交通堵塞,這也算是這次宮宴的一大奇觀了。
因我着實不知道我去那麽早要做什麽,且這是我這麽多年來頭一回參見宮宴,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抗拒,也就不怎麽着急。婉情倒是樂得陪着我,也不催促。徑自挑開車簾,欣賞着外面的雪景。看了好一會兒,轉回身樂個不停。
我納悶:“看見什麽呢笑成這個樣子?”
“我從小到大參見了這麽多次宮宴,什麽陣仗沒見着過?今兒這樣的倒是頭一次。”
我好奇的也挑簾向外看去,漫天的飛雪迎面而來。十裏長街之上,一溜兒的車馬排在我們前面,或奢華或精致或大氣或高端,應有盡有。真應了皇上那句話:雪天路滑。這樣的道路馬兒不敢走的太急,人卻都急了。眼見着宴會的時間就到了,這些平日裏驕縱慣了的富貴皇族哪裏經過這樣的事情,一個個怨聲載道。甚至還有幾個人,為着堵在路上的馬車吵了起來。這場面,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好容易挪到了蜀王府,鳳蕪竟親自迎出了門。我見她身形照比之前略顯消瘦,确如清影所說,精神竟大不如前了。
“你怎麽親自出來了,這樣的天氣,你又懷着孩子。”我趕緊上前去攙扶她。
她笑着握住我的手,觸手的冰冷吓了我一跳。“原是出來迎皇上和宮妃們,後來聽說你和公主也一道來了,想着也沒一會兒,就等一等吧。”
“這大雪天的,也難為你了。”婉情從淺墨手中接過披風,順手披在她身上。“早知道我們就應該走快點,省的讓你在外面凍着。”
“不打緊的。”鳳蕪身邊的丫頭替她緊了緊披風。“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姑娘了,總想着能再見一見才好。”
“你的面子倒大。”婉情玩笑道。
“你們來了?”正聊着,天遙從裏面走出來。他今日穿了件寶藍色的外袍,因着雪景顯得整個人都熠熠生輝。“都別站在風口了,快些進來暖和暖和。”說着把手放在嘴邊哈着氣,然後放在我的耳朵上。
“幾時來的?”我笑着拿下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放進他寬大的手掌中。
“一大早我就來了,哪像你這般悠閑。”他寵溺的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
“她向來就是這般悠閑的人。”婉情玩笑的跑到我們中間,生生的将我們隔開,她上下打量着我們,笑道:“你們倆今天是商量好的嗎?”
經她一說我才發現,我今日的披風顏色與他的外袍很是相近。
天遙伸手将我拽回他身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大言不慚的道:“心有靈犀一點通,我們配吧?”
衆人見此皆大笑不已。
正鬧着,裏面傳來開宴的聲音,于是衆人紛紛急着去了各自的席位。我與婉情并了鳳蕪坐在女賓這邊,隔着寬敞的過道的那一邊就是天遙他們的所在。擡眼向上首望去,帝後并着一衆妃嫔安然落座,此刻正是談笑風生,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宴席就這樣開始,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輕歌曼舞之姿賞心悅目。衆人觥籌交錯,舉杯暢飲,倒也其樂融融。
我向來不喜歡這樣熱鬧的場景,擡眼看了看天遙,他剛好站起身,喝着衆人敬過來的酒。他長身玉立,面含淺笑,那樣子竟讓我不能錯開目光。
師父說過,若是愛上一個人,他的一颦一笑都能撩撥你的心弦,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你的目光。即便是想一想,也會幸福的笑出聲,随便看上一眼,也會覺得心安。我如今,正是這樣的狀态。
正想着,他的目光也剛好瞟向我,他向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使了個眼色,便借着醉酒走了出去。我莞爾,趁着衆人都專注于屋子中央的舞姬,悄悄的跑出去尋他。
璟钰的府邸雖然比不得皇宮,可也算奢華無比。亭臺樓閣,園林湖泊一樣也不少。我順着長廊一路尋着天遙的身影,落雪飄飄灑灑,厚厚的雪堆在廊下。
我從小生長在邺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的雪。一時興起,伸手在欄杆上抓起一把雪。白白的,涼涼的,輕輕一吹,竟吹到了自己臉上。
“哈哈!”天遙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站在我身邊笑開了。
我皺起眉頭看向他:“笑什麽呢?找了你好半天了,你去哪裏了?”
他笑着走過來:“本來尋了個好地方要帶你去,誰知道你自己玩得這樣開心。”他低頭探着身子細看着我。
我瞪着眼睛莫名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伸手在臉上摸了摸,“我臉上有東西麽?”
“唉,別動!”他擡手攔住我,嘴角扯出個迷人的微笑。“這樣真好看?”
我疑惑。
他伸手指了指我的眼睛:“你剛剛将雪花吹到了自己睫毛上,亮晶晶的,真好看。”
我伸手打落了他的手,“你瘋了?不是說有好地方嗎?還不帶我去?”
“是是是,這就走了。”他獨自笑得歡騰,牽着我一路尋去。
天遙所說的好地方,就是璟钰的梅園。璟钰的府上雖美景衆多,可在這樣肅殺的冬季,能稱得上美的,怕就只有這一處梅園了。早知道璟钰愛梅,如今終于得見,皚皚白雪之上,朵朵白梅盛放。“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大致說的就是這種意境了吧。只那幾株紅梅甚是紮眼,星星點點,點綴在枝桠與白雪之間,當真是美極了。
“怎麽樣?還不錯吧?”天遙握着我的手緊了緊。
“也是今年的雪格外大,不然怎麽能見到這樣的美景呢。”
“也就是蜀王這樣的人,才能養好這樣的花。”他贊嘆着。
“怎麽講?”我好奇的問他。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裏春。”他伸手佛了一下,打落了花上的雪。“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花,這花跟它主人一個氣節。”
“倒是頭一次聽你贊揚璟钰呢。”我揶揄道。
“其實我原本很是敬重他的為人,在荊楚之時就總聽到他的事跡。若不是各為其主,大概也可以促膝長談,把酒言歡。”
“促膝長談?”我凝眉,委屈道:“你們倆要是離那麽近,再培養出點兒別的感情可怎麽辦?”
他苦笑着打了我的頭一下:“你能別胡思亂想嗎?怎麽我在你眼裏就不能正經點兒?”
“正經,怎麽不正經。”我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怎麽冷師兄和西風都對你那麽好,你卻毅然決然的和我走到一起,這說明你正經的很啊!”說完我突然意識到哪裏好像說錯了,趕緊撒腿就跑。
“你給我站住!”天遙作勢要來追我。
打打鬧鬧,一路回了宴會地點。我手裏舉着天遙給我折的紅梅,正跟他探讨着什麽時候讓他帶我去荊楚,看看那裏的梅花。天遙說,荊楚的冬天總是白雪皚皚的,梅花也格外好看,令我心之神往。
走到正殿的時候,卻聽到裏面有争吵之聲。我與天遙一步踏進去,簡直被眼前的情境驚呆了。
太子和璟天相對而立,太子傾身向前,成攻擊狀。璟天立在他身前,一只手伸出來護住身後之人。西風則站在璟天身側,護住他。而璟钰則像是沒看見一樣,專注于面前的美味,眼都不肯擡一下。他們身後各自的擁護者站成兩派,正在争吵着什麽。
再看上首,皇上和後妃們早不見了蹤影。聽門口的小厮說,皇上用完膳說是累了,就回宮了。可是皇上前腳剛走,後腳之前在街上因道路擁堵而争吵的兩個皇親國戚就吵了起來,甚至還大打出手。宴會一下子亂了起來,因着兩個争吵之人分別支持太子和璟天,這場看上去簡單的争吵一下子複雜化,演變成兩派之間的争鬥。
早聽天遙說這些日子,璟天與太子在朝堂上争鬥不休,如今也不得消停。好好的宮宴就這樣變成了争鬥場所,雙方互不相讓。
天遙讓我先回女賓處,便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我想叫都沒叫住,無奈只能回到座位。只是這裏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男人們在那邊吵,女人們也不見消停。
“呦!逛園子的回來了?”婉情坐在那裏,看好戲一般的邊吃邊招呼我。
“你們家何西風在那邊都要跟人家打起來了,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兒吃?”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沒心沒肺。
她伸手夾了個水晶蝦餃放在碗裏,又對淺墨指了指對面的鹿肉。“淺墨,鹿肉給我端過來。”
淺墨卻沒應聲。她皺眉去看她,淺墨的眼神緊張的盯着對面。
我将鹿肉端到她面前挨着她坐下來:“好在你們主仆有一個是有心的,淺墨倒是比你還要緊張西風。”
婉情聽完我說這話,表情一下子冷下來:“淺墨!”
這樣大的喊聲連我都吓了一跳,淺墨終于有所反應,即刻應道:“公主,奴婢在這兒。”
“你倒是在這兒,心跑到哪去了?”我笑笑看着吓得跟貓兒似的淺墨。
淺墨這姑娘別的時候你不覺得她怎麽好看,就是害怕的時候,有一種特別的楚楚可憐,容易讓人産生保護欲。
“奴婢只是覺得他們這樣鬧心去會被皇上知道,萬一再傷了未來的驸馬爺可怎麽好?”
婉情一聽驸馬爺三個字,态度立時就轉變成嬌羞的小女孩:“胡謅什麽?”
“這麽亂的場面,你真的吃的下去嗎?”我也給自己夾了口菜放在嘴裏。嗯,璟钰府裏的菜肴果真不錯,看來鳳蕪廢了好大的心思。想到鳳蕪,忽然想起我回來沒看見她。“哎,鳳蕪呢?”
“剛還在這兒,”婉情回身看了看,“喏,在那邊。”
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鳳蕪挺着大肚子由着侍女扶着冷冷的站在一群情緒略有激動的女人之間。她這樣的性格,着實不太适合和這一群沒見識的女人周全。
我剛要起身打算将她拉回來,免得傷了孩子。卻發現她死死的抓着侍女的手,臉色煞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撐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身子也慢慢下沉。
我吓壞了,趕緊叫婉情:“婉情,別吃了,鳳蕪看起來不大好。”
婉情轉頭的時候,我已經箭一般沖了過去,剛好接住鳳蕪倒下的身子。
場面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攪得更加混亂不堪,一場宮宴在男人的争論不休和女人的尖叫聲中作鳥獸散。
蜀王府內張燈結彩,刺目的紅襯着潔白的雪,對比鮮明。我站在天遙身邊,有些緊張的等待着,天遙為我緊了緊外袍。
“不用擔心,鳳蕪和孩子都會好好的。”溫柔的聲音讓我的心稍稍平複,靜靜的點了點頭。
我擡頭看向璟钰,他靜默的站在臺階之上,天生的王者風姿因站在高處更彰顯的淋漓盡致,竟連站在他身邊的太子和璟天都比了下去。此刻,他正深鎖眉頭,抿着雙唇望着那扇緊緊關上的門。看得出璟钰還是在乎鳳蕪,在乎這個孩子的。
門內鳳蕪的聲嘶力竭聽得讓人心驚膽戰。
璟钰身邊的太子看起來似乎更緊張,想來璟钰的這個孩子對于他來說必是至關重要的。這孩子雖是側妃所出,但若是生下的是個男孩,将來即便不能繼承蜀王之位,也絕不會是等閑之輩。朝堂之上,亦能為他争取許多。
“好一會兒了,不知側妃怎麽樣了?”璟天顯然是從未經歷過女人生孩子的場面,聽到裏面的叫聲面露擔憂,沖口說出了這一句。
“三弟想側妃如何?”太子戲谑的開口,面上雖平靜,眼神卻是挑釁的。
“當然是母子平安。”璟天淡然回答,估計現下心裏也後悔自己的沖動招來了太子的話柄。
“是嗎?要說口是心非三弟可是最有本事的,你和鳳蕪有多熟?會這樣為她擔心還真是不辱了父皇給你的宅心仁厚的盛名。”
“臣弟只是在想女人生孩子是最艱難的時刻,而側妃如今七個月就生産,出于擔心才會經此一問,并沒有惡意。”
“是嗎?”太子走近璟天,臉慢慢逼近他:“最艱難的時刻?你到底想她有多艱難?像當年的淑貴妃一樣艱難嗎?”
說到此處,瑩玉公主的臉色瞬間煞白,本就在雪地裏,許是有些冷了,竟差點沒站穩,還好旁邊的西風眼尖扶住了她。
“太子哥何苦要提這些陳年舊事呢?”婉情慢慢的走到他們之間,用她嬌小的身體格擋住他們。“如今側妃在裏面情況不明,我們大家都是出于關心的目的才會站在這裏,不能幫忙做什麽,在這兒祈禱也是好的,何苦咄咄逼人呢?”
“婉情倒是懂事不少啊?”太子笑望着她,對于這個妹妹,太子算是相當客氣的。“本王也希望別有人起什麽壞心。”
“大哥真是愛開玩笑,佛法有雲: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我心中坦蕩自不怕人說,大哥心中想到什麽,那麽就是那樣的人喽?”璟天絲毫不見退縮的意思。
“你......”
“夠了!”正當太子和璟天争執之時,璟钰一聲斷喝,阻止了這樣舌戰。“若是大家都很閑,就滾回去找些事做,我蜀王府中不留閑人!”那樣凜冽的氣息瞬時壓住了整個場面,他身上所傳來的寒氣,連着落雪的冬日都比不過,空氣中呼吸可聞。
門內鳳蕪的聲音又起,這樣痛苦的喊聲,驚得璟钰差點沖進去。他是真的怕了,緊握的拳頭都有些泛白了。
“哇......”屋裏傳來了孩童嘹亮的啼哭聲。
哭聲?孩子生下來了?璟钰一下子擡起頭來,剛要沖進去,門在裏面被打開了,一個小丫鬟興高采烈的跑了出來。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側妃生了。”
“她還好嗎?”璟钰緊張的問。
“母子平安,只是孩子月份不足,側妃又因勞累過度,現下身子很是虛弱。”
“男孩女孩?”太子似乎更激動,一把抓住那個小丫鬟。
“是個男孩兒。”
這句話話音剛落的時候,璟钰早已沖了進去,院中衆人皆欣喜萬分。這樣喜氣洋洋的氛圍連上天都被感染了,連日的大雪竟然漸漸停了。
“快去宮裏給父皇奏報!”太子趕緊招呼身邊的随侍吩咐道。
我靜靜的站在原地,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走進去看鳳蕪和孩子。并不是不替璟钰高興,只是覺得,這個孩子才剛剛降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出生在一個怎樣的家族裏面。就在他出生的前一刻,守在外面的衆位親眷還在勾心鬥角的爆發着沒有硝煙的戰火。而他未足月便出生,又何嘗不是因了大人們的争鬥。人事這樣亂,人心這樣髒,我不想讓自己玷污了他的純潔。
手心傳來些許溫熱,是天遙握住了我的手。“怎麽了?”他的笑容如身後的陽光般,溫暖明媚。“是不是羨慕人家有了孩子?不着急,以後咱們也生一堆。”
“誰要和你生?還一堆?”我皺眉。
“難道你不能生啊?”他裝出憐憫的眼神:“可惜了,這麽好的姑娘。”
“寧天遙!”我氣得大喊,随手抓起一把雪扔向他:“你這烏鴉嘴,竟然詛咒我,是不是找我割了你的舌頭。”
“怎麽還急了?沒事,不能生就咱倆過也行,我不嫌棄你。”他躲閃着。
“你別躲,看我不殺了你。”我氣急的追了上去。
“喂!你別追我啊?你這是要非禮我嗎?”天遙大叫着跑了出去,我跟在後面不甘示弱。被他這麽一鬧,我一掃剛才的陰霾,笑着和他打打鬧鬧的出了蜀王府。
我沒看到的是,璟钰在此時剛好出來,他站在長廊上,長身而立,被眼前的嬉鬧場景刺得睜不開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