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莫名的期待

樂言有點無語,“你這兒亂成這樣,請人上來做客,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這個他倒真沒想到。池睿撓了撓頭,“你很讨厭家裏亂七八糟嗎?我一個人這麽過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麽。”

這麽說,倒是她反應過度了。

樂言看了看水池裏的碗筷,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有點尴尬,解釋道:“其實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每個人的生活習慣不同。只不過……我覺得再不收拾可能會生蟑螂什麽的,所以順手就收拾了一下,你別介意。”

“怎麽會介意呢?你簡直是現實版的田螺姑娘。”他走過來,褪下她手上的橡膠手套,“我自個兒的事兒自個兒做吧,你不是還燒着水呢麽?電視機櫃左邊第一個抽屜裏有解酒的藥,麻煩你幫我沖一杯吧,謝謝啊!”

他戴上手套刷刷地洗碗,原來也不是四體不勤的主兒,看來是平時一個人住懶散慣了。

她走到客廳去幫他找藥,偶然看到放在博物架上的相框,不由拿起來看了看。

一張是全家福,還是他很小的時候一起拍的,父親母親将他抱在中間,一家人笑得非常開心。

另外的就是分別跟爸爸和媽媽拍的了,跟母親那張兩人就站在他那輛炫目的跑車面前,他曾經提過車是母親送他的入職禮物,大概也是為了留個紀念才合的影。

照片中打扮華貴入時的中年婦人笑得一臉驕傲,他卻幾乎沒有什麽表情。

而他的父親她居然也認得,是高院的一位資深法官,先前在律協舉辦的講座中做過嘉賓。

沒想到他孤零零一個人,卻也有這樣煊赫的家世。

池睿聽她半天沒動靜,怕她找不到藥,從廚房裏跑出來,看到她手中的相框,斂了斂神色道:“那是我爸媽,我跟你提過的。”

樂言嗯了一聲,“我不知道原來你爸爸也是法官。”

他一哂,“是啊,老頭兒專門給我添堵。但凡上高院的案子我都不能接,就因為他在那兒。我也是豬油蒙了心,怎麽就跟他幹了同一行呢?知道說句虎父無犬子什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靠他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呢!”

“你別這麽說,你爸爸肯定也以你為驕傲,其他人怎麽想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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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頭看她,“你剛才翻我手機來着,是不是想找我家裏人來陪我?”

樂言默認了,要真是喝醉了,當然是有家人陪着他好一些。

他諷刺地挑了挑嘴角,“沒用的,除非你說我這會兒躺在醫院裏快死了,否則這兩位都會說太忙沒空過來照顧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摔打着就長到這麽大了,印象裏都沒什麽父母在身邊照顧我的情形。”

所以他其實很有節制,不然喝醉了也沒有人會管他,萬一半夜嘔吐就把自己給嗆死了,多劃不來。

倒是這個小女人心細又溫柔,他許久沒有被人呵護的感受了,她卻在這秋夜裏給了他久違的溫暖。

他把相框放回架子上,中間隔了一個她,他笑了笑,伸長了手臂籠過去,一下子像把她困在自己懷抱裏一樣。

也許是因為喝多了酒,他身上熱力驚人,隔着兩個人的衣服,樂言也能明顯感覺到他的靠近。

年輕男人硬實的胸膛和有點張揚的男士香水味一起貼上來,混雜了他呼吸中的酒精氣息,讓她本能地緊張起來,繃直了後背扭頭去看他,卻不料兩人間的距離比想象中還要親昵。

她回頭這一下,臉頰正好擦過他的嘴唇。

她和池睿都愣了一下,雖然只是極輕的碰觸,若有似無,她的臉還是旋即就燒燙起來,連帶着他也有點不好意思,兩人同時別開了視線。

樂言心裏有些亂,并不是情窦初開時那種好像小鹿亂撞的感覺,就是碰上了不該發生的事,一下子好像無法思考了。

池睿的感覺卻跟她相反,有種竊竊的歡喜。她皮膚的溫度和柔軟留在他唇上,好似可以回味很久。

他忽然想明白了,他想靠近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穆皖南在池睿住處的樓下坐了很久,始終不見俞樂言下來,剛剛因為喝了酒而微微發熱的身體也随着一顆心漸漸冷了下去。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女人有這麽大的本事,剛離婚就跟別的男人回家,兩個人借着酒精的力量,這會兒都不知火熱到什麽程度了。

他仰頭靠在座椅上閉目假寐,司機以為他睡着了,不确定要不要繼續等下去,試探着喊他:“穆先生……”

他沒做聲,司機也就沒再說什麽,做好了今晚要在這裏守一夜的準備。

沒想到過了沒一會兒,俞樂言從樓裏出來了,行色匆匆的,手裏拎着兩大包垃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才拍拍手去開自己的車。

天色太暗,她沒看到隐藏在樹叢下的賓利,直接倒車就出去了。

穆皖南這才像反應過來剛才司機同他說的話似的,道:“回去吧,不用等了。”

他覺得自個兒挺可笑的,已經離了婚的人了,還追在前妻後頭,眼睜睜看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也沒立場說她一句不是。

回到家裏,屋裏燈光大亮,隐隐能聽到思思和成年女性的笑鬧聲。

穆皖南的心跳突突加速,這個時間,難道是俞樂言回來了?

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期盼和欣喜,也許真是他誤會她了……她剛才從池睿那兒離開是為了趕着回來探望孩子?

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踏上臺階開門,居然還覺得有點緊張。

剛剛冷卻掉的熱度好像一下子又回到身體和腦子裏,居然在想等會兒見到她該說點什麽才好?

不能讓她知道他跟着她,說偶遇好像又過了那個時點,至少應該從出來的時候就跟她打招呼吧?

那要不然就誇誇她的新造型,說實話他覺得挺不錯的,褪掉了過去那種柔弱和稚氣,顯得時尚又精神。

想了許多,其實就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兒。他也覺得奇怪,以前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麽多年,怎麽就沒有這種無措的期待?

“爸爸!”思思先看到他,朝他跑過來,她旁邊的人兒也直起身來看他,卻不是他剛才心心念念以為的那一個。

“大哥,你回來了?”穆津京漫不經心地跟他打招呼,見他怔愕的模樣還有心諷刺他,“你那是什麽表情啊?看到老妹我難道不是應該高興麽,難不成你以為是大嫂回來了?”

無心一說卻正中靶心,穆皖南失望得說不出話來。這情緒大起大落的,他忍不住流露出幾分疲倦的神色,“你怎麽來了?”

穆津京是他妹妹,在國外讀了大學就成為環游世界的逍遙俠,一年也難得回國見上幾次。

“你以為我想?我力挺二哥争取他的婚姻自由,現在也被禁足呢,在三叔他們家裏,明兒開始就哪都不讓去了。今兒是周五,我聽說周末大嫂一般都會來看思思,就想來碰碰運氣,他們才準我來的,誰知大嫂也不在這兒。”她說起來還頗有些不忿,“大哥你真過分,我以為你鬧一鬧,任性一下兒也就算了,還真跟大嫂離婚啊?她對你和思思多好啊,你就這麽把人攆出去了,心裏就不難受?”

穆津京是他們這輩兒裏僅有的女孩,又是家裏的老幺,是最受寵的一個。

她跟老二穆晉北一樣,是他同父同母的手足,打小感情就很好。他們向來敬重他這個哥哥,他也愛護弟弟妹妹,向來是縱着他們的性子來。

可他忘了他結婚後他們跟俞樂言感情也很好,所以她現在打抱不平似的,想什麽說什麽,也不考慮他這個當事人的感受。

“離婚是她提出來的,我不過是随了她的意。你們小孩子家不懂,跟你說了也沒用。”

津京仰高下巴,“那二哥的事兒呢?我是站在他那頭的,你為什麽不跟我們站在一起?老媽現在可聽你的話了,你說一句比我們說十句都管用,咱們也不會被禁足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穆皖南在沙發上坐下,思思挨到他身邊,他順手把她攬到膝蓋上,“我有我的立場,不能跟着你們一起胡鬧。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爸爸常年不在京裏,我得負責拿主意。老二要結婚這麽大的事兒不是兒戲,對方是什麽人都沒了解清楚,就愛得死去活來的,将來萬一被人騙了,折了他自己的面子是小事兒,老穆家的臉往哪兒擱?”

“婚姻自由,講什麽面子不面子的。大哥你對大嫂算不算知根知底,到頭來還不是離婚收場,這就是給咱老穆家長臉了?”

“津京!”穆皖南忍不住橫眉冷對地喝了她一聲,不為別的,思思在這裏,他不想讓孩子聽到這些話。

津京也很委屈,站起來說:“我沒想到大哥是個鐵石心腸的冷血動物,不顧念夫妻的情分,現在連兄弟姐妹的感情也不管了。你就跟媽媽站在一起反對二哥的事兒吧,到時候把他們這一對兒打散了,我大不了以後都不回家了,免得像被下了詛咒似的,感情都不得善終!你就繼續做你的孤家寡人去吧!”

她氣哼哼地拎起包就走了,思思戀戀不舍地從穆皖南膝上溜下來,追出去喊:“小姑姑,小姑姑……”

穆皖南疲憊得伸手揉捏眉心,今晚的失望和嫉妒就不提了,妹妹這一股腦的怨怼全都沖着他來,實在是有點吃不消。

津京不是第一個了,自打他跟俞樂言離婚,家裏所有人的反應都跟她差不多,就是覺得他做錯了,是他不識好歹才把人給逼走的。

沒人關心他的想法,其實從幾年前他跟康欣分開,走入婚姻的時候開始似乎就是這樣的——大家僅以自身的價值判斷标準覺得他做了正确的事,卻從來不曾在意他是不是會難過,會不會有一點不甘願,認了這一段為父親報恩而起的婚姻,從而釀成今後的苦果。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的親弟弟穆晉北比他好很多。他也不知道弟弟是怎麽做到的,戀上一個戲子,背景相差那麽遠的兩個人說結婚就要結婚,其他人還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不幫一把,好像就成了罪大惡極。

他心裏難受,躺在沙發上,也有些奇怪的想法,比如假使俞樂言現在在這裏,得知老二的事情,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會希望他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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