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追上他!我與他都好音律,相互為伴罷了,他可不是我的主人。”

“撲通”一聲,孟明呆怔中竟将水囊掉落在地。

那彩鳳的雙瞳中似乎閃過了一抹嘲諷的微笑:“你沒聽到過禽鳥說話嗎?”“你,你……”孟明愣了一會兒,怔怔地搖搖頭,思緒頗為混亂,又道,“那,那你知道蕭史去哪兒了麽?”

彩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說你是秦國的右庶長?你來這裏幹嗎?”

“我們大王想要召見他。”孟明忙道。

彩鳳陡然“咯咯”地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峰頂,顯得詭異無比,“你們的大王,不過是個凡人,憑什麽召見蕭大哥?”

孟明一時啞然,只聽那彩鳳又道:“我看你口才尋常,只怕說不動我大哥呢!”孟明見它目光閃動,頗有促狹之意,心中一動,便道:“其實我不過是來告訴蕭史,公主病危,他若不理,我也只能回去向大王複命了!”

六、賜婚

孟明坐在彩鳳的背上,片刻間便離開了峰頂,翺翔于峰巒雲霧之中,山風貫耳,這番際遇實是讓他驚訝。低頭看着腳下雲深霧繞的萬丈深淵,又不免覺得心驚,不由得嘆道:“若我們秦國能建起這樣一支以飛行為主的軍隊,何愁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彩鳳回過頭來,冷冷道:“要不是看在你們那位小公主的面上,就憑你的這句話,我便該把你丢下去!弄玉無欲無求,多麽溫柔可人,哪像你這個家夥,盡想着流血厮殺的鬼心事?”

孟明被它說得一愣,反應過來後覺得氣悶,卻又無言反駁,于是沉默了下去。彩鳳又冷哼了一聲,也沉默了下去。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孟明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問道:“蕭史現在究竟在哪兒?”

“我答應帶你去找,至于找不找得到,我沒有把握。”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鳳臺之上?”孟明滿腹的疑問,索性一口氣地問了出來,“你也認識我們公主?你們一直便住在那裏?你……”

彩鳳開始還保持着靜默,但被他這一連串的問題追問着,忽然忍耐不住,回頭怒道:“你還有完沒完?話多!”孟明見它生氣,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終于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別惱,真不能告訴我麽?”

彩鳳回頭瞥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你家大王為什麽要把親生女兒送到那樣的地方住呀?”孟明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據說這是我師父的主意。至于那鳳臺上面的事情,我卻是一概不知。”

“哦,是這樣啊!”彩鳳應了一聲,便不再搭理他,只是奮力展翅向前飛去。眼看入夜已深,還不見蕭史的蹤跡,孟明不免心中焦急,忍不住催問道:“你蕭大哥究竟會去什麽地方呀?”彩鳳遲疑了一下,道:“還有一個地方,咱們這便去看看吧!”當下掉轉身子向太華山深處飛去。

孟明也不知它要飛向哪裏,低頭向下一看,只覺景漸荒涼,寸草不生,寒氣寸寸襲來,忍不住打個寒戰。又飛了一會兒,隐約聽到笙聲傳來,彩鳳大叫道:“蕭大哥果然在那裏!”

孟明精神一振,低頭望去,卻見腳下是一個極大的水潭,透過潭水上方氤氲的霧氣看下去,潭水清冽,卻無一條游魚,逼人的寒氣便是由此而來。一個羽衣翩翩的少年正立于潭畔,持笙而奏。月夜清輝之下,更顯得他如玉樹瓊枝一般,清光照人,大有離塵出世之感。

彩鳳落下身形,孟明急急躍下便要向蕭史奔去,不料彩鳳卻陡然擡翅攔住了他,道:“蕭大哥正奏到要緊處,咱們且等他這曲奏畢——你別擾他!”

孟明猶豫了一下,只好立在原地,靜聽那響徹天地之間的笙聲。他聽了一會兒,只覺胸中熱血沸騰,竟是說不出的激動難受,當下掩了雙耳,但那笙聲依然穿透而入,且每逢那音調升至極高之處,便見寒潭之中水花飛濺,沖破了氤氲之氣,沸騰起來,似乎裏面有什麽巨物蠢蠢欲出。但那笙聲幾番轉折,似乎總有一處不能上去,如是反複幾次,他只覺胸口壓抑,幾欲爆裂開來。

正自難以忍受,想要脫口大呼之際,卻覺笙聲漸趨平緩,胸中的煩悶之氣頓時大減,接着,只聽蕭史輕嘆一聲,那笙聲便停了下來。

彩鳳上前問道:“蕭大哥,還是不能将它逼出來嗎?”

蕭史擡眼看了孟明一眼,目光中微帶詫異:“你……帶他來尋我?”

孟明正要說話,彩鳳卻搶着回答道:“他當真是有要事……對了,為何大哥有玉笙相助,還不能逼它出來?”蕭史眉頭微蹙:“唉,真是機緣巧合,它竟得到了這寒潭之中蘊藏的奇毒,我……唉,現在還沒有辦法!”

孟明記挂着此行的任務,忙向前一步,恭敬地道:“蕭公子,我們大王想見你一面,盼你下山一見!”“見我?”蕭史不屑地揚了揚眉,“為什麽?這便是你的要事麽?呵,恕蕭史不能從命!”話音未落,他已轉身欲行。

孟明生怕他這一走又不見了蹤影,當下大叫起來:“蕭公子,弄玉公主病情嚴重——她說她曾經見過你,是真的麽?”

月下的身影似乎猛然凝住了,過了許久,蕭史才回轉身,喃喃道:“你,你說什麽……”

“據宮女說,你離開的那夜,公主淋了一夜的雨,然後就病倒了……”

穿過持戟的列隊,蕭史沉默地尾随在百裏孟明的身後走入秦宮的大殿,雖然是在白日,這宮殿卻依然顯得陰暗而壓抑。秦王跪坐于高臺之上,仿佛俯視着蒼生的神祇般冷漠,寬大的衣袍透露出難以形容的威嚴。

蕭史有些驚訝地擡起頭,仰視着高高在上的黑衣君王,在那張堅毅的面龐上,依稀還能看出那曾經熟悉的影子。蕭史與秦王對視了片刻,淡淡的笑意浮現在了他的唇邊。

感覺到殿下少年咄咄逼人的目光,贏任好淡淡笑了笑,輕咳一聲,打破了殿中的沉寂:“你便是蕭史?”

蕭史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目光卻依然停留在他的面龐上。

大殿中靜得可怕,臺上的君王與臺下的蕭史皆一言不發,只是安靜地對視着,似乎要用目光擊敗對方的尊嚴。大殿內的氣氛緊張而尴尬,只有那座架上的青銅漏壺發出的“滴答”聲響,清晰地回蕩在大殿內。殿中的文武百官們,皆不敢說話,竟似連呼吸都分外小心。孟明心裏焦急,只得伸手扯了扯蕭史的袖子,卻不敢出聲相勸。

終于,贏任好又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道:“蕭史,你知道我請你來此,是為了什麽嗎?”“為了什麽?”蕭史移開目光,神色平靜,“其實我也想知道,大王要見我,是為了人呢?還是,為了——”他沒有說下去,只是微微揚袖,露出了袖裏那支溫潤碧綠的玉笙。

贏任好蹙起了眉,卻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沉默地盯着臺下少年的面龐。

“是為了這個麽,大王?”蕭史突然輕聲問道。

殿中的群臣都被他這種挑釁的态度驚住了,天下間,竟還有人敢這樣和大王說話?他難道不知道天子之怒可以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而贏任好的回答卻大大出乎人們的意料,素來冷血、威嚴的君王不但沒有發怒,反而淡淡地笑了起來:“是,寡人只是想聽你吹奏一曲罷了!”

這樣的回答讓群臣為之一怔,蕭史的目光中也似有疑色閃過,但卻一言不發,舉笙而奏,悠揚的笙聲立時如煙霧般彌漫在宮殿之中。聽在耳中,只覺音韻悠揚,好似萬壑松濤,清婉欲絕,讓人塵襟頓爽,如癡如醉,恍惚中竟不知身處何處,只覺神思恍惚。待到他一曲終了,大家竟不由得同聲贊道:“好曲,仙樂!”

蕭史神色不變,似乎對這樣的贊嘆誇獎早已麻木了,他只是靜靜地看着秦王,負手而立。贏任好淡淡道:“果然是人間難得一聞的佳樂,寡人的公主說你才情出衆,果然不假。”

快步走出陰沉的大殿,殿外耀眼的陽光陡然間刺痛了他的眼睛。

鳳臺巍峨地矗立着,蕭史停下了步子,不知為何,離那個熟悉的地方越近,他竟越來越遲疑。還該繼續走上去麽?他問自己,只是腳卻不由自主地擡起——百裏孟明對弄玉病情的描述,一遍遍地在他的耳邊回響。

終于還是走進了那熟悉的宮裏,早有巧笑嫣然的宮女迎了上來,行禮笑道:“公主已經等了好久啦!”

他有些茫然地随着宮女走向後殿,青銅鏡畔坐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穿這樣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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