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異日好景
小火爐上咕嘟咕嘟,騰出的熱氣帶着各色食材的芳香,飄蕩在整個屋子裏。
曾寒碧坐在桌前,瞅着梅疏影拿着木勺在小鍋裏輕輕的翻攪,終還是開口道:“閑筠,你要不還是進趟宮吧?”
食材是一早就備下的,從早上放到了晚上,梅疏瑤走後,他才讓人将小廚房裏的小火爐和小鍋都搬進了卧室,備下的食材一股腦的丢了下去,細細的熬。
“他既然沒有招我進宮,想來尚是不想見我,我又何必去惹他不痛快!”淡淡苦笑,梅疏影将鍋蓋緩緩蓋了上去。
鍋內的粥已經熬好了,可是喝粥的人,卻不曉得還願不願意喝!
“可你……”曾寒碧欲言又止,“那你何必還熬這粥?”
梅疏影拿起桌上的濕毛巾,小心翼翼将小鍋挪到溫茶的爐子上,這才有些無奈的道:“習慣了,你知道的,習慣是最難改的。”
“你……算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氣惱的瞧了他一眼,曾寒碧有點無可奈何,“我今晚回我原來的院子住,你自己,自己還是早一點睡吧!”
那一雙丹鳳眼眼波流轉間,總不經意憋向門外,她不是沒看見,只是不想點破罷了!
人總是這樣,嘴上咬的死死的,身體卻無比誠實,不經意的小動作都已将自己出賣。
梅疏影到底是沒有留曾寒碧,他默默的瞅着她離開,瞧着她貼心的将門帶上,心底竟恍惚松了氣。
到底還是會期盼,會忍不住想,那人哪怕是怄氣,也不會輕易爽了彼此之間的這個“約定”吧!
燈臺上的燭火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夜晚的寒氣一點點襲來。
風也蕭蕭,夜也涼涼,瘦盡燈花人難眠。
同一時刻,一輛樸素的馬車悄無聲息的出了皇宮。
馬車上,應飛鴻閉目養神,邊上坐着的江郁清小心的抱了個食盒。
靖西侯府的大門還未落鎖。
應飛鴻雖穿了便衣,但守門的侍衛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恭恭敬敬将他請進門,就有人慌着要去通知府裏的主子們出來接駕,卻被應飛鴻順手攔了。
“朕不過是來瞧瞧梅卿如何了,不必麻煩,悄悄的便是。”
“是”
靖西侯府的路,應飛鴻熟的很,但府裏的下人要為他掌燈帶路,他也沒有拒絕。
梅疏影住的凝梅居,布置雅致,院中植了數棵梅樹,這樣的時節,梅花悄然綻放,上面還帶着未化的白雪,別有一番滋味。
應飛鴻在樹下停了片刻,仰頭盯着那淩寒獨開的梅花看了又看,臉上神色莫名。
院子裏靜的出奇,除卻幾個把守的侍衛外,難見下人,蕭肅的不似一品軍侯的居所。地上的雪還完好的留着,只在中間清出了一條路。
而這梅樹下,雪原本還保持着最原始的姿态,但此時已被應飛鴻踩出了鮮明的腳印。帶路的人和江郁清老實的站在清出的路道上,并不敢上前破壞景致。
“你家侯爺的院子裏,怎還是這麽冷清?”踩着來時的腳印從樹下走出來,應飛鴻輕輕問道。
“侯爺喜靜,這兩日又病了,老夫人就還沒來得給侯爺院子裏多安排下人。”帶路的下人趕忙答。
“哦!你下去吧!朕自己進去就好。”應飛鴻擺了擺手。
主屋的燈亮着,窗紙上印出屋中擺設的影子,主人想來該是還沒睡。
應飛鴻本是龍行闊步,可随着距離拉近,竟已不自覺的慢了。
江郁清一手舉着從那下人手裏接過的燈籠,一手提着食盒也随着放慢了步子。
打走進這院子,他心裏就有個憂慮,思來覆去,卻不知該不該開口。
陛下來靖西侯院中,一貫不喜歡別人通報。可如今靖西侯已經娶了夫人,而且眼下又是晚上該歇息的時候,若是就這樣進去,萬一撞見靖西侯正在和夫人做些什麽……
那可不是雪上加霜嘛!
“陛下,還是讓奴才通報一聲吧?”思來想去,江郁清還是硬着頭皮問道。
應飛鴻的步子頓了一下,嘴裏發出聲冷笑:“你倒是考慮的多。”
“奴才,奴才是……”陛下的不悅太明顯,江郁清趕忙換了措辭,“侯爺畢竟還病着,奴才是怕侯爺萬一已經歇下了,這才想要先上前通報一聲。”
“不會。”吐出這兩個字,應飛鴻不由眉峰緊蹙,他看了看明亮的屋子,還是道,“罷了,你去通報一聲吧!”
“哎!”趕忙應下,江郁清清了清嗓子,朗聲喊道,“陛下駕到!”
屋子裏,正對着小爐子發呆的梅疏影,聽到這一聲,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腳就已經下意識的跨了出去。
他步子跨的大,不過幾步,已走到門口,手放到了房門上,開門的動作卻生生僵住。
從慶功宴到現在,僅僅不過兩日,可是卻仿佛過了許久許久。
久到他千思百慮,心中無數次想要沖出去,不顧一切,将心底的秘密不管不顧的講出來,可腦子卻清醒的将這念頭一次又一次壓了下去。
憋屈的小人在竭嘶底裏的掙紮,但理智的小人卻殘忍的将後果剖析給他看。于是,理智占了上風,無情粉碎所有荒唐的想法。
應飛鴻距離主屋不過十幾步,門上透出的影子無比清晰,他掩在袖中的手緊緊攥在一起。
微微擡頭,月明星稀,冷輝和雪光交雜在一起,照的靈臺一片澄澈。
“師兄”輕輕的,他喚出這個久違的稱呼。
“吱呀”緊閉的屋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那一張白暫的面龐。梅疏影眸中發亮,朱唇輕揚,白淨的十指扶住兩邊的門,将之徹底打開。
他似乎不再記得什麽所謂的君臣禮數,倚門而立,輕輕含笑:“小師弟,你來了。”
恍惚有清風拂過心頭,應飛鴻緩緩上前,他打江郁清手中拿過那食盒,沖着梅疏影舉了舉:“今日臘八,師兄病着不便出門,師弟我只好熬了粥,親自送上門。”
“真巧。”梅疏影嫣然巧笑,讓開半個門,側着身子擡了擡手:“呢!我病中無聊,恰也熬了些粥。”
“那不如一起喝?”
“好啊!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