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純，純（二）
她忽略了陌輕霖複雜的眼神。
陌輕霖只不過是聽到呼延夢珊不停的叫嚷，說晴純受傷了怎麽怎麽樣，受傷了完全走不動。又下起了很大的雨，然後她就連忙趕過來看她，撇開了那三人。她只想：純，你有沒有事？責任心折磨得她要發瘋了。
雖然她已經不再是當年抓着她的衣服喊“輕霖”的羞澀的小女孩了，可是那股心疼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當她面對她時，居然沒有了憤恨，也沒有失望。平靜得像看一個陌生人。
可是，晴純跌跌撞撞的顫動着被食人鳥咬傷的右手背，如同一塊地塌陷了一處的紅掌，雖然醜陋卻被悲傷的花朵淹沒。
看着這個局面，她的心髒隐隐發疼，那抹疼痛嵌在流出鮮血的肌膚上，用力拉扯着。
“不是小傷。”她沖進滂沱的雨中，回頭目光意味深長。晴純就這麽望着她的背影。而那一回頭，臉頰上的水滴，是雨，還是淚？她不知道。
她諷刺的表情映現在沙石的縫隙裏，“你這樣做，輕霖，你什麽意思呢？”
陌輕霖頂着大雨随手摘下兩大片葉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泓溪泉，只是水流很細。她撩起衣袖，伸手在水中舀了舀，接着抓了一把泥扔進大葉子中，很顯然，她要過濾。收好另一片葉子裏過濾後的水，陌輕霖沾了水的臉龐才有了一絲溫度。擡頭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夜空，一如既往，夜色蒼茫。
“純。”陌輕霖舉着一葉子水回來了。晴純在她的注視下喝下了一少許的水，接着陌輕霖抽出繃帶替她療傷。
“你的手怎麽回事？”陌輕霖問，晴純的右手坑坑窪窪，沒一塊好肉，散發着令人嘔吐的氣味。
“沒什麽。”她沒說，她是被食人鳥攻擊迫不得已逃到這巨大的山谷之間的。她也沒說，在這巨大的山谷間，究竟有多少驚濤駭浪。
她沒說。她是如何費力的攀上峽谷，腳尖都磨破了還在一步步往冰藍的方向移動。禿鹫不停地盤旋在山谷間，她不敢動，真的不敢……
她不回答，不代表陌輕霖不知道。“是禿鹫。”晴純訝然，她怎麽知道？
陌輕霖熟練地替她清洗傷口，從包裹裏拿出注射器，針頭在一瓶藍不藍綠不綠的藥水停留片刻，注射器內液柱緩緩上升。緊接着刺進晴純的右手腕內。晴純輕輕“嘶……”的一聲，陌輕霖趕緊放慢了節奏，生怕弄疼了她。
将膏藥貼在腐爛的手背上，再用繃帶繞了幾圈打了個結，差不多就是這樣了。然後她又替她處理其他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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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漸漸停了。她，也該走了。
“霧之碎片在你手上吧。”陌輕霖扶着她走出陰濕的洞穴。
晴純身子一僵，口氣冷淡：“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對我這麽好嗎？陌組長？”不知哪裏來的怒火，晴純甩開她的手，冷笑，“陌組長，你就這麽想掩蓋你的罪行啊。你這次來就是沖着我的霧之碎片？陌輕霖，我告訴你。從前的晴純早就死了！”
“現在在你面前的是一個死了的晴純！陌組長，我已經死了父母，你發發慈悲，就不要來糾纏我了！”說着拼命地跑開了，少女望着那瘦弱而決絕的背影，眼裏一道晦暗的光。她低下頭笑了，真的是毫不防備的恨意呢。
月亮正圓，夜色依然，霧氣彌漫。一點都沒變，可是不是人的心，不管是時間有沒有變，總歸會發生變化。那是應當的，就像所有人一樣。
晴也是所有人中的一員，也是無關緊要的一員。這一次就當是對她的補償吧，雖然說她根本就不需要這樣做。
她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十分理解晴純失去父母的痛。因為她也曾遭受過這樣的事情。
她的父母的确确是被自己害死的，這一點她無可否認。可是她為什麽要背叛她呢？為什麽一定要跟了曉絲語，難道她不知道她們一直都是敵對的嗎？她不知道當時她給了她多少折磨嗎？
以前她們三個是好朋友，但是現在呢？一個離開了她，一個背叛了她。一個恨她，一個怨她。
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兩個朋友，越走越遠，再也不回來。曉絲語已經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純，你也要成為我的悲哀嗎？純，我究竟應該在哪裏怎麽辦？純，純……
不管是家人，親人，朋友，到最後終會離你而去，終會由于某種目的某種利益而抛下你。而你，就成為了這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純，我就是這樣的人。純，我真的好想像她說的那樣豁達，可是我做不到啊。
我的父母也死了，到頭來我唯一的哥哥也要利用我。純，純……
“喂喂喂……你就這麽丢下我啊……太不道德了……”鳳津還在嘟囔，埋怨她一聲不吭地走了。
陌輕霖沉默，紫微雨關切地問：“你沒事吧。”“沒事的。我們也應該走了。”
“不去霧之溪流裏看一下？”慕容昱繼說。
“不用了。”陌輕霖臉色青黑，“一塊就夠了。”她眼皮直跳，內心萌生不好的感覺。她蹙起秀眉想壓下心頭的煩躁感，奈何那種空洞越拉越大。
“我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走吧，快到霧之峽谷了。”
斷橋鎖鏈，孤崖飛雪。黑漆漆的生鏽掉了色的幾條用來支撐的大鎖鏈穿梭在木板上下，下方是霧氣缭繞看不見底的深淵，仿佛一下去便是屍橫遍野。神秘的大峽谷高高聳立，但完全不能探測到實質。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夠人冥思遐想。
而建立起聯系的鎖鏈板橋搖搖晃晃，如葉翩舞可惜沒有那種意境。
“咳！好像不怎麽牢……那就一個一個的過去吧……”慕容昱繼先行為快，其實是早死早超生……他抱着這樣的想法一步步走上去，邊死死握住鏈子欄杆。可是雙腿還在抖啊抖，磨磨蹭蹭地往前試探一下才小心的踩上去。
“嘎吱嘎吱……”才踩上去的那一瞬間摩擦聲如同地獄修羅的死亡鐮刀砸下的恐怖音響，叫慕容昱繼魂都給吓走了一半……
“媽呀……太恐怖了……”慕容昱繼一副衰樣，看得他們忍俊不禁。同樣也有點後怕的意味。就在慕容昱繼的閉眼不往下看中，一只大鳥來襲，短黑褐色的毛發頸後羽毛稀少——禿鹫。
“小心啊！慕容！”
“慕容小心！”
“喂！死人了……你給我睜開眼睛！小心啦！”
三個不同的呼聲，慕容昱繼忙翻身撲下，禿鹫在鎖鏈橋上下來來往往，扇動巨大的羽翼，沒有要走的意思。
陌輕霖抿了抿嘴唇，希望慕容不要有事……可是，這鳥實在難纏……純她也因為禿鹫受了不小的傷……
“我們去幫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