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維持這個動作實在是累人,可他卻像是沒感覺到一般,一動不動的,就這般任由她抱着,就這般一刻也不想松手的抱着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夏安安才猛地收回手來,她低垂着腦袋,喏嗫道:“對……對不起,我剛剛,剛剛做噩夢了,沖撞了你,很抱歉。”

看到她突然變得這麽疏離,霍明軒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他微斂眸光掩蓋住異樣,不以為然道:“沒什麽的,走吧,我們去吃飯。”

夏安安點點頭,也不敢看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便往門口走去,可是走了幾步發現他沒有跟過來,她轉頭望去,卻見他依然還保持着那個姿勢蹲在那裏,她便略帶擔憂向他問道:“怎麽了?”

“沒事,你先出去吧。”

夏安安不知道他究竟怎麽了,卻是聽話的先出了房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霍明軒才不堪重負的跪在地上。

蹲了這麽久,他的腿早就僵硬了。

在地上跪了一會兒,讓腿上的麻痛感稍微緩一些之後他才慢慢的撐着沙發站起來,站起來之後卻還是難受得很,這腿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直到過了許久,讓腿部的血液都暢通了之後雙腿才慢慢有了直覺。

當霍明軒走出房間之時,他依然還是那個一絲不茍,高貴威儀的霍總裁,從他那優雅的儀态上根本就看不出剛剛的他有那麽狼狽。

兩人來到旭陽山莊的一個包廂,默不作聲的吃完飯之後又回到房間。

霍明軒将她送到房間之後便向她道:“你今天就安心的在這裏睡一覺,我明天送你回去。”

說完就轉身離去,夏安安望着他的背影卻是略帶擔憂的問了一句:“那你睡哪兒?”

“我去別的房間。”丢下這句話他便徑自出了房門。

夏安安以為今天晚上會做噩夢的,卻沒想到竟是一夜安穩。

可是霍明軒卻是一夜無眠。

他在外面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估摸着她差不多睡覺了之後他又重新走回房間。

她果然已經睡熟了。

她将被子整個裹在身上,只露出一顆小腦袋,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肥蟲子。睡着了的她顯得非常安分,那一張瑩白的小臉蛋安詳得就像是挂滿星辰的天空,也不知道她夢裏吃到什麽好吃的,她輕輕砸吧了幾下嘴。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來,本想摸摸她的臉蛋的,可是剛要碰到卻又頓住。

別人都說,藍曜的創始人霍明軒運籌帷幄,無所不能,可是在面對她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霍明軒是個笨拙的膽小鬼,竟然連碰她一下都不敢。

他微曲着手指放在她的臉頰一側,放不下去,卻又舍不得收回來,就在他如一個膽小鬼一般進退維谷的時候她卻突然将臉頰湊過來,就像是尋到溫暖的小貓兒,輕輕的在他的手指上蹭了蹭。

霍明軒只覺得渾身一個激靈,被她蹭到的手指僵硬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他僵直着身體站了好半晌才算是回過魂兒來,嘴角勾着一抹無奈的笑,終于才找到直覺的手指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臉。

“安安,你說我該将你怎麽辦才好?”

她的臉蛋觸感細膩,讓他無比貪戀,他就像一個無恥的盜賊,就這般貪婪的在她的臉上逗留了許久才依依不舍的将手指從她臉上拿開,他出了房間,重重的在沙發上一靠,拿出一支煙點燃,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心裏的難受這才消散了一點。

周圍寂靜得不像話,房間裏也沒有開燈,在這樣黑沉的寂靜中,他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那時候的藍曜剛成立不久,他和他的精英團隊正在研究一款新型的網絡游戲,除了吃飯睡覺之外,他的生活幾乎都被密密麻麻的數字占據。

其實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對游戲和代碼非常感興趣,在別人還是中二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研究複雜的游戲代碼,在別人情窦初開,對異性情愫暗生,一心只在愛情中或存或亡的時候他開發的小型游戲所換取的利潤已經能支付他一切生活費用。

可以說,他的整個青春都被游戲和代碼占據,當然,他的刻苦專研回報給他的利益也是巨大的,在上大一的時候,他開發出的游戲被一家大型公司收購,他得到了一筆非常可觀的資金,然後他就用這筆錢組建了一個只有幾個人的工作室,這就是藍曜的前身。

雖然他年少有成,可是他在別人眼中卻是個怪物,一個潔身自好到簡直不像是生活在凡塵中的怪物。

他認識的男生們凡是聚集在一起,只要不是工作,都會熱切的讨論異性,比如某某人長得好不好看,比如某某的胸好大,比如某某的腰好細,可是很奇怪,他對他們說的這些并不感興趣,相反,他覺得他們非常無聊,與其将時間浪費在這些不必要的事情上,倒還不如多寫幾個代碼出來。

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她。

那時候的他已經用自己的積蓄買下了一套房子,自從搬出去之後他就很少回家了,除非是逢年過節他才象征性的回來一下,而那天正好是端午。

他父親和繼母所住的房子是一棟獨棟的小院,據說是父親一位軍官朋友轉賣給他的,他的房間在二樓,在飯做好之前他都将自己關在房中,他并不會浪費任何一切可以研究代碼的時間。

這一天的天氣非常好,太陽從窗外照進來,照得他眼睛發痛,他起身将窗簾拉上,就在他準備轉身繼續投入到他的代碼中時,他無意間看到那正在後院中起舞的她。

在見到她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生可以長得這麽好看。

後院種了一片滿天星,淡紫的,奶白的,粉紅的滿天星開得紛繁熱鬧,就如一條華麗又缤紛多彩的地毯,而她則是在這片地毯上翩翩起舞的花舞蝶。

她穿了一條吊帶長裙,沒有任何束縛的長發随着她的動作輕擺,柔軟的發絲親吻着她的臉頰,那一張原本就嫩白的臉在她黑發的襯托下更顯得晶瑩剔透。

她應該是在給霍明姍指導舞蹈動作,每跳完一個動作她就會停下,告訴她剛剛動作的重點在哪裏,她的臉上透着一股認真的幹勁,使得她整個人帶着一股子可以将任何陰影都驅逐開的生機,她那麽有耐心,一遍又一遍的給霍明姍指導,即便她每次都出錯,她的耐性依然不減,她真的很愛笑,她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有灼人的光芒在她的眼睛裏跳躍,只要被她這灼熱的目光看上一眼,好似所有的不快都會煙消雲散。

若幹年之後,張澤楷曾經問過她,為什麽他身邊有那麽多絕世美人,他卻始終一頭栽在她這個長得并不絕色的人手中,他當時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在心頭嘲笑他的無知,他覺得張澤楷眼睛瞎了,她那麽美,他竟說她長得并不絕色,在看到她之前,他覺得女生們都長得一個樣子。

那天下午,他知道了她是霍明姍的同學,是靳舟舞蹈學院的高材生。

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那天見到她之後在游戲和代碼之外他又多了一分念想,只要他的腦袋一停止運轉,他總會想起她的模樣。

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他回家也回得頻繁了,可是她卻是很少跟着明姍來到家裏,他回來十次,最多只能見到她一次。

他發現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他越是見不到她就越是想見她。

他開始偷偷的觀望她,在下班之後,他總會開車來到她的學校門口,他每日都等在這裏,就只為看上她一眼,次數多了,他對她也多少有了些了解,他知道她最喜歡哪家冷飲店,最喜歡哪個牌子的衣服,最愛用什麽香味的沐浴乳。

他知道了她身上有着小脾氣,可是他也知道她有着堅韌不拔的意志力,他看到了她身上的缺點,也看到了她的優點,不管怎麽說,越是了解她他反而越對她着迷

他覺得自己簡直猥瑣透了,他從未想過他有生之年會有這麽一天,為一個異性浪費掉大把大把的時間,就像一個偷窺狂一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摸摸的欣賞她,雖然在心頭罵了自己千遍,可是偏偏他又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的意願。

直到,他覺得這樣的觀望再也不能滿足他心中熱切的需求。

他不想再遠遠的看着她,他想再靠近她一點,多跟她說一些話。

他特意從國外訂購了一套舞服和一雙舞鞋,準備送給她,他想借送東西的機會跟她拉近一些距離。

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快二十七歲了,可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情窦初開的小男生,一向不懼一切的他竟然開始緊張,在打算将東西送給她的前一天他竟然緊張到一夜沒睡。

第二天,他親自去了靳舟舞蹈學院,他已經打聽到了她今天沒有課,而且因為長時間對她觀望,他連她的寝室在哪兒都知道了,所以這一天,他便帶着他精心準備的禮物直接來到她所住的女生宿舍大樓,賄賂了看守大媽一套昂貴的化妝品才得到進去的機會,他做足了充足的準備之後才來到她的寝室門口,房間門并沒有關上,他正要伸手敲敲門,從裏面傳出的對話卻讓他動作一頓。

“安安,你以後嫁給我哥當我嫂子吧,那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說話的是明姍。

“算了吧,你哥太吓人了,我看到他躲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嫁給他啊?”這聲音他熟悉到深入骨髓,他一聽就知道是她的。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就那麽怕他啊?而且還因為怕他現在連我家也不敢去了,我哥真的有那麽吓人麽?”

“當然啊!簡直吓死人了好嗎?你不知道我跟他說話的時候渾身都在抖!簡直像是要了命一樣。”

霍明姍撲哧一聲笑出來,“有那麽誇張麽?”

“當然啰!所以啊,以後別說讓我嫁給你哥的話,我嫁給誰也不會嫁給你哥的。”

霍明軒的身體就像被定住了一般,許久都不能動彈一下,心髒好似被挖開了一道口子,尖銳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才找到自己的雙腿,握着禮物的手緊了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艱難的向樓下走去。

他沒想到她竟然害怕他害怕成了這樣,怪不得在他家的時候她不怎麽跟他說話,他還以為她是害羞,原來她竟然是怕他。

原來在她看來,他是這麽可怕,可怕到她跟他說一句話都像是要了她的命。

他一向很少在自己的穿着打扮上下功夫,可是今天為了來看她,他早早就起來梳洗打扮一番,他如此重視她,可是他的想法卻很簡單,他想跟她親近,想跟她說話,他從未奢求她也對他有着念想。

可是他沒想到他對她來說只是一種困擾,如果在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就貿然來找她,她心頭肯定會很不舒服吧?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他将千幸萬苦幫她買的東西随手丢盡了進去,既然送不了她,他留着也沒有什麽意義。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打消了要靠近她的念頭,其實他還試圖打消對她的思念,不然,想靠近又不能靠近的感覺真的會讓他痛苦不堪,可是他發現完全是徒勞的,越是克制就越是會情不自禁的想她,後來他索性不拘着自己,想去看她的時候就去看,在她需要的時候他就暗中幫她一把。

而他自然也看着她一步步的蛻變,一步步的成長,一步步走向她人生最輝煌的時刻,這麽多年,他一直暗中跟她一起走過無數的賽場,他作為臺下千萬計觀衆中的一個,默默的為她加油,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他存在而已。

她拿到了舞蹈大賽的冠軍,她成為了廣告界的寵兒,她開始有了自己的粉絲,她吸引着許多優秀的男生靠近,他卻還是默默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靜靜的觀望她。

所以,那天,她拍完廣告之後,那輛車速瘋狂的大卡車撞向她所坐的面包車之時他也親眼看到了。

車禍非常慘烈,她的身體從車中被撞飛出來,重重的摔在一旁的護欄上。

他坐在車中遠遠的望着這一幕,在那一刻,他的呼吸幾乎停滞了,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他本能的從車上下來便瘋狂的向她跑去。

她渾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泵抽幹了全身的血液,他一時間根本感知不但自己身體的存在。

他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承受的痛苦是這麽巨大,就像是有刀子一刀刀的割着他的身體,他費了全身的力氣才艱難的挪到她的身邊。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思維的機器,他将她從地上抱起來,将她塞到車上,發了瘋一樣的在街上狂奔,将她帶到就近的醫院,他又如一個瘋狂的怪獸一般沖趕過來的醫護人員吼道:“快救她!務必要救活她!”

她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般頹喪的坐在椅子上。

她會怎麽樣?會死麽?

他突然就想到了她那張好似永遠都充滿了陽光的臉,他看着她一步步的走過來,曾經她也摔倒過,可是她卻一直不肯放棄,勇往直前。

那麽這一次的劫難她也能順利的走過去麽?

他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看到她的笑容,還能不能看到她那颠倒衆生的舞姿,還能不能有機會再跟她說上一次話。

穿着無菌服的醫生從ICU病房中跑出來,他呆呆的站起身,目光帶着寒意向他看過去,如果他敢說出任何一個關于她不好的字,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将他往死裏揍。

他捏緊拳頭嚴陣以待,卻不想醫生竟沖他道:“傷者失血過多,急需輸血,可是我們醫院血庫的血不夠了,請問你是不是病人的親屬,我們現在需要立刻召集志願者鮮血,希望你能幫我們的忙。”

“她是什麽血型?”他聽到自己用無比冷靜的聲音問。

“AB型血。”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她和他之間這輩子是有緣無分的,卻沒想到在這樣緊急的時刻,命運卻将他們緊緊聯系在一起。

他突然非常感謝上天對他的恩賜,恩賜給他和她同樣的血型。

“輸我的,我是AB型。”

當他穿上無菌服躺在她的病床邊上,望着他身上的血液汨汨的流進她身體的時候,他感覺前所未有的滿足,他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這一刻,他覺得她們是融為一體的,她的身裏流着他的血,她的命是他給他的,即便以後不能跟她在一起,他也知足了。

她失血過多,只輸他一個人的血根本不夠,要出去找血液會耽擱治療的時間,所以他不顧任何醫生的勸說,執意将自己的血液輸給她。

其實他并不擔心自己會因為救她而死掉,他甚至非常樂意為她而死,只要她還活着就好,最起碼她的身上流着他的血,她活着,也就是他活着。

最後她終于是從病危中解救過來,可是他卻因為輸了太多的血,身體變得很差,那段時間又是藍曜最關鍵的時候,而且因為洛美珠的事情柳元昊跟他決裂,他的離開給藍曜帶來了無比慘重的損失,在那一段時間裏,他瘦了許多,身體機能突然下降,新舊毛病都一股腦兒的侵襲上來,他簡直被各種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

不僅如此,她的手術需要巨大的費用,他知道她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其他的親戚也是靠不住的,她所認識的朋友都是大學生,根本沒有經濟來源,所以聯系了他們也是白搭,當然,他也知道她還有一個男朋友,可是他卻不想去聯系他,他是那麽自私又是那麽固執,他自私得希望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為她付出就夠了。

他将自己的積蓄全部拿了出來,可是還不夠,他又将房子賣掉,在最困難的時候他甚至打算将藍曜也一塊兒賣出去。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張澤楷知道了他喜歡她的事情,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張澤楷卻是難得的跟他起了沖突,他罵他太傻。

嗯,他罵得沒有錯,他的确是太傻,可是這世上的人都有犯傻的時候,他精明了這麽多年,也需要一次犯傻的機會,而他非常願意将他犯傻的機會給她。

幸運的是,他熬過來了,她也熬過來了。

為了不讓她有負擔,在幫她交醫藥費的時候他填的別人的名字,醫生詢問他和她的關系,他也只是簡單的說他不過一個想救一條年輕生命的好心人。

直到她安全脫離危險之後他才讓醫院幫她聯系她的朋友,而他也功成身退,繼續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他一如既往的做着跟以前相同的事,對她偷偷的觀望,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默默的幫她,比如下雨天為她送傘,比如她找不到工作他就讓人去給酒店打招呼,當她來應聘的時候破格錄用她,很多很多事情,凡事他力所能及的他都會為她做。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默默的守着她,看着她,即便她以後跟別的男人走到一起,即便她結婚生子(雖然每想到這裏都會讓他痛苦不堪)可是他還是不會放棄她,還是會像以前很多年一樣,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靜悄悄的為她付出。

她是他看着一步步走過來的夏安安,她是幾乎耗了他所有心血才拯救過來的夏安安,如果有一天他放棄了她,那麽他又怎麽對得起這麽多年的付出,所以,他這輩子,孑然一身,他都會對她負責到底。

他以為她們這輩子都會保持這樣相安無事的狀态一直過下去,可是她的突然改變卻讓他徹底亂了陣腳。

她跑到他住的地方,對着他流眼淚,她揉他的耳朵,在他的肩上睡得像一只小貓,她親切的叫着他明軒,她做夢都怕他會離開她。

她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将之前看似井然有序的一切都打亂了。

原本擔心她會害怕他,原本擔心他靠近她會給她造成困擾,所以他才一直靜悄悄的躲起來,怕被她看到。

可偏偏她又這麽突然的來主動靠近他。

她稍微一對他示好,他就無法自控了。

無法自控想要抱着她,無法自控想要跟她說話,無法自控想要一輩子将她留在身邊。

第二天早上夏安安是自然醒來的,起床換了衣服,梳洗打扮過後,她一開門卻看到霍明軒正坐在沙發上,桌上的煙灰缸中已經聚集了不少煙頭,客廳的窗戶大開着,不斷有冷風灌進來,倒是将房間裏的煙味沖散了不少。

看到他出現在這裏,她卻是吃了一驚,但見他一臉疲憊,那一雙眼睛泛出了紅血絲,像是一晚上沒睡過的,她不免擔憂道:“你昨天……是不是這裏住滿了沒找到房間?”

霍明軒将手中抽了一半的煙摁滅在煙灰缸中,他慢慢轉頭向她望過來,不同于他平日裏那深沉的眸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看到他的目光中好似有光亮閃爍着。

他就那麽一瞬不瞬的注視着他,卻用着像是聊天氣一般随意淡然的語氣向她道:“夏小姐欠了別人的人情不會不還的對麽?”

“???”夏安安被他給問糊塗了。

他站起身來,将沙發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依然是那不以為然的語氣,“我連着兩次幫了夏小姐,你打算怎麽回報我?”

夏安安眉頭歉疚的皺了皺,她咬了咬下唇,大眼睛緊巴巴的注視着他,認真的向他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他雙手插兜,态度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需要什麽你就做什麽是麽?”

他幫了她兩次是真,若不是有他,她現在又怎麽可能還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呢,所以他這麽問,她也沒多想就點點頭。

“唔……”他低應一聲,微垂着頭,好似認真的思索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經的看向她,“我想了一下,我目前就需要一個老婆。”

“!!!??!!!”?

☆、真相大白

? 他目光沉沉的注視着她,表情高深得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夏小姐剛剛才答應了的,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夏安安簡直要驚呆了好嗎?他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需要一個老婆,難道他是想讓她當他的老婆?

夏安安咽了口唾沫,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怪物,“霍……霍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霍明軒依然是一本正經的,“夏小姐剛剛不是說什麽都可以做麽?我現在只缺個老婆,所以我希望夏小姐你能做我的老婆。”

夏安安表情僵硬得不像話,她強扯出一抹笑,幹笑了兩聲道:“霍大哥你這是開玩笑的對麽?呵呵呵。”

“我從不開玩笑。”

“……”

夏安安覺得她可能還沒有睡醒,所以現在這一切都像是做夢。

她分明記得昨天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還一切正常啊,那時候兩個人都還是客客氣氣的,怎麽一覺醒來他就突然提出讓她當他老婆了?

啊啊啊,誰能告訴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望着面前那個長身玉立,面色深沉的男人,夏安安覺得她腦袋中一片空白,就這麽呆呆的望着他,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霍明軒見她久久沒有回答,索性向她走過來,一臉理所當然,“既然不反對,那就是答應了。”

“……”

他直接拽着她的手就往門口走去,“走吧,我們先去你家拿戶口本。”

“……”

“拿了戶口本,再去民政局領結婚證。”

“……”

直到被霍明軒扯上了車夏安安依然是蒙圈的。

夏安安就這般保持着蒙圈的狀态被他帶到了她所住的地方,她木讷的打開房門,跟着他進了房間,然後又木讷的看着他在屋中翻找戶口本。

就在他終于從床頭櫃中找到戶口本,拽着她的手向門口走去之時,夏安安才像是從夢中驚醒,猛地甩開他。

不,她不能就這樣嫁給這一世的霍明軒,她想着的是另一世的明軒,愛着的也是另一世裏的明軒,她不過就是在這一世的明軒身上尋找了另一世明軒的身影,可是他卻不是他!

她不能就這樣嫁給他,她不能這麽不負責任。

霍明軒身體一僵,凝眉向她看去,但見她那秀眉緊皺,面頰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做劇烈的掙紮。

“怎麽了?”他略帶關切的問。

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原本複雜多變的面上瞬間變得風平浪靜,她靜靜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向他道:“明軒,我們談一談好麽?”

其實霍明軒并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她談,他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氣,只希望一鼓作氣,和她将結婚證領了,将他和她之間的關系鐵板釘釘,他很害怕這一刻過後他還能不能有将她永遠留在身邊的勇氣。

可是望着她那張略帶蒼白的臉還有她眸中閃爍着的淚花,他那堅定起來的心卻瞬間軟了下來,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放松又拽緊,來來回回好幾次之後他才淡漠的應道:“好。”

兩人在沙發上相對而坐,他目光平靜卻又專注的向她望過來,“你想談什麽?”

夏安安再次深吸一口氣,拽着衣角的手緊了緊,給自己鼓足了勇氣才向他道:“你喜歡我嗎明軒?或者我該問,你突然跟我結婚是因為喜歡我還是真的只是希望我還你的人情?”

霍明軒濃密的眉頭擰了擰,他目光閃爍着從她身上移開,一時間卻沒回答。

她非常清楚這個男人的臭脾氣,他一向嘴硬,又愛逃避自己的情感,往往都是心頭愛的要死,嘴上卻不說出來。

她很害怕,在這樣的時刻他也在逃避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便又鄭重的加了一句:“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希望你能認真的回答我,為什麽要跟我結婚。”

霍明軒突然勾了勾唇角,雙眸卻依然濃黑得如最深的夜色,“安安,你要知道,不是任何女人都有欠我人情的機會,我也不是一個毛頭小子了,不會将婚姻當成是兒戲。”

“好。”他這種別扭的男人說到這種層度也是難得了,“明軒,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會突然提出要跟我結婚,因為我們之前并沒有什麽交集,我想,是不是因為我這些時日的一些異常舉動才讓你有這樣的想法?”

男人那深沉的眸光閃了閃,他突然重重的往沙發後面一靠,語氣中透着意味深長,“哦?然後呢?”

不否認,那應該就是了。

夏安安調整了一下呼吸,微垂着眸光不去看她,醞釀了許久才穩着聲音向他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必需要向你道歉。”

霍明軒手指交叉放在相疊的膝蓋上,目光望在手背上,語氣沉沉的,“為什麽道歉?”

“呼。”夏安安揉了揉悶痛的胸口,盡量保持着語氣平穩道:“我會那樣,只是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可是我卻無法跟那個人在一起,我一看到你就會不自覺的将他代入到你身上,所以才有那些非常怪異的行為,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才打算跟我結婚的話,我只能跟你說很抱歉明軒,我不能跟你結婚,那樣對你非常不公平。”

霍明軒那勾在嘴角上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依然不變,那銳利的雙眸中依然閃着沉冷的光,他突然俯過身來,那一雙像是藏着暗漩的雙眼緊緊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整個人都吸進他眼中一般,他薄唇輕啓,淡漠的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你說得那個人是誰?”

夏安安硬着頭皮搖搖頭,“很抱歉明軒,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告訴你了你也不一定會相信,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沒有人會相信的。

夏安安明白,如果說霍明軒是因為喜歡她才跟她結婚的話,她這樣說,他心頭一定會難過,可是她若是不這樣說,貿然跟他結婚,那更是對不起他。

她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才讓他誤會,她并不逃避自己的錯誤。

“對不起明軒,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只是因為你們真的太像了。”

霍明軒沒有回答,那一雙深沉銳利的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他面色緊繃,薄唇緊抿,他面上并沒有懷疑也沒有憤怒,如此平靜無波,實在無法讓人猜到他究竟在想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收回目光,他将桌上的戶口本拿起來,若無其事的站起身,語氣也變得平淡了許多,“走吧。”

夏安安詫異的望過去,“去哪兒?”

“民政局!”語氣中透着堅定有力,不容拒絕。

“……”

夏安安呆呆的望着他沒有反應,她剛剛難道還說得不明白麽?為什麽話都說成這樣了,他還要跟她結婚?!

霍明軒見她沒有反應,索性直接将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就往門口拖,夏安安很快回過神,急忙向他道:“你幹嘛啊明軒?你冷靜一點,你先放開我!先放開我!”

霍明軒不說話,腳下的步子一刻不停,眼看着就要到門口了,夏安安也開始急了,“明軒!你做什麽?!放開我!快放開我啊!”

可能是被她吵得煩了,他猛然轉身向前逼近幾步,夏安安沒提防他會轉身,下意識便往後退,他步子很大,不過幾步就将她逼到了牆角處。

他傾身過來将她牢牢的鎖在牆角裏,一向從容冷靜,臨危不亂的他此刻卻顯得異常激動,他的面容寒冷得可怕,他目光惡狠狠的瞪着她,語氣也冰寒的像是一柄柄寒刀紮在人身上,“你別忘了我是怎麽從齊子瞻手中将你救出來的,如果不是我,你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麽?我不管你之前喜歡誰,我也不管你将誰代入到我身上,你欠了我的人情,嫁給我是你唯一可以還我人情的辦法!你如果還這麽不聽話,你信不信我是怎麽将你從他手中救出來的就怎麽将你送回去!”

他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面色黑沉得像是暗藏殺機的大海,夏安安一時間被他震懾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即便是一般人,被他這麽一吼也快被吓破膽了,更何況夏安安還是一個女流之輩,而且看到這張熟悉的臉總能讓她想到另一世的明軒。

另一世的明軒不會這樣吼她,也不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的委屈頓時奔湧而上,夏安安低垂着腦袋,眼淚就這般不争氣的流下來,可是因為怕他她又不敢哭出聲,只得輕輕的抽泣。

望着面前這低垂的小腦袋瓜子,還有那因為哭泣一抽一抽的肩膀,霍明軒滿腔的火氣頓時就消失了大半,他平時難得有這麽憤怒的時候,能這樣吼她也實在是快被她給氣死了。

她也是真被他給吓着了,要哭也不敢哭出聲,那消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他隐約還能聽到她的哽咽。

火氣一消,再望着她這可憐的小模樣,霍明軒的一顆心也快被她給揉碎了似的,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将她摟進懷中,在她柔柔的身板撞到他身體的那一刻,他的火氣是徹底的煙消雲散了,心中只餘下對她的愧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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