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慢悠悠事不關己地走了。

她只想借此機會搬出來,順便讓鄭妍加深自己對梁旭博同樣抱有心思的誤會,畢竟和她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自己幾乎沒有任何私人的時間,如今過去半個多月了,任務才完成五分之一,而自己只有三個月的實習時間,不能再浪費了。

至于之後鄭妍想要洗脫“罪名”的反擊,确實超出了桓妧的設想——現在梁旭博聽到了這件事的始末,也不知他會如何想。

不過無論他怎麽想,又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可是你想搬出來有那麽多方法,做什麽非要選這一種?】看到她被罵,廖13率先撅起了嘴:【這樣她以後肯定特別讨厭你,你說什麽她都不會再聽了,明明是好心來着……桓妧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哼!】

桓妧重新坐回會場,見梁旭博已經先她一步坐回了領導位,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認真聽會,不由笑道:“就是要她不再聽啊,你沒覺得鄭妍這個人太重感情了嗎?也許放在別的地方,是挺好的,可是在官場上,這種信任,卻是最要不得的一種情緒,就像這次李耀文的事,自己人都是被自己人給坑死的,她既然學不會口是心非陽奉陰違,那也至少該學會防着別人。”

“官場上有時候玩的就是耐心,沉不住氣的,就要亂出牌,牌一旦出手,再想往回收,回旋的空間就會很小,我跟你打個賭,她早晚會為今天刻意當着梁旭博的面揭穿我的事後悔,你信不信?”說完,連自己都要感慨了,這種不但要解決任務人的工作狀況,還要改善她們心理問題偏還費力不讨好的活兒,還真挺憋屈的。

簡直老媽子一樣。

想着,就下意識擡起了眼,偏主席臺上,梁旭博的視線也同時交彙過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錯而過,後又同時垂下眼,連表情都如出一轍。

☆、chapter 25 梁子不是你想結

Chapter 25 梁子不是你想結

上午的縣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在午飯前将将結束,這之前鄭妍一直沒有回來。按照日程,下午兩點要繼續開會,晚上則是常委會,桓妧算了下時間,看來只能等晚上的會結束以後再找輛三輪車搬東西了。

桓妧重新進入會場後,鄭妍在原地呆愣愣地站了許久,隔着的門裏腳步聲也漸行漸遠,那段不斷被拉開的距離都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鄭妍雙手緊緊攥着,直到手中的文件被揉地再看不出原來的形狀,這才慢慢平息下怒氣。

梁旭博沒有後臺,依照他的性子怕也不會為了政治前途而妥協去娶哪個上級的女兒——這是鄭妍始終堅信的,毫無緣由,她就是信他和別人不一樣。

他是副縣,而她現在已經是副科,之間只差了兩個級別。你看,他們之間的距離并不是不可跨越的,她還有希望。

鄭妍握在一起的雙手緩緩松開,又一寸寸将那文件展平,手指摩挲過梁旭博被寫錯的名字,在那個“傅”字上狠狠戳了一下,這才大步向着科室的方向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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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會開完的時候,鄭妍已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回到辦公室,除此,她還回家化了個裸妝,遮住了有些暗沉的膚色與黑眼圈,既不突兀,又顯得精神了許多。

工作人員的午餐是在昭陽賓館的會餐大廳裏吃的自助,而領導另有包間,只因下午要開會,便沒喝酒。快到一點的時候,梁旭博從包間出來,一行縣級幹部路過大廳時,最後一批用餐的工作人員立即站起來,目送他們離開。

梁旭博的目光在人群一掃而過,餘光中那個神色怏怏的小姑娘正垂頭戳着盤子裏的菜,餐盤旁邊劃拉出一小堆胡蘿蔔與青椒。梁旭博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忽而眉梢一動,面上所有表情再次被捋平——

雖然挺聰明,但不過只是個滿期便會離開的實習生,自己對她的注意,貌似有點兒多了。

梁旭博快速轉回視線,在簇擁中走出大廳,再沒分神。

回到常委院,梁旭博的辦公室是趙大軍以前的,就在林杳旁邊,套間裏面是個十平米左右的休息室,屋內所有東西在他搬過來之前就已經全部被讨好他的人私下換過一遍,便連桌椅擺放的位置,都和以前大相庭徑——趙大軍是被降職離開的,按照官場中說法,屋子裏的風水壞了,新來的幹部,一般都會換。

梁旭博把自己塞進躺椅裏,剛要閉目睡上一小會兒,外面的防盜門便被敲響了,他不動聲色地蹙了下眉頭,站起來開門的時候,那方細微的“川”字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撫平。

這個時候來拜訪的,若不是有急事,那就是不懂規矩了。

梁旭博打開門,對于出現在自己門外的人,露出個意外的表情。

門打開後,他便轉身走回屋內,做回了辦公桌後面,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什麽事?”

進來的,是鄭妍。

“梁書記,我是來道歉的,今天發生的事情真的很不好意思,都是因為我的疏忽給您帶來了麻煩,您放心,這樣的事絕不會發生第二次了。”鄭妍說完,便立即30°傾角垂下了頭,眼圈有些紅,五分緊張三分不知所措并兩分期待着,從梁旭博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她微微顫抖的,纖長的睫毛。

男人眉梢挑了挑,剛要開口不鹹不淡地應付兩句,眼神忽然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即伸手拿了旁邊的電話簿,找到綜合二科的通訊錄,看了眼上面對應的名字,又不動聲色地将電話簿合上丢到一邊。

他對數字最為敏感,方才給自己打的那個匿名電話的11位數字,只看一眼,他就能确認出主人。

其實對于女孩子之間這種小把戲,梁旭博當真沒怎麽在意,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每天都要上演各式各樣的爾虞我詐,他來了一年,不知看了多少。這個社會上,只要能笑到最後的,才算是贏家——無論你用什麽方法。

“鄭妍。”

本緊張到幾乎要退縮的鄭妍聽到他準确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立即驚喜地擡起頭,眼中溢滿亮光:“梁,梁書記。”

在她擡起頭的時候,梁旭博臉上已經又換上了一副相對柔和的笑靥:“既然王主任已經批評過你了,我就不說什麽了,下次注意就是,無論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系,你今天也看到了,領導第一個想的還是你,所以以後多注意下。怎麽樣,綜合科的活兒幹的适應嗎?”

鄭妍沒想到,他非但知道自己的名字,便連自己剛當接手二科這件事都清楚,心中頓時一片酸酸甜甜,一時沒忍住,便流露到了臉上。

梁旭博嘴角笑意更深了,他刀削斧鑿的五官愈發顯得柔和起來,看上去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如果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農工委這邊會寫文章的不多,以後少不得要麻煩你。”

“不麻煩,”鄭妍順着他的話立即笑起來:“該說能為梁書記服務,是我們二科的榮幸。”

桓妧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整整一天的努力就在梁旭博一個帶着關心的笑容裏被粉碎的土崩瓦解,前後五分鐘不到,看着腦中屏幕上從75緩緩升到78後便開始瞬間飙升的數字,桓妧蹭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面上一時間變得有些僵硬。

數字一直飙升到89才停下來,眼看就要突破90大關……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讓本該緩緩下落的分數升的這麽快?

桓妧的疑問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的常委會。

邵衛東和揚陽人代會剛一結束就跑了,能幹活的只剩下桓妧一個,鄭妍心裏再別扭,也不會傻到讓她離開,因此兩人依舊一同去參會。再見到桓妧的時候,鄭妍的表情就微妙的多了,就好像是勝利者在看敗者,優越之中,帶了一點點憐憫。

這目光讓桓妧心中一怔,忽而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常委會顧名思義只有縣內11個常委參加,除了會議記錄人員和服務人員,就再沒別的人,有些會議的內容是不能公開的,只留下一份手寫的記錄來存檔,以方便作為上級檢查時的證據。

由于梁旭博的提職,他原來的位置便空了出來,政府副縣長,主抓信訪和農業,也算是個實權副縣。對這個職位,市裏面暫時沒有定下人選,所以便需要由縣裏推薦,再交由市委組織部參考定奪,當然,市委一般是不會駁回縣內提議的。

而這個位置,立即就成了林杳和潘志強再一次交鋒的導火索。

只不過這一次的會議格局,同往常有了很大的變化。原本11個常委中,林杳這一方占了6票,正好高了潘志強一票,也就因為這一票,林杳完全占了上風。然而随着李耀文的落馬,林杳和潘志強再次五五持平,現在關鍵性的一票,便落在了梁旭博身上。

時隔半個月,原本被這些縣級領導視為眼中釘的小梁書記,再次成了香饽饽。

林杳和潘志強的人私下裏已經接觸過他許多次,梁旭博的态度始終模棱兩可,這次的會議,第一次充滿變數,因此十一人剛剛進去會場,氣氛便已顯出劍拔弩張來。

待走完開場的正常順序,林杳剛一提出空缺職位需要補全,讓大家議一議,他手底下的王德興,便立即打了頭陣:“要我說這個職位,主要就是農業方面,依我看,農牧局的陳新展同志就不錯。”

陳新展是縣農牧局局長,早就跟着林杳,一直等着機會提職,若不是當年梁旭博空降而來,這個職務早就是他的了。

王德興剛一說完,組織部長趙頌國就立即提出異議:“新展同志是不錯,只是他畢竟年紀大了,思想有些守舊,要我說,要提就該給年輕的幹部一個機會,你看小梁書記這個年紀還不是幹的有聲有色?要我說,大樁鄉的黨委書記就不錯,才三十九歲,又是研究生,這幾年不就把大樁鄉治理的井井有條?”

說着,笑眯眯看了梁旭博一眼,暗中就賣了他個好。

“這話就不對了,信訪和農業工作本來就不需要創新,還是需要老同志來領航,新展同志是我們本土的幹部,對昭陽縣的縣情最熟悉,交給他,肯定能放心……”

五對五。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每個人分別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後除了林杳和潘志強,就只剩了梁旭博還保持着沉默。

林杳敲了敲桌子,會議室立即靜了下來,像是早就商量好一般,齊齊轉頭看向了梁旭博。

“小梁書記是這個位置提上來的,對工作最熟悉,你來發表一下看法。”

桓妧立即注意到,在林杳叫出梁旭博名字的瞬間,鄭妍挺直了背,拿着筆速記的那只手,也立即緊了緊,筆尖點在紙上,透出一股子更為認真的味兒來。

被點到名字,梁旭博不可能再沉默下去,他緩緩對着林杳笑了一下,不徐不疾地開口道:“趙部長說的有道理,”趙頌國臉上立即一喜,然而不等他展開笑容,梁旭博又繼續說了下去:“不過我覺得,這個職位,還是找個更熟悉的人來接手比較好,新展同志就不錯……”

鴉雀無聲。

一向中立坐山觀虎鬥的梁旭博,第一次表态,加入了其中一方陣營!

林杳再次大獲全勝!

此時潘志強的臉,已經黑的能滴出墨來。他本來已經想好了梁旭博再次保持中立時的應對措施,就連市裏的關系也已經打點好了,卻不想臨門一腳被人貫了球門,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輸的一敗塗地!

這個梁旭博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他不是誰都不靠的嗎?

正暗中觀察着鄭妍表情的桓妧忽然感覺到了來自梁旭博的視線,立即擡起頭,見他兩片唇緩緩動了動。

——二桃殺三士。

隔了這麽遠,她立即就看懂了。

只因他看過來,旁邊坐着的鄭妍顯然會錯了意,忙裂開嘴露出個類似于鼓勵的笑來,桓妧捕捉入眼底,心裏霍地就沉了下去……

桓妧幾乎要壓制不住自己的怒氣,連氣息都被打散了,怪不得之前鄭妍的數字會上漲的那麽快,原來是梁旭博做了手腳!除了她現在所處的位置,鄭妍有什麽可值得他圖的?顯然,鄭妍成了他放在王德興手底下的棋子!

這個鄭妍,到底是太過自信還是蠢過了頭?難道她忘了劉民生是怎麽被弄下去的?工作出了錯可以彌補,但如果站錯了隊,就是自己在作死。

那王德興本就是土生土長的昭陽人,相當于地頭蛇一般的存在,若是鄭妍老老實實在他手底下幹活,別的不說,至少桓妧能想辦法将她保為正科。而梁旭博早晚會離開,哪怕現在他已經進入了林杳的陣營,但他和王德興,始終是有隔閡的,也許王德興現在會容忍她的小動作,但等到梁旭博真正離開的時候,鄭妍就再也別想有好日子了。

那天車禍入院的時候,桓妧就已經斷定出,梁旭博對鄭妍根本沒有興趣,像這種一抓一大把的小人物,他說不定連名字都懶得記,可是如今,他把鄭妍勾過去,到底想幹什麽?

桓妧在座位上狠狠磨牙,心思差點兒就被打亂。有這樣一個人在後面給自己拖後腿,三個月,她怎麽可能完成任務?

親娘個板板的,梁旭博,老娘跟你勢不兩立!

☆、chapter 26 車子不是你想蹭

Chapter 26 車子不是你想蹭

因為梁旭博無節操亂放電事件,桓妧一整晚心情都不大好。

若是別人還好,可是面對這個男人,她沒有把握。刨除多出來的九世見識,她依舊是個平凡到掉渣的普通人,論起這樣的手腕,活得再久,也補不回來。

但肯定不能就這麽算了,若是第一個任務便失敗了,那之後的幾個,肯定想也別想。桓妧拿了張紙在會場上寫寫畫畫,用了半晌才終于找到了突破口——只要梁旭博認為鄭妍再沒有利用的價值,那他自然會放棄。

只是大的方向有了,如何去具體實施,還不将自己牽扯進去,卻要費一番腦子。對方畢竟是一個縣的縣委副書記,不是鐘書遠那類的普通學生,自己和他之間的身份差了太多,這番念想,怕是要費許多波折。

常委會在确定了副縣長的人員後,便又就空出來的縣公安局副局長等人選做了一番讨價還價,只因前面林杳拿了大頭,後面幾個無關緊要的崗位,便直接間接妥協着給了潘志強,在官場,這是一種必要的平衡之術,沒有人能夠完全一言堂。

因為此次會議對外算是保密的,所以并不需要印發會議紀要,九點散會後,桓妧便拿到了臨時宿舍的鑰匙。

她吊着一只手把自己的東西打包,倒也不多,不過只有兩個箱子,平日到不算什麽,但對于手斷掉的桓妧來說,從鄭妍的房子拉到縣委大院,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桓妧下樓叫了輛電動三輪車,提前商量好了價錢,從這兒拉倒縣委,五分鐘的路程,五塊錢。

騎三輪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為了擋風,拿毛巾裹了頭,跟人說話的時候,滿口唾沫星子,桓妧坐上三輪,四月初的風迎面刀子一般刮過來,臉頰皮膚生疼,桓妧強忍住打噴嚏的沖動,忽然那剛剛走到一半的三輪一停,她一個沒剎住,受傷的右手直接撞到了車壁上,發出梆的一聲。

頓時一陣劇痛。

那車主從前面走下來,一把摁住她的箱子,操起一口昭陽話,也不拐彎,直接說道:“說好了啊,從這兒到縣委,五十塊錢,先交錢吧,交了錢我把你拉過去。”

桓妧擡起頭,用完好的左手揉了揉耳朵,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你說什麽?”

那車主便又重複了一遍。

錯愕片刻,桓妧一陣好笑,感情自己這大晚上找個三輪拉行李,還碰上了訛人的?

她下意識就往路上看去,想直接找輛別的車,對方立即警覺地伸雙手攬住了她的行李,無賴道:“你想換車也行啊,先把前面那段路的錢掏了,也是五十,要不然我可不會讓你走。”

桓妧從沒為這種人生過氣,只是她現在右手不便,偏又人生地不熟,當即臉上便有些不大好看:“阿姨,我也不跟多說,我就在縣委上班,你跟我過去,咱直接打電話給交警隊問問,到底該收多少錢。”

那人臉上立即有些泛白,抓着桓妧行李的雙手一時間收的更緊了:“不行,不去了,你先把先前這五十塊錢給我,我讓你下去,我不往前去了……你下來,別在上面坐着,我不拉你了,你把錢給我……”

說着,伸手就要拽桓妧,她活動不便,一個不察直接被對方拽地踉跄了一下,連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桓妧頓時就火了。

“你拽,你接着拽!我告訴你,我這手剛接上,要是你再給我拽斷了,可就再也接不上了!我記住你的樣子了,這滿大街都是監控,等我回去就找人調錄像,故意傷害罪再加上敲詐罪至少要判五年,你想藏都藏不住!不信咱就試試!”

對付什麽樣的人,就得用什麽樣的法子。撒潑誰不會啊!

那車主見她沒人拉着還要往自己身上撞,頓時就被吓住了,但想想就要到手的錢,愣是硬氣頭皮結結巴巴地給自己壯膽:“你,你唬誰啊?”

“她還真沒騙你。”

兩人正撕扯着,旁邊忽然冒出一句男聲接下了她的話,車主被吓得頓時一個哆嗦,一回頭,便看見一輛黑色的小轎車不知什麽時候,停到了自己身邊,車窗搖下,男人微微上翹的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揶揄,忽然就覺得有些眼熟。

身邊的桓妧立即從善如流地叫道:“梁書記!”

車主頓時一個哆嗦,怪不得她覺得眼熟,可不就是到她們劉莊征過地的那個煞星嗎!

她敢訛桓妧,無非是見對方操着一口普通話,顯然是外地來的,手又斷了。可如今遇上當官的,哪裏還硬氣的起來。忙卸下桓妧的東西,也不說車錢了,騎上三輪沒一會兒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看着桓妧一副呆呆愣愣的樣子,梁旭博倚在車窗上,發出低沉而愉悅的笑聲,頓時惹來對方狠狠一瞪,笑聲立即變得更大了。

桓妧懶得理會他的抽風,迅速拉開桑塔納的車門,一手提了箱子,就要往後排放,梁旭博這才停了笑,揶揄道:“你倒是不見外,你見過有哪個敢這麽沒大沒小上我的車的?”

“是啊你親國親民。”桓妧連白眼都懶得給他,原本的敬意早在醫院因為錘子的事就已經去了大半,加上鄭妍的事,而今又被他看到了自己的窘迫,下意識地就不想給他好臉色。

一邊應着,單手一邊往裏面推箱子。見她動作太皺得慌,梁旭博挑挑眉,推門走下來,三兩下将箱子給她塞好,俯下身的時候,側臉就貼在桓妧的臉頰上,雙方緩緩擦過,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灼熱的氣息。

梁旭博餘光觀察着她的反應,見對方依舊木着一張臉,便連最暧昧的時刻都未曾有任何窘迫的反應,不由有些意外。

“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對我有意思呢。”

桓妧這才明白過來他剛才在試探什麽,想必之前和鄭妍鬧僵的時候,他分析得出的是這樣的結論。便立即一反常态舔着一臉賤兮兮地笑給他堵了回去:“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帶給您這種錯覺。”

梁旭博忽然絕得逗她挺有意思的,好像除了這個時候,桓妧臉上平時根本看不到多餘的表情,如今倒是鮮活多了。

兩輛面包車擦着路沿呼嘯而過,快要接近梁旭博車子的時候,忽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剎車聲,輪胎磨在地面上,幾乎要擦出火花。

扶着車頂的梁旭博面上忽而一變,想也不想伸出手一把将桓妧推進了車子裏,而自己則快速拉開駕駛座處的車門,彈簧一般撞了進去,桑塔納一個倒車,而後加大馬力像離弦的箭一般彈射出去!

桓妧被他這麽一推再一撞,差點兒就丢了半條老命,剛剛回過神,梁旭博便已将手機丢了過來,冷聲命令道:“打電話,給小武。”

想了想,又立即補充了一句:“武子龍。”

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她事情的緊急程度,桓妧立即找到了通訊薄裏武子龍的名字,響鈴的時候,眼睛掃向車後的玻璃,果真看見剛才那兩輛面包車貼身開了過來。

“通了。”桓妧知道有些事不該問,更何況此時也不是解釋的時候,待電話一接通,立即坐起來将手機湊到了梁旭博的耳朵上,男人溢滿怒氣的聲音立即傳入話筒:“武洛公園外面的空地,多帶幾個人。”

說完,狠狠踩了一腳油門,直接把桓妧重新甩回了座椅上。

“把安全帶系上。”男人頓了頓,雙唇抿起,本就線條堅毅的下颚,一時間顯得更加不近人情:“是闫閏江。”

桓妧不由錯愕:“他不是被抓了嗎?”

闫閏江便是原縣公安局局長闫磊的兒子,在闫磊落馬時,因涉黑而被警方逮捕,直接由市局接手關押了起來,不過他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梁旭博顯然沒有精力去回答她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只身子一歪,雙手快速轉動方向盤,車子打了個轉兒擦着地面回旋過去,這個空檔口,那兩輛面包車便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

桓妧左手攥住梁旭博駕駛座的墊子,被四周驟然變亮的環境刺得眯了眯眼,待适應這光線後,才向四周看了一眼,果然是武洛公園。

面包車車門被從裏面拉開,車內陸陸續續調下十來個手裏攥着鋼管的混混,領頭的,正是闫閏江。

“我說,”桓妧咽了口唾沫,拿自己的石膏手點了點梁旭博的後背:“你這車子結實嗎?”

男人不動如山,好整以暇地伸手将她的手指彈回去,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放心,出了事我給你讨個烈士回來。”

砰——!!!!!

正說着,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敲砸聲,順着車子傳下來,耳朵都要麻了。

緊接着,車窗的玻璃上雨點兒般的鋼管頓時落成一片……

☆、chapter 27 證人不是你想找

Chapter 27 證人不是你想找

隔着茶色的玻璃,外面人只能隐隐看到車內的影子,但坐在車內,卻能将每一個猙獰的目光看的一清二楚。

那管子噼裏啪啦地落在車窗上,落在人的眼球裏,面對面只隔了一層玻璃所帶來的震撼與心悸,遠不是桓妧能夠形容的,簡直是太——刺激了!

她這副表情通過車前後視鏡折射進梁旭博眼中,男人雙唇微微張了張,忍不住問出聲:“你不害怕?”

桓妧連餘光都懶得送給前面有恃無恐的男人——車子顯然是經過了特殊改裝的,那兒臂粗的鋼管在同一個地方砸了十幾下還沒看到絲毫裂紋,想必在武子龍趕來之前,他們只要能不下車,絕對性命無虞。

正鄙視他,只聽到咔噠一聲,桓妧心下一滞,只見離自己最近的一扇車窗,被砸裂了!

梁旭博顯然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不過神色未動,只擡起腕子看了眼表,眼底的愉悅便在不經意間悄然掠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警車成片的鳴叫聲就像是憑空出現的,整個公園的夜空剎那被鳴笛聲包圍!桓妧這才意識到,原因在無聲無息中,一向高調的警方,竟已出奇低調的趕來了。

對他這般“料事如神”桓妧再次露出不屑:“有什麽好開心的,要是他們晚來一會兒,咱倆都得送到這兒。”

梁旭博難得沒逗她,僅拿指尖在自己表盤上點了點:“縣公安局距這裏有三公裏,警車在這個時間平均時速會達到100公裏,從接到電話到趕過來,配警三分鐘,路上需要一分四十八秒,接近目标時,為防止打草驚蛇減速50,人員到位一分鐘,喏,”

表盤在桓妧眼前一閃而過:“六分鐘,我們從昭陽商廈前過來,時速120,五公裏路程,兩分半到這兒,他們這個年紀平均手臂力量為40千克,每分鐘像這樣的揮臂最多25次,這部車子的車窗承重能達到三噸,也就是說,他們想要砸開我們的車窗,至少需要三分鐘的時間,再加上30秒的時間用于反應……”

男人一挑眉,數字完全吻合。

桓妧沒想到他這一個電話的功夫便已經将這些東西想的清清楚楚,甚至時間卡的一秒不差,不對,不是後來算出來的,眼前這人,怕是讓自己打電話通知武子龍武洛公園這個地址的時候,就已經算好了!

壓下再次對他在數字的敏感性與決斷之果決的贊嘆,桓妧下意識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由此萌生出的那一丢丢挫敗,只面無表情地擡起臉,慢吞吞吐槽:“謝謝你哦,讓我上了堂小學一年級的數學課。”

男人認真想了想,不解道:“難道現在小孩兒的數學課,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

也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

桓妧撇着嘴磨了磨牙,用石膏将男人不知何時已放到自己腦袋上揉動的爪子擋開,見車外十幾個人已經被警方完全制住,率先推開車門下來。

闫閏江的案子法院還沒有開庭,他是從看守所逃出來的,目的說起來很簡單——報複,梁旭博和張勇朝首當其沖。

也幸而他在老爹的庇護下只知道打打殺殺,否則今晚的事會發展成什麽樣,誰也說不出。闫閏江被抓住的時候仍舊在惡狠狠瞪着梁旭博,口裏放着狠話,後者在這種威脅下不為所動,只淡淡地應道:“你真以為自己進去以後還能出來?你做的那些事,足夠死幾次了,到時候砰地一聲,死的,也不過就你一個人而已。”

連餘光都吝啬給他。

明明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聽在旁人耳中,也沒有任何不同,但闫閏江就不一樣了,對方那句“死的不過就你一個人”,對他含義可就太多了……

闫閏江因他這話頓時一愣,眼中猝爾迸出滲人的亮光,頓時整個人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像是一頭受傷的豹子,整個夜空都傳出他沙啞的嘶吼。

“憑什麽!我要自首,我全招了!老子不好過,憑什麽你們這幫孫子還好好在外面待着吃香的喝辣的!都給我去死——!!!”

場面一時間完全失控,眼見就要摁不住他,随後趕來的武子龍一個手刀立即砍在闫閏江的後頸上,青年猛地往上一彈,迅速癱軟下去。

自始至終,梁旭博一直維持着無動于衷,也就是這個時候,才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張勇朝囑咐了幾句,重新拉開自己的車門,示意桓妧上車:“走吧,我送你回去。”

王德興批給桓妧的宿舍在縣委院,距離常委員院不到二十米,車子停下後,梁旭博二話不說幫她把行李提上去,而後一言不發地匆匆離開,像是有什麽急事。

沒一會兒門外便傳出車子發動的聲音,桓妧目送他離開後,才關了門,一屁股坐在床上,舒了口大氣。而她不知道的是,梁旭博的車子并沒有出縣委院,而是找了個角落停穩,若從半空中看過去,稀稀拉拉的縣內道路監控中,這個地方,正好是個死角。

路旁并不密集的燈光漸次消沉,直到整座縣城完全被黑暗籠罩,連同男人分明的棱角一起,再看不到任何東西。

梁旭博在車內悄無聲息地坐了一夜。

直到淩晨天快要亮的時候,武子龍的電話打了進來。

“你說對了。”

梁旭博嘴角緩緩浮出一絲微笑,立即挂斷電話,車子嗖的從死角沖了出去,直奔常委院。

七點多一點的時候,桓妧的房門被人敲醒,她朦着一雙眼打着哈欠去開門,出乎意料的,門口站了一男一女兩名穿制服的警察,見她出來,那女警率先出聲問道:“你是桓妧?”

桓妧點點頭,有些不明所以,莫不是為了昨晚遇襲的事?

見她承認,兩名警察立即敬了個禮,不顧桓妧同意,直接推開她的門走了進來:“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這來頭讓桓妧眉心不由一皺,睡意瞬間跑沒了。

“昨天晚上十一點二十分左右,你在哪裏?”那女警一邊問着一邊不動聲色觀察桓妧的屋子,視線落在床邊的單人枕頭上,眼睑輕輕動了動。

而另一個男警察則拿出了本子,開始記錄。

桓妧直覺是出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但并未表現任何異樣,只平靜答道:“在睡覺,我快十點回的縣委,十點半上床,然後就睡着了。”

兩名警察迅速交換了一個視線,緊跟着立即問道:“那梁旭博是幾點回去的?還是說你們一直在一起。”

桓妧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直接将她暗示意味頗濃的問話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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