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4

劉華對桓妧的“上道”十分滿意,立即安排了另一個被稱作張經理的年輕小夥子帶桓妧去聽課,并暗中派徐志臨去車站等人,如果可以,務必把她弟弟也一起拉進來。

期間無論桓妧和鐘書遠去哪兒,兩人身邊總有人跟着,并且盡可能減少兩人接觸的時間。劉華口中的上課地點在他們作為住所的倉庫旁邊,是個五十來平房的破舊平房,從外面看一派搖搖欲墜,好像随時都能把人給埋進裏面。

桓妧一進去,便看到裏面密密麻麻坐了近百人,屋內沒有準備桌椅,每個人不是席地而坐,便是在下面墊了塊磚,一看到她,門口離得進的人便立即站起來,依次過來和她熱情的握手,道:“美女,早上好。”就像是和桓妧已經有熟,多麽歡迎她一樣。

這種熱情,讓桓妧微微明白了一些傳銷之所以能夠在短短幾天之內便将一個正常人洗腦成功的基礎,那就是恩惠。

你接受了別人的好處,你就會有愧疚的心理,要去為對方做點什麽,這樣才能減輕這個愧疚心理,于是,便有了從關心身體出發從而延伸到交心的這套東西。

傳銷組織用的便也是這一套,通過從身體和精神上關懷,從而讓獵物乖乖交心。

但顯然,這只是他們最初步的招數,桓妧剛坐下不久,便看到劉華走到了前面,沒帶任何教案以及寫字板,應該是只用單方面口述與記憶的模式來講課了。

劉華一上臺,下面本就細碎的議論聲立即就停了,等場中完全安靜下來,劉華才說道:“請大家關閉手機,要迅速哦,成功人士具備的最重要一個因素,就是立即行動,大家互相監督,看我們之中誰沒有進步心理!”

桓妧心中立即一動,心想,與其說是怕打擾上課,恐怕更多的,是怕課堂上的內容流傳出去,便立即去問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張經理:“我們課堂上讓做筆記嗎?”

那姓張的小夥子暗中鄙視了一下她書呆子的程度,同時答道:“領導講的理論,是濃縮後的,可以說是字字珠玑,我們需要用心去領會精神,一旦用筆記,那就等于一心二用,下去再想,就沒有課堂這種氛圍,學習效果會很差,所以課堂上是不允許做筆記的。”

得到證實後,桓妧點了點頭,用神經戳了戳廖13:“幫我錄像。”

廖13通過她眼睛和耳朵也能同時接收桓妧看到的和聽到的東西,并記錄保存下來,聽到桓妧的要求後,便立即開啓了錄象功能。

劉華已經開始講起了課。

“今天,我将和大家一起來探讨財富和夢想的話題……”

劉華的語調和神态動作,顯然是訓練過的,吐字的時候,每一句話都會有一個落腳點,抑揚頓挫铿锵有力,舉手投足間都帶着巨大的煽動性,桓妧聽了一會兒就開始發呆,他說的這些,什麽夢想不會限制你的年齡學歷出身,只要敢想,敢于追求成功,就有機會取得成功,改變命運……類似這樣的調調,聽着很有道理,其實細想起來,裏面空泛的沒有任何實用性,就像是地攤上五塊錢一本的各式各樣講述成功的盜版書,無非都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等到劉華講了近一個半小時,才宣布了下課,桓妧随着人流往外走,旁邊的張經理一邊笑着套近乎,一邊問她學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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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領導講的挺有道理,只不過我不太明白,我們既然是銷售東西,那怎麽會成為領導口中的千萬富翁?”

張經理立即神秘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你別看我們吃住是很差,但你看我們像吃不起飯的人嗎?我們這裏藏龍卧虎,千萬、百萬富翁多的是。我們只吃短暫的苦,卻享一輩子的福,更何況公司的一直提倡節約。你看,我們公司現在一共分了A、B、C、D、E五個等級,我們這個制度,是全世界最有人性化的直銷制度,對每一個加入者都是公平的,像劉領導這樣的,屬于C級,我屬于E……”

桓妧聽他講着,心裏越來越覺得驚駭。

整個傳銷的等級就像是一座金字塔,從最底層開始,若是想要“上線”,成為其中的一員,就率先要繳納3500元的入會費購買一套“産品”,成為E級會員,當E級拉來足夠數目的人後,他便會晉升為D級,而後以此類推,而據這個張經理所說,當晉升為A級會員後,每個月的工資,便能高達數十萬!

本着對財富的向往,僅靠發展會員便能晉級的制度,不少人非但将自己捆綁了去,甚至還拉上了家人——桓妧剛才就看見一個被稱作程經理的人,是帶着他十二歲的小兒子一起上課的。

話題自然就轉到了讓桓妧交入會費的問題上。桓妧剛被帶到劉領導的辦公室,倉庫外面便傳來一陣嘈雜……

劉華噌得站了起來,一秒之間,臉都成了黑的。

下一刻,便聽到砰地一聲,倉庫的大門直接被從外面撞開,在裏面的人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大批穿着制服的警察帶着工商部門的人一同湧了進來!

桓妧、鐘書遠和其他各式各樣的“經理”,一同蹲在公安局,一一接受訊問,像這種情況,查處和打擊傳銷活動是由工商部門負責的,公安機關只能暫時扣押,如果傳銷參與者均不肯承認自己受害、被拘禁,那麽在羁押24小時之後,便只能将所有人放回去。

之前這樣的案例很多,傳銷之所以越做越大,不僅僅是因為窩點太過隐秘,搜尋不到,更重要的在于,他們的對參與者的洗腦太過厲害,從而導致公安局根本無法獲取證據。

但當時劉華的臉色之所以變得那樣難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警察來的太過突然,一批思想尚且沒有完全轉變的參與者還沒來得及藏起來,便被一網打盡……

比如鐘書遠以及幾個新來的,還在大鬧的“新朋友”。

果然,沒一會兒,就有人交代了自己被騙的過程,整個警局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對十三個負責人的拘留決定,立即被批複下來。

得知桓妧是被新拉入夥的,什麽還都“不知道”,兩人做了一份筆錄,便被放了出去。鐘書遠本身就不笨,見桓妧這般,而那幾個留下作證的卻被公安局以“保護證人”之名留了下來,當即便選擇了和桓妧一樣的說辭,也跟了出來。

桓妧剛一走出青武市公安局,便看到了等在大門外的桓濤。正靠門站着,閑适卻筆挺的姿勢裏一眼就能讓人看出當過兵的痕跡,見桓妧走出來,表情裏才算有了一瞬間的放松。

“走吧,沒事了。”

這次他報警是動用了以前當兵時留下的聯絡方式,通過還在部隊的戰友,以當地武裝部的名義打電話給的公安局,因此從頭到尾都沒有洩露哪怕一點兒有關桓妧的消息,自然,他這個時侯也不會說。

當然,如果桓妧覺得自己住夠了,要趕他走,那他會不會說,就不一定了。

桓濤在心裏默默表揚了自己一下。

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盡管同名同姓,但她和自己的姐姐,确實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一個人短短兩年時間,也許可以改變自己的相貌習慣,卻絕對會在最細微的地方顯現出來,然後桓妧許多不經意間透出的小動作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們不一樣。

他跟在桓妧後面,錯開半個身子,剛走了沒幾步便立即警覺地回過頭,雙目攫取獵物的花豹一般緊緊盯着跟在他們後面的鐘書遠:“你跟着我們做什麽?”

之前,鐘書遠的視線就一直落在桓濤身上,親眼看到桓妧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很有默契的有說有笑,哪怕之前已經分手了,有種類似不快的情緒,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湮沒了他的心。

“我,我身上什麽都沒有……身份證都被他們沒收了,我,我沒地方去了。”

桓濤立即撇撇嘴,看向市公安局大樓:“你身後不就是地方?”

倒是桓妧拍了拍桓濤的肩:“行了,他跟我也算難兄難弟了,更何況他還是我‘前男友’,家也不是這邊的,願意跟就跟着吧。”

說着轉頭看向鐘書遠:“我可說明白,我們家不白住,一天一百塊錢的房租,住不住随你。”

“可是我身上……”

桓妧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打斷他的話道:“你一個成年人有手有腳不會去掙錢啊?對哦,我忘了你在IT界混不下去了,”說着聳聳肩:“對了,我忘了你是計算機和法律雙學位,好像餓不死,哦,真是可惜。”

說着,竟像是小人得志一般露出個讓人十分厭惡的笑來,鐘書遠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但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還是沒有發作。

早在學校的時候桓妧就知道他是個能忍的,這樣的人,這樣的心性,再加上本身的能力和手段,一旦讓他抓住了機會,就一定能扶搖直上,按說系統安排的任務,便不會再有多少困難。

說完,便轉身要走,無論鐘書遠是不是自己的任務目标,桓妧還真沒打算給他好臉色,就像是當初的鄭妍,走的太近了,說不定什麽時候,自己的計劃就要被破壞一下。所以從一開始,無論他到底對自己抱的還是什麽心态,都要想辦法疏遠開。

至于什麽讓他愛上自己再甩開的梗,桓妧想都沒想過,她曾受過感情上的傷,那之後,哪怕害人,她也不會涉及感情,那是一個人最珍貴的東西,哪怕再罪大惡極,也不應該被如此剝奪愛的權利。

公安局的正對面是一座26層高的建築,整個建築的樓體上,“費廣袁律師事務所”的巨大招牌簡直能晃瞎人的眼,這便是全市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

桓妧轉頭的時候,便看到了。在看到這建築時她心裏還沒什麽想法,剛要繼續走,就聽到腦子裏的系統又“叮”地響了一聲,而腦中的4D屏幕板上——

下達任務命令:至高的起跑線

任務人:鐘書遠

任務目标:幫助任務人進入“費廣袁律師事務所”

任務獎勵:5%進度

桓妧身子晃了三晃,整個人都卧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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